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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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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靈力消失了,往地下落去。

“啊!!”

天,誰能告訴我為什麽這裏有個洞?

勞鷺只覺得眼前一黑,手裏的短劍一下子也散去了,身子直直地往下墜去。

那一瞬間,她好像看到了螳螂頭臉上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看著竟然有些調皮。

我一定是摔傻了!!勞鷺無法理解自己為什麽會覺得螳螂頭有些可愛調皮,只好自我催眠,一定是摔傻了。

身子直直往下墜,像是落進了無底洞。

想要用靈力抵抗,可是卻絲毫不能運氣宮天鏡的靈力來。

勞鷺擡頭,不見燕十一落下來,好歹多了一份希望,倒也沒有那麽害怕了。

……

……

不知道往下落了多久,忽然一道極為明亮的光出現在眼前。

為了防止自己瞬盲,勞鷺遮住了眼睛。

只覺得自己的屁股狠狠痛了一下,勞鷺再次睜眼的時候,自己竟然坐在一片草地上。

短短的綠草像是被修剪過一樣,茂密而平整。

周圍竟然有很多精致的土堆成的房子,遠處還有一些田地一樣的存在。

擡頭望天,竟然是一派藍天白雲……

勞鷺強壓住了自己的詫異,慢慢恢覆理智。如果自己沒有記錯,現在應該在深不可測的地底。那這藍天白雲……

她長長地一嘆,估計自己不是落在了什麽結界裏,就是摔到了什麽夾縫裏。

勞鷺想著,不由瘦弱的身軀猛然一震,這裏的場景自己前不久剛剛見過!!

☆、016 祭品多嬌

眼前的藍天白雲,綠樹成蔭,郁郁蔥蔥的草地,高高低低的土房子,平整的田地。如果將這些清新自然的眼色全部變成深淺不一的血紅色,這裏的場景堪稱和那些血紅色的壁畫一模一樣。

勞鷺環視了一圈,在土屋背後是一片田地,田地的遠處,就是一片林子。

起初在壁畫裏看到這片林子的時候,勞鷺就頗為在意。林子裏的樹木是按照一定陣法排列的,現在看到實物就更加確定了。

勞鷺看了看,周圍沒有人,便轉身朝林子的方向走了過去。

踩在草地上,只覺得這裏的土地很是疏松,還是踩在沙子上的感覺。

勞鷺默念心訣,想要調度靈力,聚靈成刃,挖開草地看看。

可是懷裏的宮天鏡毫無反應,這是她第一次無法調度宮天鏡。

突然回想起來,從那個洞裏掉下來開始,自己的短劍就散了。可能是這裏根本無法使用靈力。

一直適應了靈力的勞鷺迷茫了一會兒,覺得自己已經離不開那份一直不屬於自己的力量了。一時間手足無措,腦袋裏完全沒有了主意。

她站在那裏楞神了一段時間,眼睛撇到了地上的一根樹枝。

有了導彈就忘了小米加步槍了,她撿起樹枝,開始了小時候最喜歡做的事情,挖坑!

小時候福耀最大,勞婭小兩歲,最小的就是勞鷺。勞鷺就是小跟班,福耀和勞婭說什麽,她就做什麽。

他們想要種小草,勞鷺就負責挖坑。硬是把爺爺的一片花圃給挖壞了,挨罵的時候還被勞婭給扔了出去做擋箭牌。

勞鷺挖著泥慢慢回憶著……

那天一向是慈眉善目的爺爺整張臉都黑了,把她狠狠揍了一頓,然後扔進房間關緊閉,如果不是好婆婆求情,自己可就真的要餓一晚上了。

勞鷺回憶著,慢慢嘆了一口氣。這些孩童時候的事情現在回憶起來,竟然有恍如隔世的感覺。她快要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從現代來到古代的人,還是一個古代的人,只是做了很多奇怪的夢,以為自己來自現代。

