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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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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一禮道:“打擾師太了,路過此地,腿腳有些乏,特向師太討個坐處歇歇腳,還望師太成全。”

那老尼緩緩睜開眼,一雙眸子如古井般沈寂,似乎看透了世事:“小施主隨便坐罷。”

“師太為何不在庵中,卻要在後山住著?”林蒼玉跪坐在另一個蒲團上,閑閑的同老尼聊著。

“貧尼法號慧能,不知小施主如何稱呼?”慧能師太反問道。

林蒼玉笑著答道:“師太喚我蒼玉便可,早聞慧能師太佛法精深,此番有緣相見,還望師太不吝賜教。”

慧能師太聞言,卻只是淡然一笑:“徒有虛名罷了。蒼玉施主,佛法為何?只不過是世人心中的鏡罷了。心中存善念照出來的佛法自然是善,心中存惡念照出來的自然是惡。施主心氣過高,沈穩不足,日後必要受一番苦才能明了,此亦是佛法。”

“多謝師太點撥,蒼玉感激不盡。”林蒼玉道謝,又欲言又止,最終開口問道,“師太,世間可是有輪回宿命一說?”

“心中有便有,心中無便無。施主心中已然有了計較,不是麽?”慧能師太笑了,“施主,既來之則安之,用心去看用心去體會,比你眼睛看到的要真實許多。”言罷便揮揮手,示意林蒼玉可以離開了。

林蒼玉起身行禮告別,出去之後又將門輕輕關上,這才按照原路返回,一路上都在琢磨慧能師太的話。回到庵中廂房,已經是傍晚時分了,林蒼玉歇了會兒,卻不見林黛玉。林蒼玉找來玲瓏問林黛玉行蹤,卻被告知林黛玉出去尋自己尚未歸來。林蒼玉心底一緊,凈月庵並不大,即便是加上後山也沒多大,這麽久的功夫了,怎麽還不見林黛玉回來?林蒼玉越想越不對勁,連忙換了四個大丫鬟前來分頭去找林黛玉。

半個時辰過後,幾人集合,均是神色焦急的搖搖頭。林蒼玉這才驚覺:出事了!

第027回 蛛絲馬跡忠順王府

“是我這段時間放松了。”林蒼玉靠在墻上,閉著眼睛輕嘆一聲,“果然還是不夠呢,呵呵……給我上了一課。”

璇璣去忠安王府報信一個時辰後,嬴詭離便急匆匆奔到了凈月庵,額頭已經起了一層薄汗。林蒼玉有些茫然的看著嬴詭離,低聲說了一句:“是我的失誤,以後不會了。”

嬴詭離拍拍她的腦袋答道:“好,隨你喜歡。現在,先去找人。”說罷,身後帶來的親兵便訓練有素的四散開來,去尋找線索。

夜間的風還有些涼意,林蒼玉站在院子裏,身邊站著嬴詭離,兩人靜靜站著,雖然沒有交談,然而心中所想都彼此明了。林蒼玉此時才真正下定了決心,人善被人欺,如今的她尚沒有能力保護身邊的人,而依靠嬴詭離始終不如靠自己,她必須盡快培養自己的勢力,必須讓自己強大到讓別人不敢打林家任何人的主意,金錢,權勢,甚至自己的死士,缺一不可!

“稟報王爺,在墻邊發現了這個。”嬴詭離的親兵首領趙晉捧著一物快速跑過來。

嬴詭離接過東西仔細分辨一眼道:“這應該是從賊人衣服上撕下來的,去命暗影查查這東西是哪家的,重點查查榮國府。你們幾個繼續搜查蹤跡,我不信他們能憑空飛了。”

“是!”趙晉應了一聲轉身又繼續搜查。

林蒼玉將額前的碎發別在耳後,淡淡道:“改日,借你家暗影用用,給我也訓練一批人。”

“行,你隨叫隨到。”嬴詭離輕笑一聲。

醜時一刻,暗影傳來了消息:錦繡樓昨日傍晚有所動靜,曾經在凈月庵附近活動過。

消息甫一傳來,嬴詭離一把將林蒼玉拉上馬,帶著親兵一行人匆匆趕回城。此時京都城門緊閉,城墻上是鎧甲分明的侍衛。嬴詭離解下腰間令牌甩向城墻守衛,大喝一聲:“開城門!”

