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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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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寧宮。遠遠的就看到紫蘿焦急的在宮門口轉來轉去,待見到嬴苒終於回來,連忙提起裙角跑了過來。

“小姐小姐!您跑到哪兒去了,奴婢找了半天都沒找到,皇後娘娘跟前的丁香姑姑來找了您好幾次。”紫蘿滿臉焦急道。

嬴苒將手裏的花盆交給紫蘿問道:“找我幹什麽?”

“說是皇後娘娘有要事找您,具體是什麽事,奴婢就不清楚了。”紫蘿抱著花盆,小跑著跟在嬴苒身後。

一路上,嬴苒直覺坤寧宮有些古怪,似乎防守森嚴了不少,平日裏尚有小宮女在院子踢毽子玩耍笑鬧,今日也俱是安安靜靜,是出了什麽事嗎?

“姐姐,我剛剛從暖房帶回來一盆海棠,開的極艷麗,你瞧瞧……”嬴苒興沖沖的進了嬴皇後的寢殿,然而看到嬴皇後滿臉帶煞,嚇得將話又給吞了回去。

嬴皇後擡眼看了一眼嬴苒,只一眼就讓嬴苒心底涼了。嬴皇後生長在幽州,又是將門出生,自小被當做男孩子養大,便養成了堅毅的性格,連渾身的氣質都是兇狠帶著煞氣,只是進了宮才可以掩去了一身彪悍氣質,變得溫柔賢淑起來。而如今,這突如其來的一眼,帶著滿滿的煞氣,不得不讓嬴苒心驚。

“你們都出去。”嬴皇後吩咐道,“丁香……”

丁香聞言看了嬴皇後一眼,鄭重的點點頭,隨即退了出去關上房門。

“姐姐,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嬴苒坐在嬴皇後身旁,握住她冰涼的手心。

“姐姐如今能相信的,只有你一人了。”嬴皇後抿了抿嘴唇,緊緊盯著嬴苒,“半個時辰之前,陛下駕崩了。”

“什麽!”嬴苒驚詫,“陛下已經……”

嬴皇後肯定的點點頭,雙手反壓住嬴苒的雙手,說道:“我壓下了消息,如今皇宮宮禁,唯有我的令牌方能出入。你現在拿著我的令牌,悄悄去找忠安王妃,將陛下駕崩的消息告訴她,然後請王妃決斷,你跟在忠安王妃身邊,一切聽從王妃的安排。”

“什麽意思?”嬴苒疑惑。

“忠安王妃自然知曉,你不要問那麽多,姐姐不會害你的。”嬴皇後輕輕舒了口氣,“記住,時間緊迫,務必當機立斷斬草除根。”

第106回 探病情壽昌入大局

“事情就是這樣了。”嬴苒聲音有些低沈,“姐姐讓我告訴你,時間緊迫,務必當機立斷斬草除根。”

“這樣啊……看來真是老天都站在我這邊。”林蒼玉聽聞嬴苒的話,面上浮現一絲笑意,“不過,說不定是有人推波助瀾。”

嬴苒被林蒼玉這話說的莫名其妙:“姐姐說讓我跟著你,我們要做些什麽?”

林蒼玉緩緩搖搖頭:“不行,你跟在我身邊會更危險的,瓊華可是比大皇子更難纏狠毒。既然我同皇後娘娘目的相同,自然會盡力相助。”

林蒼玉同嬴苒密探了大半夜,在天亮之前,嬴苒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了忠安王府,又回到了宮裏。嬴苒走後,林蒼玉也沒閑著,匆匆吃了些點心,命璇璣駕車去了林府。

林玄玉大清早就出門了,壽昌自從嫁到了林府,上無公婆需要侍奉,下有林玄玉寵著,日子過得比在宮裏滋潤多了。放在平常府裏,丈夫早上起床,夫人是應該起來服侍的,然後還要去給婆婆立規矩。林玄玉生怕折騰了壽昌,自己早上起床都躡手躡腳的,好讓她睡個好覺。林蒼玉進門的時候,壽昌還睡的正香,被硬生生喊醒,壽昌面色很不好,明顯的起床氣。

