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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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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氏確實有些同情心力交瘁的李氏,但這些同情很有限,畢竟論起來她跟李氏可沒什麽深交,相反,她雖然跟嫁入周家的那位表姐來往不密切,但要比關系的話,張氏當然更傾向於自己的表姐。

比起靈珊,賈珍在她跟前可沒什麽臉面。

更不必提賈珍前些日子做的那些好事,樁樁件件都叫張氏惡心。

讓她給賈珍當說客請靈珊回來,李氏也真做得出,她難道真的不知道賈珍帶賈璉去過什麽地兒?

同為母親,張氏理解李氏不想讓兒子受委屈的心思,若非如此,李氏不會想著請她來當說客。

畢竟,一來她是周家太太的表妹,二來她更是榮國公賈赦的嫡妻。

周家即便不看她的面子,也要看賈赦的面子。

說白了,就是想以勢壓人。

但張氏憑什麽要給李氏和賈珍當這個靠山?沒得叫她犯惡心。

賈赦若有所思,“讓珍哥兒負荊請罪,倒是個極好的法子,能顯出寧府的誠意。”

“嫂子未必沒想過這個法子,她求上門來,無非就是不想讓珍哥兒受這份罪。”張氏說完端起茶喝了一口,壓了壓心頭生氣的郁火。

發現被人當槍使,當然不會好受。

賈赦嗤笑道,“珍哥兒自己做的好事,還想讓別人替他承擔不成?”

聞言,張氏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賈赦深吸一口氣,起身道,“明兒你回了嫂子,就說是我的意思,讓珍哥兒去周家負荊請罪,若是不肯,往後也別拿這件事來咱們家請說客。”

做了這樣的事,還想以勢壓人,哪兒有這般好事?

“妾身明白。”

賈赦得了回應,便去了書房處理政務。

次日一早,李氏又來了,張氏也不客氣,“嫂子的意思我已經跟老爺提過了,”張氏放下手裏的茶盞,眉頭微蹙著,“嫂子也知道,這事兒原不是咱家占理。”

李氏一聽這話,心裏就咯噔了一下,面上強作鎮定,實則還是流露出一絲不安。

“弟妹的意思是?”

張氏聞言一頓,抿抿唇笑道,“嫂子,我們老爺說,這事兒原就是珍哥兒的不對,周家寧願養著自家外嫁的姑娘也不讓回來,可見是很不滿,嫂子當也知道這點,否則也不會來找我當說客,我說的可對?”

李氏的表情有些不太好,但她有求於人,不得不忍下,“弟妹說得對。”

“所以,咱們老爺的意思是,冤家宜解不宜結,既然是珍哥兒的錯,就讓珍哥兒自己去周府負荊請罪,若周家不肯,便跪在周府門口,直到周府願意原諒他為止。”

聽了這話,李氏的表情當即就不好了。

她若是願意讓賈珍受這份罪,何至於請張氏來當說客?

但張氏這話也表明了,說客她不會當,別說她不會,賈赦也不會同意。

“弟妹,不瞞你說,我請老爺回來壓著珍兒處置了麗娘,珍兒剛挨了一頓板子,這會兒還受著傷呢,如果可以讓珍哥兒自己去請罪,嫂子我也不會來請弟妹當說客。”

這卻是不肯讓賈珍受這份罪了。

張氏面上毫無波動,淡然道,“嫂子,珍哥兒挨這頓板子是為什麽?因為他做錯了事,總不能他因為自己做錯了事,挨了板子,就要以咱們老爺國公之尊,以勢壓人,讓周家把姑娘送回來受珍哥兒磋磨吧?你這是想結親,還是想結仇呢?”

這話端的是很不客氣了,幾乎將李氏的遮羞布全扯了下來。

李氏一口氣險些沒傳過來,漲紅著臉,想說什麽,卻又強忍著咽了下去,“我明白國公爺的意思了,今日是我叨擾了。”

張氏起身送李氏出了門,便轉回來,面上表情也不是很好。

碧萍剛剛一直伺候再側,便道,“太太也莫生氣,東府的大太太也是心疼自己的兒子。”

“她心疼自己的兒子,別人就不心疼自己的女兒?”張氏反問。

碧萍見張氏心中壓著火,想了想,道,“愛子之心人皆有之,只不過東府大太太袒護自己的兒子有些失了分寸。”

張氏沒有再說話。

晚間賈赦回來問起結果,張氏便如實回了。

“敬大嫂子倒是疼珍哥兒,既然疼他,怎麽不早些管教,以致招來這樣的後果?”賈赦扔下這句話便去了書房。

張氏跟賈赦想的一樣,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一味的袒護、縱容這是殺子,而非愛子。

一天過去,東府半點動靜都無,張氏便當李氏不肯接受這個建議,搖搖頭便不想理會了。

不料次日一早,賈珍赤著胳膊,背著荊條從寧國府出來,在滿大街行人的註視指指點點下,一步一步走去了周府,荊條是帶刺的,每走一步,刺紮在皮肉裏都會疼得人一個哆嗦,何況是賈珍這樣從小養在富貴窩的世家子弟?