城墻守衛接到令牌,不敢怠慢,連忙稟報上峰,不久一個身材高大的壯漢便出現在城墻上,凝視片刻才揮揮手,隨後城門打開,一行人疾馳進城直奔錦繡樓而去。

路上,嬴詭離給林蒼玉簡單介紹了錦繡樓的背景。錦繡樓表面看起來只是一個普通酒樓,可是背地裏的勾當卻是不少,放印子錢、逼良為娼、甚至殺人,都沒少幹過。然而這麽些年來,卻沒有人將錦繡樓端了,究其原因,無非是其背後勢力是義忠親王的舊勢力。皇帝現在還沒有徹底鏟掉義忠親王的能力,此時,別人自然也沒能力滅了錦繡樓。

此時的錦繡樓,才是一天中最繁華的時刻,門口華燈高掛,大堂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嬴詭離帶著人剛一進門,便有了美貌風情的老鴇黏上來:“呦!這不是忠安王爺嘛?可是稀客呀……”

“紅錦,莫要同我廢話,我只問你一句,傍晚有沒有從凈月庵擄走一個姑娘?”嬴詭離將身側的林蒼玉攬著,淡淡問道。

老鴇紅錦滿臉堆笑:“我們錦繡樓何時做過那等事情?再說了,凈月庵是清修之地,我們去那兒做什麽?雖然說錦繡樓不在乎什麽名聲,可也不會做此等蠢事。”

嬴詭離隨著紅錦進了一間雅間,關上門,又道:“我信紅錦你不會做此等蠢事,然而你下面的人會不會做,紅錦你可要好好查一下。錦繡樓在這裏開了十多年,莫要毀在了紅錦你手裏。”

林蒼玉坐在嬴詭離身邊,低著頭一語不發。

“王爺能否告知紅錦此人身份?”紅錦惴惴不安的問道。

嬴詭離摸摸林蒼玉的臉頰,笑道:“她的姐姐。”

紅錦似乎松了口氣,然而嬴詭離緊接著的一句話又讓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她是我的人。”嬴詭離瞥了紅錦一眼,那一眼滿含警告之意。

“王爺稍坐,紅錦去去就來。”言罷,紅錦行一禮便出去了。

嬴詭離此人並不高調,然而其名聲在一眾顯貴中卻是一個忌諱,其為人狠辣,手段極端,又聖寵加身,若非必要,幾乎無人願意招惹他。所以,即便有義忠親王舊勢力做後盾,紅錦也不敢對嬴詭離有絲毫輕慢。

看著林蒼玉不說話,嬴詭離輕聲問道:“怎麽了?”

林蒼玉搖搖頭,隨即又問道:“怎麽說我是你的人?”

“因為,在此之前我從未說過這句話。”嬴詭離伸手捏了捏林蒼玉的臉頰,“放心,不會有事的。他們綁了黛玉,定是有所求,如今沒人來同你談條件,就說明黛玉還很安全。”

林蒼玉還沒來得及回話,便傳來了敲門聲,隨後紅錦帶了一個年輕漢子進了門。兩人先給嬴詭離行禮,然後紅錦才道:“不敢相瞞,傍晚確實有我錦繡樓的人從凈月庵北廂房擄了一名姑娘,那姑娘穿了一件寶藍撒花羅裙。”

嬴詭離望向林蒼玉,林蒼玉點了點頭,林黛玉那時穿的確實是一件寶藍色撒花長裙。

“人呢?可曾動過分毫?”嬴詭離語氣已經帶了寒意。

紅錦幾次張口,都不敢將剛剛得來的消息說出來,最終掐了把手背,咬著牙道:“送進忠順王府了。”

