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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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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珂幫鐘促找到了他的朋友, 雖然只帶回來殘缺不全的屍骨,但好歹也能給他一個交代,讓這些人入土為安。

鐘促小心翼翼地將幾具屍骨包了起來, 打算埋在後院的樹下:“我們的父母都戰死了,我是他們唯一的朋友。”

少年強忍著淚水,向池珂道謝:“姑娘你放心, 我不會把怪物吃人的事情說出去的。求你們早日抓到那個怪物,為我的朋友報仇。”

“我們會的,你節哀。”

對於一個剛剛知道朋友噩耗的人, 任何的安慰都是蒼白無力的,池珂只是向他保證會抓到那個怪物, 簡單寬慰了幾句, 便轉身離開留他自己獨處。

剛剛踏出小院的瞬間, 背後傳來低聲嗚咽,池珂腳步一頓, 終究沒有回頭。

鶴遷在院外等她,見她精神萎靡, 便主動走到她身旁來,現在說什麽都沒有用,盡早抓到那個東西才是對死者家屬最大的寬慰。

“那只異化饕餮的情況還未知, 宗泗拒絕了我讓天兵來幫忙的提議,現在只能靠我們幾個了。”

宗泗的拒絕無可厚非,一旦有天族人插手, 百姓肯定會覺察出端倪,到時候局面就沒有那麽好控制了。

鶴遷又道:“我們摸清了他主要活動的區域,離村落較遠,但是有逐漸靠近的趨勢, 郊外可以找到的食物越來越少,可能不久他就會向魔族百姓下手了。”

“那便多找些人在村落附近守株待兔,按照饕餮的食性,他開過一次葷,就肯定不會再任由自己餓著,早晚要過來的。”說著,池珂又向鶴遷道歉,“是我邀請你同來的,結果卻害你陷進了這場風波中。”

“你這話有兩個錯處。”鶴遷動作自然地將她一縷淩亂的頭發撥到腦後,“第一,是我主動要來的,第二,不是我陷進了這場風波,這本來就關乎六界,我作為天界之主,在履行我的義務。”

鶴遷還是陳鶴遷的時候就喜歡和她講道理,挑出她話裏的錯處一條條反駁她,有時池珂覺得他這樣將來和女子相處時肯定會遭人嫌棄,但鶴遷對她的反駁都恰到好處,甚至還帶著經意或不經意地撩撥。

不過當時她不知道那是撩撥,只覺得鶴遷耿直與可愛兼顧,說不定會更招女孩子喜歡。

現在回想起來,這人那個時候就開始給她下套了。

池珂不禁有些想笑,鶴遷問她怎麽了,池珂道:“我這趟是來找宗泗要信物的,現在才想起來信物還沒要到,還替他辦起事來了。”

說起她的信物,鶴遷皺起眉,他去找宗泗時提起過此事,但是宗泗拒絕給他。

“她哥哥說了,一定要等到池珂決定好了要相伴一生的人才能把這東西還給她,若是現在隨隨便便就給她了,萬一丟了或者被別人騙走了,我可不知道怎麽和她哥哥交代。”

宗泗顯然是池珂身份的知情者,但他據不透露,鶴遷也不能明強——大不了過幾日他自己再來一趟,與宗泗一戰後再討論此事,或許他會比現在好說話。

“他不給那就不要了吧,反正我現在也用不到。”池珂找了這麽些年也是怕自己把信物弄丟了不好跟交代,既然有人替她收著,她只要確定那東西安好就行了。

“用不到?”鶴遷眼中閃過一道危險的光,瞬間拉下臉來,語氣也有些委屈,“那我對你來說算什麽呢?”

“……”

池珂頓時頭大。

“我現在失憶了,我不記得我當時做了什麽!”池珂壓著聲調,努力不在鶴遷面前吼出聲來,轉而問道:“萬一你誆我怎麽辦?”

鶴遷巧妙地避開這個話題,目光緊跟著她,眼神像一只受傷的小鹿:“就算你不記得當時的事情,那現在呢?你真的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

這真是個送命的問題,池珂揉揉腦袋,保持自己的清醒:“我現在對你的感情很覆雜,因為我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麽,所以我也不敢妄下結論。”

她又把話題繞了回去,只要不恢覆記憶,這註定是個無解的問題。

鶴遷卻從她的回答中聽出了希望,他眸中漾開一絲笑意:“那便不想了吧,等你恢覆記憶再做定奪。”

池珂松了一口氣,沒有避開鶴遷幫她揉太陽穴的手,恰到好處的力道讓她的思緒平靜下來,隨著鶴遷的動作,腦中有什麽東西逐漸清晰起來。

異化的饕餮、氣味、被吃的少年……

“壞了!”