林蒼玉笑著靠在屏風上,看壽昌迷迷糊糊的讓繁華擦臉梳頭發,待一切收拾妥當了,壽昌也終於清醒了。

“二姐,你這麽早幹什麽呢?”壽昌攪著白瓷碗裏的熱粥,一副沒精神的模樣。

“昨日申時,龍駕賓天了。”林蒼玉淡淡說道。

聞言,壽昌手裏的勺子“哐啷”掉進了碗裏,整個人都楞住了,聲音艱澀問道:“你說什麽?”即使早知道會有這一天,即使皇帝對她的關愛很有限,可那畢竟是血脈相連的父親。

“宮裏傳來消息。聖上駕崩。”林蒼玉又重覆了一遍,心裏壓著一句話,並未說出口。

“為何我沒有得到消息?”壽昌表情凝重。

林蒼玉直言不諱:“因為皇後娘娘宮禁了。”

“她……如何能這樣?”壽昌眼中充滿了悲憤。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壽昌公主。你想要成為第二個平陽長公主嗎?”林蒼玉輕緩的聲音裏,帶著一種莫名的吸引。

“二姐這是什麽意思?”壽昌滿身戒備的反問。

“平陽長公主在奪嫡中起的作用,想來不用我贅述,你也是知道的。所以,平陽長公主嫁了一戶好人家,夫家敬重,無論如何也不敢有半分不敬,哪怕安康智力不足,他也是長陵侯府唯一不可動搖的世子,而平陽長公主在京都貴婦的圈子裏。也一直是地位尊崇,你何時見過別的長公主敢挑釁平陽長公主,只是因為平陽長公主靠山穩,然而這個靠山也是自己掙來的。壽昌公主,我的意思你可明白?”林蒼玉平靜的敘說著。

壽昌低著頭。靜靜盯著面前的熱粥一點一點變涼,絲絲熱氣終於消失殆盡,壽昌的聲音也傳入了林蒼玉的耳中:“好,我信老四比老大有良心。”

“我也信四皇子殿下,是個有心的。”林蒼玉終於露出了笑容,“詭離曾經無意中提過,自從那次宮變。平陽長公主去健銳營調兵之後,聖上登基後就另制了一枚兵符,不僅可以調集健銳營的兵力,西山大營的兵力也可以調動,這枚兵符就在平陽長公主的手中。”林蒼玉說到此處,故意停頓下來。去看壽昌的反應。

“你想讓我去說服平陽姑姑將兵符交給四弟?”壽昌試探道。

林蒼玉勾起唇角:“你是這麽想的?壽昌公主,你了解的還不夠通透啊。同樣的法子,只能使一次,第二次便是弄巧成拙了。中立可以倒戈,但是一旦選擇了陣營再倒戈。誰的心都不會安穩,你可明白了?”

“原來父皇最後的決定同皇後娘娘是背道而馳的……”壽昌恍然大悟。

林蒼玉眨眨眼睛:“那也未必。只是,平陽長公主絕對是關鍵,既然沒辦法將平陽長公主拉到我方,那麽只能逼著對方將平陽長公主推到我方。”

“大皇兄不會那麽蠢的。”壽昌低聲道。

“是不會那麽蠢,所以就得我們把他變蠢。今天天氣不錯,聽說安康前幾天惹了平陽長公主生氣,長公主舊疾覆發,壽昌你是不是該去看望一下長公主。”

