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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回宮 (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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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藥,這紗布不能解啊!”

洪吉連聲哀求,伸手拉住趙昀的衣袖想要阻止。

“滾!”

趙昀憤怒的踹了他一腳,他痛苦的滾了兩滾,這窩心腳的滋味實在不好受,他疼的五官扭曲成一團,再不敢靠近趙昀。

“朕的眼睛不會有事,一定不會……”

趙昀嘴裏念念有詞,當他揭開紗布忍住劇痛睜開雙眼時他什麽也看不見,只有無邊的黑暗。

“點蠟燭,給朕點上蠟燭,一定是天還沒亮。”

“奴才遵旨……”

不一會兒,整個禦書房亮如白晝,趙昀依舊什麽也看不見,他暴喝道:“洪吉,朕要殺了你!”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你這個狗奴才,朕讓你點個蠟燭都辦不好!”

“不,皇上,這禦書房已經點滿了蠟燭啊!”

“來人啦,將這個狗奴才拖下去仗責二十!”

“皇上饒命啊……”

殿內宮人群體噤聲,只聽到洪吉的求饒聲,沒有人敢說一句話。

“滾,全都給朕滾!”

宮人們如得了特赦令一樣,個個滾的比誰都快。

趙昀氣惱萬分的從床上跌爬下來,他拼命的告訴自己一定是晚上天太黑了,他的眼睛沒有事,他摸黑往前,一不小心被凳子絆倒,反射性的他想要扶住什麽,卻一不小心手按在了紫檀桌上的燭臺之上。

燭火燙灼著掌心,疼痛令他驟然清醒過來。

不是沒點蠟燭,只是他的眼睛真的什麽也看不見了。

“不——”他一時無法接受,大叫一聲,掀翻了桌子。

乒乒乓乓。

杯盞茶碟,花瓶蠟燭打碎一地。

不管趙昀如何不能接受,他還是不得不接受了眼盲的事實,宮裏的禦醫束手無策,在趙昀斬殺了五名禦醫之後,還是毫無起色,太醫院的禦醫人人自危。

不僅宮內,趙昀還命人張貼皇榜重金尋找民間神醫醫治,就這樣,趙昀在煎熬之中度過了黑暗的十日,這十日,他沒有邁進過寶心樓一步。

葉筱珊滿心怨怒。

在被趙昀重傷之後,葉筱珊的身體落下了很嚴重的病根,動輒腹痛不止。

對於趙昀的眼瞎和葉筱珊的病痛葉舒婉都抱以冷漠的姿態,她甚至是帶著一種得意的嘲笑,於嘲笑和冷漠之外,她又有著深深憂慮。

趙昀遍尋名醫,那名醫會不會連同他的不育之癥也診斷出來了,若果真如此,那她和孩子必定會死無藏身之地。

她的一雙眼睛緊緊盯在尋訪民間神醫之事上一刻也不敢放松,她可以對宮中禦醫恩威並施,令他們閉嘴,也一樣可以讓所謂的民間神醫閉嘴,只是皇榜張貼了十日,並沒有人敢揭。

無人揭榜非但沒能平息葉舒婉心中的憂慮,反而憂慮更甚,她知道紙是包不住火的,她更不想讓這致命的把柄握在葉貞和葉筱珊母女二人手裏。

31讓他變成行屍走肉

夜色昏昏,蠟炬成灰。

葉舒婉心思輾轉難眠,翻來覆去間,方有了些許睡意,她合起雙眼,正想入睡,卻聽到殿外一陣輕輕的腳步聲。

接著是一陣細微的珍珠相擊的聲音,有人掀開了垂於殿門的一串南珠門簾,有風從門外襲來,吹動床邊紗幔起伏如浪。

“娘娘……”葉舒婉的貼身宮女疾步而入。

“何事驚慌?”葉舒婉睜開雙眼。

“娘娘,皇榜被人揭下了……”

“什麽?”葉舒婉神情一凜,再顧不得睡覺,起身坐了起來,看著宮女問道,“是何人?”

“奴婢打聽過了,是個雲游四方的癩頭和尚,也沒聽說過有這樣的名醫。”

“癩頭和尚?”葉舒婉定了定,微微沈吟一聲,心下有些嘀咕,不過是個癩頭和尚而已,能治什麽病?

