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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鎖骨上鮮紅色的鳳尾花,心道:櫃神的救命靈藥效果這麽好,一定很厲害,不會有事的。

她雙手擡起,兩個影人同時架住她,往北峰掠去。

耳邊冷風呼嘯,夾雜著靈力,勞鷺感覺到影人前進得越來越慢了,它們也漸漸變得透明起來,這是靈力散去的現象,它們也受到了這裏強大的靈力場的影響。

果然,不出半刻,勞鷺只覺得身子一重,往下直直墜去,架著自己的兩個影人已經消失不見了。幸虧離地不高,她身子一矮,穩住重心,便站住了。

看來還得自己爬山了……勞鷺看著身前有些陡峭的山,深深一嘆。誰讓咱不會武功,靈力一旦不能用,跟個廢人似的。

她一路埋頭苦爬,呼哧呼哧地喘粗氣,基本要領就是手抓住草,雙腳找到凹凸點踩在上面。

忽然覺得手上有些黏糊糊的,問道隱隱有血腥味。勞鷺大驚,擡手一看,只見手心有些血跡,已經半幹了。

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她避開血跡,奮力往上爬了幾步,擡頭,上頭的草叢裏好像掛了個屍體,紅色衣服,身形似個嬌小女子。

再爬上一些,勞鷺已經可以將她辨認出來了。閉著眼睛,一張精致的臉看著天真無邪,但是她睜著眼,便是一陣陰狠詭異的感覺,可沒有少吃她苦頭。半掛在斜坡的草叢裏的,正是殷憐。

等勞鷺爬到她身邊一看,只見她胸口一劍,從背後貫穿,死的很快,沒有什麽痛苦,表情也沒有太猙獰。她之所以可以掛在這麽陡峭的山坡上,主要是因為她的一只胳膊被綁在了一棵樹上。

既然殷憐來了,那小斌呢?勞鷺看著殷憐的屍體思考,順便休息了一下。

不看還好,一看便覺得有些奇怪,總覺得看似正常的屍體,哪裏違和了一些,越看越別扭。

勞鷺伸出兩根手指,在她身上輕輕劃過,每劃過一個地方,便仔細研究一下。

“不是這裏。”

“也不是這裏。”

“到底哪裏不像她呢??”

“嗯……”

她自言自語,最後決定放棄了,當務之急,還是找十一。

轉身起來的時候,四肢不協調的勞鷺壓住了自己的腰帶,那個蝴蝶結瞬間就解開了。

“誒……”她嘆著氣,以高難度的姿勢,雙腿死死夾住一個樹幹,半跪在那裏系,手指輕輕轉動,一個蝴蝶結便系好了。

勞鷺忽然覺得靈光一現,終於知道殷憐的屍體哪裏不妥了。

殷憐腰間那根暗紅色的腰帶,上面的蝴蝶結是倒過來的,絕對不是她自己系上的。

勞鷺小心翼翼地爬過去,一手抓住固定住殷憐的那棵樹,以保持身體的平衡,一手慢慢探向她的腰帶,輕輕抽開。

“我怎麽覺得自己和鄒老師一個樣了?”勞鷺喃喃自語,手上的動作卻絲毫未停。

抽開腰帶,將外衣翻開,裏面的褻衣完全亂得不成樣子,如果沒有外面穿戴整齊了外衫,勞鷺肯定在第一眼就會認為她受到過侵犯。

“你幹什麽!!”山坡上傳來一聲想要殺人一樣的怒吼。

勞鷺一驚,擡頭看去,只見不遠處的站著一個少年,他一身紅褂衣服,胸口那裏顏色暗了一些,應該是幹了的血跡。

“小斌!”勞鷺條件反射地喊了出來。眼前之人正是小斌。

完了完了……什麽苦苦癡戀,求之不得,惱羞成怒,因愛生恨,錯殺愛人……殺人滅口……等等的詞語全部蹦到了勞鷺的腦海裏。

她馬上一個轉身,微微使了一點點靈力,腳尖點地,往旁邊一躲。與此同時,耳邊有“嗖嗖”聲,這太熟悉了,正是暗器劃過空氣的聲音。

啊咧咧,又來!