“引蛇出洞啊……”壽昌意味深長道。

“是。”林蒼玉承認的大方。

林蒼玉所說的事情,是前些日子長陵侯府發生的一件事,那段時間長陵侯府幾乎淪為京都貴婦圈子的笑柄。探春自從生產之後,身子一直不大好,經常用藥調理著。長公主覺得陳安康身邊沒個隨身伺候的也不妥當,便指了自己身邊一個二等丫鬟過去做通房。偏生那丫鬟對了陳安康脾性,說是對了脾性不過是日日陪著陳安康玩耍,鬥蛐蛐捉蚯蚓。那丫頭也不安生,天天勾著陳安康呆在自己院子,想要留一子傍身。探春瞧不過去,說了陳安康幾句,陳安康也不搭理他,照樣玩兒自己的,倒讓探春憋了一肚子的氣,尋了個由頭發落了那個丫鬟,打了二十藤條,結果那丫頭居然真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就那麽生生給打落了。探春當時就給嚇呆了,不過大戶人家裏通房丫鬟被正房處置,也是常事,長公主雖然心疼那個沒了的孩子,也不願意落了探春的臉面,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過去了。誰知道那丫鬟居然跑到陳安康跟前哭訴,也不知道是怎麽說的,陳安康大發脾氣,直嚷嚷著要休妻,事情一下子就給鬧大了。長公主一聽那丫鬟如此挑唆陳安康,直道自己看走了眼,趕緊找了人伢子給賣出去了。陳安康為此爭鬧不休,吵得長公主頭疼,一病不起。這件事情傳開了以後,眾人都在背後笑話長陵侯府,道長公主同長陵侯都是玲瓏剔透的人,怎麽就生出了陳安康那麽個傻子。

中午的時候,壽昌親自挑了些安神養身的好藥材。去長陵侯府看望平陽長公主。進門的時候,好巧不巧的碰到了正準備出門的陳安康。

“安康表哥,你這急匆匆的是去做什麽?”壽昌一把拉住陳安康的衣袖。

陳安康有些謹慎的看了壽昌一眼,倆人也是從小玩兒到大的。只是小時候壽昌嬌蠻,總是欺負陳安康,以至於哪怕長大了,陳安康對她總還有些畏懼。

“壽昌表妹,今天怎麽有空來我們府上玩兒啊?”陳安康收住腳步。

“哼!”壽昌重重哼了一聲,“我是來看姑姑的,還不是你把姑姑給氣的,看長陵侯從幽州回來怎麽收拾你。”自從傳來嬴詭離被困生死不明的消息後,長陵侯就被派往幽州接掌嬴詭離之職,抵禦蠻族。

陳安康聞言。連眉頭都皺到一起了,委屈的喊了一聲:“表妹……”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不過你現在不許出門,跟我一起去見姑姑。我在姑姑跟前給你求個情。”壽昌不管陳安康掙紮的厲害,拉著陳安康就進了平陽長公主的院子。

平陽長公主的貼身侍婢見壽昌進了院子,喜笑顏開:“壽昌公主可來了,長公主正等著你呢。”說罷,也不看陳安康一眼,扶著壽昌就進了屋子,陳安康耷拉著腦袋跟了上去。

“壽昌給姑姑請安。”壽昌一進門。看到平陽長公主正坐在榻上喝藥,連忙走上去請安行禮。

平陽長公主擺擺手,將碗裏的藥汁喝完,漱了漱口,笑著拉著壽昌的手打趣:“流芳,你可是好些日子沒來看姑姑了。這有了駙馬就忘了姑姑。”

壽昌鬧了個大紅臉,嬌嗔:“姑姑……”

“看看,還害羞了?姑姑說的可是實話。”平陽長公主對身邊的侍女笑道。

那侍女是當年平陽長公主的陪嫁,也是資歷頗深的老人,看壽昌實在羞惱。便笑道:“長公主再說,等會兒壽昌公主可是要滿面紅霞,用帕子遮臉了。”