可是他既然敢揭了皇榜,也未必沒有真本事,她想沒有誰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仔細斟酌一番,她悄悄的交待了宮女兩句,宮女聽完似有遲疑,又陪著小心道:“娘娘,咱們這樣做會不會弄巧成拙,反落了別人口舌?”

“本宮也知道,可是事急從權,本宮也沒有什麽更好的法子。”

葉舒婉垂下眼簾,因為連日來的失眠,她的眼眶一片烏黑,愈發顯得憔悴衰老。

她知道她的憂慮,畢竟尋名醫只是為了給皇上治眼睛的,未必會診斷出他不能生育的事實,她如先行賄賂,反讓別人生疑,可是她不敢賭,不事先安排好了,她怕有萬一。

這個萬一可是關系她和孩子的性命。

“娘娘,皇上已命人將那癩頭和尚請入宮來,不如奴婢命人先去試探那癩頭和尚一番,再借機行事?說不定那和尚根本就是個找死的騙子。”

“……嗯。”葉舒婉看了她一眼,“你且小心些,不要落了馬*********婢遵命。”

宮女領命退下。

葉舒婉再一次陷入無邊的恐慌之中,再無法入眠,她很討厭這種將腦袋懸於褲腰帶上的日子,她必須化被動為主動。

這麽多天以來她一直在醞釀一件事,弒君。

只要除掉趙昀,她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只待她產下龍子,她就可以利用手中的孩子坐上皇太後的位置,這樣南燕的天下就是她葉舒婉的了。

雖然她現在還不知道自己懷的是皇子還是公主,可是她早已做了萬全準備,她生下的孩子只能是皇子。

她本想等生下孩子再殺了趙昀,可是她現在已經等不起了,她害怕,她每日都在恐懼裏煎熬。

她精通醫術,趙昀張貼皇榜四處求醫,卻從來沒有想過讓她幫他診治過眼睛,可見他對自己已經有了深深的忌憚,若不是為了腹中之子,依趙昀無情的性子,或許早就處置了她。

她不要步葉畫的後塵,落下那樣一個淒慘的結局。

不,她絕不會步葉畫後塵,她比葉畫聰明多了,只有葉畫那樣的蠢女人才會死無藏身之地。

她經營後宮多年,不僅後宮,在朝中也有著盤根錯節的勢力,只要皇帝一駕崩,她相信會有一部分大臣支持她,可是如今朝中勢力最強的是定王,她還沒有能力同定王一爭高下。

更重要的是她的孩子還沒有生下,於情於理,繼承皇位的只能是定王,而不是她這個腹中還未誕生的孩兒。

趙昀還不能死。

至少在孩子生下之前。

她怎麽能因為恐懼突然變得糊塗了,她現在要做的不是殺掉趙昀,而是控制住他,她要如何控制?

她忽然想起一個人來。

鳳羽。

她雖然與鳳羽不熟,甚至是討厭這個素來不把她放在眼中的鳳羽,可是她知道一件事,鳳羽甘心被趙昀利用,不是因為他真的忠心於趙昀,而是因為趙昀用情盅徹底控制住了他。

驀地,她雙眼一亮。

她完全可以用盅控制他,她要讓他變成一具完全可操控的行屍走肉,只要命他寫下遺詔傳位於自己的孩子,那孩子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繼承皇位,就算是定王也無話可說。

自從出了葉貞的事情之後,她再不敢相信任何一個人,可自己身懷六甲,腹中胎兒又不穩,她若強行練盅恐會禍及胎兒不說,於自己壽命上也有損。

但是若不趕緊練盅,一旦東窗事發,她就再沒有機會了,更何況這會子就算要找一個可信的,還像自己一樣精通毒術的人來練制屍盅根本不可能。

她必須要賭一把,她會盡最大的努力保護好孩子,至於自己的壽命,與其苦熬歲月,守著那生死未蔔的未來,不如先坐上權利之顛再說。

細來想去,她緩緩的下了床,在起床的一瞬間,因為太過虛弱,她眼前一暗差點栽倒在床。

“娘娘……”

值守的宮女一個疾閃身,靈活的伸手一把扶住了她,她緩了緩,乏累的揮了揮手道:“退下,你們都退下!”

