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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天地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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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天強問:“古佛意下如何?”

古佛答:“佛緣根深蒂固,普渡眾生慈愛航!”

江愛真高興的拍手:“古佛答應了!古佛答應了!”

張天強虔誠的施禮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今日弟子有辛請得定光古佛金身,弟子將在臺灣給你專門建成一座供奉神位的祀廟,歲歲承受客家和天下人的香火,代代弟子佛緣傳承!”

方丈也道:“佛緣根深蒂固,普渡眾生慈愛航!善哉!善哉!”

江愛真雙手合十道:“多謝方丈!”

方丈回道:“有勞施主!”

這樣,在眾信徒和方丈幫助下,張天強夫婦請走了“定光古佛”的神像和香灰盒,回返臺灣去了。

“臺灣霧閣書坊”裏劈鋸刨工房、磨雕刻工房、墨紙拓裝工房等幾個大工房裏;所有工作臺面上的客家、河洛、高山等族漢子與細妹子一字排開,正在全神慣註地忙碌著。

已經回到臺灣的張天強夫婦在雕版工房單辟一間,將“定光古佛”的神像和香灰盒安放。

人們絡繹不絕來參拜,剛剛才安頓好不久的“定光古佛”神像龕上,已經有了好多香燭薰繞的痕跡。

然後張天強、江愛真在李慶秀和黃少芳的陪同下,察看已經分別了許久的各個工房。

李慶秀匯報說:“終於要完璧歸趙了……現在主要是雕刻、拓印和銷售這幾種書,這是《天文歷學》、《世界地理》等荷蘭人的科技書籍,是你們回家大婚時,唯一由我大膽做主作出的決定。你倆看一看,如果不行我就收了。”

張天強看了看李慶秀印制的《天文歷學》、《世界地理》等荷蘭人科技書籍,果然是眼界大開,怪不得銷路很好。

張天強讚揚道:“俗話說:“三日不見,當刮目相看!我們走了這些許日子,一般的刮目已經沒辦法相看了!”

李慶秀心裏有鬼,很是緊張道:“這是為何?難道說我做的這些不好……”

張天強連忙擺手:“不!不!我是說很好。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已經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徒弟要打死師傅了!”

江愛真也點著頭:“這種管理的規矩是有點樣子!

李慶秀忙答道:“多謝,多謝嫂子褒獎!”

江愛真還是在問:“只是我有些不明白,我們不是堅決地反對紅毛番,反紅毛教的嗎,怎麽現在連它的書我們也印了?”

張天強:“所以我說慶秀不簡單,都快成我肚子裏邊的蛔蟲了。這幾本書是我被困在‘歸順學校’裏邊時看到的,裏邊好多文化是我們中國沒有的,你看象這本《世界地理》,咱們中國只是在這——不是我原來知道的所謂‘中國,仍中央之國也’。”

江愛真問:“那是什麽?

“國中之國也。”

李慶秀殷勤地幫忙指點中國在地圖上的位置:“嫂子在這!”

江愛真順著她的手指去:“那是什麽?”

“咱們中國呀?”

江愛真一看那塊:“原來是長成這模樣。怎麽這麽小不點兒一塊?”

“大著呢。這是一千萬分之一的比例尺。”

江愛真還是不解:“什麽叫做比例尺?”

“這……這裏邊的學問大著呢。不過這裏邊全有,以後你翻一翻就全懂得了。”李慶秀也一時語塞。

江愛真看著地圖還是不相信:“這麽說,看了就全懂了?”

張天強點點頭:“這才叫秀才不出門,知道天下事。”

“對對對!老板就是不一樣。這麽說,你同意我的決定羅?”李慶秀連忙趁熱打鐵。

“你怎麽會想到我會同意你開印這幾本書?”張天強看著他。

“我在黃豆社那裏看到這些書之後,想其實這是許許多多的中國人都不知道、但又想知道的知識,而且紅毛番的這種書和傳教沒有多少關系,賺紅毛番的錢,飽我們自己的腰包那有什麽不好?”