壽昌看陳安康呆楞楞的站在一旁,給他打了幾次眼色他都只盯著腳尖,壽昌也顧不得禮儀,站起來將陳安康推到平陽站公主面前,拉著陳安康給平陽長公主行禮。

“孩兒給母親請安。”陳安康訥訥道。

平陽長公主一臉淡漠:“快扶世子起來。”身旁的侍女將陳安康扶起來。

“姑姑,安康表哥已經知錯了,您就饒了他這一次吧。”壽昌摟著平陽長公主的胳膊不住的搖晃。

“長陵侯世子如今長大了,哪裏還用我來管教。”平陽長公主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陳安康。

壽昌幹咳一聲,使勁兒跟陳安康眨眼睛,陳安康低著頭說道:“母親,孩兒錯了。”

“你哪裏錯了?”平陽長公主看著陳安康,面色平靜的反問。

“孩兒不該頂撞母親,讓母親生氣。”

平陽長公主失望的看向陳安康:“你還沒明白到底錯在何處。”

“姑姑,安康表哥只是被壞人的花言巧語所蒙蔽。”壽昌急忙說道。

平陽長公主嘆了口氣,拉住壽昌:“好孩子,姑姑知道你的用心。原本以為探春好歹能制住安康,可是看看現在這個樣子,姑姑怎能安心。”

“姑姑還好得很,怎麽說這般喪氣的話,您還要看著月姐兒長大嫁人呢。”壽昌忍著心酸安慰道。

“是啊,月姐兒前幾天還學會了背詩。”平陽長公主聽到壽昌說到自己的寶貝孫女,面上終於有了笑容。

這時,旁邊有個小丫鬟進來回稟,說是夫人來給長公主請安。

壽昌心裏一想,便料到也是來給陳安康求情的,想到自己再待下去反而不好,對平陽長公主道:“姑姑和嫂嫂慢慢說,壽昌先走了,凡事都有法子解決,姑姑莫要再急出病來。”

平陽長公主也不再強留,命貼身侍女親自送壽昌出府。

第107回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王妃,玉衡已經收到密令,正在趕回來的路上,不出兩日就能回到京都。”環珮進了屋子,帶進來一陣寒風,“這樣,當真能瞞天過海嗎?”

“坐在那個位子上,誰人敢去質疑他?”林蒼玉瞇起眼睛,活脫脫一只小狐貍,“只要沒有走漏風聲,把這出戲演好了,大局既定。”

“可是不讓此事走漏風聲,哪裏是那麽容易的?”環珮又開始擔憂。

林蒼玉同樣苦惱的皺著眉:“這個就要靠皇後和我那位好表姐了。”

這廂林蒼玉在苦惱,那廂坤寧宮中的皇後也是坐立不安。

“姐姐,大皇子妃已經等了小半個時辰了,你就一直呆在這裏啊?”嬴苒覺得自己這兩日都快瘋了。

皇後轉身瞪了她一眼,斥責:“你就不能沈穩些?總是這麽浮躁如何能擔當起事!”

“怎麽又扯到了我身上?”嬴苒滿臉莫名其妙,“大皇子妃一清早的來堵你肯定是聽到了什麽風聲,讓她在宮裏待的時間越久,露餡兒的機會越大!”

“沒有真憑實據,敢說陛下龍馭賓天,那是死罪。她不想等,也得給我乖乖等著。”皇後撫著手腕上的玉鐲,輕聲說著,“我只是好奇,上皇為何如今都沒有什麽動靜,難道是想看我們鬥的筋疲力盡,他再出來接手勝利?”

嬴苒塞了滿嘴的綠豆糕,隨口答道:“興許不是他不想動,是動不了。”

也不知道嬴苒的話讓皇後想到了什麽,皇後猛地轉身,身形不穩的撐著一旁的桌角:“原來如此……我一個不查,差點兒釀成大錯!”

