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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罌粟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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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上,蕭逸塵一路都是眉頭緊鎖,也不知到底在思考些什麽。唯有他自己心中知道,小時候與父皇相處的片段一幕幕的在自己的腦海中浮現。

萬蓮皇帝從來都是個不茍言笑之人,與三王爺相比,同是一個父親,性子卻是全然不一樣的。不知在多少大臣心中,萬蓮皇帝根本就比不上三王爺,朝堂之中,朝著三王爺而去的人幾乎占盡了一大半。

無論是何時,萬蓮皇帝始終處在不利地位。

幼時,蕭逸塵不懂,不知為何父皇不能像三王爺一樣,若是表現出來勤政愛民的樣子,也許他們對他的態度也會有所改觀。

然而,現在蕭逸塵卻是明白了,若是父皇真的這麽做了,在那些人眼中,也只會被當成個軟柿子,捏起來更加不費吹灰之力。

一路行駛緩慢,最終也是到了皇宮。

蕭逸塵已經許久沒有來過宮中,自從從宮中脫離,搬進了萬蓮宮,他的生活也開始忙碌起來。

除去那些必不可去的宮宴,他與萬蓮皇帝見面的次數也沒有幾次。而就算如此,在宮宴上,也是尊卑分明,二人能夠說話的機會寥寥無幾。

思及此,蕭逸塵不僅有些傷感,只是,他也能很好的掩飾自己的情感與情緒。

宮中太監宮女對這位自然是不陌生了,一路上人們都畢恭畢敬的對蕭逸塵行禮,而蕭逸塵卻是誰人都沒搭理,徑直往父皇所在的寢殿而去了。

依舊是那個熟悉的李公公,見了蕭逸塵來了,他先是做了噤聲的動作,而後才輕輕來到了蕭逸塵的身邊,畢恭畢敬的對他行禮。

“皇上還在休息。”李公公面上帶著笑意,輕聲對蕭逸塵說道。

“那我在裏面等著吧。”蕭逸塵對李公公也很是尊敬,畢竟是宮中的老人了,也是看著他長大的。

說完這句話,蕭逸塵便徑直往宮殿內而去了。

“誒……”李公公本想著阻攔,可蕭逸塵的步子已經邁了出去,他想了想,又悻悻然住了嘴。

在這宮中待多了,他對這些人情世故反而也看得透徹了許多。而萬蓮皇帝,也是他最為了解的人之一了。蕭逸塵不了解自己的父皇,但李公公了解。萬蓮皇帝不了解自己的兒子,但李公公卻看的透徹。

很多地方,這二人都是很有相似之處的。不過,兩人的性格卻都是執拗,沒人先去開口罷了。

按照身份,靈機與媚珂沒有被召見是不得入內的。於是,蕭逸塵便兀自進了宮殿。不看還好,這一擡眸,蕭逸塵的心卻是顫了一下。

許久未見,自己的父皇已經老了許多。那鬢角的銀絲似乎是在詔告著,面前的人隨時都可能離開這個世界。而那蒼白幾乎透明的膚色,更是可怖。

他的臉上滿是褶皺,是時光與歲月的雕刻。他的眉頭永遠蹙起,也是,每日都操心著國家大事,他又何時才能休息。

“父皇……”蕭逸塵一時情不自禁,眼眶竟是有些微微發燙,而後,輕聲呢喃了一句。

父子之間像是有心靈感應一般,這頭,蕭逸塵的話剛剛出口,那邊,萬蓮皇帝就睜開了眼睛,往這邊看來。

看到飄飄然而立的蕭逸塵,萬蓮皇帝先以為是幻象,而後定睛再去看,竟還是如此。

終於意識到了,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錯愕,接著,卻是掩飾不住的欣喜與激動。

“兒臣叩見父皇!”蕭逸塵重重跪在了地上,對著萬蓮皇帝所在的方向行禮。

“快……咳……快起!”萬蓮皇帝有些激動,一時間竟是咳嗽了好幾聲。

蕭逸塵得了父皇的吩咐,便起身了。看著他臉上的申請,蕭逸塵似乎覺得像是都有些陌生了。平日中的父皇,哪裏會將情緒與喜怒哀樂這麽容易的就寫在臉上。而此時的萬蓮皇帝卻是如此。