“唔,不錯。”張天強讚賞地點頭。

……

少時,張天強設家宴,宴請來賀新婚的哥哥張天富、“天地會”幫主吳肇榮、羅光覆,以及酋長、李慶秀等親朋好友。黃少芳卻在廚房幫江愛真當下手。

在席上,羅光覆問:“汀州的水東街、半片街還是那樣?”

張天富也問:“古堡我們那一幫胡朋狗友現在活得怎麽樣?”

黃少芳也端著新上菜出來問:“還吃蕃薯配腌菜?”

張天強被一陣轟炸;樂了:“唔,不錯。你們一個一個慢慢來行不行?我看這個汀州府只是覺得店鋪開得更多,更大了。到處都是穿著青灰布長衫、剃了半邊頭、留了一根長辯子在大街上羅羅躑躑的‘街長’。”

眾人轟笑。

張天強繼續匯報:“狗牯仔結婚了,討的是‘賴雞嬤’;還有那個七哩她死了……”

黃少芳詫異的問:“七哩她死了?”

“她家要把她嫁給上游坊的百萬公‘癆拐仔’,說是可以換三石米,她不從,就……”

“可惜了。”黃少芳又到廚房去了。

吳肇榮端起酒杯:“你這次是真正的光宗耀祖呀!”

酋長則問:“清人真的占了整個中國大.陸了?”

“那叫滿人。說是馬背上得的天下,那馬了得,一日千裏。從關外到汀州府聽說就個十天半月的事,現在除了金、廈這一塊,全天下都讓滿人給占了。前些日子,在福州登基的明福王隆武帝和一班大臣,從福州一路逃到了汀州,沒想到在河田的蔡坊,還是被滿人抓住了……”

眾人皆嘆息:“嗨……”

江愛真端著菜上來:“盡說些晦氣的,不能說點別的?”

張天強連忙舉起酒杯:“對對對,還記得丙辰書房的胡建禮嗎?”

“怎麽會不記得?他現在過得怎麽樣了?”張天富看著弟弟。

“不會還在‘十番樂隊’裏拉胡琴吧?”黃少芳端上最後一個菜。

江愛真連忙站出來:“人家可出息多了。辦‘半天崠’紙槽;做條絲煙紙;聽說還要做條絲煙生意,也發大了!他說,到時要把你們幾個賭咒發誓要建的那座大土樓給建起來!”

張天強給黃少芳使眼色,倆人會心一笑。

“我們是不能忘記了這個誓言,一定要把這座古堡最大的、能防火、防水、更主要是能防匪的土樓蓋起來!”張天富滿飲一杯道。

“到時就瞧你的啦!”

“放心!”

喝完酒,人們歡笑著四散——這是在黃少芳的閨房。桌子上有二包紮得十分整齊的果子。桌子兩邊坐著張天富和黃少芳。看來二人已經談了一段時間了。

黃少芳看著果品道:“你看,你受的傷才好,又讓你破費了。”

“我是一個粗人,本來早就想托人來問你的。可是我想了半天,幹脆還是自己來吧,我希望你以後能天天讓我破費!”

黃少芳矜持道:“你的心意我知道,在古堡時就明白了。可是我們那麽有緣卻沒有份。”

張天富不肯罷休:“怎麽會沒有份呢?”

“我都是這樣的人了。你……”

張天富站起來:“我不在乎。”

黃少芳搖著頭:“不,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

“我們可以重頭再來!”張天富忍不住撲上前,搖著黃少芳的肩膀。

“已經不可能了。”

“為什麽?為什麽?”張天富痛苦的大聲問著。

他們不知道,張天富在對黃少芳一往情深的表白時,恰巧被來找黃少芳的李慶秀在門外碰見,一怒之下恨恨地扭頭就走了。

黃少芳無奈拒絕他說:“你已經太遲了。”

這邊,失意的李慶秀不由自主地來到了張天強的宅院裏,意外碰見來向找張天強道賀的來。被嫉妒的火焰燃燒的他在綠色如茵,花團錦簇的宅院裏看見美麗性感的來妹,便有心搭訕,來妹也對風度翩翩的他頗有好感。

“好了,新郎官。別的話我就不說了,反正是按你們客家人的說法:“白頭到老,子孫滿堂。”來妹的聲音清脆悅耳。

張天強賠禮道:“這一次確實是走得太匆忙了,不是因為黃豆社‘歸順學校’的事,說要躲那個範布練嗎?沒好意思來向你和你父親辭行,多有得罪,祈望鑒諒。這些是我從汀州古堡老家帶來的一點土特產,請你和酋長笑納。”

來妹答道:“用你們的話說,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羅。是不是李慶秀?”