腦中靈光一閃,理清了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池珂拉著鶴遷便往回走。

兩人剛離開不久,鐘促的小院已經變了個樣子,原本破舊便整潔的院落變成了一片廢墟,所謂的要‘埋在樹下’地屍骨被隨意地丟棄在碎石堆下,鐘促已經不知所蹤。

“我們中了它的障眼法。”池珂氣憤又無奈,她若早些覺察,剛剛就能把那妖怪當場抓住。

“我都陪他騙了,十幾萬年的修為不是說說而已。”鶴遷倒是冷靜得多,問池珂是怎麽發現鐘促就是那只饕餮的。

池珂道:“氣味。”

她的鼻子要比其他人更靈一些,第一次見到鐘促的時候,她就覺得鐘促略微不同於其他魔族人,不管是因為他長得白凈,他身上的氣味也要比其他人更淡一些,讓池珂放松了對他的警惕性,所以選了他帶路。

幾人在追查到饕餮老窩時,除了血腥味,池珂還嗅到了一絲熟悉的味道,但是那味道過於淡了,她一時沒有想起來。

直到剛剛又見到了鐘促,池珂再次捕捉到了那股味道,可她只顧著同情安慰鐘促,沒有第一時間把這兩人聯系在一起。

池珂又找了上次來魔界的時見過她的幾位百姓,才知道她和鐘促第一次見面根本不是在那間小院,這一切不過是鐘促做出來試探她的。

那些人對鐘促的印象也不怎麽深,只記得是個文靜秀氣幹活很勤快的少年,他是什麽時候來的又是怎麽在那裏定居的,沒人有什麽記憶。

得知了真相的池珂氣得直跺腳,她難得如此盡心地幫一個人,到頭來卻是被對方利用了?

“等我找到那個東西,一定要把他大卸八塊!”

宗泗聽聞後沒有像以往一樣嘲笑她,而是陷入了沈思之中:如果鐘促從那時起便混進了魔族,那這些日子因為打架身亡失蹤的百姓,是不是都和他有關?

造出茹毛飲血的假象故意誤導他們,實則早就混跡潛伏在百姓中間,依靠著魔界戰後的秩序混亂,獵殺無辜百姓,滿足自己的食欲。

而他們這些管理者,竟然一點都沒有覺察,蠻荒的兇獸並非都像郯塢那樣頭腦簡單,這種手段殘忍心思縝密的才是真正危險之人。

宗泗氣得渾身發抖,他咬緊牙關,發誓一定要把那東西揪出來,大卸八塊遠遠無法解他心頭之恨,他要捏碎那人的魂魄,讓他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確定了鐘促身上的味道,找起來方便許多,宗泗命人封住了魔界的所有出口,派出五支魔族精銳部隊,就算把整個魔界翻個底朝天,也要把那東西找出來。

彼時眉清目秀的少年正端坐在一棵樹下,懷中抱著個三四歲的小孩,正天真無邪地叫著“鐘促哥哥,我們現在要去哪兒玩啊”。

鐘促微微一笑,露出兩排尖利的牙齒,用哄小孩的溫柔語調道:“有人在找我們呢,哥哥送你回家。”

接到有個四歲小孩失蹤的消息時,宗泗的狂躁情緒達到了頂峰,小孩的母親在他腳下流著眼淚,聲稱以往這個時候帶孩子出去玩的鐘促都會把小孩送回來,但現在已經過了兩個時辰,她擔心兩人遇到了危險。

宗泗不敢告訴她鐘促就是最危險的那個人,只安慰她讓她先回去等著消息,他們會全力去找。

宗揚揚罵了句臟話:“****!連孩子都不放過!”

被發現之後的鐘促似乎更加瘋狂了,為了盡快找到他,池珂想嘗試凍結空氣,這樣能使他的氣味更加清晰,但是範圍太過廣泛,她擔心會對其他百姓有影響。

鶴遷也不希望她用這個方法,這樣對元氣的損耗太大,為了個早晚能找到的妖怪這樣做不值得。

宗泗罵鶴遷沒有同情心,鶴遷冷靜道:“那是你們魔界的人,不要把責任強加到別人身上,池珂剛替你們加固了結界,受不起這麽大的法術消耗。”

宗泗頓時火冒三丈:“什麽叫替我們加固了結界?!結界為什麽會設在那裏,魔族為什麽要靠著危險無比的蠻荒居住,難道這都是我們想要的嗎!”

鶴遷的語調近乎冷漠:“不是你們想要的,但是你們自取的。”

兩人劍拔弩張,眼看著就要有一場對戰,宗淙也正是此時沖了進來,告訴他們那個孩子完好無損的回來了,不僅如此,鐘促他主動投案自首了。

再見到鐘促時,他已經卸下了文靜無害的偽裝,笑吟吟地看著池珂,眼底帶著一股子邪氣,那兩排尖利的牙齒讓池珂十分不適。

宗楊楊上前去給了他兩拳,鐘促吐出一口血,但還是面帶笑容的看著他們。

這使得宗揚揚更加生氣,但在他要再動手時,宗泗攔住了他。

宗泗壓抑著怒火,問他是什麽時候逃出來的,怎麽逃出來的,逃出來之後都幹了些什麽,失蹤的那些百姓是不是都是被他殺的。

鐘促意料之外的配合,笑道:“我在這位姑娘來的前幾天就出來了,不過那時我可老實得很什麽都沒做。若不是那些人來挑釁我,我也不會吃了他們。”

那時他實在太餓了,便連骨頭一起吞了下去,又吃了些飛鳥走獸才勉強不那麽餓,再後來吃東西的時候,他就把硬邦邦的骨頭都扔掉了。

鐘促說得雲淡風輕,像點評飯菜一樣點評著那些人的口感味道,連池珂都聽不下去打斷了他:“你是怎麽逃出來的?”