這樣的變化,一瞬間讓蕭逸塵竟是有些難以接受了。不過,也虧得是蕭逸塵,一瞬間又像是沒事人一樣。盡管心中的情緒風起雲湧,可表面上,依舊冷靜。

“孩子,你過來。”萬蓮皇帝的聲音有些顫抖,沖著蕭逸塵說道。

蕭逸塵聽及此,也往那邊靠了靠。然而,走到床邊的時候,萬蓮皇帝卻是拽住了他的衣袖,讓他坐了下去。

熟悉與陌生交錯,可觸及溫度的時候,蕭逸塵才明白,血濃於水。這樣簡簡單單的觸碰,卻讓他的情緒再也隱忍不住了。

似乎是看穿了蕭逸塵隱藏在心中的心思,萬蓮皇帝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而這抹笑容後卻是酸澀。蕭逸塵不用去把脈聽診,也看得出來,此時他父皇的身體已經差到了一定程度,只是這宮中太醫也不知看了多少次,根本找不出病因。

現如今,蕭逸塵一個外路人,必然也是於事無補的。

那種看著自己同胞哥哥死在自己面前的無力感與負罪感,再一次湧現在了腦海。鋪天蓋地的痛苦朝著蕭逸塵一波接著一波襲來。即使是現如今父皇還好端端地在他的面前,可他似乎也能將那種絕望體會一遍。

蕭逸塵沒有證據,不知道三王爺是否就是幕後真兇,可直覺判定他是。

否則,誰還有如此的權力,能在皇宮中如此神不知鬼不覺的讓身居皇位的人一點一點腐朽。

他也不用去猜測證明,旁人不知道,可他心中卻是清楚的,估摸著父皇心中也已經有數了,他不告訴自己,估計也是在為了自己著想。

“逸塵,你今日怎麽想起來宮中了?”萬蓮皇帝的眼中滿是喜色。之前他並不擅言談,更不願意將喜怒哀樂都浮現在臉上,現如今知道了生命的珍貴,才願意把這些情緒都慢慢滲透。當了一輩子皇帝,才發現最難的事情並非是處理朝政,而是直面自己的內心與情感。

萬蓮皇帝對蕭逸塵是十分器重。可隨著他長大,伴隨著權力紛爭,他不得不將自己的情感漸漸隱藏,二人也漸行漸遠。幼時,他又秉持著慈母多敗兒的觀點,蕭逸塵的母親早逝,他也算是半個娘親,對他很是嚴厲。

