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四十三章 喝茶

關燈
張天強和謝水科連忙上前給酋長松綁,這時,路邊突然沖出來幾個人,手執長刀將荷蘭士兵每人幾刀刺死,其中有兩個人竟然是吳肇榮和陳三番。張天強兩人和酋長大為吃驚。

“你們怎麽也來了?”

陳三番笑道:“我們聽說紅毛最近總到這裏抓人,所以在這裏等著他們,想不到這些紅毛會自己暈了過去,哈哈,真是老天有眼!”

“這些紅毛在店裏吃飯,我們給他們吃海豚魚,想救下酋長。”張天強對他們施禮道。

酋長喘著氣:“多謝各位。不過,殺了這幾個人,紅毛要追查起來就麻煩了。”

吳肇榮把刀收起來:“萬一他們醒來,你和你們的族人更要遭殃。我爹就是被這些紅毛番害死的,殺他們一個算一個!”轉頭對張天強,“不過,你們三個人最好離開這裏,紅毛番一旦發現店裏有陌生人,查起來就麻煩了。”

這時擔心張天強的江愛真也找到了他們。

酋長問:“這位張兄弟和謝兄弟都是客家人吧?”

“是。”

“我們社裏有不少客家人,如果你們沒地方去,不如到我們黃豆社如何?”酋長建議說。

吳肇榮想了想:“這倒是一個辦法,天強兄弟,你們三個人去黃豆社也好。”

張天強回身征詢江愛真和謝水科的意見:“你們說呢?”

謝水科點點頭:“沒問題。

江愛真更是點頭讚同。她走到酋長身邊:“你的手脫臼了吧?我幫你接上吧。“

“你?你會?

江愛真點了點頭。她一陣揉捏按摩,突然猛地一掰,成功將酋長已經脫臼的手很熟練地接上。酋長高興不已。

吳肇榮安排著:“那好,你們先在黃豆社住下。如果紅毛番派人去查,大家一口咬定沒見過,他們也沒有辦法。”

陳三番示意他們幾人:“你們先走吧。我們把這裏處理一下。”

……

一會兒,酋長和張天強幾個人走在山路上,走在蔥郁的樹林中——兩只竹槍突然飛來,把走在前面的酋長和張天強三人隔開,嚇得張天強三人立即趴在地上。

只見一個美麗潑辣的女子從樹林中率幾個年輕人奔出。

酋長制止她道:“女兒,他們是自己人!”

酋長拉住她向大家介紹:“這是我的女兒來妹。”

來妹見張天強狼狽不堪地爬起來,不由得咯咯咯地笑得花枝亂顫。

“對不起,我的族人嚇著你們了。哈哈。”

“女兒,這次多虧了這位張天強兄弟,不然你父親就要被紅毛番抓走了。”

來妹笑道:“多謝了。走吧。”

他們來到黃豆社村外,經過之處,但見村民還刀耕火種。張天強感覺奇怪,就問起酋長。

“聽說黃豆社不是有客家人嗎?怎麽大家還是刀耕火種,沒有牛耕?”

“我們原來一直以打獵為主,只是後來客家人來到這裏,又善於耕種,我們才慢慢學會了耕田,黃豆社沒有水牛,我們也沒有養過,所以不知道怎麽用來耕田。而且,就算養了牛,難保紅毛不來收稅。酋長慢慢介紹說。

“紅毛連這也收稅嗎?”

酋長嘆了口氣:“唉……不單種地、打獵、人口要交人頭稅,連我們打獵的捕獵器都要課稅得利,每年還要交上足數的鹿皮。這些紅毛番幾十年來從臺灣獲取了龐大的利益,你想想,光鹿皮每年就要運走三百多萬張啊。現在的鹿群數量已經少多了,再這樣下去,我看臺灣島的鹿有絕種的危險!

張天強三人看見黃豆社建有奇怪的建築,不由得奇怪。

“那是什麽房子,怎麽這麽奇怪?”

“那是紅毛蓋的教堂。”

張天強沒聽明白:“教堂?”

