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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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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浩渺此言一出,鶴遷和池珂都炸了。

被討厭的人念念不忘可不是什麽好事,池珂心道這個三皇子怕不是個受虐狂,對他的厭惡又上一層;鶴遷暗自握緊了茶杯,心底冷笑,以前只當陳正青是無知莽撞,現在卻覺得他愈發礙眼了。

其實陳正青也不過覺得池珂長相尚可脾氣也有趣,倒還沒有到鶴遷那個程度,陳浩渺只是順嘴一提,卻是給陳正青挖了個坑。話題很快又到了別的地方,這件事情在池珂心中也沒有留下太大的痕跡,她的註意力很快被上方的幾位妃嬪吸引,除了告病的皇貴妃,所有的嬪妃中便是禮美人最為紮眼。

她穿的是其中最素凈的,但在萬紫千紅中反而更加起眼,如同盛放的紅梅中一枝白梅,清新淡雅,奪人眼球。

禮美人忽然側目與她視線相對,而後擡起手摸了摸自己頭上的一枝發簪,那是她身上唯一鮮亮的飾物,瑪瑙制成的紅梅流蘇發簪。池珂楞了楞,想起了梅園中盛放的紅梅,表情變化的瞬間,她看到禮美人淺笑了一下,目光轉向了別處,像是從來沒有看見她一樣,眼神又恢覆了淡漠。

宴席結束後,池珂找借口拋下鶴遷他們去了梅園,梅園中空無一人,禮美人的宮女石霜守在園門口,見她來了便招招手示意她進去,池珂在那棵最大的紅梅樹下看到了提燈的禮美人,披著白色的鬥篷獨自立在紅梅之下,與身後的背景交融成一副絕美的畫卷。

池珂上前去請安,並主動請了罪。禮美人果然早就知道了這件事,也知道她來歷成謎,她沒有生氣,只是問四皇子知不知道這件事。池珂猶豫片刻,如實回答四皇子知道此事。

在禮美人清澈通透的眼神下,池珂撒不了謊,最重要的是,她的直覺告訴她禮美人值得信任。

“四皇子知道,那我就不追究了。以後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說是我派去的了。”禮美人的聲音輕柔如羽,池珂擡起頭來望著她,完全拋下了自己應該扮演的宮女身份,禮美人也毫不意外,安然自若的樣子讓池珂懷疑她並非人類,但後來求證司命之後得知禮美人確實只是個普通人類,最多也只是比世人活得要通透些。

但彼時的池珂並不清楚禮美人的身份和來意,只得抱著滿腔疑惑與禮美人同坐在小亭中,靜賞著月色下梅樹蒼勁曲折的枝幹。

沈默半晌,禮美人終於開口:“今日宴席中,太子早早離席,只留下了太子妃一人。”

池珂輕輕點頭,兩人感情不睦是宮中眾人皆知的事情,原以為太子會在家宴上好歹會做做樣子,卻沒想到他會那樣不留情面。但她不知道禮美人為何要提起此事,只靜靜地等著她繼續說。

“太子妃是羅家的人,太子此舉,無異於告訴羅家他要與他們劃清界限,而羅家是皇後的母族。”

此話一出,池珂恍然大悟。結合之前司命所說,不難推測出陳展鴻在這太子之位上待不久了,當年羅家保他當上太子,也不過是看中了他沒什麽背景易於掌控,若是他和羅稚杉相親相愛也就罷了,但陳展鴻現在的種種行為都表明他已經不想再被羅家掌控,羅家自然留不得他。況且皇後膝下還有一個親生兒子陳正青,他們不愁沒人扶持。

“早有聽聞三皇子與四皇子不和,想必四皇子在遇到姑娘之前吃了不少的苦。我與經賦自顧不暇,沒能在四皇子落難時伸出援手,實在愧疚。”

“娘娘言重了,娘娘的恩情殿下都記著呢。”非親非故,禮美人在每年的佳節慶典都會往鶴遷的宮中送些布匹綢緞,對鶴遷來說已經是雪中送炭的情誼。

禮美人輕笑一聲,帶著自嘲的語氣道:“我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張家表面風光,但在朝堂上卻處處受制於羅家,我雖然無心權勢地位,但架不住皇後對我和經賦虎視眈眈,如果將來陳正青當上了太子,不論是我還是張家,下場都不會好到哪裏去。”

她這番話的意思不能再明顯,池珂心底卻仍有懷疑,陳經賦就算再不濟也是寵妃之子,身後還有個張家為依靠,要想爭奪太子之位也不是沒有勝算,禮美人又為何要和她一個小宮女說這些?

“你知道陳正青為什麽不喜歡四皇子嗎?”

“?”

