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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服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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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為了映襯今日的氣氛,原本艷陽高照的白日,到了夜裏,卻是日薄星稀。

下午休息了半晌,為了趕路,就算眾人的狀態還沒有調整過來,慕容安也是壓著嗓子,督促黑影繼續趕路了。

畢竟,在夜裏終究也要找到一處落腳的地方。這幾日遇到的事情已經足夠他們消耗心血與精力的了,若是再在路上出了什麽差錯,他們也是消受不起了。

而在路上,黑影為了照顧自己的兄弟們,自己去了罌粟的馬車上,照看著罌粟。所幸這一路上有解毒丹的壓制,罌粟也只覺得疲憊,並不會覺得難受,安安穩穩的睡了一覺,直到到了客棧,也還是沒有醒來。

黑影先將罌粟攙扶了下來,才交代眾人將她扶穩。他心中必然也明白罌粟對於皇上的重要性,故而將罌粟看的更加緊了。

然而,當方淑女看到罌粟的第一眼的時候,就被嚇得往後退了一步,險些踉蹌倒在地上。還是景殊在她身後,眼疾手快的將她扶住,才少了些狼狽。

店內的人見來了這麽一群雍容華貴的人,當即出了店門迎接。看到罌粟的那一刻,也只是表現除了一絲訝異。不過,他們卻是以為是一位老婦人,卻是保養良好,與見過罌粟之前相貌的方淑女全然不同。

景殊這一路上本就是疲乏不堪了,只想著趕緊回到客房,給罌粟再把把脈,確認下身體狀況,就讓人守著,自己去睡覺了。

小圓子倒也是個眼疾手快的,當即察覺到了皇後娘娘的意圖,很快的和客棧內的小二交代好了,分配好了房間,又多付了銀錢,讓他們仔細操心著客棧內的動靜。

得了好處的小二自然更是盡心盡力了,將景殊慕容安一行人安置的明明白白的。而方淑女在見了罌粟那副模樣,心中的厭惡更加嚴重,也沒了逗慕容安與算計景殊的心思,立刻回到了自己的房內,生怕與罌粟再見面,得了傳染。

安排了住處,景殊當務之急便是去查看罌粟的病情,慕容安緊跟其後。

玉手搭上了罌粟已經皮膚松弛的手腕,景殊眉頭微微蹙起,而後又換換舒展開來。還好,情況還不算是太過糟糕。今日的那枚解毒丹已經在罌粟體內發生了作用,甚至比白日的時候更為管用。

見狀,景殊松了一口氣。轉而,便對慕容安使了一個可以安心了的表情,二人從房內退了出去,去了自己的住所。

這一路上奔波勞累,景殊本以為自己擔心罌粟的事情,很難睡著,卻沒想到,還沒沾染上枕頭一盞茶的時間,就已經沈沈睡去了。

而慕容安,則是看著景殊的睡顏看了許久,而後又輕輕親吻了她的額頭,做完這一切有儀式感的事情,這才將景殊抱入懷中,進入了夢鄉。

然而,景殊與慕容安不知道的是,罌粟體內的蠱毒,強大的甚至超出了景殊的想象。本就是因為季節而發的蠱毒,在這月圓之夜更甚,而當浮雲一抹抹從碩大的月亮上漂移開來的時候,罌粟瞬間睜開了眼睛。

身體因為劇烈疼痛動彈不得,她甚至喊不出聲,只能默默承載著這份痛苦。此時,罌粟只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在燃燒。這蠱毒在自己體內的時間雖然是長了些,可從來沒有如此劇烈發作過。

這個時候,罌粟竟是情不自禁的呢喃出了“三王爺”三個字。

然而,令罌粟難以置信的是,當她剛剛呢喃出了這個名字後,一道白影竟是破窗而入。這個身影,景殊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人,不是三王爺,又能是誰呢。

只是,三王爺又怎麽可能會出現在這裏。他現如今,不應該身處在王府嗎。如此註重自己安危的一個人,又怎麽可能千裏迢迢,只身一人來到這裏?

所以,罌粟就算是看到了這抹影子,卻也只當作是沒看到,不再去註意,只當自己是出了幻想。

許是自己的求生欲太過於強盛了吧,所以,才會出現如此的幻想。

然而,三王爺看到此時在床上因為病痛難以動彈的罌粟,心中猛然一緊。他是有多久,沒有過如此感受了。現在的罌粟就仿佛是枯萎了一般,白發蒼蒼,皮膚松弛,看到她這幅模樣,三王爺心中竟是一點反感都沒有,更多的,是心疼。

只是,三王爺畢竟是三王爺,這樣的情感也不過是一瞬。很快,他的註意力就轉移到了別的地方上去。

難不成,她現如今已經到了見自己不用行禮的地步了麽。其實三王爺心中也是清楚,罌粟的性情如何,更是明白罌粟現如今這樣是因為什麽。

可是,他的逃避型人格,卻是迫使他只去看他人不好的一面,而忽略自己的種種錯誤。

“罌粟,你先如今見到本王都不用行禮了麽。”三王爺冷冷的看著床榻上的人。

罌粟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渾身一顫,竟是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驅使著她立即半跪在了床上,而後聲音虛弱的開口道,“見過王爺。”

