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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江愛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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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天強不說話只是定定沾在目前不知在想些什麽。

元寶蠟燭被燒盡,剩下燒得已經變成灰的品票,被風一吹,飄散的到處都是。

張天強點起幾柱香,然後從他開始挨個在墓前給李耀本的墓前跪下,金彩妍因為又有了身孕,所以之事稍稍跪了一下就立刻被張日昇和來妹扶起。之事張天強一直跪著,並且低著頭,張玉浦知道,他心裏苦。

面對李耀本,張天強心裏是真的苦,在他不知道他是他父親之前,他很恨他,認為是他是殺害自己父母的兇手,所以和眾人挖空心思要讓他付出代價,可是當一些被掩蓋的事實被挖掘,他的心裏真是說不出的滋味。

若是要問他很不很李耀本,那是自少有一些的,他恨李耀本丟棄了他,只是為了個和尚就這樣丟棄了他,他更恨他對胡家還有江家做的事。

其實有一段時間他是很迷茫的,他不能接受一個這樣傷心病狂的人是他父親,可是事實如此,畢竟血濃於水,明明不希望自己是他兒子,可是當那些真相血淋林的再他眼前被刺穿,即使他在無法接受,心裏卻是還對那李耀本有了些親情在那裏了。

正是因為這樣,他卻陷入更加痛苦的境地,雖說李耀本的死是必然,但是卻也是因為他做了證,他明明最恨的人是他的父親。所以每次來到李耀本的墓前,他總是會望著他的墳墓許久。

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麽,因為李耀本對於他來說,實在是糾結的很,一個這樣冷酷無情的人,可是他卻對他還有一絲親情,不知這李耀本在泉下得知,又會是什麽心情,這十八年的光景,李耀本可曾有一日後悔把他給扔了嗎?這些他都是無從得知,他想問張玉浦,可是卻有不敢,因為他怕知道真相,又害怕知道真相後是他無法想象的,他根本張玉浦隨便編個假話來騙他。

總之又過去的這些年,雖然讓他的心磨平了很多,但是有些事不是說抹得開就抹的開的,都是已故的人了,他何必去計較那些?之事心中總是有一股子氣在那裏,咽不下又吐不出。

所以……所以就這樣吧,讓時間,來讓他釋懷這一切。他期待著自己有一天面對李耀本的時候,是心情無比平靜的。

給李氏父子打掃完,幾人繼續向前走,這時雨已經停了,只是因為下過了雨,路面還是十分泥濘的,身後一黃衣女子撐著傘出現,是黃少芳,她只是呆呆的站在那裏,不知此刻她心裏是在想些什麽。

初春的天氣總是在大雨過後就開出更美麗的花,大雨停了下來,天邊境生出一絲光來,只是也許光太淡了,並沒有出現金彩研渴望見到的彩虹。

幾人先去了張天富的墓上,而張玉浦已經被張天強打發回去了,而劉家梁及張萬山夫婦似乎早已祭拜完了,那墳前還放著一些祭祀用的埋頭烤鴨一類的,總之是張天富生前最喜歡的一些菜,只是希望他化作魂魄時若是路過這裏,也可以好好品嘗一番,除了這菜還有一壺酒。

張天強自覺十分對不起張天富,若不是他沒有早發現李慶秀的計劃,張天富也不會出事是不是?他的親弟弟害死了他的哥哥,這幾十年來,雖說他們之間不是嫡親的血脈,但是他是他哥哥,這時命定的事,其實最對不起的還是張萬山夫婦,他們含辛茹苦養大自己,可是到頭來自己的孩子卻沒了。

雖然張萬山夫婦從來沒有怪過他,但是他心裏還是怪自己的。他拿起地上的酒壇狠狠灌了一口,那酒順著下巴直流在了衣服上,他只是用袖子隨便一抹,然後道:“哥,天強很久沒和你一起喝酒了。”

