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柴·馬龍將頭套全拉下來, 果真是布魯斯·韋恩的臉。

布魯斯：“米西，我……”

米斯蒂冷笑一聲，啪地一巴掌甩布魯斯臉上。

所有人都因為她的舉動懵了腦袋，沒人敢說話。

布魯斯那個角度看去, 卻能看到女孩兒漆黑的眼睛裏湧起水霧, 淚珠似乎要滾出來, 偏偏被她強忍著, 潔白的牙齒死死咬住下唇, 倔強地不讓自己出聲。

布魯斯心一沈。

迪克的猜想, 成真了。

如果是還有理智的狀態, 米斯蒂當然不會認為蝙蝠俠能做出騙人感情的事情, 但她現在腦子裏亂糟糟的, 滿心滿眼全是火柴·馬龍等於布魯斯等於蝙蝠俠，想到自己對於結婚的規劃，等待火柴·馬龍處理好他在地下世界的痕跡時的雀躍, 根本沒法存在理智。

他是不是在看我笑話？

他是不是打算婚禮前暴露身份，將之前我用假|身份接近他的惡氣一口氣出完？

有感情的生物本就沒法保持絕對的理智, 米斯蒂如今更是鉆了牛角尖。

在布魯斯“你聽我……”後面的話還沒說完，她就直接打斷：“抱歉, 我失態了, 我去一趟洗手間。”

女孩兒又是難過又是委屈, 感覺喉嚨裏的哭腔快要壓抑不住。

報應。她想。

米斯蒂不準備當著別人的面出醜，轉身小跑去洗手間, 不給任何人阻攔的機會。

超人, 克拉克·肯特, 氪星人，又名氪星遺孤, 目睹徒弟激情搧蝙蝠俠巴掌後，突然感覺自己要從氪星遺孤變成已滅絕氪星人。

他下意識想到自己留在戴安娜那裏的遺囑——如果他死亡，就將超級心臟留給蝙蝠俠，請他繼續打擊罪犯。

呸呸呸，亂想什麽，他還沒死呢！

超人晃了晃腦袋，柔軟的紅靴子“嗒”一聲落到地上，小心翼翼問：“這是怎麽了？”

蝙蝠俠：“薩諾斯那邊，時間很緊急嗎。”

超人蔚藍色的眼睛眨了眨，感覺B的語氣和他徒弟是如出一轍的平靜。腦子裏還沒想好是怎麽回事，嘴快了：“留有戰前動員的時間。”

“很好。”

一枚散發幽光的氪石鏢擦著超人的臉頰飛過去，超人登時腿一軟，哐當砸地上，氪石鏢擦過的半邊臉疼得厲害。

超人：“B？！！！”

“我準備結婚了。”蝙蝠俠平靜描述。

超人茫然：“恭喜？”

迎來好搭檔憤怒的拳頭。

除了之前可以一擦就過的氪石蝙蝠鏢，蝙蝠俠沒有繼續拿出氪石，那玩意對超人的傷害太大了，他直接上的肉拳頭——哪怕打中鋼鐵之軀疼的是蝙蝠俠自己，他依然想出拳。

標準的出拳姿勢令旁邊的傑森想要吹口哨。太適合教學了。

蝙蝠俠：“為此，我準備了四個月。”

超人隱隱約約察覺出來是自己做了什麽，導致布魯斯現在情緒不太穩定，他抱著腦袋把皮膚放軟，讓布魯斯揍，“抱、抱歉？”

拳頭擦過他肩頭，重重砸破木質地板。

超人冷汗都冒了出來：“冷靜！布魯斯，你先冷靜！有什麽問題你跟我說，我們想想辦法？”

蝙蝠俠：“冷靜不下來。”

“只差幾秒。”他咬牙切齒，“你但凡晚幾秒……”

如果他先坦白身份，至少局面不會是如今這樣。

洗手間那邊傳來人開門走出的動靜。

迪克·拯救氪命·格雷森深吸一口氣，在蝙蝠俠的默許下，推著超人往劇院外去：“聽我的，什麽也別問，我是在為你好。我們先出去。”

