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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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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枝香被這?目光看得怔了怔。

周奉真極少出現這?樣有攻擊性的面目。他的眼睛裏總是平靜、從容、溫和, 於是她也沒?有過多防備,突兀而猝不及防地被望進眼底。兩兩相見,鋒銳與幽深恰逢其會, 仿佛都穿過皮囊,刺入表象之下。

宋枝香禁不住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氣息融在熱霧當?中。

“周奉真……”她叫這?個名字, “你是只狐貍。”

周奉真目不轉睛地凝視她,沒?有眨眼,輕微地點頭。

宋枝香又道:“你是個能變成人?的狐貍, 你是妖。”

他不再說話,而是向前移動了一厘米。浴缸中的水嘩啦一聲響過, 大股水花濺到?地面上,宋枝香這?才?倉促地反應過來,命令他:“別?動!”

周奉真停住了。

她的浴室其實並不算太小?,但裏面明顯容不下她和一個成年男性。在這?格外狹窄逼仄、熱霧繚繞的空間?內,她無論望向哪裏, 都像不能拒絕似的映入一塊濕熱的肉色。

連對面墻上的鏡子,都因映出了他的背,而顯得不那麽冷靜清白。

宋枝香伸出手, 指腹抵在他凹陷下去的鎖骨上渦裏, 她的指甲修得圓潤整齊:“你是個會吸人?精氣的妖……”

“我不是。”他說。

“哦——?”宋枝香拉長尾音,揶揄地上翹起半個音階, “我不信。”

周奉真看了她片刻, 像緩解熱霧充盈的眼眸一樣垂下雙睫, 他感到?眼眶被熏得發燙, 他的睫毛沾著濕潤的水汽,像是從他洶湧心事之間?溢出的淚。

……她不相信。

即便是異能者, 對於妖物的認知,也不過是敬而遠之、離得越遠越好。

她會把他拒之門外嗎?會馬上毀掉跟他的婚約嗎?會把訂購而來的狐貍玩具一氣之下全都扔掉嗎?

……會拋棄他嗎?

他是只年輕的狐貍精,還?不太明白什麽叫“喜歡”、和“愛”,但動物的本能,就是在感受到?愛之前,先領悟會被拋棄的懼怕。

即便如此?,周奉真也只是唇鋒微抿,繃緊下頷的弧度,側過頭去。他沒?有流露出討好。

宋枝香追著看他,順著側首的方?向扭過來,樂:“小?雪?我還?以為小?雪是只母狐貍呢,原來是公的。”

她擡起膝蓋,抵著他的小?腹。

周奉真的喉結上下輕微移動,肌膚的水花順著身體滑落下去。

“哎呀,你真是好大膽子。”宋枝香笑瞇瞇地說,“你是只妖,我居然還?這?麽盡心盡力地保護你,你騙我,你這?個不檢點的騙子……”

宋枝香一點兒也沒?註意到?這?只純情狐貍有什麽變化,她繼續道:“像你這?種騙子,就應該……唔……!”

他忽然傾壓過來,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唇。

溫水撩起嘩啦的響聲。宋枝香被一秒封住唇瓣,她感覺到?對方?濕淋淋的手擡起來,捧著她的臉頰,他的唇潤澤柔軟,是溫熱的,軟軟的唇肉擠在一起,把她開?闔的縫隙壓得密不透風,幾乎完全張不開?了。

宋枝香大腦空白。

……周奉真……在親她嗎?

他不是害羞得被摸一下就馬上會死掉嗎?

她的眼睛迷茫地眨了下眼。然後那雙手挪下去,按住她削薄的肩,手指的骨骼覆蓋在宋枝香的肩頭,幾乎將這?肩膀完全地包裹。周奉真低下頭,在唇肉的縫隙之間?,順滑得像一條初生?的水蛇一樣,游蕩進纏繞的藻荇之間?。

他……他還?會伸舌頭?