等坑挖到一個手掌深的時候,挖出來的黑色泥巴裏面就帶著一些黃色的沙子。勞鷺一振奮,繼續挖,果然到了底下,沒有了泥土,有的都是黃沙。

這裏的一片綠色。就像是浮在漫漫黃沙上面的浮島。一點都經不起風暴的摧殘。

勞鷺換了個地方。走到了一棵大樹下面,繼續往下挖,大樹雖然有兩三人高,但是底下的根基不是很深。只不過比草地多了半個手掌的深度。

勞鷺起身,雙掌推在大樹,往前推去,大樹應聲而倒。

可以對天發誓,自己根本沒有使多大的力道。

樹翻到之後,樹根給出了答案。這樹的樹根根本沒有它的樹冠來的健碩,根系就像是枯萎了一樣,沒有很分散,也沒有一根最為粗壯的主根。

看來眼前的美好場景像是鏡花水月一樣。脆弱不堪,只要稍稍一摧毀,就會灰飛煙滅,變成一片沙塵。

勞鷺繼續往樹林放向走,可能是因為心理原因。只覺得腳下的土地踩得一點都不踏實。

路過土築的房子,勞鷺進入了其中一所。

房子很是高大,很符合他們驚人的身高。

房子裏的擺設很簡單,只有一張最為簡單的床,上面像是棉被一樣,有一層麻布。房子旁邊的角落裏,還有一些碗狀、罐狀的器皿,裏面還有一些像是煮熟的蔬菜。

用手摸了摸器皿,器壁上還有餘溫。

看來這裏的人剛剛還是在的。忽然的離開,一定是發生了什麽重要的事情。

從屋子裏出來,勞鷺徑直朝樹林去了。

剛剛走到樹林的邊緣,就可以聽到一些稀稀朗朗的聲音從林子裏面傳來。

林子圍城了一個八卦的形狀,裏面的陰陽兩極是兩根顏色不同的石柱。石柱下面是一個高高凸起的祭臺。

代表陰的黑色石柱,下面站著一個身著白色麻制無腰寬松長袍的男子,特征明顯的螳螂頭,再加上一身與眾不同又顯得高貴的衣服,他應該就是這個宗族的祭司。

另一個白色代表陽的石柱下,有一個大大的籠子,籠子裏是一條巨蛇和一個跪著的人。從衣著看應該是一名女子。

勞鷺輕輕掩在一棵樹後面,看著眼前的場景。

這裏的一切和那些壁畫上的一模一樣,要說區別,應該就是那名被送去祭司的人的性別了。

她出來下身裹了麻布之外,胸前也有白布,這應該是女子的特征。

而壁畫上,那名被蛇吞噬的人,胸前沒有裹白布,應該是男子。當然也不排除被吞噬的過程中,她胸前的布落了下來。

黃種人覺得白種人和黑種人,人與人之間的長相沒有什麽區別。

白種人和黑種人也是這樣感覺。

勞鷺現在就深有體會。那些螳螂頭竟然長得都一個樣子,根本難以區別,更別說根據壁畫判斷出哪個是祭祀品了。

祭臺下面,眾多螳螂頭虔誠地跪拜著。他們沒有跪拜祭司、也沒有跪拜天地,而是在跪拜祭品和蛇。

祭司正在說一些勞鷺不明白的語言,看樣子是在禱告天地。

在所有人都沒有直視祭品的時候,勞鷺終於看到了她和壁畫裏祭品的區別了。

壁畫裏的祭品,臉上的表情是非常的欣喜和期待的。而現在的祭品,雖然面無表情,但是只要一眼,便可以看出,她不想被蛇吃掉。

勞鷺靜靜地觀察著。她覺得自己來到這裏是冥冥中有安排的,是為了解開什麽東西。

祭司的咒語念得越來越快,人舞動地越來越頻繁,他像是所有的神棍祭天一樣,開始表現出一種天人合一的狀態,渾身抽搐。

底下的百姓跪拜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氣氛變得好緊張,勞鷺手心有些汗濕了,雙目炯炯有神地看著前方,總有一種很快那祭品就要被一口吞掉的感覺。