有一年,張天強十五歲,張天富十六歲,兩個人已經到了什麽都懂的時候,那時他們總看見大人端著一碗碗的酒互相碰撞了以後就很豪邁的喝了下去,張天強就跟張天富商量著什麽時候把張萬山一直舍不得喝藏在床底下的酒拿出來嘗一嘗,那酒似乎是非常好的樣子。

於是某天兩人拉著劉家梁一起趁張萬山夫婦不在家把那壇酒偷偷拿出來喝,那是三人第一次喝酒,一碗喝下去,只覺得喉嚨裏火辣辣一般,再接下來就是頭昏沈得很,但是這種感覺卻讓他們覺得愉快,所以一碗碗接著喝,最後終於是喝掛了。

張萬山夫婦歸來,只見三個娃娃抱著酒壇呼呼大睡,又氣又好笑。最後劉家梁被劉一箭拉回去,硬是被罵了幾個時辰。

而張天強和張天富則是被罰跪到天亮,那時張萬山氣的要大人,而張天富首先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說要打打自己,別罰弟弟,而張天強也連忙跪了下來,最後還是張氏心軟了,於是罰兩人到院子門口跪到天亮。

張天富去的那天,他是親眼看到的,他只覺得眼一黑,然後便覺天塌下來般。

張天強喝完酒有將酒在墓前灑一圈,一旁的金彩妍只覺得十分奇怪,張日昇解釋道這是中國祭奠死去的人的一種方法,灑在地上就代表和他們一同喝了。

來妹知道張天強心裏難過,卻也不能勸說什麽,只是在一旁看著,然後過了半響才上去拍拍他的肩,她能做的只有這樣給他些安慰罷了。

張天富的墓去完,就剩下江愛真的了。

到了江愛真墓前,張日昇帶著金彩妍在墓前跪下,然後給江愛真燒些元寶蠟燭,張日昇永遠記得那日那些臺灣佬集體跑來他們家鬧的場景,那時他已經有5、6歲了,雖然不知道什麽事,發生,但是卻本能覺得不是什麽好事,而江愛真一直將他抱在懷裏,讓他不要怕,可是他分明感受到江愛真的身子在顫抖,江愛真告訴她:“日昇,別害怕,爸爸,回來救我們的。”

最後那群人闖進來,江愛真還把她死死護在身後,所以才會中箭而亡的,他一直記得那日江愛真中箭的樣子,那箭支支的穿過了她的胸口,然後嘴角也流出血來,但是她看他的眼神卻是安心的,也許是覺得他脫離了安全吧。

江愛真閉上眼睛的時候,他沒有哭,不是不想哭,只是真的哭不出來,小小的年紀竟會悲傷到連淚的流不出來。

江愛真下葬後的幾日,他幾夜幾夜的睡不著,一直是來妹一直陪著他,但是沒有江愛真在身邊他依舊沒法入睡,為了不讓來妹擔心才假裝閉上眼睛,來妹便以為她睡著了,她一走,張日昇就又從床上爬起來,然後翻出江愛真抽屜裏的首飾,那便是張天強送她的貝殼手鏈,她沒天都戴著,到了夜裏又拿下來放進盒子裏,每天每天的如此,也許是怕晚上壓壞了也許是怕弄丟了。

他拿著那貝殼手鏈然後就哭了起來,江愛真死的那日他沒有哭,但是下葬後的幾日他卻哭了,他再也沒有母親了,想到這裏,心中是無比的悲戚。

“天惶惶,

地惶惶,

家裏有個夜哭郎,

過往行人念三遍,

一覺睡到大天亮。“這是江愛真哄她睡覺的時候最喜歡唱的,然後她的手拍著他,他就慢慢的睡著了。

在那幾夜裏,他一個人看著那貝殼手鏈哭累了,便也就困了,然後他就迷迷糊糊的聽見江愛真的聲音在唱道:“天惶惶,地惶惶,家裏有個夜哭郎,路上行人念三遍,一覺睡到大天亮。”

“月光光,秀才郎;

騎白馬,過蓮塘。

蓮塘背,割韭菜;

