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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雪鳶與血鶯(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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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思。

如果是換做平常人, 大抵看不出這話中的深意, 可但凡對古堡局勢了解的人, 聽到這話想到的可就多了。

其一:下達命令的人是大殿下,景玉。

其二:也就是重點,景玉對景睿的稱呼是二殿下, 而不是王儲殿下。

這意味著什麽,別人可能不懂,但景睿自己可是想的明明白白。

“還有別的事嗎?”

景琰知道景睿此刻已經按奈不住了,果然。

“景睿讓我來問問你,咱們的計劃準備什麽時候進行。”

“不急。”景琰勾唇,“先耗著他。”

先前景琰對景睿拋出橄欖枝時,景睿猶豫不決又處處提防著他。當時景琰不知道原因,直到那碗湯藥被他查出了問題。

如今景睿察覺情況緊急自己王儲位置保不住了, 又想聯合景琰和景安來共同壓制瘋傻好了的大殿下。他算盤打得很好,只是他不會知道, 如今的景琰,是絕不可能在幫他了。

“那咱們現在?”

景安此時也已經知道景睿下毒的事了, 他冷冷一笑,“不如咱們先表面應著他扭頭再去幫大哥吧?像二哥這樣歹毒的人, 就算咱們真助他登上王位, 估計也落不得好下場。”

景琰側顏清俊, 聽景安說話時好似極為認真。其實他心思飄忽想的全是在臥室中熟睡的人, 等到景安終於說完了, 他懶散的松開領口, 回他:“可以,就先按你說的辦。”

自從在得知自己親愛的二哥一直在給自己下毒後,景琰對任何人都沒什麽信任度了。

景睿不是什麽好東西,可他憑什麽相信景玉就是個好人?

在打發景安離開後,他低低的咳嗽出聲。手背上染了抹血色,景琰側頭看到窗面中的自己,薄唇血紅,一點點擦去上面的血痕。

等著吧。

那些曾經傷害過他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

當喬喬得知景琰給她找了醫生治眼睛時,她還正纏著小米給她讀故事書。

從景琰那聽了一部分後,喬喬白天閑著無聊,就找來小米讀給她聽。

“你是說裏面的男主是個竹子精?”

小米臉頰漲的通紅,她是讀完這本書的人,自然知道裏面講了些什麽。她不滿的反駁道:“魔尊他才不是竹子精,他是上古時期的紅竹,這世上獨一無二的存在好不好!”

將這話刪刪減減的,那他不還是一只竹子精嗎?!

從景琰那聽了幾段故事,如今又讓小米講了幾段。結果幾頁過去了,女主小茶花還沒登到山頂,中間她遇到各種妖魔鬼怪,其中有一個還差點把她的心挖出來吃掉,喬喬聽得驚心動魄,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兒。

“小米……這真的是本言情小說嗎?”

小米猶豫了一下,回道:“算吧……”

喬喬懵懂的點了點頭,她想或許是處的時空不同導致了審美觀也不同。

喬喬在那個世界看的言情小說都是霸道總裁愛上我,這裏卻流行著恐怖色彩的懸疑風,喬喬至今都不知道男主長什麽樣子是什麽性格的人,索性就當成了驚悚探險故事聽。

“公主殿下——”

當喬喬讓小米繼續講的時候,小米將書抱在懷中,吞吞吐吐的楞是說不出句完整話,她看著喬喬那張單純幹凈的小臉兒,總覺得自己是在教壞小孩子。

“男主馬上就要出場了的。”

喬喬眨了眨眼睛,“十多頁過去了吧?他要是在不出場也沒什麽存在意義了。”

小米的表情更糾結了,她覺得自己要是再給喬喬講下去,三殿下知道後非扒了她的皮不可,正當她想勸喬喬放棄看這本書的時候,景琰回來了。

“哥哥!”

這兩天景琰沒有在對她做奇怪的事情,而且還承諾每晚給她讀故事書聽,她乖巧的任由景琰揉頭發,感覺景琰坐到了她的身側。

“在做什麽?”