“好!很好!”嬴詭離沈聲斥道,轉身便拉著林蒼玉飛奔而去。

忠順王府距離錦繡樓不過一刻鐘的路,嬴詭離帶著林蒼玉縱馬疾馳,只消片刻工夫便到了忠順王府門口。來不及敲門,嬴詭離攬著林蒼玉的腰一躍便翻上了墻頭,跳下院墻,便奔向有燈火的院子。

“孟嘯,你給我出來!”嬴詭離在門外喝道,身後是忠順王府一眾侍衛虎視眈眈。

良久,門才“吱呀”一聲被打開,忠順王爺孟嘯僅著單衣,松松系著帶子,懶懶回答道:“老九,你大半夜闖我的地方還大呼小叫的,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哥哥了!”

嬴詭離松開林蒼玉走上前去,一拳直搗孟嘯面門,孟嘯閃身後退。嬴詭離一拳便收手,倚著門道:“讓他們都下去,我有話同你說。”

孟嘯揮揮手,一眾侍衛便離開了,此時只剩下他們三人站在門口。

“聽說你府裏擡進來了一個姑娘,交給我。”嬴詭離緊緊盯著孟嘯的眼睛。

“老九,長大了啊,學會和哥哥搶女人了!”孟嘯嬉皮笑臉的攬著嬴詭離的脖子,勾肩搭背道,“不過那妞兒長得不賴,哥哥收下了,改日再尋幾個給你送到府上去。”

林蒼玉聞言,眼前一黑,險些栽倒在地,強穩住心神,顫聲問道:“你動她了?”

孟嘯壓根就沒註意到林蒼玉,以為是嬴詭離帶來的小丫鬟,此時頗不耐煩:“我跟你家主子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兒?我說老九,你趕緊找個女人給你管管後院兒,看看這些小丫鬟都放肆成什麽樣了?”

嬴詭離落下孟嘯的胳膊,正色道:“二哥,把那個姑娘給我,否則咱們兄弟都沒得做!”言罷,便要往屋裏闖。

孟嘯是第一次見到這般的嬴詭離,他自小同嬴詭離便關系較好,兩人也時常聚在一起喝酒,比其他幾個兄弟關系要好得多。此前從未見嬴詭離同自己發過脾氣,如今一時間竟有些發楞:“難道二哥搶了你的女人?”

嬴詭離默不作聲,將孟嘯推開便闖進了屋子。屋內還彌散著情·欲的氣味,雕花大床上躺著一個渾身赤·裸的女人,然而嬴詭離一看之下終於松了口氣,還好,不是林黛玉!

“你搶的那個姑娘呢?”嬴詭離問道。

孟嘯撓了撓頭:“在柴房關著,那丫頭居然敢撓我,還咬我,剛回來就關柴房了。”求推薦~求收藏~多謝!

第028回 定決心蒼玉診病情

林蒼玉推開柴房的門,看到的便是林黛玉衣裙破爛,抱著肩膀縮在墻角。嬴詭離自覺的脫下外袍遞給林蒼玉,林蒼玉一語不發將外袍罩在林黛玉身上,緊緊將自己姐姐抱住,輕聲說道:“姐,對不起,對不起。”

林黛玉委屈的望了林蒼玉一眼,抓著她的衣角,大聲哭了起來,此前的倔強堅持都在這一刻化成了委屈和淚水。

待林黛玉哭的差不多了,林蒼玉將她扶起來,路過孟嘯面前的時候,林蒼玉低低說了一句:“多謝忠順王爺,這個人情我林蒼玉承了。”言罷,扶著林黛玉便出去了。

“她說這話什麽意思?一個小丫鬟好大的口氣!”孟嘯一臉的莫名其妙。

嬴詭離拍拍孟嘯的肩膀:“她說的話,你記著便是了,日後不會害了你的。”

回到林府,林蒼玉安慰林黛玉睡下,已經是接近卯時。一夜未睡,林蒼玉臉上滿是疲憊之色,然而此時的心境卻是毫無睡意。

“我幫你按按罷。”嬴詭離站在林蒼玉身後,伸手幫她輕輕按著頭上的穴位,“心中可是有計較了?”