傾刻間,殿內獨留她一人。

她親自燃起蠟燭,端著燭臺,挺著肚子,一步一步走向懸於殿正中的一副美人圖上,掀開美人圖她從一個凹槽裏取出一個十分普通的烏木盒。

啪嗒一聲。

烏木盒打開,她用蠟燭朝裏照了照,肉眼可見,裏面還躺著一枚黑色小卵,深深吸了一口氣,她呆呆的盯著蟲卵,神色間似還有遲疑。

這種小屍蟲以吸食主人之血而生,同時主人也會受到反噬折了壽命,一旦開始餵養它,她便沒有了回頭路。

這枚小屍蟲還是她從師叔那裏得來的,她一直沒有用,就是怕於壽命上有礙,她本想毀了,不知為何又留了下來,許是那時的她就知道自己會有用得上它的一天。

“唉……”她悲愴而無奈的嘆息一聲,伸手摸了摸肚子,“孩子,為了你能順利登上皇位,母後也只能如此了。”

說話間,眉色間已蒙上一層陰沈沈的絕決狠意,她取來一個錯金五毒獸小鼎,將小屍蟲的卵倒入鼎中。

張口咬破食指,指上湧出一粒殷紅的血珠,血珠落入鼎中,忽升騰起一陣黑色的煙霧,煙霧彌散,夾著一股特別的氣味,說香不香,說臭不臭,聞之讓人覺得微微不適。

32跪在她墳前慚悔

天很快就亮了。

葉舒婉練完盅強撐著虛弱的身子將錯金五毒獸小鼎收藏好,正想走到暖榻上息息,人還未至,身體就像軟沓沓的破布一般倒了下來。

“娘娘……”宮女絲竹打探了癩頭和尚的消息正要來報,就見葉舒婉昏倒在了暖榻前。

葉舒婉雖然暈倒,卻還有意識,她聽到絲竹在喚她,卻虛脫的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她的身體她自己最清楚,是經不得練盅的,若非被逼到了絕境,她也不會孤註一擲。

“娘娘……娘娘……”絲竹驚慌的將她扶起,又大叫道,“來人啦,快傳禦醫!”

“絲竹,本宮只是累了,無妨。”

她病氣懨懨的說了一句,然後徹底昏睡過去,待醒來時,已是暮色昏昏,微光下,她竟然見到了趙昀,她神情一怔,心口處不自覺的抖了抖。

難道那和尚醫好了趙昀,他來興師問罪了?否則他怎麽可能會踏足廣軒殿。

她害怕的又看了他一眼,他眼睛雖然睜著,卻是雙目空洞毫無焦點,瞧著也不像覆明的樣子,她的心稍稍定了定,又看向絲竹。

絲竹不敢說話,只給了她一個安定的眼神,她打聽清楚了,那癩頭和尚根本就不是什麽名醫,甚至連郎中都算不上,他說的不過是些顛三不著四的胡話。

皇上聽了那些胡話差點不曾將那癩頭和尚斬了,可到最後,她也不明白,皇上竟然放了那癩頭和尚,她也覺得十分蹊蹺。

“皇上,你怎麽來了?”葉舒婉掙紮著身體想要從床上爬起來行禮,又道,“絲竹,快扶本宮起來。”

“婉兒,朕是來看你的。”趙昀臉上沒什麽表情,聲音也是冷冷的,他擺擺手,有些厭煩道,“你好生休息,不用跟朕講什麽虛禮。”

絲竹扶起了葉舒婉,拿了一個枕頭墊在她身後,葉舒婉背依著枕頭,身體恢覆了絲許力氣,她目色難測的看了看趙昀,笑了一笑道:“話雖如此,整日躺著也於身體無益,臣妾還想要多下床活動活動。”

“也好。”趙昀依舊端坐在那裏,聲音愈加的冷,“既然你想活動,不如去一趟幽冷苑。”

“什麽?”葉舒婉神情大變,本就蒼白的臉色呈現出一種灰敗之色,她驚愕的看著趙昀問道,“皇上讓臣妾去幽冷苑做什麽?難道皇上真的要將臣妾打入幽冷苑?”