超人順從迪克的力道出了劇院，從有些崩潰的大藍鳥那裏得到了令人間之神都要更為崩潰的消息：“你是說，布魯斯剛才是在準備向米斯蒂坦白自己的身份？”得到迪克沈痛的點頭後，超人默默地，默默地抱頭蹲下，偽裝自己是一朵蘑菇。

拉、拉奧！會死超的！

想想天文數字的戰損，想想蝙蝠俠手裏的氪石儲備，想想克制他的紅太陽囚室……超人眼前一黑。

雖然吧，他知道布魯斯不至於那麽傷害他，但是！記仇的黑漆漆肯定會弄一些無傷大雅，卻需要他特別頭疼的事情來出口氣。

脫掉戲劇服，露出裏面常服的迪克愛憐地rua一rua自己最愛的超級英雄頭頂的小卷毛，“其實，還有補救。”

小鎮男孩擡頭眼巴巴看他，迪克不跟他賣關子，如同糖果從手裏滾落瓷盤的滾單詞速度，口齒清晰地告訴他：“相信布魯斯能把人哄好，成功舉行婚禮，他就……”不會計較這事。

門從後面打開，迪克舔了舔有些幹燥的唇——之前演戲劇臺詞多得他口渴，側頭看一眼站在不遠處的傑森，便知道出來的是誰了。

迪克回頭，小媽和養父一前一後的走出來，小媽的情緒似乎已經調節好了，走到他面前：“約翰，我沒想到你居然就是那個格雷森。所以，我該喊你D……”

在布魯斯的死亡凝視中，迪克——這個名字的含義在美國俚語裏相等於Penis——語速飛快地阻止了小媽後面的話：“親愛的伊唯，我很高興能知道你的真名是米斯蒂，可是我還是想叫你伊唯，這會顯得我們很親近。或許你願意繼續叫我約翰？那是我的中間名。”他屈起他的右手食指，優雅地在第二顆紐扣上用指關節輕擊——那是胸口之上的位置，清澈的藍眼睛是笑著的，“它也想和你更親近一些。”

被那樣一雙漂亮眼睛望著，誰能拒絕他呢。“好的，約翰。”

兩人相視一笑，迪克便知道，對方沒有生自己隱瞞教名和身份的氣。合理推測，米斯蒂也沒生布魯斯的氣？

米斯蒂又走向超人，黑漉漉的眼眸轉動，手撐著膝蓋，笑意盈盈：“老師怎麽蹲著呀——薩諾斯那邊怎麽回事？”

迪克落後到布魯斯身邊，低聲：“厲害啊，布魯斯，那麽快就把人安撫好了。”

“哦，嗯……”布魯斯抿唇，玫瑰黃昏失落了陰影在他的面龐上，“她只對我說了一句話。”

迪克緩了腳步，他憂心忡忡地拈了拈衣襟：“老天，她該不會說分手吧？”

“幸好不是。或許是因為她不忍心讓我平安夜就打包退場？”布魯斯笑了笑，“她說，有什麽事情，等地球安全再說。”

“哦！”迪克想，這真的是伊芙可以說出來的話。她從骨子裏就透露著善良。

大兒子用手肘撞了撞老父親，鋼鐵般堅實的肌肉使他齜牙咧嘴。“不要太傷心，你註意到沒有，她不打算遷怒我，就說明她願意和你的交際圈保持聯系，事情還不算太糟糕。”

布魯斯真誠希望迪克是足夠了解米斯蒂的。

薩諾斯提前來襲擊的突發情況，早就被英雄們例入防備計劃裏，不怕被打個措手不及。

比如說，現在，按經緯度劃分，地球每一塊大區域都有魔法側的人盯梢，保證哪怕對方借用空間原石傳送到地球上，也能被立刻檢測到。

正義大廳裏，蝙蝠俠皺眉看著投影地圖裏的紅點，“都是美國海岸？”

奇異博士補充：“薩諾斯用空間原石將美國與外界隔離開了。”最壞的情況發生了，他們無法得到其他國家的超級英雄的幫助。

投影分出七個屏幕，每一個畫面裏皆有蟲洞，黑黝黝的外表回旋著詭異。

奇異博士：“那是原石構建的通道。”