喬喬去抓他冰涼的指尖,放在自己毛茸茸的衣服上暖了暖後,她笑瞇瞇道:“我在聽小米給我讀故事。”

景琰點了點頭。

視線瞥過小米手中拿著的故事書,景琰示意小米將書放下。這本書恐怖色彩濃重,自從給喬喬讀了之後,景琰感覺她睡覺都靠的自己更緊了些。

明明膽子不大,卻還總喜歡依偎著他聽他讀故事。

“你先出去吧。”

無視小米的欲言又止,景琰將喬喬抱在懷中觸了觸她的眼睛。在喬喬迷茫的表情下,他趴在她耳邊解釋道:“哥哥給你找到治療血冰的醫生了。”

“怎麽不說話了?”

景琰見喬喬瞪圓了眼睛像只小倉鼠般,失笑著戳了戳她的臉頰。“傻了?”

喬喬哪裏是傻了呀,她是高興壞了。

沒一會兒,景琰就帶著她要去月痕那了。臨走時他幫喬喬細心整理著衣服,喬喬雖然看不見,但她能感覺到,景琰正在彎腰幫她系扣子。

“哥哥也要穿多一點。”

天越冷,喬喬就感覺景琰的體溫越涼。她知道他身體的變化大致和景睿對他下的毒有關,此時她也不知道那毒在他身體裏到什麽地步了,但她不想讓情況繼續惡化下去。

“哥哥,你還在喝二哥給的藥嗎?”

喬喬腦子一熱又問出了這個問題,問完後她就覺得景琰的動作頓住了,景琰瞇眸看著面前略顯緊張的女孩兒,去摸她的頭發。

“喬喬為什麽總是執著於二哥給我的藥方?”

喬喬一慌,但是話已出口想收回是不可能的了。喬喬也不後悔會問出這個問題,畢竟景琰對她那麽好,她也該付出些什麽。

“最近我做噩夢老夢見二哥,他對你不好,真的一點也不好。”

喬喬話說的很含蓄,也不知道景琰相不相信她這個解釋,而景琰顯然沒找到她話中的重點,而是語氣漸涼,波瀾不驚的問她:“你說……你又夢見景睿了?”

喬喬:……

從很早之前,景琰就發現喬喬身上藏著秘密。自從發現那本巫書後,他就從未放棄過研究。

景琰有一種預感,他感覺只要自己將那本巫書研究透徹,那麽喬喬身上的秘密也都能順利解開。

昨晚的時候,他對著巫文逐字翻譯,有看到關於巫族聖女的那一頁。上面似乎還記載著類似預知夢等一系列的東西,只是當時太晚了,他沒來得及繼續去看,如今見喬喬反應的行為,他想他回去後是應該好好研究下那幾頁了。

兩人到月痕住的地方時,月痕已經壓著查樂等在那裏了。

喬喬看不見,只能聽到類似鎖鏈的聲音,她擡頭去問景琰這是什麽聲音,景琰瞥了眼查樂手腳上的鐐銬,笑了笑沒有回答。

“有辦法解嗎?”

一番檢查後,景琰幫喬喬重新披上外套。他見喬喬的唇瓣又有些發幹了,於是就拿著棉棒幫她擦拭,動作從容又溫柔,但是看向查樂時,卻是滿滿的壓迫。

“我……”

查樂雖然是巫族名醫,但本身並沒有解血冰的能力。他之所以會應下這件事,是不想讓景琰繼續折磨自己了,張了張嘴幹裂的嘴,他想了想,回道:“我一個人辦不到的,我還需要一個人幫我。”

景琰自然能看穿他的想法,微扯嘴角,他慢悠悠問他:“你想找什麽人?”

“她、她叫靈山,是……”

“靈山?”喬喬下意識重覆這個名字,景琰挑眉看向喬喬,拉住她的手。“怎麽了?”

“沒、沒怎麽。”喬喬笑得有些飄忽。

靈山這個名字,她在書中記的深刻。在景琰黑化當上王儲後,身邊最親近的女人就是她!

她就是喬喬一開始提到的那個偷練巫族禁術的妖人,也是她提出用血煉之術幫助景琰解毒的,就是因為她的存在,才讓景琰後期坐穩了暴君之名。

喬喬討厭她,以前在書中就討厭,如今她和景琰關系那麽好,就更見不得靈山出現了。

“哥哥,我不喜歡她。”

剛才當著月痕和查樂的面,喬喬一句話也沒說。等到兩人出來後,喬喬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扯了扯景琰的手指。

景琰一時沒反應過來,低頭看她,“誰?”