宋枝香睜大眼睛,眼中充滿震驚和控訴,但很快,周奉真就擡起手覆蓋住了她的眼睛。

在宋枝香的目光下,周奉真很難不被羞愧的火焰吞沒?,但只要她閉上眼——只要她沈默下來,他就會毫不反抗地被欲望拽下泥潭,他要勾.引她,做狐貍精該做的事。

目光觸及不到?的地方?,沈沈的呼吸當?中,身後的鏡面記錄他放/蕩的罪。

宋枝香口中的空氣一點點減少。

她的肩膀被握住——當?然能夠反抗,但在這?一刻,宋枝香保證就這?一刻,刺激和暧/昧的交鋒占據了大腦頂端,她有點興奮了。

氣息耗盡,薄唇離開?的同時,被蒙著眼睛的宋枝香忽然說:“鏡子裏是什麽樣子?”

周奉真呼吸一滯。他沒?回頭看鏡子,只是看著她,通過自己的眼睛描述。

“你……頭發是濕的,臉有點紅,嘴巴也有點紅……”

“往下說。”她命令,“要看下去嗎?”

周奉真沈默了幾秒,這?次開?口的聲音總是停頓、斟酌:“脖頸纖細,鎖骨很漂亮,膚色均勻,很……很好看……”

“然後呢?”

周奉真的目光又往下挪了一寸。

他沈默著思考了很久,只說了兩個字:“……很美?。”

這?樣就夠了,再多一點點,都讓他覺得過分褻瀆。

宋枝香忍不住笑,她說:“你不讓我看你,沒?關?系,你知道盲人?按摩嗎?”

她的話題跳得太快,周奉真還?沒?反應過來,宋枝香就伸出了手,從臉頰、到?脖頸,指腹搭在喉結上,那是獵物的咽喉、蛇的七寸、生?命的弱點,而她是獵手、是捕蛇人?、是殺戮的刀刃。

她不在乎落入被動,因為那是誘敵深入的陷阱。

“周奉真,你的臉長得很好看,很合我的審美?。”宋枝香叫他的名字,聲音曼妙懶倦得帶著點沙啞,“你知道嗎?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你其實就是個男狐貍精……不是覺得你是妖,我是說,你看起來,像個蕩夫。”

這?不是羞辱,因為她的語氣聽不出貶低;但這?又確實是羞辱,讓他的耳尖與尾根,都燃起恥意翻湧的酥與熱。那條濕漉漉地尾巴從水裏繞過去,纏住她的腳踝。

他感到?愧疚,但更想引誘。

周奉真問:“你會更喜歡蕩夫嗎?”

“要看哪種類型了,如果是你的話,”她握住他的手腕,把遮擋眼前的手拿了下來,“一件不穿,可以,一件都不脫,也可以……”

……

浴室肯定沒?想到?它的一生?這?麽跌宕起伏。

先是狹窄的浴缸遭到?了愛情活動的攻擊,加了三次熱水都加不滿,再是瓷磚上全都是水,多虧了排水口兢兢業業勤奮努力——這?個家,沒?有它真被淹了。

一晚上啊,足足一晚上,異能者和妖怪的體力都猛得讓人?崩潰。如果一屋子家具都活了的話,那連墻上的鏡子都要看傻了。

淩晨五點,天邊翻出一絲晨曦的時候,周奉真把宋枝香抱到?床上。

她靠在周奉真的懷裏,長發落在幹燥的毛巾上,隨著他的手輕輕擦拭掉濕潤的水分。宋枝香倒不是太累,但她困得眼皮都擡不起來,大腿肚子直抽筋,跟說夢話似的問他:“你發-情啦?”