她卯足全力,從另一個方向往山頂躍去,而後面腳步聲不停,雖然不及她快,但是一直往她背後射去的暗器,可跑的比她快多了。

為了躲避這些暗器,只好走不規律的蛇字形,大大地耗費了力氣。

勞鷺現在真是後悔,沒事幹嘛要在殷憐的身體旁邊休息,幹嘛要覺得她的屍體有不對勁的地方,幹嘛去解一個死人的衣帶……現在沒有找到十一,自己的小命先要交代在這裏了。

她心中叫苦連天,可是現在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只能靠自己。

勞鷺跑著,忽然覺得胸口一悶,引入身體的靈力忽然不受控制起來,一時間血氣翻湧,身體一滯,一口鮮血便吐了出來。

她試著繼續往前躍,可是靈力絲毫使不出來,小斌已經追了上來。

怎麽辦!!

“你這個殺害殷憐的兇手!”勞鷺忽然扯開嗓子轉身大吼,一時間樹林裏的鳥全部驚得飛了起來。

一路追趕的小斌竟然停了下來,兩眼血紅地瞪著勞鷺。

這個表情有點不對啊,勞鷺心中暗道,但是表面還是理直氣壯地喊:“你殺了最心愛的人,難道不覺得痛苦嗎?”

讓勞鷺始料未及的是,這個有些面癱的小孩忽然眼淚鼻涕一把抓,大聲哭嚎起來:“二小姐不是我殺的,是那群混蛋!!”

誒……?

“是誰?”勞鷺弱弱地問。

小斌眼睛散發出陣陣殺意,緊握拳頭,一拳打在樹幹上,指縫間,鮮血直流,咬牙切齒地擠出幾個字:“雲頂的那夥禽獸。”

☆、028 十一?泓不君?

一陣夏風吹過,帶著快要到三伏天的暑氣,但是勞鷺卻覺得一陣陰風吹過,渾身一顫,身上不由堆起來了起皮疙瘩。

身前不到三丈的地方,小斌雙眼通紅,眼裏冒著血淚,站在那裏。十指擒著兩把梅花釘,骨關節哢哢作響。

靈力一停,勞鷺覺得胸口的氣結之感慢慢減緩,氣脈開始通暢起來,殘餘在經脈中的靈力慢慢卸了下來。

但是勞鷺卻一點都不敢放松,現在小斌雖然停手了,但是一看他現在情緒激動的樣子,如果不小心刺激他一下,分分鐘有結果她小命的可能。

現在的當務之急,一定要讓他緩和情緒,勞鷺想著,看著他,眼睛軲轆轆轉,但是很快便放棄了,這種可能性真的很小。

“雲頂那群混蛋!!”勞鷺氣沈丹田地吼了起來,一臉憎恨的樣子,好像與雲頂的人有殺父之仇奪夫之恨害子之痛。

小斌先是一楞,眼中的血色稍有減緩,“你……”

“我與雲頂的人不共戴天,小斌,你可願意和我一起去雲頂的老巢,找他們算賬?”勞鷺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繼續道:“想想殷憐姑娘,小小年紀,竟然收到如此……如此……殘暴的惡行……”勞鷺說道滿心憐憫,慘不忍睹,期期艾艾……

小斌的眼睛瞬間變得通紅,到達了一個新的高度,渾身散發著殺氣,薄唇發白,擠出了一個字:“好。”

勞鷺一臉恨意的轉身,大步朝北山的山峰走去。小斌跟著她身後。

她暗地裏擦了擦汗,長長舒了一口氣。

……

由於緊張,勞鷺腳程快了許多,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到了北山的山頂,那裏有一座二層小閣樓,而包圍住灌題山的結界心就在這小樓的樓頂。

這結界靈力無窮,勞鷺不免有些擔憂,總之不能打草驚蛇。可是殷憐的死給小斌的打擊著實不小,他這個樣子很難冷靜吧。

勞鷺正想著,後頭卻飄來了一句:“萬事小心,不要打草驚蛇。”

勞鷺:“……”好吧,看來還是咱想多了。

二層小樓的大門虛掩。似乎沒有什麽人把守,但是小斌生性謹慎小心,不願走門,當場從後墻翻了進去。

勞鷺看著那抹紅色的身形消失,心中默默吐槽。這太沒有階級感情了,讓我怎麽上去!!

