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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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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家主宅, 岑枳到C市的第一晚就去過。

離她?現在住的小區接近一小時車程。近郊的一片別墅區,每棟房子間隔遠,占地面積也大, 只是外觀有些老派, 看著?有些年頭了。

岑枳上回來的時候,偌大的房子裏只有簡星疏和兩位工作?的阿姨。

這次卻?是全員到齊。

驟然面對一屋子的陌生人,岑枳頭皮麻得像過了電, 一整個揪了起來。

岑枳並不想來,又是被臨時通知,簡清暉一一給她?介紹讓她?叫人的時候, 她?唇角上提的程序執行得都?有些卡頓。

簡家爺爺已經?七十出頭,頭發花白,像是日積月累的大家長威嚴都?掛到了嘴角兩端,唇角狠狠向下撇著?。

對她?那聲?“爺爺”, 也只是表情都?沒變一下地“嗯”了聲?。

新奶奶——簡星疏的年輕媽媽姓郁,叫郁秦。是唯一一個,她?進了門就對她?笑的人。

岑枳乖乖叫聲?了“奶奶”。

郁奶奶本人倒是瞧著?挺高興, 只是簡清暉的現任妻子——杜雪珍,聽著?這聲?“奶奶”臉色更難看了一點。

岑枳看見她?的嘴角也被線扯著?似的,往下垂得更狠了。

岑枳沒什麽感覺地看了她?一眼, 叫了聲?“杜阿姨”。

杜雪珍的表情,仿佛也是位阿斯伯格綜合征患者?,唇角向上提的勉強度和機械感, 半點不輸此刻的她?。

岑枳眨了下眼睛, 沒什麽興趣去分析她?的心?理狀態, 直接看向簡清暉介紹的另外兩個人:簡芷珊和簡於?佑。

龍鳳胎姐弟,簡清暉和杜雪珍的孩子。

“枳枳, ”簡清暉拍了拍岑枳的肩,又說了一遍,“這是你?弟弟妹妹。”

這一拍像妖怪施的定身術,岑枳半邊身子都?僵硬了,抿了抿唇,對倆人說:“你?們好。”

既然是弟弟妹妹,那還是她?大一點兒,沒有她?反過來叫人的道理。岑枳十分肯定地想。

“芷珊於?佑,”簡清暉看了倆人一眼,溫聲?道,“叫人。”

簡芷珊頓了下,沒說話。

從來不把誰放在眼裏的簡於?佑始終靠坐在客廳沙發裏,一臉大病未愈的蒼白和陰戾:“我只有一個姐姐,這又是哪兒冒出來的?”

簡芷珊沒什麽表情地掃了他?一眼。

爺爺重男輕女,簡於?佑從小就被慣著?長大,平時都?是一口一個“簡芷珊”,現在倒知道他?還有個姐姐了。

站在岑枳側後方的簡星疏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他?這位便宜大哥還真是愛搞兄友弟恭這一套。明知道自己兒子女兒是什麽德性,連他?這個長輩都?不放在眼裏,還指望他?們和突然回來的岑枳相親相愛?

不知道是簡清暉還沒想到怎麽教育孩子,還是簡爺爺快了他?一步。

老人家手一揮,語氣?沈悶:“行了,吃飯吧。於?佑剛回來,也該餓了。”

這沒趣的一幕硬算是翻了篇兒。

只是陣地移到了餐桌上,依舊連空氣?裏都?冒著?尷尬。

像是為了體?現對岑枳的重視,簡清暉安排她?坐在了自己身邊。

“……”

岑枳硬著?頭皮,心?不甘情不願地坐了下去。

餐廳裏擺的是中式圓餐桌,簡星疏就坐在她?斜對面,岑枳看著?這桌上唯一的“熟人”,開始祈禱這一餐飯趕緊結束。

岑枳食不知味地吃了半天,所幸這家人互相之間,好像也不是很熟,沒話聊,吃得都?很安靜。

正當她?以為這餐飯能在沈默又尷尬的氣?氛中結束,簡於?佑突然開了口:“爸,明天就帶她?去醫院配型嗎?”