韭菜花,結親家。“

這是江愛真教他唱的兒歌。

張天強看那墓上有雜草,於是輕輕的將那草拔出來,然後游在地上捧起一堆土蓋在那墓的最上方,然後把方才折的一根柳枝查在墳頭。

這動作又引起了金彩妍的好奇,於是張日昇則解釋到,在中國‘柳’取‘留’意,當做是留住思念的意思,古語有“今宵酒醒和處,楊柳岸曉風殘月。”說的大抵便是如此。

祭拜完,張日昇等人準備離去,但是卻見張天強凝望著那墓碑,上面碑文:張天強愛妻江愛真之墓。

“隨他去吧,我們先走。”來妹輕嘆一口氣,他的心思她怎會不懂,說到底他張天強心裏還是只愛江愛真一人,雖然那年他來到她家門信誓旦旦的要將她娶回,可是她深知他的心裏愛的只有一個江愛真,雖然他對她很好,處處體貼,只可惜卻從未見他望江愛真的那眼神,真真切切充滿愛意。

來妹知道張天強是喜歡她的,卻遠不及江愛真,他對她是愛。罷了罷了,已經是個死去的人了,她又是要計較些什麽,他們都是一把年紀的人。

來妹將時間留給張天強。

張天強回眸望了來妹的背影一眼,心下竟是有些愧疚的。他脫去蓑衣和鬥笠,然後在江愛真墓前坐下,他似乎很久很久沒有和她聊聊了。

回顧這輩子,他和江愛真的點點滴滴都躍然眼前,一切仿佛不過是昨天,可是看著眼前的墓,卻方才明白那人是真的已不再這世上了。

江愛真走了以後,張天強曾經幾天幾夜的不吃任何東西,只是知道楞楞待在江愛真墓前,然後看著他送她的貝殼項鏈,然後淚便一滴一滴的落在手背上,然後融進皮膚裏消失不見了。

明明說好要白頭到老,可是為什麽你就先去了呢。那時在墓前的張天強除了掉淚就是一遍又一遍重覆這句話。

那些日子正是來妹每日給他送吃的,照顧他的一切包括照顧日昇,最後不是那句“你這樣,愛真姐會難過的,還有日昇,你想他先沒了娘又失去爹麽。”

他才忽然醒悟,然後重新振作起來。

若不是來妹那番話,他怕是早已隨著江愛真一起去了,她跟了他,本以為他可以給她幸福,可是卻害了她,如果不是因為她,說不定她和胡建禮會幸福?

他記得那時候洩氣枯問他娶江愛真是不是因為賭一口氣,當時他只是笑笑,但是實際上他從那天被她絆倒後就便認定了她江愛真是她的妻子,從一開始這個想法就從來沒有變過。

那時的他是那麽確信那麽自信,江愛真終有一日會成為他張天強的妻子。只是;若他遇見了未來江愛真會有此結局,還不會不會那樣不管不顧的追求江愛真。

還記得那日江夫人答應了婚事以後,江愛真那激烈的反應,還有她把送他的貝殼項鏈丟還給他,也許那時他就該遠離她呢?

若是江愛真還活著,那麽他們是什麽樣子,記得他學的那句詩詞:“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那是多麽瀟灑的一件事,可是現在他面對的卻是一堆黃土,念及此,他終覺得當初還不如成全了她和胡建禮。

只是這些想法若是被江愛真在泉下知道了,是何等心思?