只是,體內巨大的疼痛卻讓罌粟下一刻就倒在了床上,她終究還是做不到如此有意志力。況且,體內蠱毒的下蠱者也站在自己的面前。

說不上恨,畢竟是三王爺給了罌粟重生的機會,可是,也沒什麽欣喜。他能讓她重歸於光明,也能親手將她送入黑暗。

比起依賴,罌粟對三王爺更多的則是恐懼。是的,恐懼,這人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能在不經意的瞬間殺死自己。

現如今,罌粟甚至在想,他今日來是為了殺死自己麽。畢竟,三網也太過於了解自己。她現在想著什麽,能夠做什麽,都在他的設想之內。

然而,令罌粟沒有想到的是,三王爺只是與平時一樣,淡然的站在那裏,目光裏似乎有些類似於悲憫的情愫,垂眸看著罌粟。

下一刻,三王爺便將罌粟攬入了懷中,從窗戶中飛了出去。

此時的罌粟毫無反抗之力,只能任由著三王爺的動作而去了。不過,就算是平常,如此舉動她也不敢在三王爺面前造次。眼前的人,更像是她的天地。

似乎是因為身體的反應遲鈍了不少,感觸卻越發的敏感起來。也不知為何,罌粟似乎覺得眼前的三王爺比之前的他多了些人情味。不過也只是一瞬,她便立刻抹殺了自己的想法。

他的殺伐果斷,自己是見識過的,又怎麽能夠去奢望他在自己面前換一副模樣呢。就算是他在下一秒將自己從高空中拋出,她也不會覺得驚訝。

然而,一路上,三王爺並沒有將她丟下去,也沒有開口說話。

約莫過了一刻鐘,他們二人在遠處的一座山峰頂上停了下來。

已經是深秋,秋風蕭瑟,夜中寒意更甚。現在的罌粟身子骨很是弱,絲毫受不了這樣的冷風,三王爺自然也發覺了,不是不想將自己的衣衫遞給罌粟,心中卻會覺得這樣有失身份。想了想,還是將罌粟放在了地面上,隨意卻又刻意的將衣衫隨意一丟,“恰好”扔在了罌粟的身上。

這樣的動作,才像是他啊。對世間的一切都充滿了悲憫之心,罌粟在他的眼中也不過是撿來的一件玩物罷了。

罌粟臉上泛過了一抹無力的笑容,擡眸看了眼天上孤零零的明月。明明是圓月,卻又是如此空洞寂寥,正像是她的內心一樣。

三王爺背過身去,不再看罌粟臉上的神情。罌粟以為是他已厭惡了這張臉,可三王爺心中卻是明白,他不過是不想在罌粟面前流露出太多的情感,免得日後,多了一份記掛。

“你,為何不回來?”三王爺聲音溫潤,這問題也是讓罌粟渾身一顫。

眼波流轉在那抹白色的身影上,罌粟想了想,還是繼續開口說道,“罌粟以為現在不是時機……”

只是,罌粟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三王爺給打斷了。

“你在騙本王?”三王爺的聲音微微提高了些,沒有怒吼,卻充滿了震懾。

“按照你的能力本事,你能逃不出這裏?你若是想動手,慕容安早就死了,你在等什麽?”三王爺沒有回頭,眉頭卻是微微蹙起。

“我……我在想,現如今方景殊已經開始懷疑你了,若是他們遭到了刺殺,蒼穹與臨淵國必定會將矛頭全然指向萬蓮國,到時候,我們得不償失。”罌粟顫了顫,隨口拈來一個理由,也沒來得及去想這到底荒謬不荒謬,可笑不可笑。

“罌粟。”三王爺轉過身來,背對著月光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罌粟看著三王爺所在的方向,兀自靜靜的等著他接下來的言語。

“你這樣的想法是好,只不過,婦人之心,你可明白?你這樣的猶豫,到時候,死的就是你自己了。”三王爺預期冷淡,言語之中的意思已經足夠明顯。

這樣的話,更像是在威脅。三王爺是在告訴罌粟,要盡快動手,不然,他們死不了,她的下場不過就是被慕容安方景殊殺掉,亦或者,是被三王爺殺掉。

罌粟怔了怔,隨後還是點了點頭。心中,卻忽然有一種放松的情感。若是死了,對她而言,或許還是一種解脫。

這樣任人擺布,沒有感情的生活她已經活夠了。若是沒有遇到慕容安,讓她的一生都如此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活下去,也不是不可。只是,遇到了慕容安後,她才明白了自己生活的意義,她也像是個尋常的女孩子,開始期待那些莫須有的感情,期待心上人的垂憐。

讓她去殺掉慕容安,她做不到。她只會想盡辦法去迎合慕容安,讓他的心能分給自己一些,卻不會去傷害他。只是這些話,她必然是不會告訴三王爺的。

月光下,三王爺將罌粟的表情盡收眼底,不過還是敵不過看到這張醜陋褶皺的臉,想了想,從自己的衣袖中取出了緩和蠱毒的丹藥。

罌粟看到那個熟悉的碧綠色瓶子,眼睛都亮了幾分。她沒想到,三王爺竟然會這麽輕易的就將解藥給自己,要知道,就算是自己之前在他身邊,他也要磨練磨練自己,讓自己多吃些苦頭才是。