整個餐廳上方的空氣?,更凝滯了幾分。

簡清暉放下筷子,看向簡於?佑:“後天下午,我已經?安排好了。”

岑枳茫然地擡頭,看見簡於?佑看的,正是自己這個方向。

心?裏本能地煩亂起來,岑枳轉過頭,很慢地問簡清暉:“什麽配型?”

一桌人的視線,有驚訝有無感,有看戲有嘲諷地看向岑枳。

簡星疏楞了下,看了眼岑枳,又看向簡清暉,瞇了瞇眼睛:“她?不知道自己回來是為了……”

簡清暉打斷他?,看著?岑枳笑了笑:“吃完了嗎?”

岑枳放下筷子:“嗯。”

簡清暉站起來:“和我上樓看看你?的房間?”

岑枳皺了下眉,硬邦邦地說:“不要。我不住這兒。”

簡清暉看著?她?,聲?音淡道:“走吧,上樓。爸爸有話和你?說。”

等倆人離席,簡星疏煩躁地甩下筷子站起來:“吃飽了。”

這個裝模作?樣的家,他?真他?媽待夠了。

郁秦像是一早習慣,並沒有叫住簡星疏。

倒是簡於?佑看了眼離開的簡星疏,陰沈沈地笑了聲?:“爺爺,你?這小兒子是覺得我就快死了,以後這個家都?歸他?了嗎?架子是比你?還大了。”

“行了!”簡老爺子皺起本來就紋路深褶的眉頭,“他?就是這個脾氣?。”

簡於?佑收了笑意,森然靠進餐椅背。

他?知道,不少人聽說他?得了這毛病,都?暗地裏笑話他?是報應。說是那個被他?搞大肚子又跳樓的女生來索命。

可這家裏幹破事?兒的人還少嗎?

兩只腳都?踏進棺材的死老頭子,還要娶個比他?媽年輕的賤女人。他?道貌岸然的親爹,外面居然還有個這麽大的野種。

憑什麽就他?一個有報應?

簡於?佑怨懟地咬了咬牙,本就瘦脫了像的臉更顯猙獰。

二樓背陽的一間臥室裏,床上罩著?粉色的床單被套,塞了一整套公?主風的家具。

只是嵌在原先簡灰裝修的客房裏,顯得格格不入。

岑枳站在客房小沙發前,每個毛孔都?透著?壓抑的焦躁。

“枳枳,”簡清暉溫聲?對她?說,“爸爸當初,並不知道媽媽懷了你?。”

岑枳面無表情垂著?眼睫毛,腦子裏轉了好幾個彎兒,才猜測到簡清暉的意思應該是:我不是故意拋棄你?的,只是不知道你?的存在,所以你?沒理由怪我。

岑枳語調平得機械:“你?知道我這個毛病,理解能力很差,你?有什麽想說的,直說就好。”

簡清暉聽完,卻?像也有社交障礙理解不了她?意思似的,開始自顧自地說:“你?知道媽媽,也是個阿斯伯格綜合征患者?嗎?”

岑枳滯了下,垂在身側的手指頭都?不自覺地僵硬起來。

她?對第一個媽媽,幾乎沒什麽記憶。卻?本能地延續了她?講話的口音。

很慢,很輕,很溫柔的聲?音。卻?僅僅只是大腦皮層殘存的一點感覺。

連她?叫自己名字是什麽樣子,都?仿佛是自己幻想出來的印象。

岑枳在記事?後,福利院的阿姨告訴過她?,她?是因為母親意外車禍沒人撫養才被送去那兒的。

他?們也嘗試找過她?的親人,但是無果。

而且她?的出生證明上,父親那一欄空白。

直到被岑景川夫婦領養,也沒有人來找過她?。

……

岑枳慢慢回神,克制住自己想去掐虎口的沖動?,動?作?很慢地,搖了下頭。

簡清暉笑了笑:“媽媽沒有枳枳這麽幸運,從小就確診了病癥。還是在我們認識的第二年,爸爸帶她?去看的病。”