就在勞鷺準備轉身回到大門口,從那裏潛進去的時候,身後一陣風襲來,紅色身影一定,小斌翻了出來。

“怎麽了?”勞鷺問道。難道裏面有什麽事情??

小斌則是一張黑臉,再加上嵌在這張黑面上的兩顆通紅眼珠子,看著有些瘆人。只聽到一句,“裏面沒什麽人把守,二樓還沒有查看,跟我走。”

誒??勞鷺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小斌抓住了手肘,往上一提,便躍上了墻頭。再身子一落。

看來還是誤會人家小哥了。感情去查看敵情了,這小哥忒靠譜了。忒有義氣了,忒有階級感情了,嘖嘖……勞鷺忽然生出了幾分愧疚之情來。真不該騙人家。

可是……還不等勞鷺懺悔,小斌便在還未著地的時候松了手。

勞鷺一時失去了平衡,來了個屁股著地,滿臉苦色。心中哪裏還有什麽愧疚,早就在心裏把小斌的各代祖宗都細細地問候了一遍。

小斌這廝,面無表情地轉身朝小樓裏走去,剛剛探查了一番,現在輕車熟路。勞鷺只好揉揉屁股,一陣小跑跟上他。

這小樓裏面的裝飾竟然以水粉色輕紗為主,處處都流露出了女兒家的情懷,風格與那絮兒極為相似,應該是她的一個繡樓。

一樓果然如小斌所言,不見一人,他們此時已經暢通無阻地走到了木質樓梯前面。

勞鷺隱隱覺得鎖骨處有灼熱感,想這二樓的靈力必然不弱。她有直覺,十一就在這繡樓之上。

勞鷺沒有多想,邁開步子就要上去,可是身前卻橫出來了一條紅色胳膊,將她擋住,一轉頭,只見小斌正瞪她。

“這裏的人竟然一個守衛都不用,自然是對自己的實力很有自信,上面估摸著也不會有什麽暗器陷阱之類的。”勞鷺道。

擋在身前的胳膊猶豫了一下,還是放了下去。

勞鷺的白色靴子踩到了木質扶梯上面,發出了輕微的“吱呀”聲,一聲一聲,竟有幾分小情調在。

還不等走上二樓,有些聲音便進入了勞鷺的耳中。

“泓堂主,她尋來了呀,你該怎麽面對她?”聲音軟綿,妖嬈萬千,縱使勞鷺是個女子,也覺得骨頭酥軟,正是殷虹娘的聲音。

十一是追著她出去的,如果她在,那十一必然也在。可是聽她的話,那個妖孽美男泓堂主也在,這裏的水很深啊。把十一撈出來就走吧,那父眼……不要也罷了。

勞鷺忽然覺得背後一陣涼氣襲來,轉頭一看,身後的小斌眼睛變得血紅,像是見到了殺死殷憐的仇人一樣。

難道殷虹娘也害了殷憐?不該啊,明明看到殷虹娘對殷憐那是呵護備至,百依百順。

“是何人?”上面有飄來了一個老年男子的聲音,如洪鐘一般,話語裏竟然還夾雜了三分靈力。

這是雲頂的長老?

勞鷺停下了腳步,用心聽起來,如果只有一個長老,那他的修為豈不是高的嚇人?