忽然肩膀被什麽東西抓住了。處在興奮狀態的勞鷺條件反射地叫了一聲,轉身往後看。

只見十一不知道何時出現在自己身邊,臉上有幾道傷痕,一臉疲憊地看著自己。

勞鷺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在祭司那樣神聖的場景裏,略微一點異樣的聲音都會產生巨大的反差。

等勞鷺再回頭的時候,只見所有的螳螂頭都等著一雙類人的螳螂眼看著自己和十一,臉上慢慢的怒火。

再看那麽祭司,他正一邊跺腳,一邊指著自己囔囔著什麽,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

而那個祭品現在還活得好好的,她已經擡起了頭,轉向自己,臉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顯得有些調皮可愛。

勞鷺只覺得腦袋嗡嗡響,難道是同一個??

燕十一沒有勞鷺想得多,他一把拉住勞鷺,就往後跑。

在這裏靈力不能用,輕功卻可以用。他一把將勞鷺夾在自己的胳膊裏,腳尖點頭,背離樹林躍去。

在石室裏,螳螂頭一直沒有表現出它的能力來,在這裏,勞鷺可是充分見識到了這個宗族的強悍之處。

他們不止是長得像螳螂頭,而且行為也很像。都紛紛擺出一雙螳螂前肢準備公子的鐮刀手樣子,一雙長得很人腿很像的腿已經邁開了步子,朝他們跑來。

許久不用輕功,燕十一覺得吃力了許多,通過餘光又看到無數螳螂頭都沖了過來。

勞鷺抽出燕十一別在腰間的佩劍,對著一只已經快要追上的螳螂頭就是一刺。長劍的斷口凹凸不平,那螳螂頭也是沒有想到勞鷺會用斷劍做武器,完全沒有防備,被勞鷺刺入了一只眼睛裏。

拔出長劍,只見殷虹色的鮮血從眼珠子裏噴灌而出。

祭司更加著急了,看上去一大把年紀,還拽著一把與他瘦小身體格格不入的大戰刀,一手叉腰,死死盯著她。

所有人的註意力都在自己身上……勞鷺猛然回頭,只見一直規規矩矩跪在籠子裏的祭品已經不見了,空留下一條黑紅花紋相間的蛇,正懶洋洋地趴在那裏吐杏子。

如果石室裏那個詐屍的,就是現在這只祭品,那自己很可能就是她送過來救她命的。

勞鷺心裏啐了一聲,有些郁悶。

但是換個角度想想,自己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下次回去了,說不定能談談條件。

兩人除了燕十一的半把斷劍,就再也沒有別的武器了。

一個螳螂頭趁勞鷺不備,朝燕十一揮劍過去。

如果燕十一要擋,只能先放下勞鷺。

他臉眉頭都沒有粥一下,用肩膀硬生生挨下了這一刀。

螳螂頭的雙手就真的像是一雙螳螂手一樣,劃過的地方必然可以留下很深的傷口。

經過簡單的對照,燕十一臉上的兩條傷口就是這樣造成的,說明事由早就很他們動過手。

這裏這麽安靜,如果有動手自己早就知道了。這只能說明十一一開始落到了另一個空間裏,好不容易出來,找到了自己。現在卻沒有半點消停,又要繼續鬥。

燕十一和勞鷺正當有些走投無路的時候……

☆、017 阿瓦古麗

勞鷺只覺得耳邊一陣風吹過,下意識伸手一接,手裏赫然出現了一柄大刀,看樣子和祭司手裏的一樣。

她順著大刀飛來的方向看去,只見一顆不太粗壯的樹,上面有著一個很不和諧的極大的樹冠。濃密的樹葉枝杈之間,勞鷺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還是無法分辨這些族類的長相,但是她的那抹略帶可愛調皮的笑意,卻已經深深印在了勞鷺的腦海裏。