林蒼玉仰著頭,閉上眼睛,輕嘆口氣:“我想和你家搭上關系,將自己的勢力培養起來,算起來,都不夠。”

“我會幫你的。”嬴詭離輕聲答道,“明日,我手書一套心法送與你修煉,算不得絕妙無雙,不過對付一般人倒是沒問題的。”

“那姐姐呢?”林蒼玉急忙追問。

嬴詭離放開手,坐在林蒼玉身邊的,摸摸她的頭頂:“自然亦可修行。”

“忠順王爺名孟嘯,那麽你名何?”林蒼玉展顏一笑,饒有興趣的問道。本朝國姓為孟,嬴詭離又深的聖心,怎麽看都不像是被剝奪姓孟權利的。

“我原名孟離,字詭離。母家姓嬴,是幽州定遠侯府,在外面用本名不方便,這才用了母姓和表字。”嬴詭離細細解釋道。

林蒼玉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有些乏了,我去歇會兒,你自己隨意。”說罷便搖搖晃晃的回浮生居睡覺了。

待到日上三竿,環?去喊林蒼玉起床,卻不見她應聲。環?小心翼翼的摸了摸林蒼玉額頭,竟是一片滾燙,顯然是發燒了,急忙請來大夫開藥。

這場病,來得突然,林蒼玉一連幾天都是怏怏的。林黛玉休養了幾天,受的驚嚇才平覆下來。所以,林府這段時間顯得有些愁雲慘霧。

既然林蒼玉決定了要和皇家搭上關系,嬴詭離自然要從中幫忙,其實他覺得最簡單的辦法莫過於自己娶了林蒼玉,然而他也知道這話不能提,否則又得受一番冷嘲熱諷。恰好,前幾天太後頭痛的毛病犯了,已經連著好幾天沒休息好,脾氣暴躁的一眾宮女都倒了黴,太上皇不得不找嬴詭離,命他找個神醫給太後治治頭痛之癥。

“可是,我根本就不會治病。”林蒼玉瞪著嬴詭離,“你這分明是在出餿主意。”

嬴詭離眨眨眼睛:“這個你放心,小溶將按摩的手法,飲食註意,需要吃的藥都寫下來了,你趕緊背背,下午我帶你進宮去。”

林蒼玉聞言,幾乎呆滯,這和考試作弊、游戲開掛有何區別?不過,貌似考試不作弊的也沒幾個,玩兒游戲不開掛的也沒多少。遂接過那寫的密密麻麻的紙,細細讀了起來。水溶是個細心的,連太後可能出現的癥狀和以往太後的病情都記錄了下來。

“那為什麽不請北靜王去呢?”林蒼玉隨口問了一句。

“小溶那脾氣,高興了瞧兩眼,不高興了連理都不理,他們也都拿他沒辦法,況且他前幾天出京了,這些東西是我悄悄著人快馬加鞭找他寫的。”嬴詭離笑嘻嘻答道。

不過大半個時辰,林蒼玉便將那張紙上的內容牢牢記住了。換了一身衣服,便隨著嬴詭離進宮了。

廣安宮。

嬴詭離前腳剛踏進門,裏面就有一個茶杯飛出來,若非嬴詭離躲閃得快,就砸了個正著。生怕太後不管不顧又亂扔東西砸人,嬴詭離急忙揚聲道:“母後,我來瞧瞧你,你就這麽不歡迎我啊?那我走了……”

片刻功夫,太後的貼身宮女闌珊疾步出來請了嬴詭離進去,林蒼玉低眉順眼的跟在他身後也進了門。

“老九,來給母後瞧瞧可是砸到哪兒了?”太後見到嬴詭離,連忙免了他的禮,拉到自己身邊關切問著。

嬴詭離也是會討太後歡心,笑道:“母後只要高興,就算是多砸幾次,兒子也願意。”

太後聞言果然臉上浮起的笑容,伸手點著他的額頭道:“就你會哄母後開心!”

