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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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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廳的菜熱了一次兩次,教主的臉色也沈了三分又三分,連身邊的楊蓮亭都看不下去欲要親自外出,去把那個反要主人等待的外客拽來時,終於有一抹身影姍姍來遲的出現在廳外。

廳外花樹重重,花香襲人,而那人就踩著一地的碎光波瀾,一步步的踩進他們的視線裏。

當她再一擡眼淡淡望過來時,即便並無任何的情緒,可就覺那雙狹長的鳳眸裏有無數的星光墜入匯聚成河川,吸引著人們一個個不要命的墜進她眼裏,就是溺死了也甘願。

除了端坐正位的教主神色不動,其他人的眼中都已是透著明晃晃的癡迷。

個別兩個已是情不自禁的往前兩步,想走到她的身邊扶住那截看似柔弱無骨的細長手臂,或者輕輕撚起她幹凈華貴的衣紗,為她撣去那並不存在的灰塵。

她甚至無需多做任何的舉動,人們就不受控制的上前想幫助她,靠近她,甘願臣服在她腳下任她隨意差遣,多麽可怖又多麽的不可思議。

這樣的人,還能是人嗎?

近神而似妖啊。

教主蹙緊眉頭,眼見著前方步步走近的人,同時擡手覆蓋在身邊躍躍欲試的手臂上,沈聲喚道:“蓮弟。”

只是一聲落下,身邊的男人就迅速回過神,猛地扭頭看向他。

無人知曉,此刻男人的後背滿是冷汗,臉色泛白,他決然不敢再正視前方的人一眼。

“教主,”他訕訕開口,努力替自己辯解,“方才屬下想起昨晚看的賬本似乎看錯了幾處。”

“無妨。”教主回頭,溫聲細語的答他,“看錯了重新再查便是。”

他憂慮的看著眼前臉色僵硬的男人,眼露關切:“是最近本座給你的教務賬本太多累著了?不然拿回一些給本座瞧。”

“不,不必了,屬下能看得過來。”男人使勁搖頭,隨即笑容燦爛的補充道,“為教主看管教中乃是屬下的榮幸大事,這點小事自不必讓教主親自動手。”

“那你自己看著辦吧。”教主輕柔的拍了拍他的手臂,眉目愈發的溫和,“若是哪裏不好下決定,再拿來尋問本座便是。”

男人含笑應下,主動伸手握住了教主的手腕,指尖按著他細膩的手背撫摸了兩下。

教主的眼中便有了濃厚笑意,精致如畫的眉目燦燦爛爛的快生了光。

兩人正是目目對視,眼含柔情時,忽然旁邊飄來一句淡淡冷冷的吩咐。

“我餓了,開飯吧。”

男人臉上的笑容一僵,教主的神色也微微凝固。

他的目光冷測測投去斜前方的位置,果然是女子旁若無人的吩咐身邊人上菜。

似乎她才是這裏真正的主人。

而更奇特的是,她說完之後,那兩個蠢得不要命的奴才竟還真就呆呆傻傻的轉身去外宣布上菜。

時至此刻,他就是海澆的肚量也容忍不了這般反客為主的任性無禮,即便這人是投親蓮弟的表妹也不能一再挑戰他的底線,當即欲拍桌起身問罪。

“教主。”楊蓮亭忙握住他的手,神情焦灼又懇求的看向他,目光哀哀的再次央喚他。

“教主請息怒!”

迎著楊蓮亭懇切的目光,還有他緊緊相握的五指,教主終究忍不下心,沈著臉色坐了回去。

“教主,你莫要與樓蘭做氣,她在家時被長輩們慣壞了,任性的像個孩子。”楊蓮亭貼在他耳邊,輕聲細語的說著好話,“教主乃是天下第一人,何必與一個孩子計較許多?她在此待不了多久,初秋一到便要回老家江南去了。”

他攢著教主手腕的手慢慢下滑,落到了教主的窄細腰間,揉了兩揉後語氣更輕更柔。

“還請教主看在屬下的薄面上,饒了樓蘭的無禮。”他按著教主的腰,貼著教主的耳,說著教主愛聽的話,“待再晚些屬下處理完教務,便來後院尋教主,陪教主說說話看看花,可好?”