現在看來自己和她已經站在了統一陣營裏了。勞鷺將大刀扔給十一,沒有武功功底的自己用大刀不僅費力,而且很可能誤傷。相對比,還是十一的斷劍,形態上和自己的短劍相似,最稱手。

等勞鷺再次看向大樹的時候,她已經不見了。

耳邊“鐺”一聲悶響,勞鷺眼睛微微一斜,只見十一手裏的大刀正與一個螳螂頭的胳膊撞在一起。

剛剛自己拿短劍傷了他們的眼睛,而他們的胳膊卻堅硬如鋼。

那時候在石室裏,十一的長劍就是因為砍了她的身體斷了的。

“十一,是他們的眼睛!”勞鷺喊了一句,身體已經動了,往旁邊一閃,躲過了一個手刀,轉身對著攻擊她的螳螂頭,拿斷劍一刺。

不只是因為用力過度,還是他們的頭部過度柔軟,她的斷劍全部沒入了螳螂頭的眼睛,從後腦刺了出來。

比正常人類更加粘稠的血液從他的眼睛流淌出來,順著劍柄低落到勞鷺的手上。

他們的血粘稠、暗紅色,比烈日下曝曬的沙子還要燙。

勞鷺拔出長劍,抖落了手上的血液,手上微紅,竟然有些被灼傷了。

那頭顱被貫穿的螳螂頭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摔在草地上,沒有被刺傷的眼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竭,成為一顆灰撲撲的石珠子。

旁邊趕上來的螳螂頭不可思議地看著地上已經毫無生氣的同伴。勞鷺從他們的眼睛裏看到了疑惑和驚恐。

這樣的眼神讓她不由猜測,這個種族裏根本沒有死亡。或許每一個最後的結局都是變成那些蟲子的培養基。

一時之間,燕十一已經趁機結果了最前面的三個。

燕十一沒有戀戰,趁著螳螂頭們都有些反應不過來,一把拉著勞鷺便點腳朝遠處躍去。他要去那顆最遠的樹那裏。

就在剛才,自己掉到了另一個時間的這個地方,那裏正是農忙的時候,所有的螳螂頭在第一時間發現了自己,然後進行對入侵者的追殺。

自己在千鈞一發之際,無意間逃到了那棵樹那裏。那裏是時間的切點,他來到了這裏。找到了勞鷺。

如果他們現在去那棵樹那兒。說不定也能找到時間的切點。回到石室。

他對這裏一無所知,那棵遠處的大樹就成了最後的救命稻草。

燕十一攬住勞鷺的腰,帶著她拼命狂奔。

身後成群的螳螂頭回過神來之後,緊追不舍。

剛剛是出其不意。現在他們已經有了防備,再用這招時,他們一定會保護好自己的眼睛,到時候就是刀槍不入的鐵人。

燕十一憑著自己靈巧的輕功在土屋之中來回穿梭,才沒有被那些螳螂頭給追到。

身形幾移之下,已經快要離開土屋堆,還不到百丈就是那棵大樹了。

身後的螳螂頭也被甩的差不多了,燕十一打算提起一口氣,直接掠出去。

正當他運氣的時候。忽然覺得攬在懷裏的勞鷺被什麽力量硬生生得給扯了過去。

這力量極大,連同他一起往旁邊移去。

只見那個祭臺上的祭品正笑瞇瞇地雙手拉住勞鷺的肩膀,將他們兩個一起往其中一間土屋拉去。

燕十一正要反抗,卻被勞鷺制止了,她拉住十一的手。將他一起帶入了土屋。

進了土屋,那祭品將門關上,然後馬上轉身朝裏面走,在一個不起眼的墻角輕輕用手指扣了扣,墻角下面竟然出現了一個方形的小門,門裏是臺階,通往地下。

祭品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來了一個火把,點燃之後往下面走去,一副駕輕就熟的樣子。她還不忘回頭,朝勞鷺瞇著三角眼一笑,用手勾了勾。