“姐姐你怎麽了?”嬴苒趕緊跳下椅子,扶住皇後。

皇後擺擺手,喚了貼身侍女進來吩咐了幾句,那侍女神色凝重的行一禮才退了出去。

臘八,原本是要皇帝帶領文武百官祭祀的。感謝上蒼賜予的今年豐收,祈禱來年的豐收。然而皇帝身體難有起色,不宜操勞,上皇也閉門不出。最後只能由大皇子去簡單祭祀。當天的重頭戲並不在祭祀,而在於當晚皇帝在含元殿大宴眾卿。

林蒼玉安靜的坐在角落裏,冷眼看著大殿裏彼此聚集在一起閑談的命婦小姐。

“琮瑢,去給我找個手爐來,凍的手都僵了。”林蒼玉不滿的吩咐道。琮瑢聞言脆生生的應了一聲,便出去了。琮瑢沒出去多久,探春攜了穆寧便找了過來。

“原來王妃在這裏,可讓寧兒好找。”穆寧笑嘻嘻坐在了林蒼玉身旁,“怎的壽昌今日都沒來,外面那群人連個可以說話的都沒有。只能來王妃這兒躲清靜了。”

“你這張嘴,也就壽昌能制得住,別的人都能讓你說的回不上話兒。”林蒼玉笑著拍拍穆寧的手臂,繼而轉身跟探春打招呼,“世子妃。平陽長公主近來可好?”

似是雙方皆忘記了之前的不快,探春含笑應道:“母親近來身體好多了,月姐兒陪著她老人家,正忙著教月姐兒認字。”

這廂三人正說著閑話,大殿裏突然一陣騷動,穆寧探身子往外瞧了一眼,興奮的跟兩人說著:“是大皇子妃和側妃薛氏。這位如今可是風光無限,我在這兒都能瞅到薛氏戴的耳墜子,這麽大的寶石,亮的嚇人。”

林蒼玉嗤笑一聲:“瞧你那點兒出息,改天我給你瞧個更亮的玩意兒,放在燭火下一照。晶瑩的閃花眼睛。”

“寶姐姐本來就生的圓潤,這麽一裝扮,更顯得貴氣了。”探春捂著唇輕笑。

穆寧恨不得去戳探春的腦門兒:“也就是你天天窩在長陵侯府才不曉得,那薛氏是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了,難為大皇子妃能容忍她。這都第二胎了。前面那個哥兒,據說是極聰慧的,很得大皇子喜愛,也不知道大皇子妃現在恨成什麽樣兒了。”

“那也是正常,畢竟是長子,大皇子哪有不喜歡的道理。”探春不在意的接了一句話。

林蒼玉瞇著眼睛遠遠打量著薛寶釵,那目光如有實質,許是薛寶釵也感受到了,轉過頭悄悄往這邊瞥了一眼,林蒼玉撥了撥發髻上的珠花,挑釁一笑,卻見薛寶釵不動聲色又轉了回去。

“三個月的身子不好好養著,這麽亂跑可是很容易出事的呀。”林蒼玉自言自語的說道。

待琮瑢拿了手爐來,林蒼玉抱著暖暖的手爐,三人終於從角落裏出來了,一眾命婦見了三人又是一陣喧鬧,林蒼玉不冷不熱的寒暄了幾句。

未幾,就有小太監唱到:“皇上駕到,皇後娘娘駕到!”

一眾人急忙跪下接駕,皇帝已經因病臥床多日,哪怕這幾日傳出來說身體有所好轉,不少人也是持觀望態度的,然而今天見到皇帝,雖然看起來病癥仍未根除,瘦的只剩一把骨頭,扶著內侍的胳膊走的顫巍巍,但是不知有多少人是終於將心放進了肚子裏,同樣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懊惱起來了。

“眾卿平身。”皇帝的聲音如同垂暮老人。

嬴詭離不在,壽昌同林黛玉今日又沒有入宮,林蒼玉一人單獨坐著,看著滿桌精致卻冰涼的菜肴,沒一點兒胃口,拿著筷子隨便夾了一塊糕點,百無聊賴的戳兩下。

宮宴伊始,皇帝端起酒杯,沈聲道:“朕誠心向天祈禱,望來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吾朝千秋萬代!”