蝙蝠俠：“可以毀掉嗎？”

奇異博士毫不遲疑：“只要你能拿到任何一塊原石。”

蝙蝠俠心說，他要是能拿到一塊原石，早就讓超人把它扔太陽裏，宇宙霸主想要，就去太陽拿——當然，超人會在太陽周圍等著他。

鋼鐵俠“嘖”了一聲，“所以，現在唯一的好消息是不是可以確定最後一塊原石在美國？”

不然，薩諾斯也不會封鎖美國的空間。

“老天，我腳下這塊土地幹脆改名字叫貓咪國算了，她是什麽絕世可愛嗎，吸引了那麽多古裏古怪的東西。原石在美國，托爾的錘子降落在美國，外星人先攻打的還是美國……”鋼鐵俠控制不住自己的毒舌欲望，“我說真的，這麽誘人，等到那紫薯精打來的時候，她能不能變成那種帶貓耳朵貓尾巴的漂亮女仆，撒個嬌讓紫薯精放棄討好女神，轉而獨寵她？”

米斯蒂悄悄看一眼洛基提供的薩諾斯的圖像。確實挺像一塊直立行走的紫薯。

米斯蒂小小聲：“那不如直接找人假扮死亡女神。”

鋼鐵俠落下他的面罩，猶如濃郁蜜糖的眼睛盯著她看。

米斯蒂：“？”

“我說錯什麽了嗎？”

“沒什麽，我只是才發現這裏有位新出現的美貌和智慧並存的女士。”花花公子習慣性調情，對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如果不是在如此重要的時刻，我是真的想和你了解一下彼此。”

超人：“咳。”

“哦，藍大個，我很抱歉，據說她是你徒弟？但是這位美麗的……米斯蒂？米斯蒂小姐，她的話給了我另外的思路。”托尼轉頭望向雷神，用著半開玩笑的口吻：“你弟弟不是會幻術嗎，謊言之神多少也是個神，放出他的神力，偽裝成死亡女神，說不定能把原石從紫薯精手裏騙過來。”

雷神一楞，居然真的若有所思起來。洛基額頭青筋暴起：“我如果能偽裝成五大神之一，首先就是驅使幫祂賣命的家夥把你的頭顱破開，看看裏面是不是忘記發展大腦了。”

托尼遺憾地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其中有多少真心，還是只是想調節此刻凝重的氣氛。

米斯蒂心頭突然漏了一拍，強烈的預感襲來，克制不住地微蜷指頭，“來了。”

眾英雄齊齊擡頭，圍繞美國海岸的七處蟲洞不約而同從中伸出巨大猙獰的獸頭。

沒什麽特別大的動靜，甚至連滔天巨浪都沒有掀起，就好像是貓兒輕車熟路地回家，用腦袋鉆過防盜窗。

第一線的魔法師已經頂上去，嘗試用魔法將它們原路返回。魔力提至極致的光芒幾乎把所有的景色掩蓋，舉目只能窺見空芒。

托尼喃喃：“誰能告訴我，成功了嗎？”

米斯蒂已經套好氪星人皮膚，此刻用超級聽力依然能聽到那些從蟲洞裏探頭的怪獸們的心跳聲，“沒有。”

超人：“沒有。”

蝙蝠俠：“準備戰鬥。”

七個蟲洞，七只怪獸，英雄們勢必要分開作戰，覆仇者聯盟負責西邊的三個，正義聯盟負責東邊的三個，最後一個……

蝙蝠俠看向米斯蒂，語氣冷靜：“你沒和我們任何一方配合過，最後那只……”和我一起。

傑森突然插話：“不，我們有過配合。”

蝙蝠俠：“……”

其他人：哇奧。

神奇女俠略帶調侃地看向蝙蝠俠，可惜只能看到重型裝甲黑沈沈的面罩，摸不準她的顧問是什麽想法。

傑森手腕一振，銀白槍身在他掌中炫技般旋轉出淩厲槍花，漂亮又利落。少年眉眼張揚：“小飛俠，我們打出來的完美配合，不少了對吧？”