“小溶出門了,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回來,兒子擔心母後頭痛難耐,特地找了個人母後瞧瞧。據說是祖傳秘方,專門治頭痛的。”嬴詭離招招手,示意林蒼玉上前。

林蒼玉恭敬的給太後磕頭行禮,口中念叨:“給太後請安,太後福泰安康。”

“起來吧,過來讓哀家瞧瞧。”太後倒很是和藹可親,拉著林蒼玉的手,“是哪家的閨女,長的這般標致。”

“家父是已逝前任巡鹽禦史林如海,家父離世後,我們姊妹來京都投靠外祖母家。”林蒼玉低著頭輕聲答道,一副小女兒的嬌羞模樣。

太後亦是聽聞過當初的才子探花林如海,不禁唏噓道:“好孩子,難為你這般年紀就要擔當這等重任。”

“太後謬讚了,蒼玉愧不敢當。”林蒼玉連忙道,“請太後恕蒼玉無禮,先要請脈,瞧瞧太後的病癥。”

太後配合的將手腕搭在扶手上,林蒼玉右手中指食指並起來,輕輕搭在太後手腕,寧神診脈,良久才收回手,又將太後的衣袖理順,緩緩說道:“太後是肝陽上亢之癥,肝陽偏旺。本虛標實證。多因肝腎陰虛,水不涵木,肝陽亢逆無所制,氣火上擾。癥見眩暈耳鳴,頭目脹痛,急躁易怒,心悸健忘,失眠多夢,腰膝酸軟,口苦咽幹等。此癥關鍵在於平日的作息、飲食,應多食潤燥生津、滋陰潛陽、疏風清熱、平肝明目之物,蒼玉為太後開一副藥,太後按時吃著,再輔助於食療,按摩,無需多久,太後便無憂了。”

太後邊聽邊點頭,林蒼玉所說的癥狀,都是平日裏常出現的癥狀,太後愈發信服林蒼玉。

林蒼玉按照之前記住的內容,寫了一張藥方子,將方子交給闌珊,又細細教導闌珊按摩的手法,以及太後平日生活需要註意的事項,足足說了半個時辰才完了。

“太後,恕蒼玉多嘴,身體之癥養心為主,平日裏心平氣和,切忌動怒,怒火傷肝啊。”林蒼玉望著太後,說的真誠懇切。

太後今日似乎心情頗好,聽了林蒼玉的話,連聲說好,又留了林蒼玉晚膳。林蒼玉推辭了一下,見嬴詭離給自己使眼色,便笑盈盈的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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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回 買定離手人生豪賭

用過晚膳,天色已經擦黑,林蒼玉同嬴詭離便向太後辭行,準備回去。臨行前,太後神色暧昧的說道:“蒼玉,我們家老九以後就托付給你嘍。”

林蒼玉聞言,尷尬的笑了笑,隨即落荒而逃。

是夜,林蒼玉著一身黑衣,戴著蒙紗鬥笠,靜靜站在浮生居庭院,待到子時,院墻忽然躍出來一個人影。

“屬下暗影,參見林二小姐!”那道身影單膝跪地對林蒼玉行禮道。

林蒼玉轉身笑道:“快快請起,不必如此多禮,我們這便走吧。”說罷,兩人便出了浮生居。

夜間的宵禁是頗為嚴格的,走在街道上,時不時會看到巡邏的侍衛。暗影到底是訓練有素的,耳目靈敏,對林蒼玉道了一聲:“得罪了。”便攬著她的腰躍上了屋頂。兩人從林府出來,行了約莫半個時辰,七拐八拐進了一條小巷子。別處皆是漆黑寂靜一片,然而這巷子裏面卻是燈火通明,隱隱傳來說話聲音。巷子口有兩名黑衣壯漢守著,暗影遞過去一張類似信箋的東西過去,那壯漢掃了一眼即放行。林蒼玉跟在暗影身邊,進了巷子盡頭的那扇門。