在他粘膩的手裏,話中,教主的臉頰終是微紅,淩厲眼眸中的怒火逐漸褪下,溫柔的情深與動人的笑意漫上,最後溺了滿眶,幾乎就要溺出來。

“好。”教主笑著答允,“這次可莫要再拖著晚來了。”

“屬下遵命。”輕易哄好了教主,楊蓮亭放回了高懸的心,興高采烈的應下。

飯菜很快上齊,擺滿了滿滿一桌,全都是楊蓮亭愛吃的。

證據就是教主夾的每一筷子菜都幾乎是送進了楊蓮亭的碗裏。

楊蓮亭不甘示弱,也頻繁給教主夾菜,堆得小山丘一般的高。

斜對面,春衫薄袖的女子面色冷淡的看著眼前郎情郎意的一幕,隨即斂目,自己伸出筷子夾了滿滿一筷子的菜,然後放入自己碗中挑挑揀揀,再慢條斯理的送進嘴裏。

她一邊吃飯一邊默默望著這兩人你來我往的說笑談鬧,其樂融融的完全無視了她的存在,徹底把她忽視了個幹凈。

只是在低頭咬菜的某一瞬間,她的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

極盡嘲諷。

一頓晚食很快吃完,楊蓮亭要回房處理堆積的賬本,教主則回後院打坐等候,便剩下樓蘭一人在教中可以走動的範圍裏四處溜達。

亂逛了好一會兒,就稀裏糊塗的走到後院種滿芍藥的花圃,紅花開遍,芳香撲鼻,趁著五彩斑斕的天際雲霞,這片被籠罩在霞光裏的花圃融合了瑰麗的色調,每一片花瓣在風中輕輕搖曳,散出清香。

樓蘭只身一人站在花圃裏眺目遠望,背影欣長,長發飄搖,被風飛散的煙紫輕紗在天際搖曳,遠遠望著好似一朵燃烈綻放的鳶尾花,薄薄的紫紗墜袖飛入花叢裏,幾乎快與漫山遍野的嫣紅芍藥融為了一體。

她凝望遠處看的出神,不知有人正好經過此處,無意間就看到了她的身影,便一步步輕輕慢慢的靠近過來。

“表妹。”那人在她身後輕輕喚了一聲,嗓音粗獷低沈,“表妹在此處作甚?”

她沒有回頭,一動不動,削瘦的背影融在燦爛斑駁的天幕裏。

那人便走到她身邊,含著笑的詢問她:“表妹在看什麽,這般出神?”

“你兩次險些在我眼前跪下,”樓蘭凝目看著遠處,不曾扭頭看身邊人,嗓音淡的如水,“還敢靠近我麼。”

“你是我表妹,哪有做哥哥的不敢靠近妹妹的。”想起前面兩次大感丟臉的經歷,他不免苦笑,“表妹,你從何處學的這功法?真是厲害的緊,竟連表哥也遭了道。”

她不答。

“表妹,老人家們近來可好?”楊蓮亭也不在意,繼續道,“我年少出來闖江湖,已是多年未回江南了,連家鄉的模樣都快忘的幹凈。”

“他們好不好,你自己回去一看便知。”

“表妹,我記得幼時我曾在你家中住過一段時間,那時我總帶你外出采花,你也常粘著我玩耍,怎的現今就與我生疏了?”楊蓮亭退她半步,望著她冷漠的側臉,不禁感慨。

“年少短短相識,後相隔十多年,情人也成陌路,你還待如何。”

貫來被討好被奉承的楊蓮亭不能習慣女子過於冷酷無情的態度,語氣沈下三分:“表妹,你怎用這般的態度同我說話?”

