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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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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間的房門被人沖沖的從外往內推開,急促沈重的腳步聲響起,間隙還有婢女的苦聲制止。

依窗靠坐的人正拿著一方扇面慢畫勾勒,聽見這響動,回首斜斜一眼望去。

想來那人是鐵了心要闖進面見他,幾個區區婢女怎能阻攔,轉瞬便見一個粗壯男人出現在珠簾玉翠後,揚手一把掀開珠簾踏著大步子直沖他而來。

他的身後還跟著桑三娘與葛長老,三人的臉色都不大好看。

他只掃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依舊坦然的繼續勾畫。

童百熊怒氣沖沖的走到他面前,沈聲吼道:“教主,這次你必須要替咱們做主了!”

“怎麽了,童大哥?”

看樣子事情不小,一時半會的解決不了,他這才暫時停手,回眸微笑:“是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竟連本座的庭院都要貿然闖入了?”

身後跟著的桑三娘聽了當即屈身半跪。

她神色凝重的稟報道:“教主恕罪,實在是此事嚴重,怕被人有心攔著見不到教主,屬下等人才一時情急闖入。”

怕被什麽人阻攔自不用多說,他也不以為意,也不說讓她起來回話,只提筆隨手在扇面上點了一朵臘梅。

點完後,他方是輕描淡寫的詢問:“什麽大事讓本座的幾位長老連請折都不敢寫,而執著非要親自與本座面見訴苦?”

急脾氣的童百熊沒有多說,轉身從葛長老的手裏拽過幾本冊子,直接啪的一聲拍到了他面前的小茶幾上。

他瞥了童百熊一眼,把手中的濃色朱筆擱回筆架,再拿起那幾本賬冊隨手翻了翻。

不過半柱香,他的臉色就頓沈如海。

三人耐心等了好久,只見教主捧著冊子沈默,久久不曾下令。

見狀,童百熊立刻在桑三娘身邊跪下,揚聲怒目道:“還請教主明目,定要把這害群之馬揪出來施以嚴懲,以此昭示我教千秋,教主神威!”

葛長老跟隨跪下,沈聲懇求:“此事關乎我教數百年基業,請教主即刻下令,讓楊主管與屬下們當面對峙。”

幾名心腹都跪在他腳下嚴聲咄咄要他公正以待,個個視死如歸的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他無法再是徇私,只得百般無奈的應承頷首。

他心口分分沈下,對外擺了擺手:“速召來見。”

半柱香後,楊蓮亭站在了他的面前,神情惶恐,目光驚疑。

他有心想撫慰面前惶惶不安的人,可手裏拿著的賬冊,腳邊跪著的心腹,以及屋外無數翹望的弟子,這一樣樣都讓他無法如旁日般的軟聲細氣同他說話。

在童百熊等人熊熊烈火的目光下,他故意沈臉,冷聲詢問:“蓮…楊蓮亭,這幾本賬冊是怎的一回事?”

說完他把手裏的賬冊不輕不重的丟在了楊蓮亭腳邊,示意他親自看看是真是假。

楊蓮亭第一次看教主對自己這般態度嚴苛,姿態高傲,仿佛他只是教中一個可以隨意打罵的卑賤奴才,整個人都僵了一僵。

他蹲下身把那幾本賬冊撿起翻看。

片刻後,他的臉色瞬白。

他捧著賬冊滿目惶然的看向教主,不知所措。

這副模樣顯然不需多說,就足以證明了一切。

童百熊從地上一下蹦起,蹦得老高,高高揚起拳,幾乎像要一拳狠狠打在他的臉上。

恰巧面前的教主側目幽幽瞥來一眼,就令他欲打的拳頭硬生生變成了直指的手勢。

“楊雜…小兒,快說,這些賬冊是怎麽回事?說不明白你今日休想出了這扇門!”顧忌著教主就在面前,童百熊還是咬牙忍回險些脫口而出的臟話,只是厲聲逼問他,指著的指尖險些戳著他的鼻尖。

楊蓮亭嚇得往後大退一步,目光還是習慣的看向教主。

可教主並沒有如往日般的偏愛寵信,不需他多說一言一語就無條件的偏信他為他說好話,只是冷目沈沈的旁觀著,任由他被這莽撞匹夫指著鼻子質罵。

即使這賬冊確實與他分不開關系,即使他早就知道會有這個局面,可失去教主偏愛的那刻,他還是覺得委屈至極。

他捧著賬冊站在原地許久不言不語,旁人個個心急難耐,幾乎就要暴起了,教主看後心中也急了,便蹙眉冷冷逼道:“快說。”

楊蓮亭咬了咬牙,低聲承認道:“這賬冊確是屬下所做……”