“我啊……從洞裏鉆出來的。”鐘促掀開自己的衣裳露出後背的傷痕,“那結界燒的人真疼啊……”

但為了自由,他還是義無反顧的出來了,出來之後他還特地修補了那一塊結界,防止裏面的其他兇獸出來。

“這樣算起來,其實我也是功過相抵了。”鐘促嗤嗤的笑起來,那笑聲聽起來格外刺耳。

池珂又問他為什麽不想讓其他人出來,結界上那道裂縫是怎麽來的,鐘促卻不說話了。

他將手腕並起往前一伸:“你們把我抓起來吧,要殺要剮隨你們便。”

宗泗看了鶴遷一眼,似乎在等他做決定,但鶴遷依然是一副‘你們魔界的事情自己決定’的表情,宗泗無奈地收回目光,思考起該如何處置鐘促。

雖然他說過要把鐘促大卸八塊讓他魂飛魄散,但是他真的落到自己手裏,他卻不能那麽做。

這只異化的饕餮一看便是族中的小輩,如果被饕餮一族察覺到他們殺了他,一定會引起蠻荒的騷動,畢竟饕餮一族在兇獸當中掌握著絕對的話語權。

似乎是料到他們不敢殺自己,鐘促的表情愈發猖狂:“你們又不敢殺我,抓我有什麽用呢?魔族的牢房那麽破,根本困不住我。何況我在這裏吃膩了要換地方了,短時間內不會再回來了。”

話音未落,手腕便捆上一股黑繩,那股黑繩猶如蟒蛇一般將他的整個身體都捆住,鐘促有些難以置信的轉身,看到鶴遷波瀾不驚的臉。

他勾唇一笑:“天君殿下,您這是要插手魔族的事情了?”

“魔族的牢房關不住你,天族的可以。”鶴遷手中動作,鐘促身上的繩便收緊,將他裹成了一個蠶蛹。

鐘促還是在笑:“我也想試試,天界的牢房關不關的住我。”

“那你就去試試吧。”

池珂直覺鐘促有點不太對勁,這樣主動送上門來的多半是另有所圖,尤其當他看向自己時,黑色的眸子中是明顯的不懷好意,讓池珂懷疑他一開始找上自己就是有目的性的。

鶴遷和宗泗並非沒有覺察到不對勁,但是在這種覆雜的情況下,考慮到多種因素,把鐘促交到天界是最為穩妥的,畢竟天牢的堅固六界聞名。

最終還是由鶴遷帶走了鐘促,宗泗則繼續調查林挽寧的身份以及結界被破壞的原因,之前以為是年份久了出現的裂痕,鐘促的出現預示著這件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池珂感覺自己又被耍了……

鐘促一路不哭不鬧,老老實實地跟著鶴遷回了天界,天界大會還未結束,正在暢飲的眾仙怎麽也想不到這麽一小會兒的功夫他們天君殿下就帶了只兇獸回來。

有人嗅到了危險的味道,一眾人嘩啦啦全跑了出來,圍觀新鮮的被裹成蠶蛹的鐘促。

任鐘促臉皮再厚,也禁不住這麽多神仙妖怪對自己指指點點,但他臉上還是掛著笑容,問道:“你們吃什麽呢,給我也備一份,我餓了。”

我餓了,是要吃人的,不過神仙好像也不錯,雖然肉老了點,但是可以增進修為。

鐘促看著他們露出滿足的微笑,像是看著一塊塊肥嫩的五花肉。

“把他關進天牢,只給他素食。”鶴遷無情打破了他的幻想,但是頗為仁義的告訴他這裏的飯絕對管飽,不會讓餓肚子。

鐘促打了個嗝,伸出被綁住的手隔空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粲然一笑:“我可沒那麽容易吃飽。”

直到他被守衛押送走,眾仙家才如夢初醒,鶴遷的一個侍從古易詢問他發生了什麽,這只饕餮又是從何而來。

鶴遷道:“蠻荒結界破損,你帶些人去協助魔界共主徹查此事。”

“殿下您去了魔界?”古易驚道,“屬下失職,沒有陪同。”

“不需要你陪著。”鶴遷擡眸,淡漠的掃一眼還在狀況之外的眾人,目光精準地鎖定早已躲進人群的池珂,勾起唇角。

平日裏的威嚴冷漠被打破,一瞬間所有的光都聚在他的身上,在那淺笑的點綴下,鶴遷愈發璀璨耀眼,讓這群多年來以神仙自居的人,第一次體會到了‘天神下凡’的震撼

身旁的孔雀公主綠琴發出一聲低呼,又驚又喜,殿下的目光像是在看著她,眼底只有她一人。

池珂卻感到大事不妙。

果然,鶴遷收回目光,也收斂笑容,語氣寡淡但字句都是重磅:“本座要成親了,迎娶天妃的事宜從今天開始準備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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