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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水鏡試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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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嘉所說的角黍,其實相當於現代的廣東堿水粽。

裏面加了煮得軟爛的五花肉,味道香糯不膩,可以說是這段時間以來,郭瑾最滿意的食物了。

因為連日來忙於曲轅犁之事,郭瑾總是多夢少眠、睡不安穩,如今卸下心頭巨石,郭瑾狠心拒絕了戲志才散步消食的邀請,早早窩回房間,整個人埋進榻上的淺灰衾被之中。

摸出無字書,郭瑾老神在在地翹起二郎腿,抿唇刷著今日的帖子。

其實針對自己預設的奮鬥途徑,郭瑾並非沒有信心,雖不至於揚名立萬,總也能達到轟動一時的效果。可邁出這一步之後,便沒有退路了。

等今後世人鹹知“郭公有佳郎”,那自己女扮男裝一事公之於眾時,只會引起更加不可估料的輿論風暴。換句話說,若是時運不濟,她沒準兒還會落個“欺君罔上”的罪名。

可若直接以女子的身份在這亂世籌謀,副本難度又會直接UPPPP滿級,畢竟才名雙全如蔡文姬,也難逃被擄漂泊的命運。

郭瑾覺得自己有些好笑,事到如今還是難免舉棋不定,心中一時有些沮喪,玉白的手指滑動幾圈,終是慢慢悠悠發出一篇交友貼。

【心情很down,就想問問有沒有人願意做基友】

找個同樣穿越的好基友,再不濟,總能多個角度看問題吧?

想著帖子不會這麽快便有人回覆,郭瑾退出去,又打開好友列表,策馬奔騰的名字仍是毫無生氣的灰色。

也對,痛失所愛,再怎麽刻意偽裝,終究是件極度殘忍的事情。

郭瑾惆悵嘆息,正要合上無字書,卻感覺它在自己手中歡快震動了幾聲。郭瑾想著許是帖子起了效果,忙點進去瞧,帖子裏已極為熱鬧。

【每天都被自己帥醒:哈哈哈哈哈哈,火鉗劉明】

【李白北宋分白:搶熱評我必不可能輸!】

【無處不在基佬紫:怎麽,是我的ID還不夠騷嗎?】

【東坡肉西坡分肉:樓主鬼才,到底是怎麽通過審核的艹?!】

【司馬缸砸光:我承認,我沒有做基的潛質】

【……】

做基什麽鬼??

突然腦中一驚,郭瑾迅速翻回自己的標題。

媽的!

版規要求標題限長二十字,垃圾系統竟然把她的“down”分解成了四個字,所以她的帖子變成了——

【心情很down,就想問問有沒有人願意做基】

郭瑾:“……”

只要我刪的快,尷尬就追不上我!!

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點擊刪除,正要嘆出口悶氣,書中卻彈出一個毫無感情的對話框。

【抱歉,您的帖子已加精,七日內無法手動刪除】

郭瑾:“……”

我或許不是人,但系統是真的狗!

郭瑾合上無字書,快速熄掉室內的油燈,欲蓋彌彰地倒頭便睡。誰知經此一鬧,之前的煩亂情緒竟莫名散了個七七八八。

郭瑾闔上雙眼,腦中卻又不可抑止地回想起,在濛濛雨霧中,青衣少年輕松托起懷中人的場景。

如此氣定神閑,他一定是習過武吧?三國名士大多文武俱全,郭嘉若是能文能武本也沒什麽稀奇。

·

翌日清晨,郭瑾拉上二郎便去司馬徽家中拜會。

初春的風格外清暢,沿途林木蓁蓁,染了滿身春露,配著遠處的青天山巒,更是恍若桃源仙境。

從郭嘉的住所,再往南不過半裏,便是司馬徽的住處。她二人不緊不慢行了小炷香的功夫,這才瞧見一座稍顯破敗的庭院。

簡單的灰墻土瓦,墻壁上甚至還有幾處細微的裂痕,二郎牽引著郭瑾正要跨過門檻,便見一位氣勢洶洶的褐衣婦人提前沖進門去。

郭瑾與二郎對視挑眉,順勢收回腳步扒在門縫中觀望。

司馬徽正在院中晨讀,那婦人應是與他相熟,毫不見外地搶過司馬徽手中的簡牘,直接冷著臉坐在對面的石凳上。

司馬徽今日仍是一身灰色布衣,卻未戴帢帽,鴉羽色的長發還未幹透,只隨意用細繩綁在身後。

如此一看,更是襯得唇紅齒白,我見猶憐。

見婦人如此無禮,灰衣少年並不著惱,視線追隨著婦人手中的半卷書簡,眸中只閃過一絲憐惜之色。

司馬徽禮貌開口:“夫人何故如此?”

婦人嗤笑一聲,粗厚的手指點了點豬槽邊的滾滾白色,“昨日家中豬仔不幸丟失,聽郎君說起司馬先生家中的豬仔,與我家走失的那只外觀極像,先生莫不是因去年借犁一事,故而有意扣下了我家的豬仔?”

臥槽!好不要臉!

郭瑾覺得,如果坐在司馬徽位置的人是自己,那她一定會上去撕爛她的嘴!