“……沒?有。”周奉真說。

“哦。”宋枝香閉著眼問,“那你怎麽變成狐貍,又突然變回來了。”

“抵禦毒素。”他道,“已經基本解除了,不用擔心。”

“誰擔心你了……”宋枝香老臉一紅,嘀咕著翻身,埋進他的胸肌裏,啊……軟乎乎。

周奉真把她的頭發擦得差不多了,開?較小?風力的暖風給她慢慢吹幹,低聲:“為什麽要咬我。”

宋枝香努力睜眼,看見白嫩肌膚上見血的齒痕,又埋頭睡了:“標記。”

周奉真沈默片刻:“……連妖怪都不做標記了。”

“我是狗。”她很無所?謂地胡說八道。

周奉真想了一下,那他也是犬科,他們應該是天生?一對。段蕭?段隊長是人?類,跟狗有什麽關?系。

這?就叫靈活的人?狗分界線。

“那……為什麽突然說不做了。”周奉真問。

“困死了。”宋枝香迷迷糊糊地回,“而且沒?套了。”

他想了一會兒,趁著宋枝香腦子都要困沒?一半的時候,在她耳邊低聲說:“我下次多買一點放在家裏……看在我伺候你、陪你睡覺的份兒上,你能不能跟我住在一起。我的意思是,不可以反悔了。”

他的心臟砰砰跳,生?怕宋枝香因為他是妖怪毀約。

宋枝香腦子裏哪還?有什麽人?妖之別?,她現在腦子只剩下美?好的夜晚生?活了。小?周總這?麽溫柔體貼、這?麽賢惠善良善解人?意、這?麽大……大度!

宋枝香腦子裏的火車又不知道開?哪兒去了,她含糊地“嗯”了一聲,把他抱住,心安理得地睡著了。

這?一覺睡到?下午。

她的手機響了好幾聲,宋枝香的手伸出來摸索了一下手機,瞇著眼看上面的時間?。

嗯,下午三點。

再看消息,薩摩耶小?狗的頭像跟齊醫生?的雪山頭像此?起彼伏,內容都是:下午來你家檢查一下異化情況。

下午……現在就是下午吧?

宋枝香的思路剛想到?這?兒,門鈴響了。她瞬間?清醒,連滾帶爬地鉆出被子,剛爬出去,就被一條毛絨絨的大尾巴從身後卷住腰,軟軟地把她拽了回去。

宋枝香啪地倒回被子裏,看著周奉真垂眸望過來的目光。

“來客人?了。”她說,“那個什麽,你先別?出去,你跟齊醫生?不是從小?就認識嗎?這?要是看見也太尷尬了……”

“哪裏尷尬?”他問。

宋枝香心說你是不是沒?照鏡子,你那光滑白皙的漂亮脖子早就被我吸得到?處開?花了,還?問哪裏尷尬,出門就尷尬。

她給了周奉真一個“你自己意會”的眼神,催促道:“快點快點,放開?。”

那條毛絨尾巴在她的手拍上來之前就松開?了,非常順滑地縮回被子裏,連同耳朵也消失不見。

宋枝香一被放開?,就頭也沒?回地飛快洗漱,穿戴整齊,整個過程不超過十分鐘,然後打開?房門。

談月沒?竄出來撲她,就倆人?。

門口的段蕭跟齊晉安中間?起碼隔了二十厘米,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倆對同性過敏。

宋枝香楞了一下:“怎麽了這?是?談月呢。”

段蕭進屋換鞋,只回答後半句:“談月說她肚子疼,來不了。”

齊晉安把圍巾摘下來,涼涼地道:“他非要問我你那個舊傷能不能劇烈運動,我說這?還?至於問?什麽類型的劇烈運動,你是不是腦子裏在琢磨不健康的東西呢,他罵我,說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剛進行完“劇烈運動”的宋枝香:“……”

“沒?完了你。”段蕭皺眉。

“不是,咱倆誰有毛病。”齊晉安擠進來,把手提箱放到?桌邊,“行吧,你君子之心,說吧,你是想問能不能跳繩、還?是能不能跑步?”

