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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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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月考也是期中考, 成績在周一下午就放了榜。

整體?難度比第?一回月考降了點兒,大家總分?都算看得過去。除了不出意外沒有懸念的第?一,第?二名是誰倒是有更多的人關心。畢竟岑枳也算是突然殺出來的黑馬。

於是在岑枳繼續數學滿分?, 卻和賀知野多可愛班拉開了四?分?的差距, 和(1)班學委並列第?二的時候,被高文?山單獨叫去了辦公室。

“岑枳啊,”高文?山拿出岑枳的語文?卷子, 擱在她各科成績的旁邊,耐心細致地和她分?析,“你這?回發揮得其實是穩定的。總體?成績也和你上回考慮過的情況差不多。”

高文?山頓了下, “但是你這?語文?……是不是找老師補課了啊?”

乖乖坐在高文?山辦公桌旁邊,探著小腦袋準備接受教育的岑枳驀地一擡眼,懵懵地“嗯”了聲?,好奇:“高老師, 您怎麽看出來的啊?”

她還?以為就她這?退步明顯的語文?成績,高文?山要問她是不是對他有什麽意見呢。

高文?山攤開她的語文?卷子,翻到?後面。

和上次月考相比, 閱讀理解扣分?沒減少,作?文?卻整整多扣了五分?。

他們班卷子是(1)班語文?老師批改的,要不是岑枳一手小楷漂亮得對方老師心情愉悅, 還?開起了(1)班班主任的玩笑,問她有沒有後悔錯過了這?個賀知野最強有力的競爭對手,手下留情多給了兩分?卷面分?, 岑枳這?回總分?就要朝年級第?三去了。

高文?山仔細看過她的作?文?, 要是他下手批, 說不定都不好意思多給這?點兒卷面分?。

“你上回的作?文?,雖然沒多少描寫和優美的修辭, ”高文?山記得清清楚楚,對她說,“但用詞和意思都是基本準確的。但你這?回的,用詞習慣和你之前完全不同,好像換了個人寫的一樣。”

這?次月考作?文?是從每個人對味道的不同感受出發,引申到?鄉愁、人生百味、文?化品格等?方面,選一個角度作?文?。

岑枳每個細節都在追求華麗的寫法兒,反而用錯了好幾個比喻和引用。甚至因為太註重細節,切入點也有些問題。

“其實我覺得沒有必要,”高文?山說,“按你自?己舒適和擅長的寫作?習慣來就好,不跑題和準確性才?是最重要的。”

岑枳聽完,一通點頭,簡直太讚同高老師的看法了!

她寫作?文?的時候都緊張死了,寫兩句就要倒回去看看,是不是又寫得“幹巴巴”的,差點沒寫完!

高文?山見找到?了癥結,建議她:“要不和家裏人說說,課後補習這?事兒先停一停?有些學習方法是好的,但不一定適合你。”

“我看你上周前幾天,上課又打瞌睡了是不是?”高文?山開她玩笑。小姑娘就剛開學那會兒不適應,上課睡了幾回。後來都挺認真的,還?帶得賀知野好像都不愛上課補覺了呢。

岑枳“嘿嘿”兩聲?,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

“那我回去,就和我……”岑枳頓了頓,又改口,“和我長輩商量一下。”

岑枳回了教室,坐回座位,有些沈浸地思考起,該怎麽委婉地和簡星疏提出暫停補課這?個事情。

畢竟學習使她快樂,但也沒那麽快樂。

“你這?破課還?準備去補?”

岑枳還?沒組織好詞匯,手指頭剛摸上課桌裏的手機,就聽見身邊賀知野突然問她。

“啊?”岑枳偏過腦袋。

“別去了,”賀知野偏頜,垂眼看著她,“我教你。”

這?補了大半天,反倒補退步了。都不知道學了些什麽東西。

“啊……”岑枳下意識,“你要教我什麽?”

賀知野盯著她,聲?線夾著微妙的酸味兒和低躁,又有種無所不能似的稀松平常,緩聲?問她:“有什麽,是我不能教你的?”

“……”

岑枳微張了下嘴。

莫名覺得賀知野這?話,不光是想教她學習的樣子。特?像還?想教她點兒別的什麽。

“但是我不……”岑枳頓了下,“不想補課啊。”

賀知野眼睛微瞇了瞇,唇角拉直,平靜地問她:“不想補課,你想幹什麽?”

“?”岑枳茫茫然地看著他。

她就想正?常上個學而已,怎麽不想課後補習,都被賀知野說得跟十惡不赦一樣哦!