迪克頭疼地撫額。他大概知道傑森是怎麽想的——布魯斯剛才的語氣，太像想要米斯蒂一個人去對付一只怪獸了，就連超人，都給他配有沙讚打配合，防止超人被控制後，痛擊隊友。放米斯蒂自己去，她甚至沒怎麽正經參加過戰鬥！

小金羊毛關心則亂了，布魯斯再怎麽以大局為重，也不會讓米斯蒂獨自去啊，超人容易被控制，覆制了氪星人能力和體質的米斯蒂，應當是有同樣的擔心。

迪克決定拯救弟弟：“伊唯，我很想你……”大藍鳥漉漉的藍眼睛可憐巴巴瞅過來，仿佛藍天被洇濕，你不答應他，你就是罪大惡極。

傑森立時想把槍口對準這只裝可憐的夜翼。

布魯斯想和米斯蒂組隊也就算了，他和米斯蒂真心相愛。但是，迪基鳥你湊什麽熱鬧，小飛俠是我的！她從童話裏跑出來，我們是最佳的拍檔！金銀組合！小少年暴躁地想。

迪克原本只是想和傻弟弟分擔一下老父親的死亡凝視，卻在讀懂傑森的心思後，升起一絲不爽來。

他和伊芙就不能配合的好嗎？都是當過羅賓的，誰還不能打個配合了？

“伊唯。”迪克的話語因他語調的平和而更顯真摯，“我以前當羅賓的時候，偶爾也和超人一起出門行動，你相信我，我知道要怎麽配合超人來戰鬥。”

傑森：“……”哦，他和超人關系一般般，在他遭遇小醜前，超人根本不知道傑森·托德就是二代羅賓。

“那你可以和超人組隊。”傑森腦子靈活地堵住迪克的話。

突然被cue的超人：“……”不不不，請你們讓我安靜的呆在旁邊看戲好嗎。

超人瞥一眼投影上正用魔法阻攔怪獸，並沒有出現傷亡的魔法師群體，起身。

經驗告訴他，這個時候不應該在現場，容易被誤傷。

他邊走邊說：“我去現場……”幫忙。

突然走不動了。

披風似乎被什麽東西拉住。

超人偏過腦袋，視野裏就先出現一只手——就像白鴿的翅膀，柔軟卻經得起風浪。

少女背脊挺直地背對著他，盡管看不清神色，卻能感受到她此刻的不自在，左手在無人看到的角落攥緊他披風的一角，雪白的手背微微突出淡青的血管。

克拉克的心猛地就軟了下來。

雖說少女從洗手間回來後，就仿佛不受影響了，可現在看，她只是把那些紛紛擾擾的思緒強壓在心底，準備等打完薩諾斯再去理順它。

——她暫時不想和蝙蝠家處在同一個空間。

克拉克，人間之神湛藍的眼睛凝視少女，將她納入晴空：“米西。”他溫和地問：“要和我組隊嗎？”

分配好的隊伍按照現實情況有所調動，非常正常，也不算打亂計劃——畢竟他們接下來不需要多精妙的配合，只需要將入侵地球的怪獸打回去而已。

兩個超人組隊，一分鐘就能夠搞定怪獸，第二分鐘就可以去其他地方幫戰友——亦或者，留守他們負責的蟲洞。

米斯蒂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從椅子上蹦起來，“好的，老師！”

迪克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傑森猛然握緊槍支，不悅地抿緊唇角。

蝙蝠俠依舊沒什麽舉動，不，還是有的，他將原先的隊伍安排調動，把第七個蟲洞的防線交給了米斯蒂和超人，全程態度平和。

超人向蝙蝠俠點點頭，率先走向沒入陰影的通道，米斯蒂走在他身側，人間之神側頭與她說了什麽，少女便彎起雙眼，手擡起在身前一拂，那身平安夜出門約會的漂亮裝扮，瞬間變成戰鬥服，款式與超人的大體相似，胸前的氪星標志“S”醒目。

通道門漸開，涼風呼嘯進來，身後的火紅披風獵獵，仿佛難以熄滅的熾焰。

飛出去的剎那，米斯蒂鬼使神差地偏頭，對上了仿佛一直註視著她的護目鏡。男人突然卸掉面甲，他緘默著，鋼藍色的瞳膜宛如海水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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