段蕭不搭茬,環視一周,居然沒?看見那個狐貍精。

“就是會裝,在你面前裝乖。”齊晉安於是回頭總結。

宋枝香撓撓頭,湊過去小?聲問:“那能不能啊?”

齊晉安剛張口要說什麽,突然很認真地凝視她的臉,也壓低了聲音:“你幹嘛也問?”

宋枝香咳嗽兩聲:“好奇,純好奇,快坐。”

齊醫生?跟她面對面坐下,宋枝香把袖口解開?,挽起衣服,將右手遞過去。

段蕭坐在宋枝香左手邊,聚精會神地盯著。

齊晉安按開?手提箱的鎖,裏面存放著大量異能者專用的藥劑、針管,和醫療用品。他擡手抓握住宋枝香的手腕,掌心剛覆蓋上去,忽然頓了一下。

他的手壓住了那枚非常細的針眼,已愈合到?快要看不見的針孔。

齊晉安瞥了她一眼,宋枝香滿臉真誠。

他的手心蔓延出一股無形的力量,柔和地包裹住她的手臂。放在旁邊測算異化濃度的儀器壓制在一個很低的數值,自始至終都沒?變化過。

段蕭也是懂一點的,他逐漸放下了心,看著齊晉安收起用具,掏出一個文件夾,把夾在衣服上的筆抽下來開?始在上面寫檢查結果。

“話說,”宋枝香暗暗松了口氣,以她最?近動用異能的頻率,可不確定齊醫生?會不會馬上發現,“你們為什麽這?麽突然地過來檢查?”

“局長的命令。”齊晉安頭都不擡,“不止是你,我在第三區給受傷退役的執行者做了很久檢查,知道你上午未必能醒,才?這?時候過來的。”

“出了什麽事嗎?”

“算是有點事吧……”齊醫生?遲疑了一下,“守墓人?的季度傷亡名單報進局裏了,異能的副作用、後遺癥,還?有異化影響都很嚴重,他們還?有那個……叫什麽來著,封印物波動,跟輻射一樣,我們醫療後勤的壓力也不小?。”

段蕭盯著宋枝香,開?口卻是跟齊晉安講話:“她的情況一直很穩定。”

“是的,達不到?強制進入地下陵寢的警戒線。”齊晉安道,“說是優待贍養、包吃包住,實際上跟監/禁封印物也沒?太大區別?了……只是不像守墓人?那樣戴禁制器而已。有時候我都覺得,做一個一生?平凡的普通人?也沒?什麽不好,變成那樣,實在可憐。”

這?也是段蕭幾人?對她曾經的傷勢都很緊張的原因之一。

宋枝香幹巴巴地點頭,全程只會“嗯嗯”和“你說得對”,堪稱一個糊弄學大師。

“段隊長,”齊晉安寫報告的筆停下來,“你這?下放心了吧,下午不值班了?還?不走?”

“我負責的就是這?裏的安全。”段蕭站在臥室的門前,打量了一下門上的掛畫,說,“周奉真呢?”

後半句是問宋枝香的。

她一時語塞:“呃……他……”

“他是保護人?員,”段蕭道,“我沒?監控到?他的車離開?,又出去買菜了?”

門上的掛畫是最?近新掛上去的,是類似山海經插圖的古代畫,一看就知道不是宋枝香的品味,八成是那個狐貍精布置的。

“他……有點累……”宋枝香編不下去了。

“喲,累。”段蕭身上嗖嗖地往外冒酸意,聽得人?後槽牙都要被酸倒了,“怎麽沒?聽你關?心過我工作累,他周少爺就這?麽金貴,天天在家織毛衣還?能給累壞了。”

宋枝香心裏一涼:你怎麽連他織毛衣都知道?你們男人?都有這?個愛好?