“就是那個靈山呀!”

書中的靈山,明明是在景琰當上王儲後才出現的,喬喬不知道如今為什麽會提前那麽久。

她也在思考,是不是在她失明的這段時間外界又發生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只是書靈也沒提醒她什麽呀。如今喬喬心裏很亂,尤其是她一想到書中靈山對景琰親密的劇情,就渾身不舒服。

“喬喬為什麽不喜歡她?”

景琰只看出了喬喬的沮喪,但看不穿她內心的真正想法,他腳步一停將喬喬攬入懷中,碰了碰她長長的睫毛,輕聲問道:“靈山有能力幫你治好血冰,還能為你治好眼睛,難道喬喬不想看到哥哥了嗎?”

她想呀,她當然想,誰願意一直當個瞎子呀!

“可是……”

喬喬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她這一些列反常舉動,就在景琰那裏理解為了任性。喬喬感覺委屈,但沒有反駁的借口。

晚上睡覺的時候,喬喬沒心情去聽景琰講故事了。她窩在被子中沒什麽精神,景琰以為她累了,於是就為她蓋好被子,任由她睡了。

喬喬一個人窩在被子中瞎想,她不喜歡靈山,是真的特別特別討厭她。

除了她是個妖人助景琰黑化的更厲害外,喬喬感覺似乎還存著些別的原因。只是喬喬不知道還有什麽原因,她只覺得心裏悶悶的,悶得讓她難受。

好些天沒進入的夢境,因為喬喬此時的壞心情,終於又進來了。

夢境中是金碧輝煌的大殿,喬喬站在走廊中,眼睜睜看著一群人從她身邊路過。

“哥哥!”

此時的景琰,面容冷峻穿著白色的軍裝,他外面披的是一件暗紅色的披風。喬喬眼看著他領著眾人順著走廊向前走去,一蹦一跳的跟在他身邊。

“哥哥你這是要去哪兒?神色那麽冷你對著喬喬笑一笑好不好?”

“這是幾年後的你嗎?哥哥果然是大美人呀,真是越長越好看!”喬喬一不開心,就喜歡講特別多的話。

她不知道這是預知夢還是又夢到的了書中的場景,反正她現在有真實的景琰寵著,早就不怕虛幻黑化的他了。說起來她失明後還真是好久沒看到成年後的景琰了,她無視景琰的危險氣息,大著膽子就要往他身上貼。

“王儲殿下——”

喬喬明知道自己觸碰不到他,但還是虛虛靠在了他的身上。正想踮腳去碰他的眼睛,走廊外側傳來柔柔的女聲,景琰停下腳步側眸向那人看去,剛好避開了喬喬的觸碰。

“可以讓他們先離開嗎?”

此時景帝國是冬天,呼吸說話間吐出的氣息都是霧氣。喬喬順著景琰的視線,看到走廊外側,茂密的血鶯花間,正站著一位嬌俏美人。

她身上只穿了件純白色的長裙,領口處的黑色絨毛將她面容襯的妖艷又冷傲,看到景琰側頭,她緩緩對他一笑,上挑的眼眸漆黑又亮麗,帶著謎一樣的蠱惑。

這是與喬喬類型截然相反的女人,可喬喬知道,如果景喬能夠活到這女人出場,其實她們是同齡人!

“靈山……”

這是喬喬第一次從夢中見到靈山,但僅僅是根據書中的幾段描寫,她就已經知道了她是誰。

這女人真的是太有魅力了,明明年紀不大但性感十足,而且她醫術了得又極有能力,能幫景琰很多的忙。

喬喬心中警鈴大作,下意識就去看景琰。

“你們先過去吧。”

剛才看的太匆忙,如今細看才發現,景琰面容是有多麽妖異。

他面色蒼白,但是薄唇紅的似血,那雙看穿無數殺掠的雙眸在此刻漆黑又勾人。這樣的景琰更像妖精,尤其是配上他說話時的慵懶態度,與喬喬平日裏看到的景琰完全像是兩個人。

“哥哥……”

此時景琰他們應該是要去開什麽重要會議,他的身側還跟著景安等人。然而就因為靈山這句話,他竟然就讓他們先行離開了。喬喬試圖拉住景琰的衣袖,然而手指穿過他的身體,她握住的只是一團空氣。

景琰向靈山走過去了,他姿態從容,甚至還心情極好的欣賞著周圍的血鶯花,他挑眉問她:“你想說什麽?”