“當然是我們泓堂主的死穴……”殷虹娘的聲音再次響起,勞鷺覺得後背冰涼,小斌身體發抖,一副快要克制不住沖上去的感覺。

“泓不君也有死穴?”傳來一聲輕笑,是另一個老頭的聲音。

勞鷺終於舒了一口氣,有兩個就好,這樣強大的靈力如果平分給了兩個人,那也好似沒有那樣恐怖了。只是,他們的對話裏始終沒有提到十一……

“女娃子,莫要等了,還不上來?”第三個老頭的聲音響起。

勞鷺擡步上去。

剛剛踏上二樓,一陣靈力的沖擊便襲了過來,如同春霧一般擋住了勞鷺的視線。

只覺得身後一道冷氣閃過,等她看清時,只見這樣一副情景。

水粉色輕紗漫漫籠罩之下,二樓中央有個陣法,陣法中有四人,三個老頭和十一。

三個老頭,成三角形坐在一起,後面兩人單掌抵在前一個老頭身上,而前面的老人雙手出掌竟和十一抵在一起。

而陣法外面,小斌不要命似的揮著自己的短刀和暗器朝殷虹娘攻去,兩道紅影纏在一起,難舍難分。

妖孽美男泓堂主呢?可能剛剛走開了。

勞鷺以多年的電視劇經驗做出了判斷,那三個加起來快要有三百歲的老頭分明在聯合起來欺負十一,怪不是剛剛十一不能說話。

勞鷺一時怒火中燒,從腰間拔了匕首,慢慢朝其中一個黑發白眉的老頭走去。

“女娃子,你要做什麽?”那個黑發白眉的老頭急了,但是無奈現在不可動彈。

“呸。還用問,不就是要背後傷人嗎?果然和泓不君一樣,是個陰險狡詐的小人。”一個白發黑眉的老頭罵道,臉上頗有一種“你們是男盜女娼之輩”的感覺。

“你們還好意思說,三個欺負一個。”勞鷺說了句,然後舉刀就要下刺。她不是想下死手,就是想刺入那黑發白眉的老頭的穴道裏,讓他不能運行靈力,好把十一給救出來。

就在匕首快要刺入那老人身體之時,清朗的聲音傳來了,“鷺子,不要動手,他們三個還不是我的對手。”

勞鷺聞言停了下來,仔細觀察了一下。

只見那三個老頭原本平靜的神色慢慢發生了變化,臉色發白,身上冒冷汗,一副越來越吃力的樣子。再看十一,嘴角上揚,輕松無比,還抽空看著勞鷺,一副“不要太崇拜我”的表情。

“鷺子,來我身邊盤腿坐下。”

勞鷺馬上帶著一臉崇拜之情,跑到了十一身邊坐下。

十一掌間的銀光忽然強烈起來,裏面還夾雜著許多黑霧。

“這……”黑發白眉的老頭大驚。

“怎麽可能!!”白發黑眉的老頭失色。

只有最前面那個白發白眉的老頭還算比較鎮定,“他在吸我們的靈力,快點收掌。”

“可是我們以收掌……師兄你怎麽辦?”

“師兄會靈力散盡而亡。”

白發白眉的老頭皺著眉頭大聲喝道:“快收,不然我們都會死。”他說著,身體猛然一震,硬是將身後的兩個老頭給震飛了。兩人捂住胸口,嘴角帶血,倒在地上,大呼:

“師兄!!”

“泓不君,你若敢傷我師兄,我等只要還有一口氣,必然會與你拼命!”

泓不君!!勞鷺聞言,只覺得腦子裏好像有一個小型炸彈爆炸了,一時楞在了那裏。

他們在喊十一泓不君,這明明是十一,為什麽喊他泓不君?

泓不君一見勞鷺如同失了魂一樣的神色,眼裏寒光一凜冽,一時殺意四起,冷聲道:“怪我原本太仁慈了,想要留你們三個一條性命……”原本為了鷺子,自己已經不想徒增殺戮了……

他身上銀光黑霧一現,陣法裏的三個老頭瞬間變成了一片灰沙,隨著風散在窗外的山林中。

十一?泓不君?勞鷺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臉……

☆、029 瘋馬赤忠

渾濁的大腦慢慢清晰起來,出現了兩組圖,一組是十一平時的音容笑貌,另一組則是他最近的種種表現,兩者在一起對比,顯得特別刺眼。

勞鷺的心越跳越快,越跳越無力,如果現在是站著,她一定會癱倒在地上的。

“鷺子……鷺子……看看我,快點看看我!”