池珂擡起頭來望著禮美人,她一直覺得是陳正青的霸道性格所致,但是從禮美人的神情來看,這背後似乎另有隱情。

“經賦從小就跟陳正青一起玩耍,他性子軟弱,但心思細膩,極易察覺別人的神色變化。他們第一次見到四皇子,應該是在四皇子六歲那年。陳正青知道他就是那個自己從未見過的四弟之後上前搭話,但四皇子性子冷淡甩袖便走,陳正青惱羞成怒追了上去,怒氣沖沖地去掰四皇子的肩膀……經賦告訴我,四皇子回頭的時候,他第一次在陳正青的臉上看到了害怕,他們也被四皇子的眼神所威懾,楞在了原地。我覺得好奇,便特地等在冷宮附近,終於見到了四皇子。”禮美人頓了頓,眼神閃爍似乎是在回憶第一次見鶴遷的場景,“那時我才知道,原來這世間真的有天生的帝王之相。”

陳正青針對鶴遷,不是因為他覺得鶴遷好欺負,而是源自心底的害怕,只有通過這種方式才能找回自信心。

禮美人這話就相當是挑明了她乃至整個張家的立場,至於為什麽找她這個小宮女傳話,池珂也能猜得幾分。她垂眸道定會將美人的意思告知殿下,夜深天涼,美人還是早些歇著吧。便轉身離開了小亭。

在她踏出臺階的瞬間,墨色中飄下了幾朵雪花,頃刻間,紛揚的雪花遮住了她的視線——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身後傳來禮美人清冷的聲音:“我雖是一介凡人,但在日覆一日的思索揣摩中,自覺窺到了半分天機,如有冒犯,還望姑娘海涵。”

池珂頭也不回地向前走,白雪在兩側紅梅樹間穿梭跳躍,與夜色交織成一副荒誕美艷的畫卷,禮美人單薄的身影漸漸淹沒在雪中,她坐在亭中目送著池珂的背影,恭敬虔誠。

******

池珂回到武中殿的時候,積雪已經掩埋了來時的道路,武中殿寂靜安寧,殿前值守的侍衛輕手輕腳地給她開了門,告訴她殿下已經歇下了。池珂同他寒暄兩句讓他多穿些衣裳,便放輕腳步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正殿還亮著燈,池珂以為是值守的宮女,推門進去才發現坐在爐邊的是鶴遷。兩人四目相對,鶴遷冷著臉,眼底帶著慍色,還有一絲不易覺察的擔心委屈。

池珂心虛地笑了笑:“殿下,你怎麽還沒睡?”

“你去哪兒了?”語氣像是夫人在質問深夜晚歸的丈夫。

池珂在鶴遷陰沈的凝視中走到火爐旁挨著他坐下:“殿下,這事說來話長。”

鶴遷掃一眼她單薄的衣裳,即便知道身邊這人是不怕冷的,還是想往她身上多套兩件衣裳:“那你長話短說吧。”

池珂便把在宴席上她和禮美人的小動作以及在梅園兩人的對話一五一十的說了,鶴遷面色沈重的聽完,陷入了沈思當中。

“我之前就說過,和太子之位相比,你皇兄更想要的是自由。”據那些小花精說,太子妃對太子還是一心一意,即使太子對她冷淡至極甚至多次出言中傷,她也從來沒在皇後面前說過太子的半分不好。但是皇後不是瞎子,她不會不知兩人的真實情況。等到陳展鴻徹底和羅稚杉鬧翻的時候,離廢太子也就不遠了。

池珂和禮美人是一個想法,都想讓鶴遷登上這太子之位,論學識品行,鶴遷在眾位皇子之中是拔尖的。但若是鶴遷仍然無心帝位,池珂也不會逼他。

鶴遷望著面前跳動的爐火,池珂也側頭靜靜地看著他,良久,鶴遷終於擡起頭望向窗外:“是不是下雪了?”

“是,初雪。”池珂答完話,屋內又陷入了寂靜之中,只有炭火在爐中燒灼的聲音。望著鶴遷的側顏,池珂忽然覺得他在這幾個月內變化不小,稚氣褪去大半,臉上的棱角愈發明顯,不由自主地喃喃道:“殿下是越長越好看了,再過兩三年,整個尋安城的少女怕是都要為殿下所傾倒。”

“那你呢?”鶴遷脫口而出這句話,反應過來之後立刻紅了耳尖,暗自懊惱。池珂當他是在打趣自己,盈盈笑道:“我早就為殿下所傾倒了。”

“花言巧語。”鶴遷假意嫌棄,嘴角卻抑制不住的微微上揚。

兩人同坐在爐火旁,火光在鶴遷的袖間跳動,在他周身鍍上了一層溫暖明亮的光,讓池珂想起了多年前初見他時的模樣。驀地,鶴遷轉過臉來,直勾勾地望著池珂,眼中帶著些她看不懂的情愫:“無論我將來做什麽決定,你都會留在我身邊嗎?”

“會。”池珂不假思索的回答,“我就是為你而來。”

鶴遷滿意地微笑,眸底的異樣神采讓池珂的心狠狠地顫動了一下,她越發的堅信,面前的少年將來一定會成為尋安城最耀眼的那一顆星,而池珂則是那個幸運的見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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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光十六年,池珂陪在鶴遷身邊的第二年,張家長媳趙歡誕下了一個女兒,取名張以書,乳名月辰,為東宮太子陳展鴻所賜。

和光十八年秋,陳國與酈國戰事再起,羅家長子,太子妃之弟羅青山掛帥出征。

和光十九年春,酈國戰敗,割城池五座,酈國公主將於六月抵達陳國,商討和親事宜。

作者有話要說:  預告:下章長大了(雖然都能看出來但我還是要預告,叉腰.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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