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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相思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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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避免自己繼續胡思亂想,衛景衡從鄭博容的書架上抽了一本書,斜靠在窗邊的軟榻上隨意翻看,《芭蕉夜雨》?這小子倒蠻有些詩情的嘛,整日看些閑書,難怪聖賢書總念不好,老挨夫子罵。

話說無雙那丫頭好像也挺愛看閑書的,都是被葉澤弘帶壞的,那小子看起來一本正經,骨子裏也沒少花花腸子。

“景衡哥哥,我哥哥去馬場那邊了,你怎麽不去呀?”鄭燕容笑意盈盈地走了進來。

“小燕子來啦?”衛景衡隨手把書扔在榻上,坐了起來,“我估計他也快要回來了吧,我不去了,就在這裏等他。”一早來到就有仆從告訴他少爺在馬場那邊,昨晚上有匹母馬要生崽,鄭博容在那兒守了一晚上,衛景衡心想以後他婆娘生孩子恐怕都沒有那麽經心,馬場那地方臭烘烘的,再加上母馬生崽那得多血淋淋啊,他才不想去呢!

說曹操,曹操到,“媽呀,可累死我了!”隨著這聲抱怨鄭博容跨了進來,一眼看見坐在榻上的衛景衡,也不意外,“你怎麽又來了?又來騷擾我妹子?”

鄭燕容捏著鼻子:“哥哥你臭死了。”

鄭博容自己也覺得身上不好受:“我先去洗洗,你等著啊,回頭我再跟你說說我那匹剛生出來的汗血寶馬。”

“哥哥你快點去吧,我幫你陪景衡哥哥說話。”

鄭博容在屋裏轉了個圈就出去了,鄭燕容從隨身帶來的食盒中取出一個碟子:“景衡哥哥你嘗嘗看,這是我親手做的點心。”

“哦?看不出來啊,小燕子還學會下廚了。”衛景衡站起來走到桌子旁邊坐下,看了看碟子裏一個個白玉般的小卷,裏面裹著粉紅色的餡心,看起來倒是賞心悅目:“這是什麽?”

其實像鄭燕容這樣的千金小姐,哪裏會真的動手做點心,不過是在廚房裏看著別人做,偶爾指手畫腳幾下,就算是自己親手做的了,要不是聽說衛景衡愛美食,她才不願意去廚房那種腌臜的地方呢!

“這叫相思卷。”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朝衛景衡撲閃著,景衡哥哥,我這是在表明心意呢,你能明白嗎?

“相思卷啊!”衛景衡拈起一個相思卷,盯著它陷入了沈思。

鄭燕容滿懷期待地看著衛景衡,卻見他目光迷離地對著那塊相思卷念起詩來:“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景衡哥哥,你這是怎麽了?景衡哥哥,景衡哥哥?”

“燕容妹妹!”衛景衡突然興奮起來,“我終於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什麽事啊?”鄭燕容為他突然改變的稱呼驚喜得小心肝“砰砰”亂跳。

“這些日子我茶飯不思,心裏面總是念著一個人,吃飯時想她,睡覺時想她,無論做什麽事都會想到她,起先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你剛才這一句‘相思’點醒了我,原來這就是所謂相思的感覺啊,相思入骨,思念成災,看來,我是喜歡上一個人了。”

鄭燕容滿臉通紅,歡喜得全身都在微微發抖:“那不知道景衡哥哥喜歡的是哪家的姑娘呢?”後面這幾個字尾音都帶著顫抖,她小小的身體幾乎承受不住這巨大的幸福感,她真的太開心了。

“葉無雙!”

“呃?”

“我喜歡葉無雙。”

鄭燕容“謔”地站了起來:“她?你怎麽可能會喜歡那個胖子?”

衛景衡皺眉:“小燕子你怎麽能這麽說你的表姐?”

“對不起,我有點不舒服,先回去了。”鄭燕容紅著眼眶沖了出去,再呆下去,她可保不準自己會做出什麽事來。

在門口差點撞上洗完澡回來的鄭博容,唬得鄭博容一跳,進來揪住衛景衡的脖子:“你小子對我妹子做什麽了?”

衛景衡一臉莫名其妙:“不知道啊,好好地說著話,她突然就跑出去了,我真的搞不明白女孩子,怎麽說變臉就變臉了?”

“那你們說什麽了?”

“就說這個啊,相思卷。”衛景衡指指桌上的碟子。

鄭博容是知道自己妹子的心思的,難道說是借相思卷向他表白,這渾小子沒聽懂,小姑娘家一時羞憤就跑開了?

不過這些小姑娘的心思向來不對他的胃口,他現在滿心想的都是他家的寶貝小馬,坐下來一邊把相思卷往嘴裏扔,一邊大談昨夜那匹母馬生崽時九死一生的驚險經歷。

衛景衡剛剛想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心情大好,看任何人都覺得特別順眼,對他說的話特別捧場,兩人聊得那是一團和氣。

“你說我給這匹小馬起個什麽名字好呢?我想了幾個,都不夠好。”

“要不就叫無雙吧。”

“無雙?”鄭博容怔了一下,他怎麽就想起那個看見好吃的就兩眼放光的胖表妹了呢?

