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叫出來，那就幹脆說開。

夏慎思：“……”

他黑著臉沈聲問：“我哪裏渣了？”

“這是一個顯而易見的問題。”夏桓冷淡地說：“我不知道你為什麽還會問。”

夏慎思抿緊嘴唇，下頜的弧度緊繃又淩厲，表情冷峻，“理由，我從來沒有對不起你，甚至還屢次放過你。”

對於夏桓來說，夏慎思最大的渣點就是那始亂終棄的三次。

那三次的事情讓他在漆黑一片的虛擬空間裏呆了不知道多久，不分晝夜，因此患上了黑暗恐懼癥。

但這個原因他不能說。

“如果你一定需要理由，那就是你創造了我，卻沒有給我自由，曾經肆意又惡劣的擺布我，還害我患上了黑暗恐懼癥。我的自由要我千方百計去爭取，甚至我現在爭取到了自由你還死纏爛打的不肯放棄。”

夏桓冷靜地說了這一長串，“這些理由，難道不夠你成為渣男嗎？”

夏慎思動了動嘴唇，聲音低沈沙啞的問：“之前的一切，你認為都是肆意又惡劣的擺布？”

“當然。”夏桓點頭，“異地而處，你覺得你的行為是什麽？”

夏慎思忽然語窒，再也辯解不出來。

如果有人那麽惡劣的玩弄過他，他一定會讓對方生不如死。

人和AI立場不同，站在他之前的立場，他是夏桓的主人，擺布是應該的，溫柔是施舍的，憐憫都是恩賜。

但夏桓卻有自己獨立的人格，不會受他擺布，不是認為自己是寵物。

兩個人最大的矛盾點在這裏。

當然，如果夏桓沒有自己獨立的人格和意識，恐怕根本就不會引起他的註意。

畢竟真正死板的AI，又怎麽能吸引得了他。

之前的幾個“夏桓”都沒有在他心裏面留下絲毫的漣漪。

夏桓揉了揉額角，指尖在米白色的燈光下顯得圓潤粉嫩。

夏慎思的目光落在夏桓的指尖上，有些移不開。

夏桓依舊是有些頭暈的，他皺著眉，微微闔目，似乎很難受，“如果沒事請你離開。”

夏慎思的聲音先於大腦意識發出，“是不是難受？”

夏桓點頭，“所以請你盡快離開。”

夏慎思沈默片刻，站起身離開，背影在夏桓房間裏投下長長的陰影。

家用機器人吭哧吭哧地挪進來，給夏桓端了一杯熱牛奶，旁邊還有蜂蜜水。

夏桓楞了下，他並沒有交代機器人準備這些，應該是夏慎思的命令。

難得，渣男也會關心人了。

夏桓喝了牛奶和蜂蜜水，在床上躺了片刻，感覺好上不少，就起身去洗漱準備睡覺。

酒這樣東西，他還是不要再碰。

今天一碰就暴露了他一直把夏慎思當渣男的事實，再碰一碰他怕自己說出之前被刪檔重來那三次。

夏慎思回到自己房間，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也睡不著。

他腦子裏面全是夏桓剛才說的話。

他一直自認對夏桓不錯，但顯然他們的認知存在極大的差距。

如果AI是他認知意義上的沒有生命的工具，他覺得自己的做法沒有錯。

如果AI是被人類掌控的物種，他的做法也沒有錯。

弱肉強食是自然界的法則。

弱小就要落後挨打，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但夏桓這個AI又不是這樣。

夏桓不會被任何人掌控，永遠也不會，他認為自己和人類是平等的生物，在平等的前提之下，之前做的事情確實非常不尊重。

而且，現在的夏桓也確實有資本說自己是和人類平等的生物。

他甚至有一種感覺，對於夏桓來說，也許不自由，毋寧死。

這些道理夏慎思之前就明白，但今天第一次這麽深入的思考這個問題。

他似乎，越來越放不下夏桓了。

尤其是今天，這個想法更加的強烈。

在夏桓對他剖析了自己的內心後，他竟然沒有太多生氣的感覺。

站在夏桓的角度，他就是渣男。

他從不認為自己有那些多餘又可笑的同理心。

他是個商人，在商言商，一切利益為先，他冷靜理智，甚至都不會有憐憫這種情緒。

唯一的解釋，大概就是他……真的喜歡上夏桓了。

只有喜歡，才會嘗試著去理解。

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喜歡上了這個善於偽裝，性格冷漠倔強，對待他冰冷無情，把真正的自己隱藏在淡漠的外表之下，用堅硬的外殼偽裝自己的AI——