簡清暉一口一個患者?、病癥,聽得岑枳胸腔裏堵了團東西似的難受。

“我一直很好奇,”簡清暉回憶道,“我們大一認識,一畢業就結了婚。在一起七年。可是我提離婚的時候,”簡清暉低笑了聲?,“她?好像一點都?不難過。我甚至都?不清楚,她?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

岑枳突然覺得很焦躁。

是那種壓著?道不明情緒的焦躁。

明明按字面意思,她?應該同情的似乎是面前這個男人。可說不上來,聽到簡清暉這些話,她?反倒每個毛孔都?生出小刺似的抗拒。

如果不是受過訓練,她?現在本能想做的,就是立刻馬上離開這個地方,半個字都?不想聽他?多?說。

“你?們阿斯,”簡清暉見她?始終沈默,緩聲?問她?,“真的只在乎自己,對別人沒有感情嗎?”

岑枳僵硬的指節,用力蜷起來,捏了捏。

“有沒有感情,我不知道,”岑枳壓著?胸腔裏的滯脹,“畢竟我們這樣有病的人說的話,別人也不會相信。”

明知改變不了任何,還是忍不住想替那個溫柔的聲?音反問一句,“但是,簡芷珊和簡於?佑,要是正常年齡入學的話,應該和我一樣大,才16周歲吧?”

簡清暉聞言,面色沒多?大變化,沒有惱羞成?怒,也沒有暴跳如雷,只不置可否地盯著?她?。

小姑娘說得很慢,聲?音軟綿綿的,話音裏卻?全是倔強。

“你?這脾氣?還真是……”簡清暉突地笑起來,看著?居然有兩分真心?的愉悅,擡手,想摸摸她?腦袋。

始終盯著?地板的岑枳,看見影子腦袋上伸出的那只手,本能地偏了下頭,堪堪躲開。

簡清暉懸在半空中的手一頓,唇角無聲?落下來。

“枳枳。”簡清暉收回手,不帶什麽情緒地,算是和岑枳解釋道,“爸爸很早就想接你?回家,配型只是個名正言順的托詞而已。畢竟這個家裏,除了爺爺沒查過,其他?人和於?佑都?不適配。你?們兩個能配型成?功的可能性也很小,不用擔心?。”