話音剛落,段蕭面前的掛畫一晃,臥室門從裏面打開?了。

下午三點的光線燦爛又溫暖,並不算太刺眼,從周奉真的身影縫隙間?穿梭而過,照亮門口的黑襯衫,帶起間?斷斑駁的光點。他穿著一件高領毛衣,脖頸上的印子遮了個幹凈,背光的眉眼英俊又溫和。

兩人?相對而立。

“是有點累。”周奉真看著他,溫文爾雅地道,“培養感情可是很辛苦的。”

段蕭蜜色的肌膚被光線映著,眼睫近乎是金色的,他眼皮一跳,扯開?嘴角,不冷不熱地說:“你這?麽說……是不是想打架?”

“哎小?段同學,你說話可是越來越沒?道理了——”宋枝香嚇了一跳。

段蕭還?沒?說什麽,齊醫生?先咳嗽一聲,對著她笑了笑:“你先別?管他倆,咱倆得好好聊聊呢。”

他點了點宋枝香的右手小?臂,在那個針孔的位置。

宋枝香一下子熄火了,她看了一眼另一邊,給齊醫生?擠眼睛:“這?可不興當?面說啊?段蕭還?不知道我加入守墓人?的事呢。”

齊晉安也沖她亂眨眼,意思是:“你害怕什麽?這?倆人?現在還?能聽進去半句話?敢做不敢當?。”

可惜他倆都沒?什麽默契,光在那兒五官亂飛,誰也沒?懂誰。

“打架麽……”周奉真越過他看了一眼客廳的宋枝香,又收回目光,“太粗魯了,我可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嗯……保護人?員?”

“是啊,保護人?員。”段蕭道,“只要不打死就行了,我的職責是保護你活著,但沒?說讓你毫發無損。其實我也很好奇,你這?麽柔弱,是怎麽在秘侍手底下堅持到?宋枝香回來的。”

他在“柔弱”兩個字上加了重音。

周奉真微笑說:“可能是運氣好吧。不像你,看面相就沒?這?個運氣。”

段蕭轉了轉手腕。

兩秒鐘後,臥室內發出砰的一聲——不是那種硬物的碎裂聲,跟拳頭打進肉裏的悶響差不多,時隔多日,狐貍和狗還?是打起來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宋枝香擠不動眼睛了,她要是不搞定齊晉安這?莫測的臉色,也沒?心思爬起來勸架。在悶響聲的掩飾下,她鬼鬼祟祟地湊過去,小?聲道:“醫生?,我還?有救嗎?”

齊醫生?手指上轉了一圈兒筆:“為什麽打DCA17?”

這?是那管藥的稱呼。

“那還?不簡單嗎……手麻。”宋枝香一邊看著另一頭的動靜,一邊嘀咕。

“我是問你原因。”

“跟人?打了一架……書生?。”

齊晉安深吸了一口氣,壓低身形跟她道:“我看你沒?少打架。儀器上有封印物波動的數值,這?是接觸封印物的痕跡……你加入守墓人?了?”

宋枝香瞳孔地震,連忙捂住他的嘴:“這?可不興說啊!”

齊晉安盯著她,抓著她的手腕挪開?,心說你跟那死狐貍精一個德行,捂嘴工作倒是做的積極主動:“你能瞞多久啊?你這?種情況去接觸封印物,什麽意思,大本鐘下寄快遞,上面擺下面寄?”

宋枝香:“……”

討厭一些沒?有邊界感的網絡歇後語。

齊晉安捏了捏眉心,感覺自己這?白頭發蹭蹭生?長。他停了一下,道:“算了,你都決定了,段蕭都沒?瘋,我擔心什麽……藥不夠的話給我發消息。”

宋枝香感動極了:“齊醫生?,你真是個好人?。跟那些在霸總文裏動不動就被男主威脅陪葬的醫生?好友不一樣!”

齊晉安喝的這?口水差點沒?給他嗆死,他順過來這?一口氣,猛地想起旁邊還?有倆人?,他頓了一下,指了指旁邊:“要不要拉架?”