燕十一本不信任此人,但是無奈已經聽到屋外的破門聲。定是那些螳螂頭發現他們不見之後,正在一間一間土屋的找。

燕十一和勞鷺跟著祭品一起走到了地下。三人剛剛全身進地道,上面的門就好像沒有出現過一樣,消失了。

這條地道很是熟悉,燕十一和勞鷺對視了一眼——這就是石室裏的地道。

“這上面就是祭司的石室。”俏皮的聲音裏帶著無數的玩意,聽著輕松可愛。

勞鷺和燕十一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祭品,她的樣子與外面的螳螂頭沒有絲毫差別,卻說著口中字正腔圓的中原話。

祭品轉頭,用一雙三角眼看著勞鷺和燕十一,水靈靈的。她嘴角一揚,掩嘴笑了起來,“我是阿瓦古麗。不要用看著怪物的目光看著我好嗎?”

燕十一沒有動,勞鷺則是乖乖地點頭。

兩人異口同聲,“他們也會說話?”

阿瓦古麗的大眼睛眨了眨,裏面滿滿的笑意。勞鷺忽然覺得他們的長相也沒有那麽奇怪了。

“他們不會說話了,都不記得了。”她聳了聳肩,無奈地說道。

“說清楚一點!”燕十一和勞鷺同時道,表情說不出的嚴肅。

阿瓦古麗掩嘴而笑,“我本來就是中原人,自然會說中原的話,有什麽奇怪的嗎?”

還是沒有解釋清楚。

燕十一驚詫的情緒已經慢慢緩和下來,勞鷺卻還是怒瞪著眼睛,用殺人的目光看著她。

“好吧好吧。我解釋清楚一點。”她說著盤腿坐下,見燕十一和勞鷺還站在那裏,便拍了拍自己身邊的地。

“你們坐下啊,讓我仰頭看著你們講?”

燕十一和勞鷺對視了一下,往後退了一步,在離她遠一點的地方盤腿坐下。

阿瓦古麗無奈地扁了扁嘴巴,一手支著腦袋。

“我出生在海邊,一個小鎮上。父親是一個生意人,小時候姓王,差不多記不清了。我後來去後山玩,被一個姓周的老頭給收了做徒弟。跟著他特別好玩,可以抓抓鬼,收收妖。”

勞鷺睜大了眼睛看著阿瓦古麗,“解夢世家?”

阿瓦古麗朝勞鷺眨了眨眼,“我也不知道啊,就知道老頭姓周。跟著他一起玩沒多久,他要追一個大妖怪,帶著我就來了大漠。後來我睡了一覺,他就不見了。”

阿瓦古麗鼓起臉,一副郁悶的樣子。

“我水喝完了,食物也沒了。後來找到了這一片綠洲,原本以為得救了,沒想到是不歸地啊。”

燕十一和勞鷺等待她說下去,她去歪著腦袋看著他們,“你們猜我幾歲?”

勞鷺覺得她聲音還像是十五六歲的孩子,就道:“二十。”

阿瓦古麗一下子心情很好,“不是啦,從我清醒開始,就已經過了三十多年了,我至少沒有神智了幾十年吧。”

“什麽叫沒有神智?”勞鷺不解。

“我來這裏,就喝了一口水,暈了過去。然後整個人昏昏沈沈的,只有一點點意識。但是我知道我的樣子變了,成了現在的樣子。陸陸續續來了很多外人,都是吃了食物然後就變了。”

“那他們也記得原來的事情?”勞鷺越來越好奇了。燕十一在旁邊可以看到她眼裏閃閃發亮。

阿瓦古麗搖頭,“他們都不記得了,只會說這裏的話,都只記得自己生來就是這裏的子民。”

“那你為什麽記得?”勞鷺問道,還不等阿瓦古麗回答,就擺手,“估計你也不知道。”

阿瓦古麗:“……應該是那姓周的老頭給了我這個吧。”