推開門,門內的聲音有一瞬間的暫停,幾乎所有的眼光都看向了門口的兩人。暗影拉著林蒼玉徑直穿過院子,進了一扇雕花大門。裏面站了一個胖矮的中年人,他身後站了三排衣衫襤褸面帶菜色渾身臟兮兮的孩子。

“天樞大人,這些都是按照您的要求挑選出來的。”那中年人對暗影的態度頗為恭敬。

暗影淡淡答應了一聲,轉頭對林蒼玉道:“小姐,您來挑,多少都隨意。”

林蒼玉聞言,不禁輕笑一聲,走到那群孩子面前。那群孩子的年齡倒是看不真切,俱是面黃肌瘦的模樣。林蒼玉指了五個孩子道:“除卻這五個,別的都要了。”

“天樞大人……”那中年人瞧了林蒼玉一眼,對暗影疑惑道。

“把這二十五個孩子的資料給我。記著,他們此後便同以前毫無無幹系,我不希望看到有人知道他們的存在。”暗影沈聲道。

那中年人低頭道:“是,天樞大人,小人明白。”言罷,便帶著林蒼玉指出的那五個孩子準備出去。

“小姐!”那幾個孩子裏傳出了一個聲音。

那中年人面色一凜,伸手便要去拽那孩子。林蒼玉打斷道:“等一下,你叫什麽名字?”

“以前我娘叫我石頭。小姐,你能管我吃飯嗎?我可以幹很多活兒,我勁兒可大了,一次能挑兩桶水。”那孩子執拗的望著林蒼玉。

林蒼玉定睛,仔細打量著那孩子。從身高、容貌看起來也不過七八歲而已,臉色因為饑餓而顯得蠟黃,眼窩深陷,嘴唇有些幹裂。林蒼玉嘆口氣道:“若我管你吃飯,你用什麽回報我?”

“聽小姐的話,小姐讓讓幹什麽就幹什麽?”那孩子舔了舔嘴唇,焦慮道。

“若我讓你殺人呢?”林蒼玉放緩了聲音,有一種奇異的誘惑力。

“小姐讓殺,我就殺。”那孩子沈思了良久,臉色煞白,卻還是仰著頭回答道。

林蒼玉望了暗影一眼,暗影會意,將隨身佩戴的劍遞給那孩子,那孩子驚恐的後退了一步。

“拿著劍,刺他一劍。”林蒼玉指著暗影道。

暗影依舊保持著遞出劍的姿勢,右手平伸。那孩子低著頭,讓人無法瞧見他的神色。只是片刻之間,那孩子猛的抽出暗影的劍,反手便直刺出去。暗影側過身,故意放慢動作,那劍便在他手臂劃了一道不深不淺的傷口,鮮血順著手臂留下來,滴在了地上。那孩子握著劍柄的手尚在顫抖,死死盯著劍刃上的血跡,抿著唇一語不發。

“呵呵……跟我走罷。”林蒼玉發出一聲低笑,轉身看著暗影手臂上流血的傷口皺了皺眉,隨即從袖口抽出一條繡花帕子折了兩下,走過去拉著暗影的手臂,將帕子系在他傷口處,雪白的帕子沒多久便隱隱透出了血色,“趕快回去上些藥,剛剛怎麽沒有躲得快些?”

暗影剛毅的臉上顯出可疑的紅暈:“無礙,以前受的傷比這嚴重多了,小姐莫要擔心。”

林蒼玉含笑點點頭,便準備打道回府。而她原本點的二十五人,如今則便成了二十六個人。二十六人,說多不多,說少卻也不少,全憑如何運用。

次日清晨,那二十六個孩子便被送到了城外一處莊子,隨後林蒼玉也趕到了。此時那些孩子已經換上了幹凈的粗布衣服,吃了頓飽飯,氣色較之之前要好上很多。

林蒼玉坐在首位,看著堂下站著的兩排十歲左右的孩子,面色如常,良久,才低聲道:“我是林蒼玉,給你們飯吃,給你們衣服穿,讓你們日後免受饑寒的人。日後,你們的主子,只有我一人,我說一便是一,我說二便是二。我讓你們殺人,你們不能去放火。如果能做到這一點,就留下;若是做不到,趁早站出來,我送你們回昨天來的地方。否則,日後讓我發現你們有背叛之舉,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們,生不如死。”

林蒼玉的聲音不大,但是在屋子裏回蕩起來,卻又一種厚重感,聽起來格外的低沈壓抑。暗影站在她旁邊,側臉悄悄看到林蒼玉面沈如水,心裏想著:這個姑娘,萬不可小覷!