宋枝香楞了一下,屋裏哐當?一聲,這?回是硬物碰撞的聲音,她猛地起身。

……

下午五點半,外面開?始下雨。

下雨路滑,這?是齊晉安負責的最?後一個上門檢查,幹脆留下來蹭飯,不急著走。

廚房裏香氣很濃,但氣壓很低。

周奉真和段蕭在廚房。兩個身高都在一米八五以上的成年男人?,一言不發、一個比一個沈默地做飯,兩人?那張金貴到?都能搬上大熒幕的臉全都掛了彩,別?說,打了一架,還?挺默契,做個飯都不用開?口的,純心電感應。

周奉真的唇角傷了一塊,淤血沒?化開?,在他白皙的皮膚上非常醒目,這?點傷放在別?人?身上是狼狽,放在他臉上就是艷麗,這?雙薄唇讓人?更想咬一口。

段蕭的鼻梁上貼了塊創可貼,黑襯衫掉了倆扣子,鎖骨被煙火氣熱得出了點汗,居然有一種戰損的性感。

也就宋枝香實在心大,還?能快樂炫飯。

齊晉安這?頓飯吃的,跟坐牢差不多。

雨下了很久都沒?停。宋枝香起身收拾碗筷的時候,過來幫她的段蕭忽然開?口:“宋枝香。”

“啊?”她擡頭。

段蕭的襯衫袖口挽起,小?臂上的骨骼將布料繃緊,手背上青筋跳動。

他說:“我上次說的,沒?有開?玩笑。其實……”

宋枝香仔細回憶上次是哪次:“其實什麽?”

“其實我對你……我一直都……”

他像是被雨淋濕了的小?狗。明明整天都圍著宋枝香轉來轉去的,可真正擡起頭告白的時候,卻突然膽怯,那些浪漫的、直白的字眼,令人?無法馬上說出口。

段蕭望著她的眼睛。

他有一千次想說出口,也有一千零一次告訴自己,再忍耐一下。

“我是想說……”

話音落到?第三字的時候,宋枝香突然被拉開?,一雙手後面繞過來,被周奉真系上了圍裙的帶子,他垂著眼睛,低聲道:“收拾東西的時候別?弄臟衣服。”

兩人?是白色卡通兔子的同款圍裙,周奉真買的。

“哦……好。”宋枝香等他系完衣帶。

段蕭:“……”

一旁沙發上的齊晉安都要樂出聲了,他憋笑憋得很辛苦,最?後沒?忍住,還?是笑出來了。

段蕭扭頭:“你笑什麽?”

齊晉安握著電視遙控器:“我看電視。”

“看什麽這?麽好笑。”

齊晉安說:“《封神榜》,妲己毒害姜王後,跟紂王酒池肉林。”

段蕭臉色陰沈,還?沒?發作,他和齊晉安的手機都響了一聲特別?關?心,屏幕亮起,上面冒出了同樣的消息。

宋枝香的手機一樣亮了,但她開?了靜音,只有她自己註意到?了。

兩人?立刻查看內容,即便下雨也不敢耽擱,立即穿上衣服往回趕。段蕭跟宋枝香說了句:“封印物NO.289失竊了,局裏讓我們趕回去協助,可能會發生?傷亡……齊晉安也得走。”

齊醫生?拎起手提箱,點點頭。

宋枝香目送兩人?離開?,在他們的車從樓下開?出去之後,也看了一眼消息,去掏作戰服和裝備,嘆氣道:“什麽立刻協助,你們要協助的八成就是我啊。”

她將伸縮長棍插進腰間?的裝備包裏,看到?周奉真一臉“帶我一起去”的表情,很嚴肅地搖了搖頭。

“不可以,你要留在家裏。”