她脖子裏掛著一根麻繩,下面的吊墜藏在胸口的衣服裏。

勞鷺看了看,這是一塊色澤特別溫潤的玉,玉色微涼,應該是一塊肌涼。

“鷺子,看這裏。”燕十一將玉翻過來,只見下面有一個小小的“夢”字。

“果然是解夢世家。”勞鷺將玉還給阿瓦古麗。

“我只要一離開它,就會慢慢失去以前的記憶,接觸到它,記憶就回來了。”阿瓦古麗說著把玉收好,“那個老頭把我害得夠慘,這算是一點點補償吧。”

“那祭司是怎麽回事?”燕十一問道,這是他最為關心的。

“我看到那裏有兩個坑,還倒了一棵樹,你做的吧?”她斜眼看著勞鷺。

勞鷺心虛地點頭。

“那你也發現了,這個綠洲根本就是個假的,上面只有一層土。而且近幾年來土越來越薄。”阿瓦古麗道。

“祭司和綠洲的泥土有關?”燕十一道。

阿瓦古麗點頭,“這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流傳下來的了。這裏變了種的人被花蛇囫圇吞下,然後從花蛇肚子裏破肚而出,化為一堆骨頭,再將這聖骨在一個時辰之內掛到聖墻上,便會繁衍無數聖蟲。聖蟲死後便會化為土壤,成為綠洲的源泉。”

阿瓦古麗說著指了指頭頂,上面的石室便是聖墻……

☆、018 往事

勞鷺和燕十一擡頭看了一眼,好像可以隔著石壁看到上面的石室,一間掛著無數聖骨,正在孵化那些棗紅色蟲子的石室。

勞鷺渾身一顫,一陣巨大的寒意襲來,她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那這次正好輪到你祭司?”勞鷺問道。她一回憶起阿瓦古麗變成一具幹屍的樣子,就覺得渾身發寒,她還是現在的樣子可愛。

阿瓦古麗想了想,先是點點頭,再是搖搖頭,一臉無奈的樣子。

她一雙三角眼一擡,只見燕十一正按著勞鷺,不讓她起身揍自己。連忙吐了吐舌頭,“你也太暴躁了。”

勞鷺即將暴起,阿瓦古麗馬上識時務地解釋:“本來還沒有輪到我的,但是祭司好像看出來我還沒有完全忘記以前的事情,就將我提前作為聖供了。”

“那祭司被破壞會發生什麽?”燕十一問道。

阿瓦古麗撓了撓腦袋,上面光光的沒有頭發,外面有一層外生骨骼,使他們腦袋的樣子更加像是螳螂了。

“從我有記憶開始,祭祀從來沒有被破壞過,所以我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阿瓦古麗頓了頓,“他們找不到我,應該會找原本被選為祭祀的那個來代替。這十年來泥土越來越稀薄,祭祀是不能斷的。”

阿瓦古麗說完之後,發現燕十一和勞鷺正直直地看著自己,一張微微泛綠的臉一下子變紅了一些。

她有些羞惱道:“我以前也是個漂亮的姑娘,可比你好看多了。”

勞鷺見阿瓦古麗有些生氣地指著自己,知道她誤會了。

實際上自己和十一剛剛在想的是,明明她已經從祭祀上逃了出來,為什麽還會變成一具幹屍出現在上面的石室裏。

又不能將她以後的遭遇說出來,勞鷺有些著急,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阿瓦古麗見勞鷺這幅“偷東西的時候被抓住了”的樣子,更加生氣了。一開始還不覺得什麽,但是一看到勞鷺……一副正常女孩的樣子,她有些難過。自己再樂觀。再對現在的遭遇視而不見,但是一看到正常的姑娘出現在自己面前。秀美的五官,柔美的長發,自己就說不出的難過。

忽然感覺肩頭一重,阿瓦古麗擡頭,只見一個鵝黃色的身影朝自己壓了過來。一個微微發涼的柔軟身體貼住了自己。背上被輕輕地拍啊拍。

阿瓦古麗眼前出現了被她深深埋藏起來的記憶深處。她還是個十三歲的少女,娘親時常會這樣抱著她,哄她入睡。

她慢慢地放松下來,覺得似乎也沒有那麽難過了。

勞鷺覺得懷裏硬邦邦,熱乎乎的阿瓦古麗動了動。便松開了手。

阿瓦古麗一雙三角眼俏皮地轉了轉。頭偏向一邊。嘴巴微微嘟著,“胸一點都不軟,誰要你安慰啊?”

