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赤水鐘山後的那幾天，皊凰帶著我們一直在鐘山附近一個叫孟家鎮的地方游蕩。

小鎮樸素，煙雨迷蒙，青石板鋪就的小路兩旁長滿了苔蘚青草。古老的木房子，長出了一層層白潤可愛的菌群。

這裏的人仿佛也是溫柔的。彼此間，無論陌生熟悉，只要碰面了，相互間都會微笑點頭，然後，懷著各自的夢與遠方，擦肩而過，從此天涯陌路。

“娘親，娘親！你看，這小魚兒真可愛！”檸樺小跑到一個小攤位下，指著上面掛著的草編金魚激動道：“長得跟小堯一模一樣！”

那小魚使用幹桔草編織的，紅豆綴的小眼睛，活靈活現的，咋一瞧，還真跟小堯有幾分相像。

小堯楞楞地看向那魚兒，小眉毛十分無奈地皺了皺，沒說話。

“小娘子真有眼光。這是我家老婆子昨晚上新編的式樣，才掛上，就被小娘子給看上了。”攤老頭佝僂著身子，笑呵呵道。

“多少錢？”皊凰跟上去溫聲道。

“老婆子說了，這是新出的玩意兒，貴在客人喜歡。客官給個價，您想多少就多少。”老頭道。

“你家老婆子，身體還好吧。”皊凰取下小金魚遞給檸樺，毫不吝嗇地給了他一顆金松子。

老頭嚇了一跳，道：“哎喲！客官，我們做的事小本買賣，可沒這麽多散錢。要不，這魚兒送客官了。”說著，便客客氣氣地雙手把金松子捧還給皊凰。

“不用你找。只是我們一行人走了很久的路，有點喝了，想喝你家老婆子煮的湯。”皊凰道。

“哎喲！客官渴了，老頭給客官些茶水就是了！老婆子煮的湯，真不能喝！太苦啦！”老頭子笑呵呵道，說完，還不忘皺眉苦著臉搖頭。

“無妨！帶我們過去便是。”皊凰看老頭的神情，也是滿目的溫和，像是在看一個故友，或者，故友摯愛。

“那好吧！你們跟我來。”老頭微笑著，轉身，朝我們招了招手，往一條小巷走了進去。

巷子兩旁的墻壁，長滿了厚厚的青苔，煙雨下，濕漉漉的，蜈蚣螞蟻在青草叢裏時隱時現。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發現，這裏的空氣，真的好甜好甜。有雨的味道，青草的味道和泥土的味道。冰涼冰涼的。所謂寧靜的美好，或許指的就是這樣子的的情景吧！

我們跟著老頭拐了兩個彎，很快便到了他們的家。是間低矮昏暗的小木房。

“孟婆子！孟婆子！有客人來啦！”老頭子朝裏屋呼喚道。

我怔了怔！果然！初到冥界的時候，我怎麽總覺得這奈何橋旁少了個人！原來她在這裏！

“來啦來啦！”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屋內回響。很快，隨著幽暗燭光的移動，一個滿臉皺紋，老態龍鐘的老嫗從布簾內走了出來。見到來人是皊凰，先是怔了怔，隨即笑道：“沒想到貴客會遠道而來，快快請坐！”說著，便對攤老頭說：“老頭子啊！你去取些茶水來，還有昨天新買的糕點也一並取出來！可不能怠慢了貴客！”

老頭子樂呵呵地點頭按著孟婆的意思，進了布簾忙活去了。

“你在這裏生活得不錯。”皊凰微笑道。

“還不是老樣子。暮鼓晨鐘，白頭偕來。”孟婆說這話的時候，眉目間三分笑意七分苦澀。

“老樣子！我要一壺苦情，滿的。”皊凰說著，將平日裏不離手的碧玉酒壺拿了出來，放到竹桌上。

孟婆看了眼布簾後，正跟著老頭子好奇地東瞧瞧西看看的兩娃兒，拿過酒壺，道：“這麽多年了，我以為你走出來了。”

皊凰但笑不語。

孟婆拿著酒壺進了廚房，攤老頭拿著水壺和水走了出來，身後小堯一本正經地幫忙托著點心。檸樺倒是一身輕松，蹦蹦跳跳地跟在他們身後，見著我們，還不忘告訴我們：“娘親，漂亮姐姐，這槐花糕真好吃！我們走的時候能帶多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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