“對啊,你不是說全天下也找不出比這更好的馬了嗎?那不叫無雙叫什麽?”

“嗯,說得有理,就這麽定了吧!”鄭博容努力把腦子裏胖表妹的影子給抹去,真是的,姑姑這取的什麽名字嘛,好端端的叫什麽無雙?明明這個名字給我的小馬才是最合適的。

弄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之後,衛景衡很快就振作了起來,他知道葉無雙喜歡的是像她哥哥葉澤弘那樣勤奮有上進心的男人,也下定決心要奮發圖強,在這幾年等她長大的時間裏,讓自己能成長為一個能給她遮風擋雨的男人。

自然了,他對跟自己懷著同樣心思的卓懿文是更加地看不順眼了,可是那小子如今也一反常態,打了雞血般地勤奮,還到大理寺跑得很勤,利用家裏的關系幫人幹一些整理案卷之類的雜活,甚至有人發現他在看仵作的書,嚇得旁人對他變態的趣味敬而遠之。

衛景衡覺得,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卓懿文這樣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而他想要勝過他,就一定要弄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所以他找了個時間約卓懿文到茶館喝茶,卓懿文這個時候還不知道人衛景衡是不待見他的,樂呵呵地也就去了。

喝茶的前一天禮親王府內宅後院裏發生了一件小小的糾紛,丫頭采薇當笑話說給衛景衡聽:“周姨娘跟趙姨娘一直不和,有一次不知怎的趙姨娘在王爺面前落了周姨娘的面子,周姨娘懷恨在心,悄悄地在趙姨娘的椅子坐墊裏藏了一枚繡花針,趙姨娘一屁股坐下去,整根繡花針都刺進肉裏,吃了好大的苦頭,這會兒正找王爺哭訴呢!”

衛景衡以前覺得男人三妻四妾理所當然,可是現在他卻一心認為葉無雙說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實在很有道理,女人多了爭風吃醋,連帶男人也煩死了,真正遇到喜歡的有一個就夠了,哪能分出心思再去理其他人。

不過繡花針這個點子不錯,他實在是很看不慣卓懿文這個得瑟的家夥,並不介意讓他也吃點苦頭,於是今天出門的時候,順便就跟采薇要了一根繡花針。

衛景衡這個人雅俗不拘,來者不拒,既可以在京城最貴的茶館裏喝一百兩銀子一壺的頂級黃山毛峰,也不介意在天橋的攤檔上喝上一大碗便宜的茶湯。

今天他來得略早了點,繡花針布置好了卓懿文都還沒到,那茶館的小二說鋪子裏新請了沏茶湯的師傅,家傳的手藝,能做倒掛碗的茶湯,衛景衡自然要見識一下的,便吩咐了下去叫人上來。

不一會兒,那師傅帶著他沏茶湯的家什就進來了,站在衛景衡的面前就表演起來:用小銅勺挖了幾勺炒好的淡黃色糜子面盛到碗裏,先加點溫水調成糊狀,調好之後一手端著碗,另一只手拿著一把龍嘴大茶壺的壺把,稍稍往前一傾,熱水就順著細長的壺嘴流了出來,只是這水卻全都流入了放在地上的一個桶裏,流了一會兒,才把碗往水流那裏一放,“唰”地一沖,茶湯就在碗裏面凝固了起來。

那師傅把手一翻,這一碗茶湯就整個兒倒扣在桌面上了,衛景衡好奇地把碗翻過來,還真神了,一碗茶湯竟真的一點兒都沒灑出來,果然是倒掛碗的茶湯。師傅在茶湯上放了青絲、紅絲、芝麻、紅糖和白糖,裏面插上一把銅勺遞給了衛景衡。

衛景衡一向有個不懂就問的良好習慣:“為什麽要先倒掉壺裏的一點水?”

“壺嘴裏的水是涼的,沏出來的茶湯半生不熟,也不凝固,所以要把前半截壺嘴裏的水倒出去,用壺肚子裏的開水來沏。”衛景衡這才註意到這壺原來是特制的,壺肚子上有一個爐門,裏面燃著炭火,壺裏的水突突地冒著熱氣。看來各行各業都一樣,只要用心,都能做到極致,下次等葉無雙回來一定要帶她來看看,她一定很有興趣。

卓懿文進門的時候他正一手端著茶湯靠在椅背上,興致盎然地等待著即將到來的好戲。只見卓懿文一甩袍子的下擺,大喇喇地往下一坐,然後不出所料地狂呼著跳了起來。

衛景衡裝作大吃一驚:“懿文兄你這是怎麽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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