勞鷺原本看阿瓦古麗不再哀傷,才寬心一點。可是眼前這個變異的死小孩。硬是將自己剛剛散發的那一點點母愛全部給磨滅了。

“你說誰硬?你才硬!你全家都硬!!”勞鷺想要沖過去修理她一頓,可是被燕十一拉住了。

阿瓦古麗看著勞鷺惱羞成怒,心情大好,伸手放到唇上,“噓,再大聲一點,就要被他們發現了。”她說著伸手指了指上面。

勞鷺果斷禁聲,準備用自己憤怒的眼神殺死她。

“我們要在這裏等多久?”勞鷺問道,“怎麽樣才能離開這個地方?”

阿瓦古麗聞言。忽然做出一副幡然醒悟的表情,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硬生生將一雙三角眼睛瞪成了圓形。

“對了,你們是什麽人?怎麽來的?不像是沙漠中迷路的旅客啊?”阿瓦古麗一股腦問道。

勞鷺和燕十一一怔,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

他們不就是被幹屍化的阿瓦古麗給送過來的?其目的應該是想要讓自己和十一在祭祀的時候救她。

那到底是發生了什麽變故。讓已經逃了出來的阿瓦古麗變成幹屍呢?

“我們是誤闖入這裏的旅者。”燕十一很是淡定道。

勞鷺一點都沒有遲疑,不過阿瓦古麗不信任的眼神,直接點頭附和之。

“你們不說就算了。”阿瓦古麗無所謂地撐著腦袋。“估計過幾個時辰,在天黑之前,他們找不到我們就會找別人代替我做祭品。那時候所有人都在虔誠地拜祭,你們就可以跑了。”

阿瓦古麗說的是你們。

“那你呢?”勞鷺問道,“要走一起走,你這次從祭司上逃了出來,他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阿瓦古麗嘆了一口氣,緊鎖眉頭,“我也想走,早就試過很多次了,每次只要一踏出綠洲,就會像是要被太陽烤焦了一樣,渾身灼傷。我是逃不掉了,這樣子就是一種詛咒。”

“那以後你打算怎麽辦?”勞鷺憂心道。

她隱隱覺得自己和十一想要回去,就必須保護好阿瓦古麗,讓她逃離變成幹屍的命運。

“我先在這裏呆著,食物都準備好了。”阿瓦古麗說著指了指身後的一個箱子。

“他們的記性都不好,我等時間久一點再出去,再改變一下性格什麽的,估計他們也不會記得我了。”阿瓦古麗緩緩道。說著拳頭一捏,如果再給她一個機會,她絕對不會在他們面前表現的與眾不同。

燕十一和勞鷺也沒有什麽主意,三人安靜下來之後,阿瓦古麗第一個睡著,勞鷺見她睡得那麽香,一點煩惱也沒有的樣子。勞鷺妒忌了,轉身就靠到燕十一的肩上,睡!