李慶秀則恭維道:“漂亮的姑娘總是有道理。”

“聰明的男人恭維都不露痕跡。”來妹回答他。

張天強驚訝道:“哇,來妹,才多久沒見,你的文化高了許多哩。說出話來一溜一溜地,了得呢。是不是這一陣一直堅持讀書認字?”

來妹不正面回答:“哎,人家都說我們女人學了也沒有多大用。”

“不要聽信別人亂說。真是豈有此理!你就說這個豈有此理的‘豈’字舉例來說明。”張天強說著,用小樹枝在地上寫出‘豈’字做例。

“過去我只教你學了下面的‘豆’字,對吧?可‘豈’字是在這‘豆’字上面還架有一座‘山’。”

“是豆字沒錯呀。你教我們做各種豆制品,這大山裏長出來的豆子不就是‘豈’字嗎?”

“你……你……”她的回答讓張天強哭笑不得。

李慶秀則繼續恭維:“唔,其實你聰潁可佳,孺子可教也。”

“那以後你來教我?”

“本人願意效勞。”

來妹興奮不已:“可不許反悔。”

……

玉峰山下林長東的宅院,高大、潮濕、陰森。客廳裏,林長東與李慶秀又在悄悄地密謀什麽。

出於覆仇和忌恨的因素,李慶秀準備將張天富帶著人以及現在隱蔽在大山紙槽的事情,告知林長東。

李慶秀小聲說:“有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林長東反問:“我是你老哥嗎?”

“那當然。”

“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麽當不當的?”

李慶秀吞了口水:“是這樣,近來不是臺灣‘天地會’活動頻繁嗎,聽說他們已經勾結了金門、廈門一帶的鄭成功,現在正以張天強、張天富二兄弟為首的好多客家、河洛和土族人,在‘半天崠’紙槽和書坊一帶秘密集結,天天習武訓練,看樣子是準備裏應外合鄭成功攻打臺灣,消滅荷蘭人。”

林長東想了想:“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你可以兵不血刃地借荷蘭人之手,一舉報了你家的血海深仇!你還猶豫個鬼?”

李慶秀面有難色道:“問題恰恰就出在這裏,因為此事事關重大,所有進出均屬機密,僅僅數人知曉。一旦走漏風聲,小弟難脫幹系,以後斷難再茍活其中。故苦思良策而不得。

林長東想了一會說:“兄倒有個好主意,何不妨如此,我這邊去告發給荷蘭人,讓他們速速發兵,一舉撲滅之!你這邊則以聽到風聲為憑,快快去報給張天強和‘天地會’,這樣你就又可進一步取得張天強和江愛真的信任;又能讓荷蘭人一舉滅了你的仇敵。一舉兩得,一石三鳥。妙哉,妙哉!”

李慶秀點點頭:“我聽你的。”

“走!”

……

玉峰山下,張天強正在宅院裏收拾菜園子,準備給已經懷孕了的江愛真做一頓好吃的。

李慶秀匆匆來敲門,告訴張天強和江愛真緊急消息。

“忙什麽呢?”李慶秀一進門就問。

張天強邊刨土邊說:“你嫂子不是有了嗎,胃口不好,我這邊弄一弄,想讓她吃點開胃的。有事?”

李慶秀一臉緊張:“急事!”

張天強看他的神色,慢慢放下鋤頭:“如此匆匆?出什麽事了?”

李慶秀慌忙道:“出大事了——聽說吳肇榮的手下有人向荷蘭人告密,吳肇榮的家已經被燒了。他因為不在家正好走脫,現在張天富和‘天地會’的活動和安身處可能已經十分危險。或許荷蘭兵正朝那兒趕!”

