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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各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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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展路線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因為將來的路上,魏瑾一定會是世家大族的敵人。

沒辦法,魏晉南北朝的士族風流、放蕩不羈這些都只是看上去很美,真的身處其中時,其實很窒息。

這問題的根子在東漢察舉制上——劉秀當年的察舉制其實是很用心的一個制度,由高官推薦來的官員都要他親自審查,當兩年秘書才能上任,推薦差了還要負連帶責任,只要皇帝用點心,就能大權獨攬。

可問題是,劉秀萬萬沒想到,他的孫輩皇帝裏,沒有一個能活過四十歲,活到三十三都算高齡了。

漢獻帝劉協倒是活到五十四,可那時他早就被曹魏廢為山陽郡公,這種情況,除了說他家福薄,也沒什麽辦法解釋了。

更邪門是後來三國時,曹家、孫家、劉家三家,生出的孩子也一個不如一個,要麽短命要麽弱智要麽暴君,竟然只有一兩個是好的。

皇帝不行,世家自然就大展所長,察舉制的推薦制度讓世家高門攜起大波姻親,三國魏晉時,穎川、汝南、河東、南陽的世家大規模出高官。

看三國志,就能發現名士們大多相互推薦,徐庶推諸葛亮,荀彧把穎川的郭嘉一眾打包給曹操,大家花花轎子一起擡,如此一來,基本就沒寒門的事,後來更是把看家世定品階寫到了法律裏。

如果他們就此為了利益勵精圖治也還好,可他們中幹人事的真的挺少。

沒有競爭就沒有積極性,大家投胎時就已經在終點了,不浪對不起來世間這一遭啊。

於是寒食散就此登場。

魏瑾還記得小時候,看到父親叔父皆喜服散,她問何服散,父親答說,這是張太守(名醫張仲景)用來防治傷寒的方子,食後精神振奮,治好了名士何晏的傷寒,賢士嵇康服後,一日詩百首,聚會不嗑這個怎麽混圈子?

她一時好奇,便去看了散方。

散中五石皆是壯陽藥,結果就因為這兩名士的吹捧,這寒食散迅速風靡大江南北,士族們就像看了養身公眾號的大爺大媽們那樣紛紛轉發分享,到了不吃就落伍的地步。

從這就可以看出這些名士多不靠譜了。

這東西就是毒品的第一次現世,服散後要用酒來幫助消化,也因此名士們有一個算一個,皆是海量,大量糧食被消耗在酒水中,而當年司馬家篡位成功,靠的就是世家大族的支持。

做為回報,司馬家大封功臣,國家的稅收基本自耕農被士族不斷收納,用以維持士族的體面。

所以,在將來的日子裏,她會動到士族的根基——土地。

那麽,她就不能在治下大量任用士族。

而是需要培養足夠的文化人。

除了這些,還有另外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即將來到的五胡亂華裏,有一個很嚴重的道德悖論。

如石勒、劉淵這些胡人他們可以不事生產,燒殺搶掠,流竄在北方大地上,卻一次比一次壯大,最後稱霸北方。

而那些不惹事非,安靜發展求生的小塢堡們,就成為了胡人的果子,每每豐收之時,皆被攻破,人丁口糧皆不能存。

這種劣幣驅逐良幣的市場,讓北方漢人幾乎無法安生——搶吧,你沒人家專業,種田把,又會成為所有胡人覬覦的資糧。

理解這一點後,就不難知道五胡亂華時為什麽北方漢族那麽難以立足了。

正因為這點,占據屯留後,她沒有心急發展地盤,而是準備借助上黨盆地四面環山的地勢打造一個封閉的堡壘。

她需要等。

……

結果出來了。

第一,加強教育,以及給農民學生灌輸國家與愛民的概念。

第二,加強組織結構,她需要秦朝那樣嚴密的軍隊關系,來締造一只可以發展壯大的軍隊。

第三,茍住。

她需要把這片天下當成一片土地,一塊塊的開墾,占據道德的高地——先期是事不關己原則,若是有人求救,就得聽他們上黨的。

等到資源足夠了,再來席卷天下。

就是如此。

“那愛情故事呢?”石頭難得地冒出來問一句。

“我才十七,沒必要急著開後宮。”魏瑾隨口道,“你少在網上看小說,多關幫我看看有沒有孟嵐這樣的人才。”

等她有權有錢時,什麽好看的小哥哥泡不到?

……

接下來的日子裏,潞城發展生產,修築堡壘,訓練士卒。

而靜*孟嵐*深則深耕於沁縣,引發了一串連鎖反應——在知道肝娘在沁縣搞事後,游析瑜等大佬根本等不住,他們借著練兵剿匪為名,三天兩頭去沁縣“通商”。

開始時,那裏的亂匪們看有肥羊經過,哪裏忍得住,於是果斷上去搶。

玩家們瞬間舒服了,帶人上去就是一通亂砍,他們身穿鐵甲是把鋼錢錘薄,以麻線穿成背心,穿在衣內,頭上的草帽下是鐵盔,盔下還有一串護脖的鐵鏈,對面的鹹魚瞬間就被他翻了無數次。

人被拉回去挖渠采礦了——沒辦法,這些日子生活好了,礦工數量下降的厲害,鐵爐又不能停。

這可不是他們亂抓人,他們都是有理有據的!