那些孩子扭頭看著身邊的人,又悉悉索索交談幾句。林蒼玉漫不經心的喝著茶,待他們都安靜下來,她才掃視了一眼,唇邊泛起笑意:“很好,沒有人退出,你們記住今日的選擇。我給過了你們選擇的機會,你們也自己做了決定,希望以後不會讓我失望。”

“是!”那二十六個孩子答道,聲音參差不齊,卻都是鄭重的回答。

林蒼玉看了暗影一眼,有些調皮的眨眨眼睛,笑道:“暗影大哥,以後就交給你了。”

暗影拱手行禮:“決不負小姐所托。”

在以後的歲月裏,這些孩子均成為林蒼玉一步一步走向頂端的助手。此為後話,暫且不提。

“從今往後,你們最好忘記以前,因為那些已經不存在了。我現在給你們四條出路,你們自己選擇自己要走的路,這便如同賭博押大小,買定離手,再無反悔的機會。一是拿刀,二是看賬,三是握筆,四是搗藥。若自己有了計較,便分成四組站好了。”林蒼玉單手撐著腦袋,笑盈盈說道。

隨即那二十六個孩子便自行分成四組,出乎林蒼玉的意料,有十人選擇拿刀,七人選擇看賬,六人選擇握筆,剩下三人選擇了搗藥。

“這便是你們今後要走的路,買定離手。”林蒼玉氣定神閑道,“這位是暗影,此後是你們二十六人的師傅,一應事務皆由他說了算。我很期待看到你們成長的摸樣,希望下次再見之時,你們已然能夠獨當一面。”說罷,林蒼玉便放下手裏的茶杯,笑著向暗影點點頭,便出門回了林府。

第030回 無冕之王一家獨大

“詭離,我又有了一個想法,你有沒有興趣聽呢?”林蒼玉撚起一顆葡萄放進嘴裏,香甜可口。

嬴詭離笑笑:“我向來對你的想法都很感興趣,說來聽聽。”

“你知不知道,有一類人,被稱為無冕之王,他們可以將黑的說成白的,將白的駁成黑的,不費一兵一卒,便能置人於死地?”林蒼玉單手敲著桌面,慢悠悠說道,“自古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同理,有時候堵塞解決不了問題,反而需要疏導。”

“我似乎明白你的意思了。”嬴詭離似笑非笑的睨了林蒼玉一眼。

“我覺得,這個你可能決定不了,所以你趕緊去協商協商。我要開一間報社,整個中原的第一家報社,我要的是皇帝給我的特權和朝廷的第一手消息,當然適當時候,皇帝需要引導百姓知道些什麽不知道些什麽,我們彼此都心中明了。簡單來說,我的這間報社就是一個咽喉,向百姓傳播朝廷的意志。當然,我也是要賺錢的,我承諾,朝廷有重大消息,我會給予最佳版面並且版面費只收取一半,但是我唯一的要求便是報社一眾事宜,由我說了算。”林蒼玉揚了揚下巴,傲然道。

嬴詭離輕笑:“我個人覺得,你的條件有些苛刻。不過呢,似乎除了你,別人也想不出如此絕妙的主意。”

“對,我有一個與眾不同的腦子。”林蒼玉笑瞇瞇的指了指自己的頭,“或者我應該親自同皇帝談,不過還是要你牽線,順便護著我。就算瞧不上我,皇帝也應該給你幾分面子。”