所以,在旁人眼中,萬蓮皇帝對現如今的萬蓮宮主只是淡然的培養,而非寵愛。只有萬蓮皇帝自己心中清楚,他的情感有多真摯。

“無事,只是想來宮中看看父皇。”蕭逸塵面上的神色也算是自然,心中卻已經是風起雲湧了。

“難得你還記著父皇。”萬蓮皇帝似乎是有些惋惜的說道,畢竟在這深宮之中,哪裏有人會對別人全然奉獻呢。

“父皇這說的是哪裏的話,記掛父皇的身子是兒臣該做的。”慕容安眼中流露出了一絲無奈,他現如今只覺得自己非常無能。

既保護不了景殊,也難以保護自己的父親。

其實在之前,蕭逸塵對於自己父皇的感情並沒有多麽深,是景殊的出現,讓他懂得了如何去愛,如何去感懷。

蕭逸塵看著父皇愈發蒼白的臉,一瞬間,腦海中湧現出來許多他曾經已經忘記了的回憶。其實,他們之間的感情從來都不淺薄,是二人的故意生疏,才到了如今的地步。

若是現在反悔,應當還是來得及的。

蕭逸塵心中暗暗想到,他不能直接與三王爺抗衡,那麽,就在暗地中調查,他不信,到了如今,三王爺還會做出什麽喪盡天良的事情。

只是,蕭逸塵的確是高估了三王爺,不過,這也是後話了。

往後,蕭逸塵兀自留在宮內,萬蓮皇帝好不容易見到自己兒子親自拜訪,心中也是高興,沒怎麽休息,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這些日子的生活。而蕭逸塵,也一直都是報喜不報憂。

他的生活太過危險,生存在危機四伏的環境之中,說出來,估計父皇會因為擔心,病情愈發不好。所以,蕭逸塵也盡快將話題轉移到了別的事情上,並且答應父皇隔三差五就來看看他,這才緩和了些。

人老了,似乎也回到了孩童時期,漸漸有了依賴,也學會了伸手討要喜愛。若是每個人都能一直處於明白的狀態,那麽,也不會有這麽多煩心事了。

蕭逸塵一直留在宮中,陪父皇用了午膳。二人之間的隔閡,也漸漸在這飯桌上打破了。

與此同時,慕容安等人接著上路。這幾日他們也還算是安全,一路上,大家有說有笑的,仿佛已經回到了處於臨淵皇宮中的生活。

這樣的日子,對於景殊而言,太過難得。現如今的她已經沒了什麽心結,也更是酣暢淋漓,與慕容安相處的時候也只覺得幸福美滿,絲毫沒有註意到別的異象。

一路上,罌粟都顯得有些心神不寧,她的心中一直藏著一個秘密,也或者說是一個擔心。眼下日子過的飛快,中秋節即將臨近,這或許對很多普通人來說是一個值得慶祝,一家人團聚的好日子。

但是因為季節的變化,罌粟每年一到中秋節的時候體內就會爆發一種病毒,這是三王爺所設下的一種特殊蠱毒,目的很單純,就是為了將罌粟給牢牢的控制在他的手中,方便成為他的鷹犬爪牙。

這也是很多心狠手辣的上位者慣用的一種伎倆,他們沒辦法將手下的人心給聚攏在一起,為了防止有人叛變或者是做出什麽不利的事情,只要抓住了性命上的把柄,誰都不敢不聽話。

如今,眼看時間將近,一行人還要著急出發去萬蓮國,行程不能耽誤,罌粟現在很困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去找三王爺,將罌粟中蠱的解藥給搶回來,否則的話,她真的很擔心,自己會挺不過這一關。

可是,若是她真的回去了,按照三王爺心狠手辣的性情,必然也會將自己碎屍萬段。而且,她也舍不得離開慕容安,盡管自己只能遠遠的看著慕容安與景殊說說笑笑,但能看著,也算是好事了。

罌粟的愛一直都是畸形的,她不在乎自己如何,只想著關心慕容安。畢竟,她生來就是沒有自己的人,她這樣的人,仿佛天生就不配擁有美好的事物。

在她眼中,慕容安的陽光正直,讓她不敢接近,生怕玷汙了他,可是,又是因為這份難得,又讓罌粟想知難而上,破壞這份潔白無瑕的美好。

不過,現如今她最為擔心的還是自己體內的蠱毒。

整齊的隊伍緩緩的向前行進,按部就班的步伐雖然不快,但是卻格外的有章法。連續出了不少的意外,這讓隊伍之中的侍衛們都十分的緊張,四周的環境稍微有些風吹草動,眾人便猶如驚弓之鳥一般警惕。

生怕再出現了什麽意外和危險,從而影響到方景殊和慕容安的安全問題。畢竟兩個人的身份顯赫,絕對不能容許有任何的差池,否則的話,這些人無論是侍衛還是奴才都要掉腦袋,誰都不能幸免。