趙昀搖搖頭,語調不陰不陽:“婉兒,你想多了,你身懷龍種,朕怎麽忍心將你打入幽冷苑?”

“那皇上讓臣妾去幽冷苑是何意思?”

她不要去那個腐朽發爛的地方,那是曾經關押葉畫的地方,她一輩子都不想再踏入那個陰森可怖的幽冷苑,仿佛在那裏還關押著葉畫的冤魂,一個隨時想要向她索命的冤魂。

她到現在都忘不掉葉畫臨死前的怨毒冷笑。

她可以不怕葉畫,可是她肚子裏的孩子會害怕,她不能再讓孩子有任何閃失。

趙昀並不在意葉舒婉的想法,他只微微挑了一下眉頭,眉宇之間帶著一絲不奈,聲音冷成冰渣:“你親自去一趟幽冷苑將葉畫的衣物取出,朕會命人為她做一場法事。”

“皇上,你瘋了!”葉舒婉驚駭的盯著他。

“大膽!”趙昀聲音拔高,手重重的往桌一拍,厲聲道,“葉舒婉,你不要以為朕不知道你做過什麽?朕自所以忍到現在只因為朕對你還存著一份仁心,你害死了葉畫,自然要跪在她的面前慚悔!”

本來,他根本不相信那癩頭和尚所說的冤魂索命,就算真的有冤魂索命,他是洪福齊天的天子,他也不用害怕,只到他瞎了眼睛,他才開始覺得恐懼。

他不願將內心的恐懼暴露於人前,更沒有耐心聽那妖僧說法,若非太後及時趕來,他差點下旨斬殺了那危言聳聽的妖僧。

也正因為太後的到來,他才知道原來那妖僧竟是得道高僧,不僅如此,他還與太後是舊相識,太後對他深信不疑。

看在太後的面上,他才有耐心聽那和尚胡言亂語,誰知越聽到最後他才發現那和尚竟非胡言亂語,他所說之事雖然玄乎,卻與自己每日夢魘之事相契合。

那和尚說:“萬事皆有因果,他今天所得的果,皆是他當初所種的因。”

對,是葉舒婉種下的因,卻讓他償了這惡果。

他必須要讓葉舒婉跪在葉畫的墳前慚悔,才讓能葉畫不再糾纏於他,可是當年他在那破廟裏殺了葉畫,哪裏能找到她的墳墓,甚至於屍身都找不到,說不定早就讓野獸叼走了,他只能為她立個衣冠冢。

放眼整個皇宮,興許也只有在幽冷苑才能尋到她的一兩件衣物。

若不是葉舒婉,他和葉畫還好好的,葉舒婉是罪惡的源頭,為表他的真心,他自然該讓她親自去取,只要畫兒知道他真心悔過,她的冤魂就會散去,到時侯說不定就會守得雲開見月明。

再說,就算為了寅兒和頤兒,他也該為葉畫立一個衣冠冢。

正想著,葉舒婉忽然陰惻惻的笑了起來,“呵呵……”

她笑的兩眼擠出了淚水,她抿了抿唇,唇角邊又擠出一個難看譏諷的笑容,“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皇上當真是厭棄了臣妾,就如皇上當初厭棄了葉畫一樣。”

說完,她胸口一陣刺痛,痛到抽搐。

冷汗不停的滲了出來,緊貼在身上的小衫粘膩的難受,仿佛有條小蛇在她身上游走一般,她看著趙昀可憎可怖的面容,她想吐卻又吐不出來。

他倒會找借口,說到底還不是他的無情無義才毀了葉畫那個賤人,他才是罪惡的源頭。

她絕不願跪在葉畫那個賤人的面前慚悔,她恨她,她不僅恨她,還恨她的娘親景娘。

這母女二人天生成一副攝魂奪魄的絕美容顏,令天下所有女子黯然失色,這足以讓她嫉妒成狂。

若不是景娘的突然出現,或許她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在她情竇初開時,她愛上一個人,那時她的愛是多麽的純潔,無關身份,無關地位,只是單純的愛著那樣一個溫文爾雅的青衣男子。