賀知野覺得她是想幹點兒學習以外的事情了。

盯著她伸在課桌肚裏的手,賀知野聲?音逐漸寡淡,慢騰騰地問她:“知道學生的主要職責是什麽嗎?”

岑枳嘴角一抽,試探著問:“是,學習?”

賀知野點點頭,一副“你明白就好還?有救”的表情,伸手,指節擱到?她眼皮子底下,不輕不重地點了兩下課桌面兒,緩聲?道:“所以我建議你,別想些有的沒的。”

說完,又覺得自?己這?麽委婉,小姑娘可能不太理解,於是補充:“有的人,不適合你。”

就那種月考前還?要拉著小姑娘和她說上兩句話,妨礙她考試正?常發揮的二逼,借補習之名行見面之實的時候,大概率也沒少耽誤小姑娘學習。

“?”岑枳小臉一皺。

她同桌到?底在說些什麽登西?

這?邊賀知野拆字猜謎似的“建議”還?沒理解透徹,手裏摸著的手機就震了起來。

岑枳來不及去細想,下意識低頭,先看起了手機消息。

簡星疏:【你是不是早戀影響學習了?】

岑枳:“……?”

簡星疏:【不然怎麽會越補課越退步?】

“……”岑枳竟無言以對。

簡星疏:【呵呵,說不出話來了。】

簡星疏:【默認了。】

岑枳:“??”

不是,你倆都在說些什麽和什麽呀!

果然只?有高老師懂她!!

一中每年期中考之後都會安排秋游,為期一天,高一高二特?供。

說是秋游,其實更像研學實踐。

“去年秋游,學校安排我們去參觀的華夏第?一村。”高文?山讓班長通知大家具體?日期和當天行程之後,馬嘉悅給岑枳解釋,“就那個戶均存款600萬,但現在產業轉型好像有點兒問題的小鎮。”

“啊。”岑枳了然地點頭。

這?回秋游,他們要去的臨近的Y城。早上去茶園采茶,中午野炊自?己解決夥食,下午參觀和制作?Y城特?有的紫砂礦陶器。

了解區域文?化特?色。

“等?開了年春游就是純玩兒了。”馬嘉悅安慰她,“你別著急啊枳姐。”

岑枳莫名頓了下,笑瞇瞇的:“我不著急呀。”

十一月中旬,在晨霧沖淡的秋陽下,一車車大巴開往Y城。

一個多小時後,車隊在一片三面環山,又被一整片竹林巧妙隔出空間感的茶園前停下。

岑枳和賀知野一塊兒坐在最後兩張雙人位上,迷迷糊糊地被賀知野叫醒,閉著眼睛把腦袋擺正?,聽著他們前面的馬嘉悅就算不是純玩兒,仍舊振奮異常的歡呼:“大自?然,我來啦!”

岑枳瞇著眼睛一點點兒睜開,擡手摸了摸右邊兒腦袋。

她記得徹底睡著失去意識前,自?己的腦殼不由自?主地歪在車窗玻璃上,敲木魚似的隨著大巴波動?哐了兩下。

但這?會兒怎麽一點感覺都沒有呢?按理說就算是睡著了,她腦殼也會繼續哐呀。難道她的感知能力又退化了一點兒?

岑枳一陣郁悶。

前面同學已經陸續下車,坐在外側的賀知野動?了下,窩了一路的膝蓋卡得有點兒費勁,右手搭了下前排椅背,站起來。

岑枳下意識瞄了眼,看見賀知野右手指背突起的骨節上,像抵著光滑的硬質表面,留下了一排紅紅的印子。皮膚還?微微泛起不自?然的平整。

賀知野已經側開身,偏了偏下頜示意她走前面。

岑枳楞了下,眨了兩下眼,乖乖“哦”了兩聲?,邊往前走,邊又伸手摸了摸右腦殼。

不知道是不是,她又聯想多了。

岑枳下了車,仰起臉看。

陽光蒸散了晨霧,天都寥廓起來。周遭幾千畝的茶山,像被人拓在純凈的藍色上。空氣裏,新鮮的草木味兒和茶廠炒制的成茶茶香混雜。

不得不說,馬嘉悅真是她的嘴替。

茶場是校長聯系的,先前就接待過他們學校的同學好幾次。

這?次更是流程清晰,同學們一下車,每班就有個分?配的工作?人員來接待,帶他們去室內領采茶工具,給他們介紹茶場歷史、規模、主產的茶種,和待會兒采茶要註意的事項。

“高二(14)班的同學們,大家好。”分?配好工具,工作?人員向他們介紹,“我是這?座茶場的副場長,姓楊。今天上午呢,同學們就跟我走了。”