眾臣應和,一時間將整個宴會推向了高潮。

“父皇,今秋兒臣那塊地收成不錯,通兒都說今歲產的米吃著香,兒臣特地煮了臘八粥給父皇品嘗。”大皇子起身向皇帝行禮道。

皇帝看起來很是高興,連聲道好:“好好好!祐兒有心了,呈上來。”

一旁的薛寶釵親自將托盤捧給內侍,內侍將臘八粥呈給皇帝,一旁的試吃內侍試過了,皇帝才勉強吃了兩口。

大殿的氣氛其樂融融,林蒼玉頗有些幸災樂禍的看著薛寶釵,悄無聲息的做著口型:3……2……1……倒!

“陛下!”坐在上首的皇後驀然一聲尖叫。

大殿裏的聲響一滯,所有人的目光皆齊刷刷看過去,只見皇帝嘴角溢出血沫,已經倒在了皇後懷裏,頓時驚叫嘈雜聲四起。

趁著人多雜亂,林蒼玉拽了穆寧,悄悄的往柱子後面躲去。事情至此,己方的戲已經演完了,該輪到對方出手了,然而他們會鬧出什麽幺蛾子,還真說不準,只能避其鋒芒了。

靠坐在柱子背後,林蒼玉舒了口氣,穆寧惴惴不安的看著林蒼玉,欲言又止。

“怎麽了?”林蒼玉看出了穆寧的不安,隨口問道。

“我們為何要躲起來?”穆寧斟酌著開口,“是不是出什麽事情了?”

林蒼玉沒有回答穆寧的問題,然而卻有人替她回答了。只是這片刻的功夫,大殿湧進來一隊的將士,各個鎧甲分明,刀槍森然。而原本混亂的場面,也得到了震懾,變得寂靜無比。

“王原!你意欲何為?”忠仁王性子火爆,又位高權重,對著那沖進來的將領一聲斥責。

王原抱拳行一禮道:“回王爺,末將奉命進宮護駕。”

“奉何人之命?”忠仁王又道。

“自然是奉我的命,皇後嬴氏毒害父皇,幽禁上皇,欲立四皇子孟禛為帝,我自然要進宮保護父皇以及上皇的安危。”

大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一個人身上,那就是大皇子孟祐。

“逆……子……”倒在嬴皇後懷裏的皇帝還沒有徹底昏死過去,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兒子帶領了一隊士兵來逼宮。

大皇子見皇帝還未斷氣,也有些詫異,然而此時已經沒有退路了,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了,遂一揮手,伸手小跑過去兩個內侍,就將皇帝從嬴皇後的懷裏給扶了起來,半脅迫的將皇帝給弄出了大殿。

皇帝甚至都沒力氣再罵兩聲自己的好兒子,就被拖了出去,眾人也不知道大皇子此舉,是將皇帝扶出去救治,還是再給補一刀。一時間大殿裏又安靜了下來,唯唯諾諾的站在墻角下,恨不得有個地洞就給鉆進去。

“父皇慘遭嬴皇後毒手,來人,將嬴皇後帶下去嚴加看管。”大皇子把一直覺得礙眼的無以覆加的嬴皇後也給弄了出去,嬴皇後倒是有力氣,罵了大皇子一路,什麽“亂臣賊子”、“忤逆犯上”、“不肖子孫”、“孽子”不斷的往出蹦,直罵的大皇子一張臉鐵青。

此時大殿裏,再也沒一個能主事的人了,大皇子得意的環顧四周,隨即就開始逼迫中書舍人起草詔令,以示皇帝退位讓賢,將皇位名正言順的讓給他。

誰知那中書舍人是個極其剛烈正直的,親眼所見大皇子逼宮欲謀逆,怎會答應草擬退位詔令,便一頭撞在了柱子上,觸柱身亡。

大皇子暗道一聲晦氣,又揪了禮部侍郎來充數,誰知又是一個忠心不二的主,還沒來得及觸柱,大皇子一怒之下自己就抽出劍將其砍殺。大殿上一幹人等,就連幾位王爺,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第108回 一夢經年此情不滅

這下,大皇子也懶得顧面子了,直接命已經投靠了自己的官員速速擬好了退位詔書。然而此時,大皇子這才發現,翻遍了整個皇宮,就是找不到玉璽!!!