其實。

江愛真初遇張天強確實覺得他就是一個潑皮無賴,那日他被江愛真絆倒,她覺得這是一個十分莽撞的小子,但是看到傷勢這麽嚴重卻還是覺得要為他包紮,雖然是張天強自己沒長心,可是到底還是她絆倒了她,所以她便解下圍裙替他包紮,豈料這潑皮無賴倒是對他輕薄起來,於是她對這人的印象便十分不好起來。

再次遇見這家夥,居然是悄悄跟在他和黃少芳的身後,雖然那時張天強極力解釋,她也是不相信的,這樣的潑皮無賴,豈會有真話呢?倒是黃少芳倒是對他相信的很,她就是不喜歡他,討厭他極了。

其實張天強對她的心思,她怎麽會看不出來,但是她始終覺得這潑皮無賴討厭的很,就算他要巴結她,她也十分厭惡,她喜歡胡健禮那樣的,總是能念出很美的詩句,總是能用葉子吹出很動聽的樂聲,這才是她喜歡男人的樣子。

這張天強實在是頗為煩人,每次遇見,她總是能從他眼神中看出灼灼的熱情,真是受不了,這潑皮無賴就不能離她遠些?

那天他假意到她家的書店買書,她就知道沒安好心,果然,他想用她的印章蓋在書上,好拿去跟人到處宣揚,他就是真真的想讓人誤會他們有什麽就是了,她可不想被胡建禮誤會什麽。

潑皮無賴、離他遠些,討厭極了。這是她對張天強最初的印象,之後稍微對他有些改變,是在打土匪的時候。

那時候她正與黃少芳在外面,然後遇見胡建禮在與丘雅娟在小樹林交談的甚歡,她心裏是非常不開心的,可是胡建禮那個呆子一點意識都沒有,後來還告訴她讓她回家,說是土匪要來,而且是聽那潑皮無賴張天強說的。

那潑皮無賴的話怎麽能信,話雖這樣,但是她還是未免母親擔心還是和黃少芳一起回了家,然後遇上張天強十分獻媚的樣子,心裏實在是厭惡極了。

只是沒想到到了夜裏,那些土匪真的來偷襲江家,幸虧被張天強等人趕走了,心裏倒是對張天強有些佩服了,只是嘴上還是說他只是碰運氣,而且他還讓自個的心上人受了傷,心裏自然是有了怨氣。

後來她心裏又覺有些不妥,畢竟是因為他,她江家才多過一劫,她說那些話確實有些……但是後有一想,那潑皮無賴平日裏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嘴也總是貧,就那樣的話,怎麽可能傷了他。

之後她爹被綁架,那潑皮無賴就是愛獻媚,想來查一腳,但是她那時確實沒有人幫忙,若不是他,怕是真的連人都救不回。那胡建禮也是,什麽辦法就是想不來了。

那潑皮無賴每日來她家幫忙,害的她的母親和江叔都對他好感十足,倒是胡建禮哥呆子她找他想辦法,他居然說不知道怎麽辦,看看人家張天強……這時她心裏倒是對他有了幾分好感。

這潑皮無賴雖然平日裏很是油滑,但是出了事,倒是顯出了本事來,雖然最後她總是怪他,但是心裏卻也明白他是對的,只是女人的口是心非。

她的父親在臨終前將他們的手拉在一起,她雖極不願意,但是父親的意願,她又該如何自處,於是心裏便更是對他反感起來。

父親的喪事過後,這張天強也成日圍著他們江家,不是打點這個就是打點這個,好像自己是江家的你那主人般,真是多管閑事,以為這樣子她就會喜歡上他?笑話,她江愛真怎得會喜歡這樣的潑皮無賴。

可是轉眼想,這潑皮無賴也不見得事事都沒什麽用,幫忙湊贖金也好她父親的身後世也好他確實幫了不少忙,只是……因為這樣就想她喜歡上他?真的是白日做夢了。

她江愛真只有胡建禮一個,只是這次的事件倒是讓江愛真有些失望了,可是胡建禮也是個儒雅之人,儒雅之人想出的辦法自然是儒雅些,不像那潑皮無賴,盡是一肚子壞水,她才不喜歡這樣的人,很是不喜歡。

她江愛真從小就喜歡那種飽讀詩書,又會些小曲的能人雅士,比如《西廂記》裏的張生,她的夢中情人就是那般。

所以當胡建禮出現在她面前她便是十分心動的,胡建禮會念詩又會用樹葉吹小曲給他聽,而且生性平和,就如那《西廂記》裏的張生一般儒雅有禮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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