“我生來如此。”

“你怎這任性?”

“家裏人慣的。”

“表妹你……”

凝視遠方的女子終於側目正視他,鳳眸在彩霞之下燦爛的美不勝收,隱有金光流轉:“聒噪,閉嘴。”

分明聲音不大,語氣淡然,可短短的四個字就如遠方鐘磬一股腦的灌入他耳朵眼裏,震得他神魂蕩漾,一時間連今夕何夕都忘卻了。

他的腦子裏只記得女子的指令。

“我不喜歡你看著我的視線。”女子扭頭,繼續下令,“彎腰,低頭。”

他便依言彎下腰,避免和她的四目對視。

至此她方為滿意,拋出第一個問題。

“你靠近我做什麽。”她甚至說的不是疑問句,因為很多事情都不需疑問,明眼一看便知。

“我,我想和你多親近親近……”

他迷茫了眼,嘴角勾出笑,傻傻癡癡的:“我覺得你長得好看,真好看,看見你的第一眼就想親近你。”

“教主遠比我長得更好看。”又或許說,這世間再難找到一人姿容能與之匹敵。

若非她天生的特殊能力,任何人站在他身側,旁人皆不能發覺多餘的存在,眼裏心裏都只會是他的一舉一動。

如今卻是恰恰遇上了她,只能說老天爺總是喜歡開這種愛捉弄人的玩笑。

身後,楊蓮亭癡癡呢喃道:“再好看的人,又怎比得上表妹?”

他深信不疑,只要被她看來的第一眼,開口說一字半句,任何人皆會成為她的裙下亡魂,便是許下海誓山盟的癡男怨女也得當場另擇新歡。

女子並不介意他的無禮言語,或者說她早已習慣此事,只是表情冷冷淡淡的說出一個事實:“我見他對你頗為有情,也照顧細致,為何還要花心他人。”

“我,我不敢花心他人。”他愁苦的嘆息,“教主神功蓋世,若是惹他發火我無法保存性命,至今從不敢多看旁的女子一眼,連身邊伺候的婢女我都小心顧著,就怕教主看了誤會。”

“呵,你倒是‘專情’的很。”女子冷冷嗤笑,不過這專情都是用性命來作為保障。

果然這楊蓮亭便如書中所言,貪慕愛色,性情可鄙,令人可憎。

這樣百無一用的匹夫,確實配不上那般人物。

“既然怕死,為何還敢來招惹我。”

“我實在,實在控制不住,我瞧見你,就,就忍不住的想要靠近你,多和你說說話……”說著,他試著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衣角。

他發誓他只是想摸一摸她的衣角,他連一絲多餘的妄想都沒有,在她高傲的目光下,他也萬不敢有。

但他的手伸出去只是摸了個空,在他看不到的光景裏,身前的女子居高臨下的冷冷看他一眼,眼裏都是如霜的冰棱,滿是厭惡與鄙夷。

她收回眼,沈聲再問:“教中的教務可曾繁多?”

“不多。”他答,“幾位長老還不曾徹底信任我,許多真正要做決定的大事基本輪不上我做主,只有一些教中雜事才是我親自處理的。”

“教主每日在教中練武,你可曾相伴?”

“教主練武大多都在後山的菩提箋,我不善武,便不常相陪。”

“教中的八位長老,你是如何相待?”

“有三位長老是前教主留下的忠信,只信奉前教主的規矩辦事,有兩位長老是中立的,剩下的都是教主親信,其中除了王長老與青長老與我關系尚可,其他幾位都與我關系僵持,我便不與他們常來往。”

“教主何時開始把你留在身邊隨身伺候?”

“大約是前年開春調進後院做事,直到去年秋末,教主才命我留在後院貼身伺候。”

不過一年多時日,應該時間還來得及。她心中沈吟道。

下一刻,得到想要的答案的女子扭頭就走,毫不留情的丟下一句話。

“天色快黑,莫忘了,你答應過教主會盡早過去相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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