臥室門口的花架,驀地晃了下,發出不輕不重的一聲?響。

岑枳沒回應簡清暉,下意識地看過去。

門口走廊地毯上的倒影,是個女孩子的輪廓。

岑枳微微楞了下,等著?臥室裏外兩個人的反應。

結果,三個人就這麽悄無聲?息地站在原地。

影子等了一會兒,沒什麽聲?響的腳步聲?裹在地毯裏,離開。

岑枳慢吞吞地偏過頭,忍不住閉了下眼睛。

這個家,真是比她?待過的任何一個地方都?壓抑。

岑枳晚上十點多?才被送回家。

踏進後院門的那一刻,狠狠籲了一口氣?。

連她?這種感知力遲鈍的人,都?覺得在那個大房子裏,像有什麽無形的東西壓得她?喘不上氣?來。

洗完澡躺到床上,一早過了她?平時入睡的時間。

眼睛瞪著?灰白色的天花板,一個個叫做焦躁的小人,從黑暗裏冒出頭來,在她?眼皮子底下亂舞。

岑枳沒吃過毒蘑菇,但看吃過的人描述,眼前的景象極其類似。

只是沒上色而已。

她?並不害怕去做配型。

就算成?功了,骨髓穿刺的痛感,應該也就和她?被人拿鉛筆紮了一下胳膊差不多?吧。

她?不怕疼。

可她?……不喜歡看見血。

那一幀模糊得像是夢境的,好久沒出現過的場景,此刻再一次沈緩地在她?眼前鋪展開。

一個個灰白色的小人,每次扭動?,都?像是沾染到了一點點紅,越染越濃重。

那一幀景象仿佛在著?色後,即將擁有尖銳又刺耳的聲?音,岑枳冷汗一下子冒出來,手指頭有些僵硬地伸出被窩,滯頓又混亂地摸上床頭櫃。

指尖不小心?打到了手機,哐啷一聲?掉在地板上,岑枳沒去管,固執地摸到小臺燈,打開。

暖黃色的光散進瞳孔,亞麻窗簾婆娑的樹影上躍下一只貓,發出輕長的一聲?喵。

岑枳撐著?床墊,慢騰騰地坐起來。

腦袋放空似的緩了七八秒。

樓上的木質地板,響起一記凳子腿挪移了一小寸的聲?響。

岑枳楞了下。

這樓相同門號的戶型是一樣的。所以賀知野的臥室,應該也是這個位置。

平時這個點,她?已經?睡著?了。

按岑景川笑話她?的說法兒,她?是那種大年初一在她?耳邊炸個炮都?難吵醒的睡眠質量。所以也不知道,賀知野往常這會兒不睡覺都?在做什麽。打游戲嗎?

岑枳靜靜地等了會兒,聽見樓上不輕不重的開窗聲?兒。

她?膝蓋蜷起來,閉上眼睛,額頭慢吞吞地磕上去。

也不知道為什麽,這些細細碎碎的聲?音,莫名讓她?安心?不少。

岑枳也不知道自己昨晚是幾點睡著?的,最後還是靠刷了一套IMO真題,才讓自己情緒徹底穩定。

闔上習題冊的那一刻,終於?眼皮子打架,迷迷蒙蒙地爬上床睡著?了。

岑枳到點醒過來,洗漱,在家吃完簡單的早飯,打著?哈欠出門。

整個人因為缺覺,困得有點兒迷糊,在一家早餐店門口看見正巧走出來的賀知野,甚至反應遲鈍地,直勾勾地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

男孩子套著?再普通不過的藍白相間秋季校服,透著?點兒說不上來的躁意,單手抄兜站在冒著?煙火氣?的小店門口,一臉冷淡漠然地回視著?她?。

鑲嵌在雲邊上的一點兒晨曦,透出淺金色的光,染在他?濃密低垂的睫毛尖上。

稀薄晨霧像一層濾鏡,籠得他?整個人白得像在發光。

岑枳自覺從小也是在美?人堆裏長大的。

岑景川和趙桑晚年輕時候的顏值都?很高,以至於?把她?領回職工大院的時候,叔叔阿姨都?開她?玩笑,說她?別本來就是倆人親生的,只是當年走丟了。

更別說沈彥和戚舟,在三中也是校草校花級別的人物。

或者?她?自己照照鏡子也行。

但這會兒,岑枳居然像早飯沒吃飽似的,莫名其妙咽了一口。

小街上各種早點的香氣?混雜在一起,滾燙的鹹豆漿,裹著?肉松鹹蛋黃的粢飯團,鐵板上冒著?熱氣?的蛋餅。

“……”岑枳覺得,肯定是這條街的早飯太香了。

岑枳忘了說話,賀知野也沒半點要和她?打招呼的意思。

小街嵌在這片老小區之間,連接西校門的商業街,陸續有一中的學生經?過,小吃店裏也有學生走出來。

每個看見此處定格畫面似的同學,都?感受到了比今天降溫還冰冷凝滯的氣?氛。

惜命的同學們眼觀鼻鼻觀心?,紛紛低頭,迅速沖向學校大門的方向。

比張主任催遲到的大喇叭還管用。

岑枳眨眨眼,看看同學們身上的藍白色校服外套,又看看賀知野,試探著?問,“今天是……規定要穿秋季校服了嗎?”

她?沒收到通知呀。

賀知野瞇了瞇眼睛,都?不知道該說她?什麽好,語氣?又涼又燥:“你?是傻得連冷熱都?分不清?”

“……”

岑枳張了張嘴。

她?就說麽!今天出門就覺得哪裏不對勁!原來是降溫了,大家都?穿上了外套,只有她?還是夏天的打扮……

見她?竟然還在發呆,賀知野太陽穴隱隱作?痛,無語地扯下校服拉鏈。

他?昨晚將近淩晨三點才睡著?,這會兒整個人煩躁得很。

但這點煩躁,又說不清是因為缺覺,還是因為點兒什麽別的。

譬如昨天放學,心?血來潮上西校門主幹道邊兒上的新華書店買高一教輔,好巧不巧地,看見他?小同桌上了某人的車。

賀知野當時掂了掂手裏的《一本塗書》高中數學,莫名覺得這些智障題,應該留給自己做。

甚至不受控地開始質問自己:到底是你?連續中頭彩似的,恰巧看見倆人私下裏見了面。還是倆人見面的次數足夠多?,才被你?無意間看見兩回。

但這和你?賀知野到底又有什麽關系?