沒有加蓋玉璽的詔書,那就是一張廢紙啊,有什麽用!然後一群人又慌裏慌張的開始找玉璽,大殿裏的人們此時也舒了一口氣,看樣子是沒什麽時間來理會他們這些人了,性命有保障了。

“殿下!不好了!”突然有一個小宦官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到了大殿門口還絆了一跤,直接撲到了大皇子面前。

大皇子心情本來就煩躁,直接一腳踹在那小宦官胸口,將其踢開,怒道:“嚷嚷什麽!”

“殿下,永寧門外突然集齊了大批將士,正在攻打大門,快要守不住了!”小宦官哭道。

“什麽!”大皇子轉身,目眥盡裂,“哪兒來的那麽多人?”

“將軍說來敵是西山大營的!”小宦官答道。

“平陽負我!”大皇子厲喝一聲,言罷急匆匆就往殿外奔去。

大皇子的逆行,最終未能得償所願,永寧門根本擋不住西山大營的精銳,不出半個時辰,城門被破。然而直到西山大營的精銳沖進了皇宮,擒拿了大皇子極其一眾黨羽,身處大殿裏一眾人,這才發現,領兵的居然是嬴詭離。

“我回來了。”嬴詭離破城門而入,第一件事就是去逮自己那個以身犯險的王妃。

林蒼玉雖然早已知道緊要關頭,西山大營會前來救駕,但是怎麽也沒想到領兵的居然是嬴詭離,他不是失蹤了嗎?什麽時候回來的?

林蒼玉從角落裏出來,一步一步走到了嬴詭離跟前,面上的表情雖然努力的裝作平淡,然而嘴角還是不受控制的翹了起來。

“我等你好久了!”林蒼玉一下子撲到了嬴詭離的懷裏。

風塵仆仆的嬴詭離摟著林蒼玉,低聲道:“讓你擔心了。”

局勢到了此時。似乎已經完全安定下來了,直到那個消息傳來之前,眾人都還沈浸在得救了的喜悅中,然而當聽到上皇與皇帝同時龍馭賓天的時候。所有人的心中都是一緊。

幸好被大皇子這麽一攪和,他徹底失去了登上皇位的機會,所以雖然儲君未立,但是孟禛已經是默認的下一任皇帝了。

“上皇,是怎麽一回事?”林蒼玉詫異,她一直提防著上皇會使出什麽手段,但是沒想到千防萬防,把人給防沒了!

嬴詭離抿著嘴唇,良久才說道:“他是自己服毒自盡的。”

林蒼玉萬萬沒想到會是這個麽一個結局,一下子也給楞住了。良久才嘆了口氣。

“對不起。”嬴詭離突然說道。

林蒼玉滿以為他又是在道歉自己回來的遲了,便勉強扯了扯嘴角,笑道:“我沒有怪你。”

“定魂珠,被瓊華毀了。”嬴詭離艱難的說道,似乎這一句話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一樣。

沈默。還是沈默,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仿佛被凝固住了一樣。半晌,林蒼玉才走過去,握住他的手說道:“沒關系,我這十幾年的日子,本來就是偷來的。”

林蒼玉將頭緩緩靠在嬴詭離肩膀上,緩緩向他訴說著自己上一世的故事。以及神奇的穿越經歷。

“原來如此。”嬴詭離喃喃自語,“是我對你不起!”