“你是承認了江南與陜西的鹽運收銀,以及黑木崖的教內生意被你偷拿了四成?”桑三娘站起來徑直打斷他,一雙嬌目怒火洶湧,竟顯可怖獰色。

近來數月教中的收支頻頻下降,詢問下面的又說生意依舊,她覺得古怪,便想要查一查教中詳細的賬冊,可問及楊蓮亭索要卻被左推右攔,被磨了幾回才給了她一兩本陳舊的賬冊。

她拿回去細細一看,當即發覺不對,立刻轉頭找到了教中負責財政記錄的葛長老。

兩人拿出各自的賬冊聯合比對了幾日幾晚,竟是發現這大半年來各地分舵的收入明明合乎逾期,卻有一部分悄悄送進了楊蓮亭的口袋裏。

她們隱隱覺得應當遠還不止,兩人便派人悄悄摸摸的從楊蓮亭的院子裏偷出了其他賬冊細細盤查。

這一查就了不得了。

於是今日一早她們找到了童百熊,幾人聯合沖進教主的主院,要教主必須給個說法。

楊蓮亭還欲辯解:“屬下,屬下也沒拿到四成,好些也是給了其他香主。”

“就是說還有賄賂了?”桑三娘冷笑連連,“楊總管真是好生聰明,也知要用錢財買通他人,才能賺的盤滿缽滿啊!”

這才發覺說錯話的楊蓮亭臉色一白。

教主雙目凝望他慘白慌措的臉色,只是緘默。

自從兩人相好以來,楊蓮亭一直兢兢業業做事,踏踏實實的伺候他,用盡了討好他的法子,是以年後他便把教中多處分舵的生意都交給了他管理。

後來楊蓮亭忙得時常出教辦事,三番兩次連他的約也趕不及赴,總是事後才軟眼軟語的向他討饒道歉。

他本以為這人是一心為自己為教裏忙碌,原來竟是為了他自己的腰帶子忙的分身乏術。

單是一處分舵每月上交的貢錢都有數千百兩,何況日月神教的生意廣遍大江南北,鹽運更是利潤豐厚,可想而知這半年多來他是貪圖了多少白花花,數不盡的銀山金堆。

這般偷盜大罪,在日月神教的教規之中,最輕的都要當場百鞭,再革除職位以儆效尤,若是嚴重些,便要廢除全身的經脈與武功趕出黑木崖。

無論前者還是後者,顯然這都是教主所不願看到的一幕,但他又無法開口替他留情。

他看著眼前手腳緊縮的英俊男子,心裏不免深嘆一口氣,蓮弟啊蓮弟,你這般的糊塗,倒叫本座好生為難啊。

楊蓮亭見教主得知真相後便臉色陰沈的盯住他,心中不勝惶恐,卻無法辯駁自己這些時日的陽奉陰違,只得在他的沈沈目光下一寸寸的低下頭,手足竟還微微發起了顫。

“還不止如此呢。”一直沒說話的葛長老心明眼亮,緊跟著從懷裏摸出一份密報,親手送到了教主面前。

他字字鏗鏘道:“請教主過目,這是前日暗士送來的密信,上面正是解釋了為何數月前咱們赤水河的分舵總有人鬧事。”

真是一樁壞事接一樁。教主沈著臉把那密信接過來。

待他打開後垂眼粗略一看,霎時神色凝住。

“楊蓮亭。”

楊蓮亭膽戰心驚的看著教主已是冰冷僵硬的臉色,顫顫試探:“教,教主?”

教主擡眼看來,皆是冰渣:“你曾同本座說過,你的表妹只是江南一戶普通兵器世家的正親嫡女,與本教從無有任何的瓜葛,所以本座才會額外同意讓她在此暫住。”

“是,是啊。”楊蓮亭懵然應下,又急忙使勁點頭確保道,“這個,這個屬下所說為真,千真萬確不敢有騙教主!”

不待教主說話,葛長老就立刻接過了話頭。

“那麽,你能不能現在跟教主和我們大家解釋一下。”他冷笑道,“為何我們的暗士查到,你那所謂普通世家的千金小姐,怎會先是師拜五岳劍盟左冷禪的門下,後又拜入五毒教成為內門弟子呢?!”

一語落下,舉座皆驚。

童百熊滿目的不可思議:“老哥,你說那個小丫頭,是,是五毒教的?”

葛長老沈色頷首:“信上說,此人仗著姿容不錯,拜入左冷禪門下後就與多名弟子暗中來往,入門三載就隨眾位師兄前往少林拜經求學,卻是別有居心,竟偷了少林藏書閣裏的一門修煉心經,後叛離師門逃出塞外,又恰巧被五毒教的聖女看上帶回教裏,不久便收為入門弟子,閉關練功五載不曾踏足中原一步。”

童百熊和桑三娘幾乎聽蒙了,這樣的人生經歷何其豐富多彩,這樣的心機詭計簡直令人自愧。

在他們印象裏,這分明是個堪比謫仙般矜貴不凡的人物,私底下卻這般的齷蹉不堪,不知與多少人有過親密來往,游走花叢之中片葉不沾身,又哪裏像是往日裏高不可攀的聖潔模樣。

他們著實不敢置信這會是同一個人。

而楊蓮亭直接呆立當場,眼睛瞪大如牛丸,腦子裏都是空空如也。

一屋子的人,傻的傻,呆的呆,顯然這個事實給他們造成了不小的沖擊。

葛長老看的又覺他們好笑又覺他們可憐,便從懷裏抽出一張薄紙,接著說了下去。

“虧得此人天姿絕然,實在難見,竟靠著那本少林獨有的心經,又有五毒聖女親自教導,便練得一雙好眼,一張好嘴,眼可奪魄,嘴可命神,所到之處無人不把她奉為上賓,有求必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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