采茶工具極其簡單,一個竹編的遮陽小鬥笠,一個竹編可以斜跨的小圓筐。

女孩子頭發長的,還?會發一塊藍印花布碎花小頭巾。

黨夏一拿到?手,就把那塊小方巾折成了三角形,尖尖朝前,另外兩端往下巴下面一系。

腦袋稍微一動?,那下面的小結就縮了上去,一下掛在鼻尖下面。

岑枳看她跟漫畫裏的小偷似的,也不知道該不該笑,抿著嘴角一陣忍。

楊副場長直接笑得不行,拍拍手對他們班僅有的幾個女孩子說:“同學,戴反了啊。”又指指佩戴正?確的陳菲,“像那個同學一樣戴。”

班裏男生也開始嘰嘰喳喳熱鬧得不行,連那個存在感超陰涼的學委,都覺得好笑似的給黨夏拍了張照。

岑枳撓了撓臉,眼巴巴地看著幾乎人手一塊小頭巾的女同學們。

“妹妹別嫌棄,”楊副場長看岑枳頭發不長不短的,以為她在猶豫要不要戴,幹脆遞給她一塊,“都是新的。”

“謝謝阿姨,”岑枳笑瞇瞇地接過來,老實說,“我不是嫌棄哦,我是羨慕她們都有,也想要。”

楊副場長笑起來:“小姑娘怎麽這?麽逗,也太實誠了。”

“楊副場長,那也給我一個吧。”比岑枳頭發還?短的戴樂樂說,“怎麽我聽著也羨慕起來了。”

幾個女孩子一通笑。

“岑枳枳同學,讓我來給你系個夏夏1.0同款。”已經正?確佩戴好頭巾的黨夏伸手去逗她。

岑枳勒著小頭巾邊躲邊笑:“不要,我要和大家一樣。”

賀知野好笑地看著樂出酒窩的小同桌,都有點兒搞不明白她怎麽這?麽執著於“要和大家一樣”。

他聽錢鵬飛幾個說過,現在的小姑娘,不是連撞衫都要不高興老半天的麽。

“對了,”楊副場長被今天的這?幫小孩逗樂了,故意跟男同學們說,“鬥笠不送的啊,只?能借你們戴戴。”

一幫男生頓時一頓嚎,說他們也要戴頭巾。

熱鬧輕松地折騰了一下,楊副場長讓大家洗幹凈手,不要抹護手霜之類的護膚品,領著他們班上茶山。

每個班具體?上哪一塊摘,一早規劃安排好。

楊副場長也裝備齊全,給他們演示了兩遍采茶的步驟:“別用指甲掐,這?樣提著摘下來,溫柔一點兒。盡量一芯一葉,茶葉的品質才?算好。”

“不過采的茶葉好不好不是最重要的,同學們安全第?一,小心山路泥石。”楊副場長又說,“反正?今天采的茶,都是給你們自?己喝的。”

馬嘉悅仔細看了眼這?些茶樹,又像“嗷”又像“哦”地來了一嗓子:“這?品質看著也不怎麽好啊。”

楊副場長笑,那可不。

可不敢拿嬌嫩的春茶給這?幫精力旺盛的小崽子們謔謔。

但還?是一本正?經地說:“我們茶場的秋茶也是相當不錯的,茶湯橙亮茶香甜醇,不信你們待會兒自?己炒了嘗嘗。”

馬嘉悅也就是隨便喊喊,等?一說開工,立馬擼起袖子開幹。沒一會兒就移動?了好幾米。

岑枳著重記住了要溫柔一點兒,生怕把茶樹掐疼了似的,活像在拿指腹給茶葉做局部馬殺雞。半天了還?在埋頭和同一株茶樹糾纏。

賀知野看著他們“姐弟”倆截然不同的工作?作?風,抽了抽眼梢。

采茶一般都趁早,加上今天行程滿滿,一幫人采了一節課的時間就收了工。

每個人背著自?己小籮筐裏的勞動?果實,上茶廠專門辟的一片區域,跟茶廠老師傅學炒茶。

說是學炒,大部分?工序還?是老師傅幫忙完成的。

尤其是要徒手在大鐵鍋裏翻炒茶葉,頭一回嘗試的多少有點兒慌。跟練鐵砂掌似的。

大家采的茶葉有多有少,每人單炒一鍋肯定是不行的。可班上男生采的一籮筐大菜葉子,幾個女生真心看不上。

於是女孩子們把自?己采的茶合到?了一塊兒,說好炒完了大家一塊兒分?一些帶回家。

岑枳聽她們這?麽說還?有點兒不好意思,自?己筐裏就薄薄一小層。

但大家好像壓根不在意的樣子,還?說她的質量最好,連掐痕都沒有。

一個個大鐵鍋熱火朝天,連最內向的陳菲都徒手下去試了好幾下,又嚇得吱哇亂叫。

岑枳主打一個無知覺者無畏,炒得一臉堅毅,炒得渾然忘我。

還?是賀知野看不下去,寡著臉過來她們女生這?兒,叫岑枳差不多得了,別太猖狂。

還?把她往邊上拉了拉,俯下身,略帶無語地小聲?問她:“你是自?己都忘了自?己什麽情況?”