“靈山只是想問問殿下,這幾日的身體狀態如何。”

景琰拂下血鶯花上的落雪,折下一支放在鼻尖輕嗅。

“似乎……不怎麽樣呢。”

這時的他說話輕佻又肆意,每句話含笑間又帶著濃濃的危險味。他轉過身湊近靈山,挑起她的下巴,輕輕問道:“靈山,你真的有在幫我解毒嗎?”

靈山隨著他的動作仰頭,甚至還湊近他了一分。“殿下不信我嗎?”

“我憑什麽要相信你?”

景琰笑容漸冷,手中的花順勢插到靈山發上,他用戴著手套的手散漫劃過美人的臉頰。

“如果我再看不到效果……”

景琰話一頓,因為他話沒說話靈山就倒入了他的懷中。她揚眸輕靠在景琰懷中,一只手搭在他脖子上試圖還想親吻他。

“如果再看不到效果,我隨殿下處置好不好?”

“好什麽好,好個屁,你離我哥哥遠點兒你聽到沒有!”這是喬喬長這麽大來,第一次說這麽粗魯的話。

她一直跟在景琰身邊,於是將兩人的動作看的清清楚楚,書中後期就有兩人暧昧的劇情,喬喬當時不覺得怎樣,此時親眼看到簡直是要氣炸了。

“你別靠在我哥哥懷中,起來!”

喬喬好幾次想去拉靈山,卻因為太過激動,都從她身上穿過去了。後來她將註意力放回了景琰身上,她看到景琰雖然神色冷淡,卻也並未推開倒在他懷中的人。

“哥哥!”

喬喬氣的跺腳,心中的苦澀滋味蔓延。尤其是她看到,靈山踮著腳想要去親景琰的唇時,她鼻頭一酸,眼眶中瞬間激出淚水。

“你怎麽、你怎麽……”

眼看著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

靈山步步緊逼,景琰閑適淡漠不予回應。只是他低眸看向懷中人時,又將兩人的距離又拉近了一分,喬喬看到靈山眼眸劃過一抹驚喜,就連她自己都以為,景琰做出這個舉動,是準備親她。

心中裂開了一個口子,喬喬眼淚一滴滴落下。她捂著胸口後退時,夢中的景象也隨著她的情緒一點點碎裂。

“滾。”

夢徹底蹦碎的時候,喬喬淚眼朦朧的聽到景琰的聲音。

因為他太過冰冷的語氣,喬喬擦了擦眼淚擡頭看去,她看到景琰掐著靈山的下巴將人丟開了很遠。

他沒有讓靈山親到他,反而在推離靈山時在她下巴上留下深紅的指印。喬喬楞楞的看著這一幕,夢的最後,是景琰冷漠的背影,以及靈山放肆的笑聲。

“景琰,我喜歡你。”

喬喬聽到靈山這麽說,她眼看著夢境一點點變黑,黑暗中又長出了一面鏡子。

“景琰,我喜歡你。”

喬喬從鏡中看到哭的眼眸通紅的自己,又聽到了靈山的告白聲音。擦幹臉上的淚水,看著鏡子中的倒影,這一刻她忽然就明白自己難受的原因了。

抽著鼻子一點點蜷縮在地上,喬喬紅著眼眶看向鏡面中的影像,像是受到靈山的蠱惑般,也跟著喃喃了一句:

“景琰,我喜歡你呀。”

原來……

在不知不覺間,她真的喜歡上了景琰。

……

當喬喬在夢中情竇初開時,景琰也順利解讀出關於巫族的那幾頁文字。

“巫族聖女,預知夢?”

景琰摩擦著那頁的文字,在他看完那幾頁後心中閃過了許多東西,一瞬間,他又好似什麽也沒抓到。

‘哥哥還在喝二哥給的藥嗎?’

