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樹陽放下手機，睜著眼平躺著, 眼皮一眨不眨, 發了會呆瞧瞧手機, 又發會呆, 心裏燥的很。

輾轉反側，就是睡不著。

沒到五分鐘, 他騰一下的起身, 穿上鞋, 隨手拿了件衣裳套上，揣著鑰匙就出了門。

娘的，老子算是栽你手裏了。

…

秦樹陽一路跑過去沒帶停, 到地了卻站在外頭不進去。

小診所裏頭只開著兩根白燈管，說亮不亮，說暗也不暗, 值班醫生坐在小房間裏低著頭, 只能看到一個頭頂，輸液室角落坐著一個老大爺, 有老伴相陪, 兩人互相倚靠著睡了。

診所裏頭很安靜, 只有墻上掛鐘的噠噠聲, 沒看到林冬。

秦樹陽挪步到窗口, 換了個方位往屋裏頭張望，這才看到了她。

那一瞬間，他心裏揪著的難受。

林冬坐在藍色的椅子上, 左手插著針，人靠著墻，頭無力的向右側耷拉著，她閉著眼睛，神色安詳，像是睡著了。

還疼嗎？

這麽坐著多不舒服。

晚上冷，可別著涼了。

成天作，又亂吃東西了。

小可憐。

…

老四不在，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他沒有進去，站在窗後默默地望著她的側影。

想進去，又憋著股勁拗著。

…

他給老四打電話，剛嘟兩聲被掛了，突然肩頭被拍了一下。

“哥？”

秦樹陽一嚇，肩膀一抖，立馬捂住他嘴，“聲小點。”

“哈哈哈，老遠看到你跟個賊似的趴這偷窺，你丟不丟人！”

“……”他把老四拉的遠了些，“她怎麽樣了？”

老四笑出聲，“剛才誰那麽堅定不移說不來的來著？誰啊？”

“……行了，少廢話。”

“我怎麽說來著，誰來誰小狗，哥，這狗你是當定了。”

“滾蛋！”

老四咯咯笑，“哥你太逗了！笑死我了！”

“你再笑！”

“不笑了不笑了。”

“她怎麽樣了到底？”

“唉，放心吧，人不礙事，現在好多了，你不是看見了，睡著了都。”

秦樹陽松了口氣，“你這不好好看著她，從哪過來的？”

“撒了泡尿，剛才。”

秦樹陽嫌棄的打開他的手，“洗沒洗手！拿開！”

“看把你嫌棄的。”老四上去就要摸他臉，秦樹陽往後躲，“找打呢！”

老四收回手，“不跟你鬧了，沒意思，你個慫逼，沒出息的東西。”

“操，許天你找死呢！”

“別別別，我跟你鬧著玩呢，別叫我大名，聽著怪生分。”

“她今晚吃東西沒？”

“還吃東西。”老四呵笑一聲，摳了摳鼻翼，“都疼成那個鬼樣子了，還吃什麽東西，到現在連口水都沒喝。”

秦樹陽擰著眉心，“你怎麽照顧人的！”

“呵，你還跟我急，那你呢，你死哪去了，這是你媳婦，又不是我的，背著小嫂子跑兩裏路，我這還是頭一回！媳婦什麽媳婦，你也別湊熱鬧，回來！原話！”他賤兒吧唧的輕拍秦樹陽臉，“你臉疼不疼？”

秦樹陽捏住他的手，“皮癢？”

“疼……輕點輕點，松手松手，不說了！”

秦樹陽松開手。

老四看他那模樣，嗤笑一聲，“你這男朋友怎麽當得，人家千裏迢迢跑來找你，就這麽對人家？”

秦樹陽翹首望向林冬的方向，語不經心，“管那麽多呢。”

“我都看不下去了，哎，心疼噢！你不要，我給你收著，保管給伺候的美美的。”

“再說一遍試試。”他回過目光，拍了下老四的脖子。

“跟你開玩笑呢，我哪敢。”老四嘲笑他，“呵，哥啊，你也真有意思，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很誠實，一路狂奔過來的吧，怕是比旺財跑的都快！以後就叫你秦二狗子。”

“你再說。”

“不說了不說了，我可不像你，不識好歹，人家多好，有錢有貌有才，願意跟你這窮逼，你還擱這賭氣，別是打架賠了錢腦子氣出毛病了吧。”

“行了。”

老四奸笑道：“再說，不是剛睡過麽？這不得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你作什麽作，都他媽水乳.交融，纏纏綿綿了，還計較什麽，想看她就直接上啊，躲這偷窺我都替你害臊！”

秦樹陽掐了掐他後頸，老四哇哇叫，“疼，疼啊哥！”

他趕緊捂住老四嘴，“嚎什麽嚎，小聲點。”