岑枳一秒警覺,趕緊伸出倆小爪子仔細觀察了一番。還?好沒有水泡沒有任何擦傷。

差點兒樂極生悲。

這?一下又惹得黨夏幾個嘴角快翹到?太陽穴。

雖然也沒聽清賀知野拉岑枳去邊上說的是什麽。

那邊也出了一鍋的馬嘉悅,樂顛顛地捧著茶葉跑來獻寶:“純手工采摘現場制作?,不添加任何添加劑,只?有我老爹親兒子滿滿的孝心。這?不比我老爹的大紅袍高級多了,看我帶回去驚艷他一整年!”

說完,又美滋滋地嘀咕了一句,“高低不給我多發兩個月零花錢。”

岑枳眨眨眼,看著馬嘉悅的……孝心——那一坨色澤比他們的都要焦青,隨便嗅一嗅鼻尖,就能聞到?空氣裏一股子焦枯味兒的茶葉——緊閉雙唇。

反正?也不是親姐弟,他被親爹揍的話,應該也不關她的事吧。不如讓他再快樂一整天。

中午的野炊也在茶園,場地就在那片竹林附近。

一個個石塊堆砌的簡易小爐子,連燃料都是原始的枯枝。幸好不是真要他們荒野求生,打火機還?是給了的。

小爐子上放了洗幹凈的煮飯用的小鐵鍋,已經蒸好的米飯。旁邊石塊上一筐生青菜、番茄、雞蛋、肉丁,調料和餐具。

看樣子是要他們做大雜燴炒飯。或者炒完了飯還?能來個創意刷鍋水雞蛋番茄湯?

就這?樣的條件,大家也沒指望多好吃,但都忙活地挺興奮。這?勁頭大概就和幼兒園過家家的感覺差不多。

每個小爐子前圍的都是前後左右桌的同學,岑枳沒想到?這?裏面幹活最地道的還?是馬嘉悅,甚至指揮起了賀知野:“爸爸,再去撿點兒柴火,待會兒煮湯不夠用了。”

“趕緊的,”他還?說,“趁那些沒有生活常識的書呆子還?沒發現。”

楊垚樂:“你自?己怎麽不去?”

馬嘉悅一臉嘚瑟:“你們會煮飯?”說完又半點兒沒有不好意思地補充,“再說我也分?不清哪些能燒哪些不能啊。”

楊垚恍然地看向賀知野:“加1。”

岑枳眨眨眼:“那我也,加1。”

賀知野:“……”行吧。

結果賀知野沒去多久,馬嘉悅看著在一邊幾只?碗筷分?了第?三遍的岑枳,突然孝心大發,對她說:“枳姐,你去盯著點兒我爸爸,別讓他被蛇咬了。”

岑枳楞了下,擡頭:“這?個季節,還?有那麽多蛇的嗎?”

雖然還?沒入冬,但早上氣溫已經只?有十來度了。

“這?麽多爐子烤著,”馬嘉悅篤定地說,“很容易讓它們誤會是春天來了。”

岑枳:“……好吧。”

楊垚見岑枳走了,瞥了馬嘉悅一眼,嫌棄地笑:“你剛不幹脆叫他倆一塊兒去?”

馬嘉悅嘴硬:“這?樣不更顯得我枳姐重視我爸爸嗎?!半分?鐘都舍不得和他分?開,我還?不是為了讓我爸爸高興高興,為了這?個家的幸福?!”