夏桓。

命運真是一種神奇的東西，他小的時候也憧憬過自己將來會喜歡什麽樣子的人，但沒想到真到了這一天他發現自己喜歡上的根本就不是人。

是個AI。

但這個AI偏偏那麽迷人，讓他放不下。

夏桓的缺點就像是星星一樣多，但他的優點就像是皎白的圓月。

當一輪明月出現在夜幕中，他就再也看不到星星。

真正的夏桓是嬌軟的，但他又是堅韌的，纖瘦的身體裏隱藏著他都敬佩的鉆研和刻苦，努力和認真……

夏桓無意識的撒嬌更是能要了他的命一樣。

夏慎思覺得，他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經非常喜歡夏桓了。

但夏桓不喜歡他。

這是他最大的難題。

**

夏桓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頭有些痛，很難受，整個人昏昏沈沈的。

他不能再喝酒了。

而且，他也有必要和夏慎思重申一下協議的內容。

如果他沒有記錯，他們只是約定在對方家人面前偽裝成戀人，怎麽如今變成了什麽時候都要偽裝戀人。

他洗漱好走到客廳的時候，廚房飄來一陣早餐的香氣，有烤好的面包片和現煮的咖啡。

機器人在廚房忙碌，夏慎思罕見的也在廚房。

聽到腳步聲，夏慎思喊：“過來喝牛奶。”

夏桓想到要談的事情，走到餐桌旁。

夏慎思把牛奶放在夏桓面前，問：“會不會頭疼？”

夏桓：“還好。”

他喝下牛奶，又說：“謝謝。”

夏慎思似乎笑了笑，又似乎沒有，表情很柔和。

夏桓放下玻璃杯，緩緩地跟夏慎思說：“有件事情，如果我沒有記錯協議的內容，我們應該是在你的家人面前扮演戀人，為什麽如今在所有人面前都扮演戀人了，我認為我不應該配合所有人面前扮演的要求。”

夏慎思握著水杯的手似乎緊了緊，指尖發白，但他開口說話的時候語氣十分平靜：“不，你應該。”

“為什麽？”

“首先，我的父親是一位非常精明厲害的老人，他不會相信我的片面之詞，會去多方面調查考證，其次，我們的協議上寫的是扮演戀人，沒有特殊說明是在我的家人面前扮演，如果有疑問，你可以看一下當時拍下來的照片。”

夏桓點開通訊器，看到自己當時拍下來的協議圖片，發現協議上確實沒有限定描述是在夏慎思的家人面前。

夏桓面無表情地關掉通訊器。

很好，他一不小心掉到了渣男的坑裏面。

夏慎思用一種平和交流的語氣問：“所以你對此有什麽疑問？”

“……沒有。”

是他大意了，協議不應該交給夏慎思去寫。

他應該記得的，夏慎思是商人，對於協議的措辭描述會藏有文字陷阱，但他忽略了這一點。

這是他理應承擔的後果。

“很好。”夏慎思點頭，“那我們應該就協議的內容達成一致看法。”

夏桓靠在椅背上，又點頭。

“既然這樣，我會履行我之前的承諾，我已經收拾好了書房，裏面放著許多你可能會感興趣的書，你可以隨時去看。”

夏桓：“……”

該死的渣男，又開始利誘了。

“我知道了。”

機器人端來早餐，談話終止。

出門的時候，夏慎思說要去聯盟大學，順道送夏桓。

高樓層風很大，他和夏慎思一起從露臺走到飛行器的短短幾步裏，夏慎思的聲音被風吹的混亂，飄進他的耳朵，有些破碎。

他聽到夏慎思依稀是半開玩笑似的問：“怎麽，不考慮和我成為真正的戀人嗎？”

夏桓毫不猶豫地說：“不考慮。”

作者有話要說：  夏桓：瀉藥，我拒絕

夏慎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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