老四掰了掰他的手，發不清楚聲，咕嚕咕嚕說：“你放開我呀。”

秦樹陽松開手。

老四揉了揉嘴，白了他一眼，“你就不會對我溫柔點。”他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瞧你那德行，心早飛過去了吧，口是心非的，悶騷！”

“你今晚吃多了？哪那麽多話。”

老四嘆了一聲，“唉，哥，你這樣早晚把人家氣走。”

秦樹陽不想和他廢話了，“你怎麽碰到她的？”

“你媳婦疼的坐在咱門口敲門，都直不起腰了，我這就近著送到這來了。”

秦樹陽奇怪的看著他，“門口？她大老遠來我們這敲門？你逗我呢？”

“我靠，不是吧哥，你不知道她搬咱隔壁了？”

“……”

…

後來，秦樹陽匆匆跑回家，從櫃子裏拿了毯子送過來，他站在門口跟老四招手示意他過來，把毯子遞給他，“這個你拿給她蓋上，夜裏涼。”

老四呵笑一聲，“你自個去唄，乘機也就和好了。”

“叫你拿去就拿去，沒完沒了了還。”

老四撇嘴一笑，“一到女人這就犯慫，得，我去。”

秦樹陽掰了他的肩頭一下，囑咐道:“別說是我拿來的。”

“行行行，哥們心裏有數。”他沖秦樹陽打了個響指，“去了，服了你。”

老四唉聲嘆氣的進來，把毯子蓋到林冬身上，她睜開眼看向老四，“謝謝。”

“呀，把你弄醒了。”老四笑，“你別謝我，這是哥拿來的。”

“秦樹？”

“是啊，他還不讓我告訴你是他拿的。”

林冬沒有說話，把毯子往身上拉了拉。

“小嫂子，你看看你這一出事，把他急眼的，都要蹦噠上天了，我之前怎麽說來著，他就是嘴上犟，心裏可勁擔心你，這下信了吧。”

林冬微笑。

“他就是跟你這賭氣，傲嬌勁發作，過兩天保管好了。”

“真的呀。”

“當然！”老四開心的笑，“你還疼不？”

“好多了。”

“那就好。”

林冬問他，“他們為什麽叫你老四？”

“我在家排行第四，上頭還有三個姐姐。”

“真幸福，你家一定很熱鬧。”

“嗨，熱鬧什麽呀，天天不是打就是吵，姐姐們都結婚了，動不動和姐夫們鬧回娘家，雞飛狗跳的，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都這樣，哥不也是，他那簡直叫慘絕人寰。”

“秦樹為什麽負那麽多債？”

“你不知道？”

“嗯。”

“哎，這個我不好說，以後你自己問他吧。”

“好。”

“小嫂子啊，其實哥人真的超好的，你沒感覺到麽，他很有才的，就是倒黴，各種倒黴，跟被誰下降頭似的，我都心疼他。”老四嘆氣，“你可真別再走了，哥那麽喜歡你，都瘋了一回了，好不容易等到你回來，你要是再沒了，我都不敢想象，殺了他得了。”

林冬沒有說話。

“哥雖然現在窮點，但我信他總有一天能出人頭地，他這幾年就是點背，風水輪流轉，好運會降到他頭上的。”

“我知道。”

“你也信他？”

“信。”

“那太好了。”

“我想幫他，可是感覺他不會接受。”

“男人嘛，都有自尊心的，雖然我平時跟他開玩笑逗他，其實心裏知道，哥是不會吃軟飯的。”

“吃軟飯？”

“就是靠女人。”

“噢。”

“我覺得哥現在跟你鬧別扭，大概也是怕你哪天再跑了，他沒安全感，可這正說明他不只是想和你玩玩而已，對你們這感情是認真的啊，你說對吧！哥現在經濟情況很不樂觀，可以說是很糟糕了，我覺得他也是怕連累你，耽誤你，雖然他嘴上不說，其實我這心裏都懂，你看我平時跟他嘻嘻哈哈的開玩笑打鬧，也是想活躍氣氛讓他開心點，他的那些事要是放我身上我早崩潰了，真挺佩服他的，小嫂子，哥實在太不容易了，你可不能再欺負他了。”

“那我該做點什麽？”

“你啊，嫁給他吧。”

林冬楞了，回答的格外認真，“我從來沒想過這個。”

“以後慢慢想。”老四笑笑，“哥這人特重情義，你跟他在一塊，他肯定往死了疼你，騙你天打五雷轟！”

秦樹陽擱角落看著他，心裏那個急躁。

這小王八蛋跟她說什麽呢，吧啦半天了。

老四湊近她些，神神叨叨的，“小嫂子我跟你說，你就看著我，別往別處瞟啊。”

她直視著他的雙眼，就聽老四低聲說：

“哥啊，現在就躲在門口偷看你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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