忽然感覺肩膀被按住了,然後身體開始搖晃起來,將腦海裏的圖組全部晃散了。

她回過神來,眼前的十一卻倍感陌生。

“鷺子……鷺子!”

燕十一見勞鷺呆滯渾濁的樣子,心中擔心萬分,卻怎麽也搖不醒她。

勞鷺渾濁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身子往後一縮,離開了燕十一的手,一臉害怕的樣子。

燕十一的手懸在空中,整顆心就好像和手一樣空了。

“鷺子……”他清朗的聲音微微發顫。

“你不是十一……十一呢?”勞鷺將身子縮起來,眼裏各種情感夾雜,竟然變成了濃濃的害怕。

她竟然怕我……燕十一,或者是泓不君的腦子嗡嗡作響作響,一種痛苦和失去的感覺侵占了他的全身。

“鷺子。縱使天下人怕我,我也不許你怕我。”泓不君聲音煞是變得冰冷,縱使是頂著燕十一的臉,卻也是如同三月天的徹骨。

他伸手將勞鷺強行拉到懷裏,緊緊抱住,一手輕輕撫摸著她柔軟的青絲。

“睡一覺吧,睡醒了,一切都好了。”他柔聲道。伸出手指在她耳後輕輕一點,一絲靈力湧入了她的身體。

懷中的人兒漸漸不再顫栗了,而是陷入了深深的熟睡。

燕十一將她打橫抱起,隨手拿起放在陣法中間的機關盒。一點腳尖,身影一移,竟然轉瞬間就到了南面的碼頭。

雲頂三老一死,灌題山上面的結界便破了。他躍上小船。

“公子您來了?”船工憨憨一笑。

“開船。”燕十一冷色道,雙目平視前方,嘴角稍微下拉一些,面無表情。

船工心中一顫,這燕公子怎麽好像換了個人一般。不敢多言語,連忙拉帆起航,朝松江府駛去。

……

……

此時,松江府公家的碼頭上,擠滿了百姓。都已經炸翻天了。

晴天。海上一絲霧氣也沒有。天蔚藍色,海也是蔚藍色的。遠遠望去,消失了一個多月的灌題山竟然又出現了。

“會不會是海市蜃樓?”一個年青百姓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大家紛紛揉了揉眼睛。靜靜等待了一盞茶功夫,一個穿著儒衫的青年便道:“不是。都已經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了。”

“那就是灌題山真的回來了?”

“神跡啊啊啊!”

“什麽神跡,明明是邪門!”

“你這是褻瀆神靈!”

“……”

“……”

公家的碼頭上人滿為患,而且鬧成了一鍋粥。

船工欲將船駛到陸家的碼頭去,卻被燕十一制止了,他將勞鷺往懷裏裹了裹,腳尖點頭,往前一躍。

“燕公子——”船工驚呼,這裏離岸上至少還有一百來丈,哪裏是可以憑功夫跳過去的。可是他剛剛開口,話馬上咽了下去。

只見燕十一一躍數十丈,中間落了下來,輕輕點水面,猶如蜻蜓點水,身體再次借力而起,往前躍去。

幾息之間,已經越到了沒什麽人的礁石上,抱著勞鷺匆匆離開了。

船工看得目瞪口呆,發了一小會兒呆之後,便將小船朝陸家的碼頭駛去。

話說燕十一抱著勞鷺到了一家客棧,趕巧的是,這正是燕十一和勞鷺原先在松江府投宿的萬盛客棧。

“喲,燕公子,您可回來了。”小二一見燕十一,可謂是大喜,一張幹癟的臉上,嘴巴笑得都有咧到耳根了,原本無神的眼睛發出幽幽綠光,這架勢,無異於一個即將要餓死的人看到了一只色香味俱全的烤全羊。