“紅毛番信基.督教,因此強迫我們也要信,他們在臺灣很多地方都蓋了教堂,派了教士傳教。”

來妹激憤的補充說:“他們還蓋了學校,要我們都去上課,不去的還要罰款。讓大家學什麽拉丁文字、基.督教教義。”

酋長則說:“現在一些契約文書都要用拉丁文書寫了。”

謝水科擔心的問:“這樣下去,臺灣不就變成紅毛的了?”

酋長也很是氣憤:“最初這些紅毛來到臺灣,每到一地,都大肆放火殺人,有些抵抗的村社都被他們夷為平地了。更可恨的是,他們用高山族人進攻高山族人,讓我們自相殘殺。”

“真是雙管齊下,要把我們都變成紅毛啊!”

……。

在澄海街巷一角,衣衫襤褸的胡建禮開始行乞。看著旁邊一個老乞丐高聲叫著“行行好”,看著人來人往的人群,他卻張不開嘴。他把一個破碗往面前推了推,算是有了突破。

半個時辰下來,老乞丐的碗裏總有人扔點錢,但是胡建禮的碗裏卻沒有。胡建禮自己感覺又叫不出口。那老乞丐看見胡建禮要不到錢,挪了過來,給他傳授經驗。

“你這樣的行頭人家是不會可憐你的,你什麽時候才回得了家啊。”

胡建禮詢問:“那我應該怎麽辦?”

“你以前一定是沒吃過什麽苦,你叫不出來也沒關系,但你好手好腳的,誰會施舍給你?你裝不了別的,就裝個瞎子吧。”

“裝瞎子?”

老乞丐沒說話,用泥灰給胡建禮的眼眶塗上了黑圈。

“換一個地方,把你的眼睛閉上。”

這樣,衣裳襤褸的胡建禮蓬頭垢面、披頭散發地蹲在街道的一角,幾乎已經沒有人可以認出他來。他低著頭,閉著雙眼裝瞎子。偶爾有人扔下一個銅板。

黃少芳遠遠走來,看見衣裳襤褸的老乞丐扔下幾個銅板,她走過胡建禮旁邊,同樣扔下了銅板。但是胡建禮並沒有擡起頭來。

……

夜晚降臨了,張天強三人在來妹家的火塘邊和大家相聚,一些當地青年吹起了悠揚的鼻簫等。

大家要求張天強表演一個節目,他出去摘了一片樹葉回來,居然表演起樹葉吹奏。大家一片掌聲。來妹也覺得驚奇。

座中最為驚詫不已就數江愛真了!

江愛真悄聲問:“你……什麽時候學會的?”

張天強不正面回答:“就是……慢慢學會的。”

江愛真追問著:“告訴我,你學了多久?”

張天強看著她,笑了笑。

“現在有你在我身邊,什麽都能學會啊!”

江愛真臉一紅,心中卻泛起了一絲甜蜜。

……

大海上,一艘運豬仔的船艙內,一些人橫七豎八躺著。

李慶秀在這艘船上,他和一些人嚴重失水,正吐得一塌糊塗。

有人已經因為生病得不到救治死去,種種慘狀令李慶秀感到絕望,他以手捶擊艙壁,歇斯底裏,幾乎失去理智。

……

張天強卻稍微有點轉運了——第二天,他們又來到來妹家,將大.陸漢民使用的農用工具如犁、耙、轆、杵的圖形畫出,交給了酋長。酋長和一些長者拿起張天強畫的犁看了看。

“這是什麽?”

張天強指著圖說:“這就是利用水牛犁田的犁,把這個讓鐵匠照樣打出來,我可以教大家使用。”

酋長有點不太感興趣:“可是我們沒有牛,打出來也沒有用。”

他身邊的長者們也點頭稱是。

“只要找到一頭水牛,我可以讓大家看看用牛是怎麽犁田的。”

酋長點點頭:“那好,我就讓來妹帶你去集市,找鐵匠打出來試一試。”

很快,來妹和張天強下了山,來到熙熙攘攘的集市,來到一個火星四濺的鐵匠鋪,將圖紙交給了鐵匠。

走出鐵匠鋪,張天強向來妹詢問起來。

“來妹,這裏的集市有賣毛筆和玉扣紙的地方嗎?”