“算啦,說這些也沒用,最後這些日子,陪著我吧。”林蒼玉輕聲說道,嬴詭離長久的沒有為她輸送靈力。她如今已經幾乎油盡燈枯,不過是強撐著一口氣罷了。

幾天後,孟禛登基為帝。尊嬴皇後為太後,尊福妃為福貴太妃,晉平陽長公主為大長公主。晉壽昌公主為長公主。

大皇子弒君謀逆,賜死,側妃薛氏,賜死。大皇子妃及其子,幽禁別院,終身不得出。

這次的事情,牽連的範圍並不大,只是主謀和實際參與者被賜死,其他的不過是罷官的罷官,降級的降級。大約也是因為孟禛初登基,不宜制造太大的亂子。

臨近過年,但是忠安王府、北靜王府以及林府,都是沒有絲毫的喜氣,連仆從們都是戰戰兢兢的,生怕主子們發火。

“扶我出去走走。”林蒼玉輕聲說道。

嬴詭離看到她那一幅虛弱的樣子,本能的想要拒絕。

“我在房間裏憋得難受。”林蒼玉皺皺鼻子。

嬴詭離嘆口氣,親自給她換好衣服,又找了一條厚厚的大氅披上,這才,半抱著她出了房門。剛剛下過一場大雪,青磚地面上的雪已經被掃幹凈了,林蒼玉踩在地面上,腳步慢慢的挪動著。

“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醜?”林蒼玉撒嬌。

“誰說的!一點都不醜。”嬴詭離反駁道。

“那昨天黛玉和壽昌來的時候,哭成那樣兒,我又沒變醜,哭什麽哭。”林蒼玉胡攪蠻纏。

他們都知道林蒼玉如今只是在熬日子了,說不準哪天就悄無聲息的走了,哪裏會不傷心呢?

“回去我給你畫眉,讓她們瞧瞧你多美好不好?”嬴詭離問道。

“好呀,不過我有點擔心你的水平。”林蒼玉聲音裏帶著小小的雀躍。

“放心……不會給你畫花了的。”嬴詭離說著,兩人漸行漸遠,聲音也漸漸不可聞。

章元十七年,十二月二十七,忠安王妃薨逝,年僅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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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如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但是那個夢卻無比的真實,就如同自己真的經歷過一般。

蒼玉嘆了口氣,自從自己摔下樓梯摔成了植物人,在醫院昏迷了整整三個禮拜之後,這腦子似乎就有點兒不太好使了。這不,今天早上的課差點都來遲到了,老師上課遲到一個不好,就是教學事故,飯碗都保不住。

蒼玉匆匆的往教室趕去,終於在上課鈴響的那一瞬間,踏進了教室。

“同學們好。”蒼玉淡定的和滿教室的學生打招呼,“今天是我出院後第一次給大家上課,我們先點個名,還有我之前留的論文,這麽長時間,總該寫完了吧,下課之後交上來。”蒼玉嘴角露出一個笑容,但是在學生們的眼裏,就如同惡魔了。

“老師……你真狠!”下面哀嚎一片。

蒼玉拿著花名冊,一個一個的點著名字。突然門口傳來一聲“報告!”

蒼玉來不及擡頭,只是應了一聲:“先入座,你叫什麽?”

“林老師,我叫嬴詭離。”那個同學聲音帶著笑意。

蒼玉手裏拿的花名冊和簽字筆啪的一下就掉到了講桌上,她不可置信的反問:“你叫什麽?”

“嬴詭離,林老師你都不看我一眼嗎?”那個同學笑嘻嘻的說道。

蒼玉緩緩的擡起頭,看到那張熟悉的面孔,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嬴同學,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畫眉深淺入時無?林老師,別來無恙。”嬴詭離嘴角含笑,看著講臺上那個哭的一塌糊塗的女人,終於沒忍住,走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我來找你了,我怎麽舍得失去你。”嬴詭離輕嘆到。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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