人與人之間的良好關系,一是用感情來維系的,二便是由利益維系的,利益聯盟可以說是最脆弱的聯系,然而卻也是最牢靠的聯系。林蒼玉深谙此道理,她不可能與皇帝去套交情,皇帝對此自然也是不屑一顧的。所以,唯一的路便只有用利益打動皇帝。思及至此,林蒼玉忽然想到,前世看得一部動漫,那部動漫的主角被稱為“女王的忠犬”,若是這個想法獲得成功,自己豈不是也成了“皇帝的忠犬”?可是,那又有何幹系?有了皇帝當靠山,身價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其實,林蒼玉自己也沒多大的把握能說服皇帝。她只是從父親林如海口中得知,今上為人勤勉,是個難得的聖明君主。既是如此,那麽,皇帝應該會對國泰民安很樂於相見才是,自己的報社,算起來,可是一個很好的工具,皇帝若是聰明,便能認識到這一點。

次日清早,林蒼玉一身青色長裙,長發挽了一個單髻,看起來有幾分凜冽。嬴詭離看到這般的林蒼玉,不禁笑道:“這身著扮,又讓我想起了當初在揚州的樣子。”

“還不錯吧?”林蒼玉提著裙角,轉了一個圈。

嬴詭離將她扶上馬車,讚道:“很美!”隨即,馬車啟程向皇宮駛去。

乾清宮。

“民女林蒼玉,參見陛下,陛下萬歲。”林蒼玉行禮道,自進門,她就低垂著頭,顯得恭敬而謙卑。

“擡頭讓朕瞧瞧。”一道低沈渾厚的聲音響起。

林蒼玉擡起頭,望向皇帝。皇帝同嬴詭離除了一張薄唇肖似,眉眼間全然不像,倒是比嬴詭離看起來要端莊大氣的多。

“是林如海的閨女啊,你的來意,老九同朕說了。”皇帝溫和道,“不過,朕想聽聽你具體的想法。”

“是,請聽民女細細道來。”林蒼玉滿含自信道,“民女小時候,有幸得父親教導,父親曾說過,治理江山比打江山要難得多,陛下是難得的聖明之主,我朝如今國泰民安,陛下功不可沒。民女曾經讀過一本海外傳來的書,上書一句話,民女竊以為此話甚好。那句話是這般說的:少年強則國強。”

皇帝聞言,皺了皺眉,若有所思的望著林蒼玉,淡漠道:“這句話,倒是頗含深意。”

“陛下,若每個少年的志向都是保家衛國,為朝廷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那麽我朝的強盛,誰人能比之?自北宋畢升發明活字印刷術以來,印刷就變得簡單多了。民女想要辦一樣叫做報紙的東西,每日將京都、甚至全國的重大消息時間印刷出來,給百姓看。陛下的旨意是心脈,報紙便是咽喉,將陛下的旨意傳播給百姓,讓百姓以我朝強大為榮,讓百姓為我朝傾盡最後一份力量。”林蒼玉含笑說道,眼中的自信讓一切失色。

“又何必如此繁瑣呢?”皇帝有些玩味道。

林蒼玉咬咬牙,狠下心道:“陛下,我朝需要的是朝廷國富兵強、百姓安居樂業,而非愚民。若舉國皆是愚民,那麽何談國家富強?”此話一出,不成功便成仁!

皇帝緊緊盯著林蒼玉,面色嚴肅,眉頭緊皺,良久才大笑一聲:“林如海有個好女兒!”

林蒼玉彎唇一笑:“多謝陛下稱讚,民女愧不敢當!”

“收益四成歸國庫,其他的,除卻我需要傳達的旨意,別的皆由你說了算。”皇帝沈聲答道。

“民女謹遵聖意!”林蒼玉欣喜道。

“朕也很關心國庫收益,你這法子如何賺錢呢?”皇帝似乎興趣不低。

林蒼玉笑得開心:“這個簡單。我原本打算一份報紙賣十文錢,現在想來十文似乎有些多,不如改作五文,若以後百姓收入好了,自然可以將價錢漲一漲的。現在首要問題是讓百姓接受報紙並且喜歡報紙,自願掏錢去賣報紙看報紙。當看報紙的百姓變多了,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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