而景殊則是絲毫不在意,畢竟,她的武功對於對付那些莫須有的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頭頂烈日,頗為艱難的行走了一個上午的時間,早已經是人困馬乏的地步了,隊伍裏的眾人都是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已經沒了早上的歡聲笑語,於是,慕容安索性去讓領頭侍衛的安排下,眾人最終決定停下來原地休整一番,簡短的休息,目的是為了午後更好的出發。

“主子,主子,不好了,你快去看看吧,馬車裏的那個女人似乎有些不對勁了。”隊伍剛停下,方景殊一口水還沒喝完,一個小宮女隨即慌張的從隊伍的末端跑了過來,神情格外的慌張,似乎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大事情。

“出什麽事情了?”方景殊秀眉微蹙,心中隱約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她莫名的感覺危機似乎越來越接近自己了。

“主子,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了,就是被鎖在馬車內的那個女人,她……她……”慌張跑來的小宮女似乎看見了什麽非常可怕的事情,上氣不接下氣的喘著粗氣,連話都說的不利索了,臉色有些蒼白,看樣子是被嚇壞了。

“你這奴才,怎麽辦事的?宮裏的嬤嬤們沒教你要怎麽伺候主子嗎?在皇後娘娘面前還有失體統,我看你是欠收拾了。”站在方景殊的身邊,青碧很是不耐煩,嚴肅的瞪其眼睛,毫不客氣的開口訓斥起來。

她身為方景殊身邊的第一女官,雖然對於主子來說,她只是一個奴才,但是卻能統領所有的奴才,甚至連侍衛也要被她約束。景殊的性子隨意,對下人不怎麽發火,可青碧心中卻明白,若是她在不幫主子樹樹威風,還不知道以後主子會不會被這些奴婢們看不起呢。

畢竟,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的道理,青碧還是懂得的。

跟隨了方景殊這麽長的時間,經過一番歷練,青碧做事情也越發的老練,她可不準許有人,尤其是下人們在方景殊的面前失了分寸和儀態,這是大不敬的罪過,按照規矩,甚至可以嚴懲。

“我……”聽完青碧的話,這名宮女頓時被嚇壞了,身子一軟,整個人都癱倒在地上,整個人顫抖著連話都說不出來。看她的模樣,年紀也不大,似乎正是最美好的二八年華,進宮侍奉的時間也不會很長。

“青碧,你別插嘴,讓她說,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方景殊打斷了青碧的話,她現在最關心還是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眼下並非是處置人的時候。“你如實回答問題,我恕你無罪。”

“多謝皇後娘娘,奴才剛才去給那個馬車內的女人送飯,就看見她倒在車裏,臉色都變了,整個人不斷的顫抖,似乎……似乎是發了什麽急病一般,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辦才好,所以特地來請娘娘您定奪。”如同大赦的宮女聽聞方景殊的話,可愛的俏臉上也是露出一絲喜色,快速的爬起來,跪在地上,結結巴巴的將自己看見的一切都給說了出來,絲毫不敢有任何的隱瞞。

“急病?不好!”聽聞這番話,方景殊蹭的一聲飛快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她瞬間想到了之前還在擔心蘇夢瑤體內的蠱毒問題,也不知道為何會與之聯系,但是沒想到現在越是害怕什麽,就越是來什麽,她可不能做事不管。

“哎,主子,您這是要幹嘛去?”青碧很是驚訝的看著方景殊,她時刻都惦記著對方的安危,眼看方景殊倉促的站起來就要動身,立刻就想到了她要去做什麽。

不過,青碧卻果決的攔住了她的去路。

知道會被景殊訓斥,可青碧還是頑固的站在景殊面前。

眼下,罌粟的情況未明,聽眼前這個宮女的匯報,既然是得了急病,那說不定還有傳染的風險,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稍有不慎甚至可能引起什麽很可怕的後果,萬一傳染開來,或者感染到了方景殊,那才是最糟糕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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