燕十一則沒有那麽放寬心,時刻聽著頭頂上的動靜。

上面的人似乎一直沒有放棄,到處翻弄,看樣子已經掘地三尺了。

……

……

漫漫白紗帳下,聖主紅潤的薄唇泯了一口潔白的茶杯,一口微苦的花茶緩緩入口。嘴角一滴茶水沿著皮膚漫漫流淌下來,從他尖尖的下巴流淌到光滑白皙的脖子,慢慢消失在皮膚上。

他托著茶杯的手指如同瓷白的茶杯一樣白皙,十指纖細,他手微微一擡。

一旁侍候的侍女,馬上接過了茶杯,遞上一塊絲綢做成的白帕子。

聖主三指輕輕捏著,拭幹了嘴唇。

“他們到了石城沒有?”聖主薄唇輕啟,緩緩問道。

他尖銳的嗓音和他的樣子格格不入,但是身邊的侍女卻視此為天籟之音。

“到了。”為首的女子頷首屈膝,答道。

聖主點頭,手一揚,“有些煩悶,去請櫃神來。”

侍女點頭,最外面的一名轉身出去。不到半盞茶的功夫,一身白色儒袍的、手持黃梨木大拐杖的櫃神緩緩而來。

這幾日聖主將櫃神和炎灰、藍藍關在了一起,櫃神的火氣消了不少。同時也開始為炎灰和藍藍考慮,盡量配合聖主。

“坐。”聖主被侍女扶了起來,懶懶靠在扶手上,一手撐著頭,斜眼看著櫃神的一大把胡須,一笑,妖嬈萬千。

經過幾日的接觸,櫃神覺得聖主也是個可憐人,不由心生三分憐憫。

“櫃神今日可安好?”聖主問道。

櫃神點頭,一雙蒼老歷盡世事的眼睛看向聖主,“你看上去很不好。”

聖主不可置否地點頭,“還有三日,他們再不回來,我就要油盡燈枯了。”

“還沒有活夠?”櫃神問道,直來直去。

但是聖主卻沒有生氣。看慣了身邊的人唯唯諾諾,偶爾遇到個像櫃神這樣的,他倒也覺得有趣。

“原本沒有,現在他都已經去了,我也就活夠了。”聖主說著,話語裏有著一絲傷痛。

櫃神微微一嘆,“他在臨去前想通了,這是他的造化。”

“可能吧。我卻還沒有想通,看來是造化不如他。”聖主說著轉頭。一旁完全了解他習慣的侍女已經將那副畫像展開。

畫像上,一身暗紅底黑紋的長袍張揚地飄起,銀黑相間的長發隨意散落在腦後,一張渾然天成極盡妖嬈的臉上薄唇微微勾起。

“泓不君,他始終沒有正眼看我。”聖主說著嘆息道。

“等你什麽時候願意扔下這幅畫了,你也就解脫了。”櫃神也是一嘆息。

聖主苦笑著搖頭,“怎麽可能扔的掉。他追求了一生的是靈力和道行,我追求了一身的是他。他因為情而放棄一切,而我卻因為情而放不下。”

“我要抱著這幅畫進棺材。”聖主說著,泓不君的畫像已經被侍女卷起來遞了過來。他將畫擁入懷中,用臉頰輕輕地撫了撫,一臉的滿足和憐惜。

櫃神長嘆一聲,欲轉身離開。

“他們已經到了石城了,進去了兩天,還沒有出來。”聖主道。

櫃神身形一滯,頓了頓,轉身,“他們的命格與眾不同,是天命之人,不會有事的。”

“我已經生無可戀,只是想知道她到底有多麽與眾不同,能讓他一個永遠不會停止腳步的人駐足,甚至以性命相救。”聖主話語裏多了三分憤恨。

或許是太多的求之不得,讓他著了魔,產生了魔怔。

“你就看著吧。”櫃神又是一嘆,轉身緩緩離去。

聖主抱著畫像,緩緩入睡。

☆、019 阿瓦古麗的丈夫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地面上的動靜已經沒有,好像所有人都撤出去了。

他低頭看了看一直靠在自己懷裏的勞鷺,已經睡得一動不動,呼吸綿長,偶爾還會微微抽搐一下。時而眉頭一蹙,時而微微一笑,應該在做夢。

他有些不舍地看了看她的睡顏,猶豫了一下,還是心疼地推了推。

勞鷺只覺得自己走在一條康莊大道上,和十一手牽著手,兩人相視而笑。忽然十一忽然消失了,自己腳下一輕,身體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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