燕十一一臉戒備地看著他。

“這不是勞姑娘嗎?怎麽了?要不要小的請個大夫來替她診治診治?”小二極力招呼,一副生怕燕十一今天不肯進萬盛大門的樣子。

“無礙,她只是困了。”燕十一雖然心生戒備,但卻還是進了大堂。

剛剛沒有走兩步,只見小二細細的腿大步邁出,狂喜地奔向客棧裏頭的橫臺處,一邊走,一邊還用激動無比的聲音大喊:“掌櫃的,燕公子和勞姑娘終於回來了啊啊啊。”

這樣大的陣仗,惹得所有的食客都紛紛擡頭看,一時之間燕十一便成了眾人的焦點,有幾個食客沒有禮節,竟然還對他在大庭廣眾之下抱著一昏睡女子一事評頭論足。

燕十一臉一黑,眼裏殺氣外洩,淡淡地掃了一眼。

眾人只覺得頭皮發麻,背後雞皮疙瘩直立,識相的都馬上繼續低頭吃飯,不想招惹是非。不識相的,雖然還擡著頭,但是也發了怵,嘴裏不敢沒有把門了。

“燕大爺,您可來了。”老掌櫃一聽小二說燕十一和勞鷺回來了,連忙把手裏的賬簿算盤一扔,親自出門迎接。一張老臉笑得都起了褶子,漲得通紅,仔細一看,還能看到眼裏噙著淚。

燕十一疑惑晚飯,有些不解地看著他,不過依舊面無表情。

老掌櫃一見燕十一,不由地被他身上的氣勢壓得往後退了半步,粗粗打量了一下,只覺得燕公子變得冷冽了許多,不似以前平和了。

“先替我們準備一間上房。”燕十一平淡地說道。

“好,好,我這就讓小二去準備。”老掌櫃馬上揮手讓小二準備,然後繼續哈著腰,一副討好的樣子,小聲請求道:“燕公子,等安置好了勞姑娘,可否到馬廄一趟?”

“嗯?”燕十一並未開口,只是自然的眉頭微微蹙了一下。

可是他現在的冰冷氣勢,這微微的一蹙眉,便嚇得老掌櫃背後滲出了一後背的虛汗,說話的聲音也低了不少。

“燕公子,您已經離開快要一個月了,您的坐騎赤忠寶馬甚是惦念您啊。”

原來燕十一還帶了一匹馬。

“知道了,我待會兒就下來。”說罷,抱著勞鷺在小二的指引下,往二樓走去。

他還未轉過拐角,樓下的食客便紛紛小聲議論起來。

“原來萬盛後院馬廄裏那匹瘋馬就是他的啊。”

“就是幫府衙抓到采花賊的那匹馬?這哪是瘋馬,明明是寶馬!”

“寶馬個屁!它是抓到了采花賊,可是幾乎撞塌了半個巷子。”

“那也還是寶馬。”

“它住在萬盛只做過這一件好事。平日裏和其他馬打架,要壞人家尾巴,還去追雞趕狗,有時候玩瘋了,撒開蹄子就沖進了飯堂裏。上次差點把正在吃飯的老員外給嚇得一口飯噎死過去。”

“這麽瘋!既然它主人近一個月杳無音信,為什麽不賣了了事?”

“這瘋馬如果能賣掉,那就不是瘋馬了。”

“怎麽個說法?”

“上次路過的一個員外看中了這馬的剽悍,老員外便將它賣了,好貼補被它破壞的東西。沒想到第二日它便自己跑回來了,嘴裏還叼著一大堆碎衣服。”

“後來買馬的員外差人來把馬退了,聽說這瘋馬把人家員外新買愛妾的衣服給一蹶子撕了,這小妾當場就羞暈了過去。”第三人插嘴道。

“誒……老掌櫃只好退了銀子,還賠了些碎銀賠禮。”第一個人長嘆一聲,話語裏是對萬盛老掌櫃的無限同情。

老掌櫃聞言,不由舉起來寬袖擦淚,他這客棧開的容易嘛?