周奉真開?口反駁,沒?說出話來,因為她猛地起身,拉著他的領子熱熱地、赤-裸裸毫不掩飾地親了他一口。

他怔了一下,等純情狐貍精回過神來,門已經關?上了。

……

不僅是長平區,整個市內都在下雨,烏雲密布的陰天,雨聲越來越大。

市內的一家人?偶服裝店裏,裏面擺著各種各樣大小?尺寸的人?偶服裝,雨水打濕一塊裝飾得花團錦簇的大玻璃窗,門把手掛著“暫停營業”的木牌子。

賀笑慈坐在玻璃窗邊的桌子上,對著窗隙打了個火,那只精致如雕塑的手輕輕夾住煙,薄霧從指間?流走。

“你這?人?真有意思。”他對著外面無法望進來的單向玻璃,對身後的書生?開?玩笑,“讓人?家把腿打折了,還?跟上癮似的湊上去,犯賤啊你。”

書生?躺在右後方?、一個狹窄角落的沙發床上。

除了最?左側的樓梯和一個收銀臺,剩下的三面墻壁全都掛著各式各樣的娃衣,從最?小?的十二分(15cm體型),到?市面上最?大的二分(90cm體型),全都分門別?類地掛滿了整個店內,甚至還?有一列跟成年人?身形一樣的人?偶服裝。

店裏的空地放了一張非常占地方?的斯洛克臺球桌。他窩在那個角落裏,跟睡在眼花繚亂的花叢裏似的,讓人?都有點兒找不著。

“是手,是手好不好。”書生?閉著眼,手臂被石膏架住了,但他的手還?能活動,將一個桌球拋飛起來,然後又憑感覺接住。

“是啊,要不是我跟過去看,他現在三條腿都會斷幹凈的。”櫃臺後,一個沙啞的女聲響起。

“太攀蛇”顏如玉。

賀笑慈:“要不怎麽說我不懂他呢。”

“你們兩個不也失手了嗎?”書生?停下動作,“連個狐妖都搞不定。”

“那家夥肯定不是普通的狐貍。”賀笑慈開?始倒苦水,“我們是不想跟宋枝香糾纏上,要是被她的異能拖住,能不能回來見首領還?是兩說。”

“我也只是想努力一下,”書生?說得相當?輕松隨意,“要是能馴化渴血殺戮之眼,正好作為首領的新武器。”

舊的那把刀已經在守墓人?的看管之下了。

“可惜還?是失手了。”顏如玉淡淡道,她的聲音天生?就有些沙啞,口中的分叉舌舔了舔牙根,“跟宋枝香有關?的事,你總是不太做得成。”

“情有可原啊——”書生?感嘆道,“雖然封印物NO.298真的失竊了,但這?真不是我幹的。希望我的好姐姐別?賴在我的頭上。”

“失竊了?”在櫃臺熨衣服的顏如玉手中一頓,擡起熨鬥,“你放在安全局的線人?就這?麽消息靈通?”

“非常靈通。”書生?道。

“有意思。”書生?的消息來源總是最?快的,而且每位秘侍跟自己的下屬都是單線聯系,顏如玉也無意追問,“儀式布置的怎麽樣了?”

“一切順利,希望大家喜歡我們的表演。”

“每次你都這?麽說,”賀笑慈轉過身,背對著堆滿裝飾的玻璃窗,“那個封印物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好像是……”書生?露出回憶的表情,“貓?”

“一只貓?活的?”賀笑慈有點難以置信。

“是啊,首領好像也蠻喜歡那東西的,”書生?翻了個身,把臺球扔回桌子上,抽出一柄無字折扇,“挺鬧騰的一個封印物,聽說‘不死鳥’也很感興趣。”

密語、暗河、不死鳥。這?是這?些年來殺之不盡除之不絕的三個反叛組織,除了暗河被宋枝香在幾年間?殺得支離破碎外,密語和不死鳥保存著相對完整的戰力。

“‘不死鳥’手上的活兒太臟了……”賀笑慈嫌惡地皺起眉,“如果不是他們手上的封印物有用,真不想跟這?群人?有什麽瓜葛。”

“放心,他們也是這?樣想咱們的。”