來妹想了想回答:“有一家賣毛筆的,但玉扣紙是什麽紙,我沒聽說過。”

“就是毛邊紙,沒聽說過?”

來妹點點頭:“你這麽說我就知道了,契約文書用的就是毛邊紙。走,我帶你去。”

沒走幾步路,兩人來到了一家商鋪。

來妹站在門口:“這好像也是一個客家人開的。”

張天強買完紙筆,便和店夥計聊了起來:“夥計,聽說你們老板是客家人?”

店夥計點頭道:“是啊。您也是?”

“對。你們老板貴姓,他在嗎?”

“我們老板姓羅,他剛出去了,馬上就回來。”

張天強微笑道:“好。夥計,我原來就是做玉扣紙生意的,不知道你們老板的紙是從哪裏來的?”

“羅老板的老家在福建汀州府的連城,這些玉扣紙都是從汀州府過來的。不過我們老板做的生意還遠遠不止這些呢。”

張天強看了看這家店鋪的規模:“羅老板做這麽多生意,向那些荷蘭人交的稅多嗎?”

店夥計得意道:“您還真是問到點上了!要是一般人啊,那交的稅可不少,不過羅老板在荷蘭人辦的臺灣商館裏是很有身份的,荷蘭人管我們羅老板這樣,願意和他們合作的商人叫做‘可靠私商’!”

張天強不解道:“跟荷蘭人合作做生意?”

“做生意嘛,只要能掙錢就行。我們羅老板其實也並沒有和荷蘭人直接做生意,只是將硫磺、鉛等等運往大.陸。我們這裏的絲織品、瓷器以及汀州府的玉扣紙、條絲煙,還是潮州一個女商人運過來的,她也是荷蘭人認定的‘可靠私商’,生意做得比我們羅老板還大呢!”

張天強一聽來了興趣:“哦?這個女商人叫什麽名字?”

店夥計撓撓頭:“好像姓林……叫什麽名字,我可不太記得了。”

“是不是叫林鐵蘭?”

店夥計大悟道:“對啊!對對對!原來你們認識啊!”

正在這時,店夥計看見一個人走了進來,連忙上前。

“老板,您回來了。正巧,這裏有人還認識潮州的林老板呢!”又對著張天強,“這就是我們羅老板。“

張天強拱手道:“羅老板,幸會幸會!在下張天強,老家在汀州府古堡,剛剛來到臺灣。

羅老板也笑著拱手:“幸會!原來還是客家老鄉,在下羅光覆。請坐!“轉頭沖夥計喊,“把桃溪綠拿出來泡。”

“是家鄉的桃溪綠吧?”

“對。只是可惜沒有家鄉的擂茶。”

來妹在一邊問:“桃溪綠、擂茶是什麽茶?”

張天強看了看她:“我們客家人待客很多用擂茶,制作工序很覆雜的,桃溪綠也很不錯。將來有機會,讓你嘗嘗擂茶。”

店夥計給張天強、來妹和羅光覆分別倒上茶。

羅光覆伸手:“請!”

來妹喝了一口,覺得不錯,讚嘆道:“好香!”

羅光覆認真問道:“對了。剛才聽說天強兄,你認識林鐵蘭?”

張天強點點頭:“是的。恐怕你店裏的玉扣紙都是我們古堡運來的,我們在潮州的生意還有林鐵蘭的股份。在汀州古堡,我們有雕版書坊和玉扣紙紙槽。”

“噢!是嗎?那我們真是太有緣分了!下回林鐵蘭來臺灣的時候,我告訴你……不過,天強兄現在住在哪裏?”

“我住在黃豆社。”

“是卑南族人的地區啊!你什麽時候到的黃豆社?”

“剛來不久。”一指來妹,“她就是酋長的女兒。”

羅光覆故意問:“你不會是到黃豆社做生意吧?”

張天強:“不是。光覆兄和林鐵蘭都成了荷蘭人的‘可靠私商’,說實在的,我對荷蘭人沒有好感,更別提和他們做生意了。”

羅光覆聽了張天強的話,哈哈笑了。

“天強兄果然是一個直爽的漢子!我羅光覆何嘗不討厭這些紅毛!他們在我們的土地上橫行霸道,奪我們的地、奪我們的礦不算,而且還在臺灣辦學校、建教堂,要我們掛荷蘭旗、說荷蘭話、讀荷蘭書、信荷蘭教!”