這些人的話,原封不動地落進了燕十一的耳中。他一直微微下彎的嘴角竟然上揚起來了一個弧度,低頭看著懷裏的人兒,眼裏哪裏還有什麽殺氣,早就換成了一汪春水,柔的直滴水。人有趣的緊,馬便也有趣。

他將勞鷺輕輕放在床上,替她寬去靴子,蓋上了薄衾,將機關盒放到她枕邊,準備去馬廄會會這匹瘋馬赤忠。

小二一直在門口候著,一見燕十一這麽快就出來,喜上眉梢,馬上將他引了過去。

一到馬廄,只見偌大的兩個個馬廄裏,只有一個裏有五匹馬,但是其中四匹都擠在一個角落裏,相互壓著,明明看著難受的緊,也不肯往旁邊的空地上移動半步。

而另外一匹黃驃大馬,正在吃食料,尾巴一甩一甩的,甚是愜意。

和它一對比,另外四匹馬,顯得忒可憐了一些。但是燕十一看了,卻忍不住發笑。

“既然它喜歡獨自一個馬廄,為什麽不給他騰出個小間來?”燕十一問道。

小二一聽,雙頰凹陷的臉一下子跨了,一副苦不堪言的樣子。

“這馬也是奇了,明明喜歡獨占馬廄,卻偏偏不肯搬到旁邊那個去。”

燕十一擡眼看了馬一眼,心道:這哪裏是奇了,明明是欺負別的馬欺負上癮來了。

赤忠感覺到了燕十一的目光,擡起頭來,一見是燕十一,馬上激動的打了一個響鼻,往前一躍,便從馬廄裏跨了出來。

小二眼看著赤忠快要壓在自己身上了,腿都嚇軟了,緊閉著眼,正要癱軟下去,卻被燕十一一把拉住。

等他睜眼,只見赤忠偏著頭,用他一只亮閃閃的大眼打量著燕十一。

☆、030 十一,你好勾人

坐騎都有識別主人的能力,莫不是這虎了吧唧的楞頭馬也能認主?

燕十一一雙眼睛深邃的見不到底,看著赤忠。

赤忠的眼睛微微發紅,便是名字裏“赤”字的由來。它也一直在那裏註視的十一,渾身只有一條尾巴在晃動。

“誒喲,這天怎麽一下子冷了,可能要下陣雨了。”他一手半遮著眼睛擡頭望天,自言自語:“奇怪啊,這日頭還很好,看著不像要下雨了。我還是先去和掌櫃的說一聲……”

說罷,一溜煙就朝前堂跑去了。

嘖嘖,要是咱不快點走,這一人一馬光是相互瞅著,就能把咱給凍死。

“赤忠!”燕十一輕喝了一聲,伸手去摸那棕黃色的鬃毛。

赤忠的脖子往後一閃,一張長馬臉,警惕地看著燕十一。

“真的認主?”燕十一嘴角微微一揚,身上瞬間散出了殺氣,此時的後院才是陰風陣陣的感覺。

只見馬廄裏的其他馬都緊張地哆嗦,顫抖地擠在一起。

而赤忠,則是慢慢放松了警惕的感覺,晃了晃馬尾,伸頭在燕十一的衣擺上蹭了蹭。

燕十一拍了拍馬頭。

性子野的馬雖然認主,但是它更認霸主。

燕十一牽著馬走到了另一個馬廄,赤忠順從地進去了。

“不要鬧事。”囑咐了一句,轉身離開。鷺子快要醒了吧。

燕十一剛剛走進前堂,剛剛遁走的小二便笑吟吟地上來了。

“燕大爺。”