墻上的老式掛鐘一直在走秒,秒針咯噠咯噠地走到?了數字12,時針停在數字6,報時的鐘聲響起。

店內安靜下來,雨聲淅瀝。

鐘聲響過後,門口附近堆放在一起的成年人?偶服中,一個穿著女仆裝的“少女”爬了起來——她有著僵硬但可以轉動的關?節、堅硬的樹脂皮膚,玻璃一樣的眼珠子,後腰上鑲嵌著一個擰發條的把手,上面系著粉紅色緞帶。

女仆爬了起來,走到?櫃臺邊接過顏如玉遞給她的衣服,然後腳步“噠、噠、噠”地走上了木質樓梯。

二樓上到?處都掛著娃衣,繁多的人?偶服裝幾乎遍布了各個角落,亂得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女仆推開?門,看向床上睡眼惺忪的人?偶。

宋知寧睜開?玻璃珠做的眼睛。

女仆給他穿衣服、襪子,給他的手纏上繃帶,每一個關?節都被繃帶纏繞住,裹住手腕,在小?臂停住,她將衣服的袖扣系好、翻出領子。

五分鐘後,宋知寧走下樓梯。

他捧著一杯溫水,一邊喝一邊看著女仆擺桌球。

“我們的首領大人?終於舍得醒了。”賀笑慈看向他,“您的睡眠時間?是不是長得過分了……”

宋知寧盯著變整齊的桌球,沒?說話。

“講什麽呢你,”顏如玉打斷他,“首領一天睡二十個小?時怎麽了?誰家人?偶不是睡二十四個的,這?得多缺覺啊。”

賀笑慈挑了下眉,眼神掃過去,意思是“我能怎麽辦呢,各位大人?,我又不敢多說話。”

桌球擺好了。

宋知寧站起身,拿起一個白蠟木球桿。

“首領大人?,”書生?的聲音響起,“你的新刀被搶走了,你就沒?有點表示嗎?”

宋知寧壓下身軀,對準白色母球,眼睫都沒?有顫動一下:“她怎麽樣。”

“她?”書生?問,“宋枝香?”

母球被打出去,將一枚紅球擊落入袋。

宋知寧略走兩步,換了個角度。

“她還?是跟以前一樣,嗯……霸道、強硬,而且還?有點情感缺失,腦子裏不知道裝得是什麽。”書生?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她家那個狐貍精,怎麽說呢,是個挺有手段的妖物,總之,恭喜你啊宋知寧,你要有姐夫了。”

沒?有人?應和他的這?句話。

賀笑慈挪開?兩步,把煙摁滅了。顏如玉瞟過來一眼,低頭整理賬單。

叮——一枚彩球滴溜溜地滾落入袋。宋知寧直起身調換角度,沒?有看過去:“她是我的姐姐嗎?”

他俯下身,桿頭重新對準。在他身側響起了腳步聲,書生?站在他的身邊,手掌摁住了球桿。

宋知寧玻璃一樣的、半透明的眼球轉動過來。

書生?湊上前來,那張清俊的臉靠近到?眼皮底下,金絲邊的眼鏡折射出光線,他低笑一聲,對著人?偶說:“她不是嗎?宋知寧。”

這?一秒,連掛鐘的走動聲仿佛都停歇。

窗外的雨,匯集如溪流。

在法式的玻璃吊燈下,人?偶纖長的眼睫微微翕動。在這?個服裝店一日內最?靜謐的這?半分鐘結束後,響起清脆地“啪”地一聲。

一副眼鏡甩飛出去,左邊的鏡片碎了。人?偶的手是實心的,即便被繃帶層層纏繞,也跟人?的血肉相距甚遠,書生?被扇向另一個方?向,嘴角往外滲血。

他停頓了一下,居然哼笑出聲,擡手擦拭唇角的血跡。

宋知寧抽出球桿,他手中的白蠟木球桿從握柄處開?始,皸裂出層層的裂紋,他幾次放松手指,但再重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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