“服下。”三王爺沒有多言,而是將這解藥遞給了罌粟,他在剛才抱著罌粟來到山頭的時候,就已經明白,罌粟的體內有著解毒丹,她的病情已經發作過了,就算他不遠千裏,耗費了巨大的內力前來,也還是晚了一步,今日她所受的苦,可抵得上之前好幾年了。

“好。”罌粟點了點頭,目光落在了那個碧綠色的小瓶子上,接了過來就將瓶子內部的丹藥服了下去。

此次的丹藥與之前的是有些不同的,之前的只是壓制,這次的卻多少帶了一些消除和愈合的作用。當罌粟將丹藥服下了後,她的發色與肌膚也慢慢恢覆如初了,過程雖然疼痛,但看著自己的身體一點點變好,罌粟也強忍著身體內的疼痛,覺得這一切都值得。

三王爺的目光則是一直在罌粟的身上流轉,看著她額頭上因為疼痛滲出的冷汗,想去擦拭卻又不願意去伸出自己的手。

畢竟,他的感情,也只能靠著隱忍才能延續。

過了許久,罌粟的身子完全愈合了,三王爺這才輸出了一口氣,而罌粟也興奮的從地面上站了起來。或許是這丹藥的功力,罌粟現如今竟是覺得身子骨更加輕盈,更加結實了。

看到罌粟這般鮮有的童真,三王爺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種他自己都未察覺到的寵溺。不過,當罌粟再次迎上他的目光的時候,那眼神便已經消失不見了。

“謝王爺!”罌粟從興高采烈中反應過來,首先做的便是立即起來給三王爺行禮。

“不必。”三王爺面色如常,似乎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日後替我好好辦事。這丹藥並非完全根除,以後每年的月圓之夜,我都會為你增加劑量,直到完全根除,你可明白?”

罌粟聽了,當即點了點頭,並沒有做什麽思考。她明白,自己能不能活到下個月圓之夜還是兩說,不過,為了不讓他掃興,也只能這樣答應了下來。

做了這一切,三王爺並沒有直接走,而是拽著罌粟的胳膊,起身運了輕功,往一個較為粗壯的枝頭而去了。

算起來,與罌粟也是許久未見了。他也不知道為何,在罌粟身邊,他竟然會覺得安全。或許,是看著她從小長大的原因吧。

清楚她的性格脾氣,也明白她的為人處事。因為極度的了解,所以產生了依賴。

這樣的情感,就算是三王爺,也沒能幸免。所幸,現如今的他還沒怎麽厭煩。

罌粟被三王爺著突如其來的動作一怔,卻也沒敢去問,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們二人已經坐到了樹枝上了。

雖是不清楚三王爺究竟想要幹什麽,但罌粟也只能乖乖照做。畢竟在這男子面前,她從來也沒有自己,不是麽。

不過出乎罌粟意料之外的是,之後的三王爺安靜的出奇,只是將自己輕輕擁入懷中,一言不發。

對於這樣的舉動,罌粟並沒有覺得有哪裏不對,他們二人一直如此。她以為,三王爺對於自己就是利用的關系,非要加上一層,就是長輩對晚輩的關心與愛護吧。

一夜,兩人都是這樣靜靜的坐著,時而聽聽夜風,時而看看月光。這一晚,過的也算是愜意。

罌粟不知道的是,三王爺如此做,只是為了給自己一定的休息時間。罌粟不在他身邊的日子,只會讓他莫名的覺得壓力巨大,雖說罌粟在府中的時候也是如此,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心理暗示吧。

在罌粟的身邊,他莫名覺得自己充滿底氣。

而罌粟,卻是最後有了些困意,沈沈睡去了。

漸漸的,天空慢慢透出了魚肚白,這世間的一切緩緩都變得異常可愛。三王爺側過臉去,看向罌粟睡夢中的容顏,嘴角刮起了一抹笑容,這時間也不早了,若是再不回去的話,定然是會被方景殊與慕容安等人發現的。

只是,這也是罌粟第一次在自己身邊睡著,料是三王爺,也終究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了。

於是,三王爺悄然俯身,在罌粟的額間輕輕一吻,生怕弄醒了她,不過是蜻蜓點水,一碰就收了回去。轉而,便將罌粟公主抱在自己的懷中,運著輕功,往客棧的方向而去了。

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過了今日,出了蒼穹,他必然要去面對更多的人,更多的事情。在罌粟這裏偷來的短暫歡樂,也要就此告別了。

不過,三王爺心中也並非如此難過,畢竟,在他眼中,什麽人,什麽事,都敵不過自己心中埋藏最為深刻的願望。

輕輕將罌粟放在了床榻上,三王爺留戀的看了最後一眼,便又從窗戶出去了。

下次再見,也不知是什麽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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