張天強大驚失色:“快走!”

立刻扔下工具與李慶秀跑了。

江愛真走出來,奇怪地眺望著。

……

這時,他們頭上的玉峰大山之中,草木蔥蘢、鳥語花香。

一棵搖晃的小樹後面閃出荷蘭兵伸出的幾枝槍口。

張天富等人渾然不知,正在持刀列隊訓練。

範布練突然站起來揮刀指揮:“射擊——射擊——”

張天富等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只得拼力向前:“紅毛番來了,大家沖啊——大家沖啊——和紅毛番拼了——”

人數和火力均處於劣勢的情況下,眾義軍在荷蘭兵優勢的火器射擊下紛紛倒下英勇犧牲。張天富在砍倒一個荷蘭兵之後終於被擊中,他踉踉蹌蹌地靠著一棵大樹,臨死都睜著豹眼不肯倒下,怒視前方。

這次得手,使範布練得意忘形,卻在回程途中疏忽大意,被吳肇榮、陳三番等人伏擊。

範布練慌忙率隊拼命抵抗。吳肇榮、陳三番等率隊喊著口號,一浪一浪的英勇沖鋒。

荷蘭士兵的火器厲害,訓練有素,占據了有利地形,在他們的阻擊下義軍傷亡慘重,屍橫遍野,要不是距離較近,迅速轉入近戰格鬥,制約了長槍的發揮,義軍此戰險成敗局。

一番激戰後,荷蘭軍小部奪路突圍,四散逃命,其餘均被擊斃或投降,義軍方面,雖取得慘勝,傷亡人數卻高於荷軍,而陳三番則遭到重傷。

義軍和荷蘭人激戰時,張天強率領著幾個人急匆匆地趕往山中紙槽。

上玉峰山的小路猶如一條飄舞在山間的彩帶,在山巒間繚繞。

突然路上傳來密集的槍聲。張天強率領著幾個人急匆匆地緊趕慢趕,突然在一處樹林中看見張天富和許多“天地會”的義軍成員已經喋血當場……

張天強一見,頓時兩眼一黑,噴出了一口鮮血。

鄭成功來了——大街小巷,大小港口碼頭,都是鄭軍的旌旗和健兒

因為人數寡不敵眾,統治手段又不得人心,加之鄭軍也有火器助陣,荷蘭人很快就敗下陣來,不得不投降認輸——一隊又一隊狼狽不堪的荷蘭兵,高舉著武器走向大隊的明鄭軍前放下武器投降——

“改天換日”了的臺灣大街小巷,人們扯下了荷蘭人的國旗踩在了腳底下;碼頭上沒了紅毛番的兵艦;街頭上沒了紅毛番的兵;城裏從此沒了紅毛番的衙門……

滿街的小孩自行列隊,跟在大隊的明鄭軍後頭,高興地又蹦又跳,反覆吟唱著一首民謠:

“頭戴明帽,身穿番衣,

五月紅毛,六月永歷!”

原“天地會”的謝水科、陳三番等許多在與荷蘭人殊死戰鬥、幸存下來的成員,此時又出現在大街兩傍的歡迎人群中,欣喜看著人們來來往往,勞軍迎送、鄉親相認、鞭炮齊鳴。

身著大將軍鎧甲的劉家梁、劉家盛領著大隊的明鄭軍隊列隊走過,激起了一陣陣喝彩。

這時,走狗林長東一臉的謙卑像,帶著許多的村人給明鄭軍隊送糧食。他的積極舉動,博得了一位明鄭軍底層軍需的好感。他熱情地拍著林長東的肩膀頗為讚許。林長東的眼角閃過一絲極為狡詰的微笑。

鄭軍登臺後,玉峰山下的張天強宅院內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劉家梁來了,他現在是鄭成功的心腹愛將。今天,他身著便裝的在貼身衛士的簇擁下正與張天強、吳肇榮、吳光覆、李慶秀、黃少芳等縱橫捭闔、詩酒天下、談古論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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