——並不敢。

灰衣少年無奈笑笑,脾氣仍是該死的溫柔:“夫人此言,著實讓徽為難。”

妥了,郭瑾瞧著司馬徽這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的神態,料定他今日是打算吃下這個啞巴虧了。

郭瑾正在腦中思考著,手底下的小奶娃已瞬間躁動起來,嘴中嘟嘟囔囔,不知是用哪裏的方言狠狠咬出一句話,大約相當於“莎士比亞沒有士”的程度。

眼瞅著二郎嘴炮小達人的屬性即將滿點,似乎下一秒便要舌戰群儒,郭瑾忙箍住他躍躍欲試的小身板,湊到他耳邊安撫道:“司馬先生素有聲望,此事定不希望你我插手。”

畢竟司馬徽自古便有“好好先生”的人設,整天秉持著“吃虧是福”的態度。他願意將錯就錯,並不是因為他沒有能力證明自己並非偷盜之人,而是他不想因此與人為惡,破壞自己好不容易經營下來的鄰裏關系。

若是他倆突然冒出來幫他擺平,對方真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

褐衣婦人繼續咄咄逼人:“先生欺我一介女子,竟要反誣我強詞奪理?”

灰衣少年淡笑搖頭,偏頭瞧了瞧自己親自接生的小豬仔,雖是不舍,卻仍不作解釋,只擺擺手:“夫人若是如此認為,只管將它帶回便是。”

許是勝之不武,褐衣婦人明顯還沒體會到喜悅滋味,猶猶豫豫起身,見那位灰衣少年端坐如松,眼皮都未曾擡過一下,這才理直氣壯抱起豬仔快步離去。

婦人仆一出門,二郎便逃也似地撲到司馬徽跟前,摸摸他的額頭,恨鐵不成鋼道:“按先生這般做派,不消幾日,家中便要被人洗劫一空吧?”

郭瑾跟上前來,暗暗擰了把他腰間的肥肉。

灰衣少年聞聲笑道:“夏蟲不可語冰,曲士不可語道。既如此,徽又何必白費口舌?”

也對,郭瑾想了想,如方才這等鄉野婦人,既能做出這種清新脫俗的腌臜事,那定然也是個好賴不分的死腦筋,無論你把多少證據擺在她面前,她都不會相信你,反而會杠精地質疑你圖謀不軌。

除非她的小豬仔迷途知返,自己跑回來。

郭瑾溫和笑笑,二郎一根筋地追問:“先生不願與鄰裏交惡,固然是先生品性高潔,可也不必如此枉自吃虧?”

司馬徽揉揉他的碎發,“那婦人行色匆匆,定是苦於此事良久,徽又怎能為一己之私,而陷鄰人於苦境不顧呢?”

過分了哥!郭瑾冒出幾絲冷汗,這就有些迂腐了餵!

見他二人仍有掰扯此事的架勢,郭瑾忙出聲問候:“瑾冒然登門,還望先生莫怪。”

司馬徽聞聲擡頭,眼前的白衣少年眉目疏朗、儀姿高俊,正是年前曾於田間相識的郭家小郎。

灰衣少年起身一揖,“瑾兄特意前來,徽未曾門外遠迎,又怎敢怪罪於君?”

是的,郭瑾霎時心滿意足,誰能料到司馬徽竟比自己小上一歲?

見他刻意拉近了稱呼,郭瑾也不再說些場面話,直入主題道:“瑾近日新做一輛犁車,若是先生得空,可願親往田間小試?”

司馬徽興趣倍增,“犁車可有何改良之處?”

郭瑾細細介紹,“新增犁評和犁建,並改直轅為曲轅,如此更便於深耕,且車身輕巧柔便,利於回旋,省時省力。”

灰衣少年眼中泛光,深信不疑道:“既如此玄妙,不若今日便一同試犁?”

郭瑾忙點頭稱好。

犁車早便由文奕雇人運到了司馬徽所屬地塊,青童亦為她找來耕牛,萬事俱備地侯在田野之間。由於模樣新奇,附近的農民伯伯自發聚集過來,一邊小聲嘀咕,一邊比劃著犁車的形狀,眉宇間皆是質疑與探尋。

郭瑾三人趕到時,場面已經頗為壯觀。

黑壓壓的人群中,除了耕作間隙偷懶小憩的農夫,還有不少聽聞消息,特地趕來看熱鬧的婦孺兒童。

陣仗本就是越大越好,郭瑾佯裝淡定地吩咐著文奕,讓他將犁車上的粗繩綁到耕牛頸間,又擺正犁車的位置,將司馬徽的雙手放在犁梢之上。

司馬徽一開始還未摸準新犁的功能,待走過一圈之後,便逐漸得心應手起來。只見他輕輕推進犁評,犁箭便順勢向下,犁鏵深深埋進土中。隨後灰衣少年提起犁評,犁箭便自覺向上,犁鏵入土位置瞬時變淺。

新犁的犁壁不僅可以碎土,還能將翻耕的土推到一側,減少耕犁前進的阻力。

由於犁車的尺度比例是在滿足基本功能的前提下,郭瑾按照此時農夫的大致平均身高作為度量標準來制作的,所以使用過程中,可以較大程度地減輕農民耕地時的疲勞感。

周遭的人群逐漸躁動起來,語論嘩然,只不過討論的內容由懷疑探索,逐漸轉變為震驚與不可置信。甚至還有幾名農夫,當即便提出想借用新犁的意願,就算是花錢租用也不足惜之。

郭瑾笑一笑,語出驚人道:“在場諸位,郭某願每人贈送一輛。”

二郎:……

司馬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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