‘哥哥你都喝藥這麽長時間了,這藥真的有二哥說的那麽管用嗎?’

‘雖然我知道夢境與現實是不通的,可是哥哥,我現在真的好討厭二哥吶。’

景琰很聰明,從很小的時候,他母親雁容就發現了他的異常。

景琰的聰明,類似於多智近妖,他從孩童時期開始,就能通過揣摩別人的表情和言語來看穿一個人的內心,因為他猜的太準,看的太透,所以雁容才會恐慌不安。

人的內心是覆雜的,如果一個孩子從小就能看到人心的險惡,那麽她無論多麽用心教導,也不可能將景琰教成一個心思純凈的善良人。她很怕自己的孩子變壞,於是就偏激的不準他再去猜、再去想,景琰答應了,卻不代表他會喪失這個本能。

“母親,今天我和大哥去學堂的時候,大哥的神情很不對勁兒,尤其是他和二哥接觸時,臉上的笑容很僵。我從二哥眼中看到了絲很奇怪的東西,我感覺二哥會傷害大哥。”

“母親您聽說了嗎?他們都說大哥瘋了,今天我去看望大哥時赫明夫人哭的很難過,可我看得出她是在笑。”

“她在笑,二哥一邊難過,眼睛中也在笑。我仔細回憶了下這幾天我們相處的細節,我覺得大哥是……”

“不準在亂猜了!”

孩子時期的景琰,敏感的最為可怕。他似乎早就察覺到雁容排斥他的猜疑,卻仍舊一遍遍說著,因為他就是想逼迫雁容說出心裏話,雁容看著眼前忽然沈默的兒子,心中既害怕,又悲涼。

“母親,你是不是覺得我和別的孩子不一樣?”

小小的景琰,站在自己母親面前。他澄澈的眼眸像一汪清水,裏面含著藍天與白雲,卻好似隨時會毀滅。

“我感覺得到,母親你在怕我,可你為什麽要怕我呢?”

雁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天她抱著景琰哭濕了他的衣衫,景琰看著難受,從此答應她再也不去猜了。

後來啊,他陪著景睿去蓮聽閣樓時差點喪命,被救上來時手掌被木屑刺的血肉模糊。回去時雁容給他找來了醫生,木屑一根根被拔出時,景琰沒有哭,痛的時候也只是閉了閉眼眸,沒有叫一句疼。

“母親。”

再後來房間空了,只剩了他們母子二人。當景琰再次望向她時,雁容發現景琰清澈的眸子存著明明滅滅的暗光。

他蒼白的面容將他襯的虛弱又無害,他側眸凝視著窗邊的母親,不含情緒的問道:“你覺得……二哥真的是想救我嗎?”

啪——

記憶中的巴掌打碎了景琰的回憶,那時的他沒有聽到母親的回應,而是得來了人生中第一個巴掌。

“當時的景睿,真的是想救我嗎?”

一字一句又重覆出當年的問題,景琰一下子就折斷了手中的青木羽筆。斷痕紮入他的掌心,一滴滴鮮血染紅桌面。景琰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又浮現出當年的場景。

“真的是想……救我嗎?”一聲聲害怕的求助,沒有一絲聲息的回應。此刻他忘掉雁容的話,結合自己看到的巫書、結合喬喬對他說過的每一句話,不再壓抑本性的他,輕而易舉就看出了當年的漏洞。

心中最後的自欺欺人也徹底撕裂,景琰感到鋪天蓋地的黑暗正在淹沒自己。

“阿琰,答應母親,你一定要學會善良。”

“阿琰啊,你仔細看著這雪鳶花,你一定要學會它的純粹,讓自己變得幹凈無暇。”

斷裂的筆往手中紮的很深了一些,疼痛讓景琰更加清醒。他眼眸卷起漩渦,望著虛空輕蔑地回了句:“憑什麽?”

他憑什麽要去學那不祥的雪鳶花?

那不是真正的他,

從來都、不、是。

叮——

【景琰的二次黑化已提前完成】

當書靈發出這個提醒時,喬喬還在夢中重覆著靈山的話。

屋內安神香濃郁,書靈叫不醒她,喬喬好似也感知到周圍的變化,卻因安神香遲遲醒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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