就這樣釣魚執法了數次後,盜匪們看到他們別說搶了,那跑的比兔子還快。

玩家們絕不認輸,他們收麻的名義四處找兵匪的下落,主動把財物往對方身上丟,甚至湊過去碰瓷兒,發展到後來,路匪惡霸們默默讓出了地盤,逃武鄉那邊去了。

靜深更是把群眾組織發展到縣城裏,告訴他們,只要加入了潞城,就可以安穩種地,還有當地人現身說法,一時間,人心不寧,大街上平民看縣令的目光都帶著些莫名的渴望。

沁縣的縣令是匈奴人任命的,他受不了這種壓力,給匈奴王庭發了幾次書信求助,劉淵只讓他先等等,援兵在路上了。

不過數百裏的距離,援軍在路上了一個多月後,心神不寧的郡守幹脆棄城而逃,他是匈奴胡合部的,不是劉淵那屠各部的,沒必要為他拼命,對方想找他麻煩也得問問他部族同不同意。

匈奴國王劉淵也很委屈,他就幾萬人的部隊,圍攻司馬騰的晉陽是大計劃,眼看就要拿下並州首府了,結果司馬騰硬是招來了代地的拓拔鮮卑鐵騎,把他打得大敗,現在部族裏人心不穩,他實在伸不出手來啊。

於是魏瑾不怎麽著急的沁縣在九月份的時候,主動來降。

行吧。

正好沁縣位置緊要,占據了也算是助力。

魏瑾意思了一下,參與的玩家都給了三百貢獻,就打發他們走了。

順便更新了一下排行榜,依然是孟靜深遙遙領先,晉朝的三個月是現代的一個月,也就是九月底評定時,孟靜深就可以重新擁有一個號了。

真是可愛的玩家啊。

魏瑾心想著那麽九月底多投幾個名額好了。

九月中旬,上黨西南百裏之地,便是壺關。

壺關位於兩山夾持的空地中,像個壺,壺口位置便是壺關。

夏日炎炎,山道崎嶇。

一隊有百餘人的軍隊在這壺關口的太行山道裏艱難地前行著。

數名健壯的仆叢拖拉著一輛牛車,被簇擁在人群中。

一只白凈修長的手掌掀起車簾,簾後的男人三十出頭,面容清雅溫潤,寬袍廣袖,凝視著車外官道,便見有饑民攜老扶幼,蹣跚向前東北而去,不時有饑民想要上前討食,但還未靠近牛車,便被待叢揮鞭抽開,只能畏懼地繼續前行。

“我們還有多少糧食?”男人有些不忍地問。

“將軍,還有十多裏就是壺關,我們在那裏補給些糧食,再說吧。”牛車裏,一名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勸道。

“我等一路從洛陽行來,才到壺關,就見州內困乏,漫山盡是胡人,”那男人嘆息道,“十房不存一戶,這些能逃亡的,還是好的,更多庶人困守家中等死,生下子嗣,便棄於荒野,這才幾年,世道怎就如此?”

眾皆沈默。

那男子沈默了一下,又振住精神道:“劉淵不過五萬士卒,我晉朝有鐵甲四十萬,只要守住晉陽,必能除之。”

大家都不說話。

空氣突然安靜。

男子也無奈地垂下眼簾。

他其實也知道,雖然有四十來萬甲士,可關中軍六萬多是的河間王舊部,正在被肅清呢;洛陽的十五萬禁軍是護衛京都天子的,根本不能動;河南的三萬成都王舊部軍隊正鬧著起義,遼東五萬人已經是王家私軍,徐州軍三萬人正在應付陳敏叛亂,揚州三萬人太遠,荊州刺史買錯股了,六萬士卒正在被清洗,哪個都沒有時間來處理並州的叛亂,誰讓司馬騰那麽水,把幾萬士卒都輸了幹凈。

“許久不見,越石你天真依舊啊。”一個微微沙啞的聲音突然笑道。

“是謙之!”劉琨猛然擡頭,就看到自己的衛官已經把一位道士請到車前,“快快,上來喝口水。”

道士走上前去。

“來來來,謙之,這是我內侄溫嶠、崔悅,”他又對兩個晚輩道,“來,見過單道長。”

相互認識後,劉琨正色道:“先前我托你打探消息,不知如何了?”

“上黨之北皆是胡人,你這百十人,出不了壺關。”那道長俊美如天人,眼澈如秋水,只是坐著,便如有成仙得道之感,他緩緩道,“拓拔部之主仰慕晉室已久,願意助你抵抗劉淵,我擔心,司馬騰等不到你過去。若前去上任,你生死難料。”

劉琨沈默數息後,朗然一笑:“並州雖是邊朔,卻極為緊要,南通河內,東連司冀,北捍殊俗,西禦強虜,是勁弓良馬勇士精銳所出之地,必不能有失也。”

“你既有此決心,可有打算?”

“吾欲在上黨招兵買馬,向朝中要些錢物,再去赴任,”他將一封墨跡未幹的《為並州刺史到壺關上表》拿出,遞給道士一看,“幫吾看看,可能成之?”

“向朝廷要‘谷五百萬斛,絹五百萬匹,綿五百萬斤’?”道長輕輕一笑,“朝廷願定是願的,然會不會給,給多少,便是兩說了。”

劉琨沈默。

“吾倒有一法,”他從懷中拿出個小玻璃杯,給他觀看,“此物是潞城特產,若能銷於南地,當能解你之急。”

“潞城魏娘?聽說此女甚是厲害,”

“名副其實,不輸兒郎,我見她一面,”單謙之點頭道,“來此地年餘,我見天下,能為民請命者甚少,你算其一,她也算。”

“還要謝你賞識了,但總不能強征她財物,”劉琨怔了怔,突然笑道,“謙之,吾如今身無長物,可否請謙之再販些假藥來助吾軍資?”

“……”

作者有話要說:

單氏假藥,又名:偽寒石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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