33與景娘的糾葛

在葉府,她只個不受寵的庶女。

打小她十分乖巧懂事,又生的漂亮動人,若自己是從老太太肚子生出來的嫡女定然會成為葉府的掌上明珠。

只可惜她命不好,托生在馮姨娘的肚子裏,因為馮姨娘是個名聲不雅的醫婆,連帶著她在府裏的身份地位也不高,老太太不待見她,父兄也都是冷漠之人,所以她的日子過的從來都是卑微而憋屈的。

後來,姨娘死了,她就像個孤女一般再無人疼她愛她,為了更好的活著,她不得不違背自己的心願學著討好老太太。

那段日子她絕不想重來,就算是現在每每回憶起,都是灰暗的。

唯有他,成了她生命裏的一抹亮色

那時的她憑借自己的努力獲得了老太太的肯定,她的身份也隨之水漲船高,再無人敢瞧不起她,她像葉韻竹一樣可以去學院上學。

在學院,她喜歡上自己的老師江南,那時的她是害羞而內斂的,她從不敢將自己的心事透露一星半點。

每天她都盼著去上琴藝課,她喜歡看那一張溫暖如晨曦的臉,更喜歡看他皙長手指撥動琴弦時的清雅之姿。

她想,如果能一生一世都聽他彈琴就好了。

有時候,她會紅著臉去向他求教,他總是溫柔的回答她所有的問題,當他的手握住自己的手撥動琴弦的那一刻,她幸福極了,她以為他也是喜歡她的,只是限於禮教束縛,他不能向她坦白罷了。

既然他不能坦白,那她就勇敢一次好了,她約了他去天泉谷,天知道,那一天傍晚,她是鼓氣了多麽大的勇氣,她甚至緊張激動的快到暈厥。

只要她開口,幸福唾手可得。

當然,這只是她以為的。

就在她要說出那一句我喜歡你時發生了意外,他們在泉邊遇到了一個人,那個人的出現徹底將她對江南所有的愛和希望擊碎。

這個人就是景娘,當時她正被兩個男人追趕,江南救了景娘,為此,他還不小心受了傷。

她從來也沒有見過如此美麗的女人,她自認為自己生的很美,可是在景娘面前,她硬生生的被比了下去,她頓時感覺自己就像泉邊的一顆小草那樣普通。

身為女人都會被她的美所震憾到,何況是江南。

從此,江南喜歡上了景娘。

她的愛戀成了徹底的單相思。

她人生的那一抹亮色也因為景娘的出現而再度灰暗,她說不出祝福的話,更說不出怨恨江南的話,她恨的只有一個人,景娘。

景娘除了美貌一無所有,她甚至連自己是誰都記不太清楚,她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所以江南暫時收留了她,她怎麽能眼睜睜看著江南和一個孤女在一起。

她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半點法子,甚至為了江南,她還和景娘稱了姐妹,她不想打破自己在江南心裏的印象。

即使他不喜歡她,她也想在他心裏留下一個溫柔善良的模樣。

她越是要溫柔,心裏的嫉妒越是如藤蔓般任意滋生,直到有一天,她設局帶著景娘去逛廟會,故意讓她的哥哥葉賦遇到了景娘。

當時的葉賦身為左相,還娶了溫安公主為妻,正是權勢滔天之時,他想要從江南手中搶走一個孤女易如反掌,更何況景娘對江南似乎只有感激之情,並無愛慕之意。

不過溫安公主十分跋扈善妒,葉賦想納妾也不容易,再加上葉賦喜歡自我標榜成文人雅士,並不喜歡幹那等強搶奪娶之事,若不是自己從中謀劃,葉賦怎麽可能輕易納到景娘為妾。

說起這件事,她每每想起就覺得痛苦不已,是她設局讓江南看到景娘和葉賦在一起,也是她出謀劃策讓葉賦躲過了溫安公主的耳目。

她本想著到時江南一定會認清景娘愛慕虛容的真面目,那樣他就會發現自己的好,回到自己身邊。

可是她又想錯了,就在景娘成為葉賦小妾的那一天,江南吐血而亡,還死在了她的懷裏。

臨死前,他對她說:“舒婉,她成了你的嫂嫂,你要好好照顧她。”