楊垚不和他爭,繼續扇風。

賀知野走的時候岑枳註意了下,他是往竹林那個方向去的。

和野炊場上的熱鬧喧雜相比,這?一塊安靜了許多。

岑枳沒有刻意放慢腳步,甚至有兩段平坦的路還?小小蹦跶了兩下,想盡快找到?賀知野。

至於為什麽這?麽上心,大概是想提醒他別被蛇咬了吧。

岑枳很快找到?賀知野,但他不在撿柴火,而是背對著她站著。

男孩子穿著校服,一小截瘦削冷白的小臂露在外面。

唇角剛彎起來,岑枳往前又跨了一步,想喊一聲?,叫他先別往前走,等?她一下,就看見他斜對面,其實還?站著個人。

是個女孩子。

岑枳一頓。

一截細碎的竹枝斜蕩下來,擋了她七八分?面容。岑枳只?看見她穿著漂亮的小裙子,露著細白的腿。長頭發帶著微卷弧度披在肩上,下頜微仰起,好像在和賀知野說著什麽。

他們秋游是要穿秋季校服的,但裏面穿什麽自?然不會硬性規定。剛剛野炊場地生火的時候,好些同學都把校服外套脫了。

岑枳突然也想脫了。但想到?裏面就穿了件什麽花紋都沒有的鵝黃色針織衫,好像也沒有脫的必要。

猶豫間,岑枳看見賀知野偏身動?了下,那女孩子也跟著動?了下。倆人同步得像在跳恰恰。

岑枳突然就不想看了,也不關心對面是誰。反正?是個女孩子。還?是個頭發長長的,穿著漂亮小裙子的女孩子。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態,蹭地一轉身,噠噠噠噠,埋頭一陣猛飛。

快得趙維佳來了都要跪著求她參加女子一百米。

落葉和雜草混著覆雜的腳步聲?,在泥石路上簌簌作?響。

岑枳聽見身後有人叫她:“岑枳!”

岑枳沒停,那聲?熟悉的聲?音雜在風聲?裏,落在她身後。

直到?她被一座廢棄的,像青石磚砌的小宿舍墻面擋住去路。

岑枳劉海亂飛在腦門上,大口喘了幾下,小烏龜似的一縮,蹲到?墻角邊。

並且開始反思,自?己最近為什麽總在意賀知野覺得她好不好看。

兩秒鐘後,岑枳驚覺自?己這?種“在意”,是不是一種叫做“自?卑”的體?現。

就算和正?常人不一樣,可她其實從沒體?會過“自?卑”這?個詞描繪的情緒。

她從沒輕視過自?己,也從沒認為自?己事事不如人。

畢竟貓怎麽會因為自?己不是狗而自?卑。

但剛剛,她好像就生出些這?種“我好像不如別人”的感覺來。

再往前推一下,其實這?種感覺,她之前就已經隱隱有點苗頭了。譬如文?藝匯演那天,死活要賀知野說她扮演一朵食人花也好看……

岑枳還?沒完全想明白,身後隨即而到?腳步聲?,一整片陰影一下子把她蓋住。

賀知野居高臨下站到?她身側,生出些莫名的脾氣,壓著點兒情緒,語氣不算太好地問她:“你跑什麽?”

搞得好像要特?意回避,讓出地方讓他和別人一塊兒待著似的。

賀知野煩躁得蹙起眉心。

岑枳怔了下,慢吞吞擡起腦袋,惘惘地看著他。

賀知野看著她的樣子,脾氣在沒了和又上來了之間來回拉扯。壓著胸腔起伏呼吸了下,賀知野盡量放平語氣,又問她:“為什麽看見我,要跑?”

岑枳還?是一副茫然的樣子,也不知道是在思考還?是在發呆。

“……”賀知野等?了兩秒,極其無奈地自?我開解般輕籲了口,俯身,伸出胳膊拉她。

岑枳也沒硬犟,順著他的力道站了起來。

像是終於想明白了,岑枳鼓了鼓腮幫子,慢吞吞地說:“我就是覺得,”她垂下眼睫毛,自?言自?語似的小聲?嘟噥,“有點兒酸酸的。”

說完,又有點兒上小脾氣冒了上來似的,跟看不順眼腳邊那顆沒有惹到?她的小石子一樣,噌地飛起一腳,“不想看見。”

可惜不出意外地沒踢準。

賀知野:“……”

“不想看見你,和別人在一起。”踢歪了的岑枳悶悶地說。

賀知野微怔了瞬,胸腔裏某個地方猛地一跳。

甚至跳得唇角都開始不受控地上揚。

小姑娘還?是垂著腦袋,發絲看似乖順地披散下來,腦袋上卻頂著一個看著就挺倔的小旋兒。

賀知野克制地沒有伸手,不動?聲?色地繼續等?著。

“賀知野。”小姑娘突然擡頭叫他。

“嗯?”少年努力壓著唇線弧度,輕揚眉眼。

“你覺得,”岑枳舔了舔唇,音量低到?仿佛在說給自?己聽,問他,“我喜歡你嗎?”

竹葉沙沙,小石子順著砂石路面上的凹陷,輕輕動?了下。

“那你覺得,”賀知野俯身,聲?音低低蕩蕩纏上來,問她,“我喜歡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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