賈珍咬著牙,背著荊條一路走到了周府,揚聲認錯,周府沒有理會,賈珍便在周府的大門前跪了整整兩個時辰。

烈日炎炎,賈珍被曬得臉色發白,仿佛雖是都要倒下去。

周府的門房授命盯著跪在門外的賈珍,見他好似有些撐不住了,忙去裏面回話,賈珍就被周家人請了進去。

但賈珍人雖然進去了,但出來的時候卻還是一個人。

賈珍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大半個京城都知道了,張氏又如何不知?她倒是有些驚訝賈珍的硬氣。

畢竟赤著傷身背著一捆荊條走了好幾條街,整個後背都鮮血淋漓,像賈珍這樣的世家子弟,能堅持下來簡直太讓人吃驚了。

這回張氏對賈珍倒是有些另眼相看,但不妨礙她厭惡賈珍的品行。

賈珍回來後第二天,又帶了一份重禮去了周家賠罪,這回才成功把周氏帶回來。

端午這日賈母在府中設宴請了東府的人,賈赦因為休沐也在家。

東府的賈敬父子都來了,但賈敬呆了一會兒便尋了借口回了東府,賈珍也說身上帶著傷,不宜飲酒,早早退席。

前院的席面上,東府就只剩下了賈瑾。

賈瑾的父親是賈敬的堂哥賈敢,但年未弱冠便病亡了,賈敢之妻賀氏日日以淚洗面,不上一年也去了,留下了賈瑾這棵獨苗養在了東府,賈代化還在的時候,賈瑾倒還過得不錯,賈代化去後,東府漸生亂象,賈瑾這個隔房的嫡派子孫,也不知如何過活。

若賈瑾沒來參加這日的家宴,賈赦還真想不起來東府還有這麽個小輩。

他把人喚到近前來,“瑾兒今年多大了?”

“今年已經十六了。”賈瑾如實回答。

賈赦聞言眉頭微蹙,“可訂了親?”

話雖這麽問,但賈赦料定肯定是沒有的。

賈瑾祖父祖母,父親母親俱亡,能長成已經十分不易,在東府那地方,誰想得起來他也到了成親的年齡?

算算年齡,賈瑾比賈珍還要略大幾個月,但賈珍已經娶親,妻子都懷孕了,賈瑾卻還沒成婚。

又問了幾句,賈赦就放賈瑾回席面了,但心裏卻還在想著賈瑾的事。

論起來賈瑾也是寧國府的嫡脈,其祖父跟賈代化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論尊貴未必就比賈珍差多少,明明是同年出生,賈瑾不過略大了幾個月,卻比賈珍看著穩重又頂事的多,若賈瑾是東府的繼承人,東府現在肯定不是這個樣子。

不過這個念頭賈赦也只是想一想。

端午過後,東府的賈敬又去了玄真觀修道,整日不著家,李氏也仿佛徹底放棄了勸賈敬回頭,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管束兒子賈珍和有孕的兒媳身上,一時間東府倒也平靜的很。

東府的賈珍夫妻經此一事,夫妻感情到底如何,賈赦不好說,但端午那日看賈珍的樣子,這個坎兒肯定還沒過去,說不定還記恨上了周氏。

不過這都是東府的事兒,賈赦也管不到。

有了李氏嚴格管束,賈珍這段日子倒是沒鬧出什麽笑話來。

倒是讓賈赦沒想到的是賈瑾,自從端午過後,往榮府這邊就來得勤快了些,一開始賈赦也只當賈瑾是想像顧旌臣請教問題,覺得都是自家人,便默認了賈瑾常常蹭課的行為。

不料這樣過了兩個多月,賈瑾忽然趁著他休沐在家求見他。

賈赦頗為意外,但也沒避而不見,讓人請了進來。

賈瑾先請了安,才道明來意,賈赦驚得差點摔了手裏的茶盞,目瞪口呆的看著賈瑾,“你說想要求娶誰?”

“顧先生的長女。”賈瑾雖然紅著臉,但還是鼓起勇氣重覆了一遍。

賈赦將手裏的茶盞放下,疑惑的看著賈瑾,“你何時見過顧家的大姑娘?”

“一日去請教顧先生的時候,無意中撞見了。”賈瑾倒是老老實實,不敢有絲毫隱瞞。

賈赦眉頭皺起,“你這個心思,顧先生可知道?”

不是他要埋汰自家人,實在是賈瑾這個身份,要配顧先生的長女,這身份差的太多了。

怕是……很懸。

賈瑾低下頭,有些赧然道,“顧先生……問了我,願不願意娶顧姑娘,赦叔也當知道,我父母早亡,敬伯父敬伯母也顧不上我,我也只能厚顏來求赦叔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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