張天強更是不解:“對啊!那為什麽還要和這些紅毛合作呢?”

羅光覆喝了一口茶,慢慢說:“這麽說吧,你原來不是做雕版書籍和玉扣紙生意嗎!你想想,荷蘭人是要換掉我們的祖宗,挖掉我們的根啊!再這樣下去,要不了幾年,我們的皮膚雖然還是黃色的,可是裏面可能都要被這些紅毛改了顏色了!有誰願意成為徒有黃色皮膚的‘香蕉人’嗎?現在,臺灣還沒有雕版印刷,如果你把這件事情做起來,不僅能夠賺錢,而且對傳承我們祖宗的文化大有好處!這樣的事情為什麽不做呢?”

張天強恍然大悟:“光覆兄這番話,我是第一次聽到,不勝佩服!”

來妹也不住點頭:“是這個道理!可是從來沒人講得出來。”

“所以,我們就要想辦法和紅毛周旋。林鐵蘭小姐和我一樣,都在與荷蘭人虛與委蛇。林鐵蘭將硫磺、鉛等等運到大.陸,這都是打仗用得著的東西啊!而我從林鐵蘭那裏將雕版書、玉扣紙等等運到臺灣來。將來,希望天強兄就在臺灣把雕版書籍辦起來,這樣,不管紅毛弄什麽花招,我們也可以盡力做我們自己的事情,和他們鬥一鬥!”

張天強聽了興奮不已,喝了一大口茶。

“好!聽光覆兄一席話,真是勝讀十年書!說實話,這一路上聽到的,見到的,讓我對紅毛憋了一肚子的鳥氣!原來,我還想和一個同來的水客回大.陸,現在我要向光覆兄學習啊。”

羅光覆強調說:“在臺灣的客家人,包括河洛人、廣府人,從家族的一世祖遷臺開始,都修家譜。不過大家在臺灣修的家譜印刷粗糙,所以很多人還是在大.陸印完再帶到臺灣。如果你能在臺灣辦起雕版書坊和玉扣紙紙槽,可以宣揚我們自己的文化,善莫大焉。”

說完,張天強和來妹往家走了——走在回去的路上,來妹還對剛才張天強兩人說的擂茶念念不忘。

“你們客家人的擂茶,比剛才喝的桃溪綠還好喝嗎?”

張天強點點頭:“擂茶有擂茶的好,桃溪綠也有桃溪綠的好。我看你啊,先要學會喝茶以後,再來分辨茶的好壞。”

來妹不解道:“誰不會喝茶啊!還要學?”

“那當然,喝茶也好有講究的。有的人是品茶,有的人是牛飲,有的人是解渴,那怎麽會一樣?”

“那我剛才喝茶是屬於哪一種?”

張天強笑道:“你屬於第四種,將來再告訴你哈哈。”

“還賣關子。那你說說,茶除了喝進嘴裏還能怎麽喝?”

“怎麽喝進嘴裏那也是有講究的,比如你剛才是端起杯子一口喝下,那怎麽能體會到喝茶的快樂呢?”

來妹不以為然:“那要怎麽喝?

“可以先聞一聞茶的香味,然後抿一小口含在口中,品一下茶的味道,再吞下。”

來妹不解道:“喝茶還有這麽多講究?”

“不單有喝法的講究,泡茶的講究,還有茶葉的不同,水質的不同等等。”

“我們這裏的山泉用來泡茶,應該不錯吧。”

張天強點點頭:“泡茶的水是很重要的,井水為下,江水為中,山泉為上。

來妹有些崇拜地看著他,說:“你懂得真多!

一會兩人就到了——剛回到黃豆社,就看見一隊荷蘭士兵,其中一個領頭的居然是中國人,他手持一柄銀飾藤杖,正在詢問大家。

“你們前幾天都見過荷蘭士兵嗎?你們可要說實話,要不然一旦查出來,你們要連坐的,知道嗎?”

很多人看著林長東一夥不說話。那些荷蘭士兵就用槍逼指著村民,村民紛紛搖頭。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