你?就是人小姑娘才認識了一個月不到,連聯系方式都?沒有互相交換過,湊巧住在一個小區上下樓的,一個半新不舊的同桌。

而已。

…………

腦袋頂上兜頭罩上來一件校服外套的時候,岑枳下意識地伸手,連腦袋一塊兒抱住。

等周遭的光線仍舊明亮地透過外套,只是視線所及之處只剩藍白相間的時候,岑枳才後知後覺地怔了下。

衣服是新洗過的,帶著?幹幹凈凈的皂香。那一點點混雜其中淺淡的,賀知野身上特有,像某種草木被烘炙後的清爽味道,卻?喧賓奪主得異常明顯。

岑枳眨了下眼睛,小心?翼翼地,生怕把外套扒拉到地上去一樣,一點一點把衣服往腦袋後面扯,直到能看見賀知野。

“……”

賀知野太陽穴又開始跳了。

他?校服本來就大,罩在她?小小一只身上,跟兜頭套了件鬥篷似的。

此刻,小姑娘兩只小手扣著?他?外套,抵在下巴上。

小臉帶著?一種面無表情的茫然感,大眼睛下面是淺淡的青,一看就是沒睡好。

額頭上的劉海,被他?外套帶得七零八落,有兩撇漏網之魚,倔強地耷拉在兩條眉毛上方。

這相當別致的造型,莫名讓他?想起某個動?畫電影裏的角色——無臉男。

“……”

賀知野頭疼地擡手,指尖蹭了下眼尾,盡量讓自己平靜地說:“還不趕緊穿上回去換?”

岑枳頓了兩秒:“哦哦!”

趕緊動?作?笨拙又當心?地扯開賀知野的外套,解下書包,想好好穿上。

但校服本來就寬大,又是賀知野的號,手上還拎著?書包,岑枳試了兩次,左胳膊都?沒能順利伸進去。

本來只打算袖手旁觀看她?犯傻的賀知野,舌尖抵了抵上顎。

兩秒鐘後,沒眼看似的嘆了口氣?,伸手,提溜起他?的校服袖子:“伸。”

他?聲?音透著?點兒涼涼淡淡的不耐,岑枳微頓,眨巴了兩下眼睛,沒敢多?想,趕緊伸手。

跟被岑景川照顧穿長款羽絨服似的,順利穿上賀知野的校服。

岑枳低頭,把拉鏈扣子塞好,往上扯著?拉鏈扣說:“那我去啦。”

賀知野沒什麽情緒地“嗯”了聲?,又在她?轉身邁出兩步後閉了閉眼睛:“回來。”

岑枳腳步一頓,聽話地轉過身,挪到他?跟前。

賀知野看著?她?額前仿佛燙發失敗,毫無章法的劉海,擡起胳膊,沒半點兒暧昧和旖旎,甚至有些許嫌棄,撣灰塵似的揉了一把。

岑枳微楞,順著?他?的力道,腦袋都?往後輕仰了下。

大概今天降溫真的厲害,就這麽一會兒,少年指尖的溫度貼上她?額頭皮膚已經?帶上微涼。

岑枳下意識伸手,歪了下腦袋,摸了摸自己額頭上蓬松的劉海。

賀知野收回手,瞥了她?一眼,聲?音淡:“去吧。”

岑枳眨了眨眼,胳膊都?有點兒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似的擡了擡,頭一回覺得自己像個沒話找話,小機器人一樣慢吞吞地說:“對了,你?的衣服,我洗幹凈了,再還你??”

賀知野吹著?冷風,面無表情垂眼看她?。

“等你?洗完再還我,”他?說,“你?的藥就不會浪費了。”

甚至特意空了下話音,平淡但著?重道,“是吧。”

岑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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