“做些魚肉粥,送進房裏。”燕十一點頭道。

小二連忙應下了。但是卻沒有離開,有些支支吾吾的。

“放心,赤忠已經安分了,不會惹事的。”燕十一說完。往扶梯上走去。

小二一聽,可謂是喜笑顏開,樂呵呵地把這好消息告訴掌櫃的去了。

……

……

勞鷺還在昏睡,燕十一坐在她床邊。將她的手從被子裏拿出來,輕輕握住。

鷺子,等你醒來,便將那父眼服下,讓我用這具身子在你身邊留幾日。

勞鷺的眉頭輕輕皺了皺,隨即一直閉著的眼睛慢慢睜開。

“十一啊……”她在十一的幫助下撐起身子,一手揉著太陽穴,“我這是怎麽了,好像快要睡死過去了的感覺。頭疼。”

燕十一順水推舟道:“你前幾日感染了風寒。連日高燒。今天才剛剛好轉。”

“噢……”勞鷺點了點頭。眼睛在屋子裏掃了一圈,“這裏不是陸家?”

“不是。我們從灌題山回來之後,便從陸家出來了。這裏是萬盛客棧。”

“這是。機關盒?不是被殷虹娘拿去了嗎?”勞鷺的手正好碰到了燕十一放在她枕頭邊的機關盒,頓時頭疼不已。好像忘記了什麽東西,只要仔細去想,便頭痛欲裂。

“我去追了回來,等我回地牢找你的時候,你就有些發暈地倒在地上,渾身滾燙。”燕十一道。

“記不得了,算了,不去想了。”勞鷺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笑瞇瞇道。

燕十一神色柔和,美目含笑,扶住她的身體,坐在床頭,讓她好靠在自己懷裏。

柔聲道:“打開看看。”

勞鷺只覺得十一呼出的熱氣全部襲在自己耳朵上,頓時從耳朵到臉頰都覺得滾燙,身體都有些僵硬了。

“嗯。”她用比蚊子叫略響的聲音回答,打開了機關盒。

燕十一的臉色一黑,勞鷺則是一臉迷茫。

機關盒空空如也。

“怎麽會這樣?”燕十一馬上冷靜下來,仔細回憶,哪裏出了差錯。

殷虹娘拿到機關盒的時候,盒子剛剛解除了機關,根本來不及打開。可是殷虹娘一拿到機關盒,自己便追她離開,直到在北山上搶到了機關盒,這一路上也沒有打開過機關盒。

後來自己被雲頂三老圍困,機關盒便一直放在陣法中間,被自己用結界保護起來,也沒有人接近的了。

唯一離開自己視線的,只有剛剛去看赤忠的時候。

燕十一有些懊悔,實在是太掉以輕心了。

通過以上分析,一共有兩個可能。一是,機關盒裏面根本沒有那父眼。二是方才有人趁自己離開的片刻功夫闖進了房間,拿走了那父眼。

可是房間裏被自己設了結界,一般人肯定是不能悄無聲息地進來。

所以燕十一更加傾向於第一種可能,自己早該想到那家的老頭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地將那父眼交給自己。

如果那父眼一開始就不在機關盒裏面,那究竟在哪裏?

如果那家的家傳之圖不是指明了那父眼的位置,那是用來做什麽的?

一時間種種可能都湧上心頭,燕十一覺得頭痛不已。

“沒有那父眼也沒關系啦,哈哈哈。”勞鷺轉頭笑得沒心沒肺,還做了個鬼臉,“十一不要愁了,說不定我們待會兒吃完飯出去散個步,那父眼就掉在我們頭上了呢。”

燕十一原本千頭萬緒煩的緊,如果換了別人在身邊搗亂,自己早就一下子暴躁了,說不定還會開殺戒。

可是勞鷺在那裏又是笑,又是做鬼臉,又要時不時扯一下自己的臉……燕十一忍不住笑了笑,有些無奈地搖頭。

勞鷺見狀,長呼一口氣,正色道:“十一還是笑著好看。”

前一句還規規矩矩,可是下一刻,伸出纖細的十指勾住了十一的下巴,輕輕往上一擡,色迷迷道:“大美人,給小爺笑一個。”

十一的臉一下子黑了,但是勞鷺卻沒有嚇退,而是繼續笑瞇瞇道:“美人就是美人,就算是生氣,也是那麽風情萬種。”

然後悲痛地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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