她的心在那一刻碎成了冰渣。

他留給她的最後一句話就是讓她好好照顧景娘,她原不該答應的,可是她還是含著眼淚答應了他,不為別的,只為他是她愛上的第一個男人。

江南死後,她病了一場,因為這場病,她被老太太接回了葉家,病好後,她就尋了個理由不再上學,只一心服侍在老太太身邊。

如她所想,景娘在葉府的日子並不好過,當初,她設局讓葉賦納景娘為妾就是想報覆她,有溫安公主那樣的正妻,小妾能有什麽好下場,尤其是像景娘那樣美的過分的小妾。

其實她完全可以不管景娘的死活,只是想到答應過江南的話,她不得不出手幫助她,她對景娘的那一點恩惠讓景娘感激涕零,把她視作了親姐妹,在嘲笑景娘愚蠢的同時,她的心也曾產生過一絲愧疚,而那一絲愧疚遠不如她對她的恨那樣強烈。

她喜歡看她被人折磨,也喜歡隨心所願的在她面前做個好人施舍她,寬慰她。

時間就在矛盾糾結中度過,隨著葉賦對景娘愛的日漸松馳,她成了景娘在葉府唯一可依靠的人,她享受那種被人仰視需要的感覺。

七個多月後,景娘早產生下一名女嬰,這個女嬰就是葉畫。

葉畫生的那一晚,月明星朗,有鳳自遠方飛來棲於梅苑梧桐。

一個小妾生的庶女能讓鳳棲梧桐,等於狠狠給了溫安公主一記大耳光。

溫安公主一怒之下將梅苑所有的梧桐都砍了。

34葉舒婉的野心

有溫安公主沖在前面做個壞人,她只需要安安靜靜的做個好人便罷了。

那時的她才僅僅只有六歲而已,誰也不會想到一個六歲的女孩會經歷一場刻骨銘心的愛情,她是葉舒婉,她也不是葉舒婉,她的靈魂裏還住著另外一個人。

這個人就是她的親娘馮姝。

這件事說起來玄妙異常,當年馮姝去尋找師叔,不想在半途卻死於亂匪刀下,師叔趕到她已奄奄一息。

馮姝臨死前唯獨放不下孤苦的自己,她求師叔逆天改命,利用駐魂術留住她的靈魂守護她這唯一的女兒長大成人,結果不知出了什麽差錯,在施駐魂之術時馮姨娘的靈魂竟然誤闖入了她的身體裏。

從此,她的身體裏就住了兩個靈魂,有時候回想起來,她並不知道那時究竟是自己愛上了江南,還是她的娘親馮姝愛上了江南。

正是因為她身體裏住著娘親的靈魂,她才能醫術天成,才能擁有成人的心智和謀略,也正因為馮姝是她的親娘,所以她的靈魂才沒有被另一個靈魂吞噬。

隨著自己年紀增長,馮姝的靈魂越來越弱,直至完全消散,她才成了完完全全的葉舒婉,娘親也算是真的做到了對她的守護。

她長大了,葉畫也長大了。

葉畫的美貌是最鋒利的武器,不需要出鞘,便能刺傷每一個人。

溫安公主自然不會讓葉畫出頭,在她的打壓下,葉畫過著比下人還不如的日子,景娘又是個懦弱無能之人,根本守護不好葉畫。

她高高在上,俯瞰這母女二人遭受的一切苦難,有時候她會施以援手,她想除了喜歡這種被人仰視需要的感覺之外,那時的她在內心深處還殘存過一絲善念吧。

就因為她的幫助,這母女二人將她視作最親的恩人,她們相處的也如親人一般,至少在表面上如此。

有時候,她想不如放下過去,真的將她母女二人當親人看待,因為當她回想起那一次出游遇險景娘救過她,當葉畫那一雙仿佛含了星辰大海般的眼睛可憐兮兮的看著她,當她拉著她的手軟軟懦懦的叫她一聲“姑姑”,她的心也柔軟過,她也會真心的摸摸她的小臉,喚她一聲“囡囡……”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

在葉畫十二歲的那一天冬天,她突然得到了一個驚天噩耗,她被選中成為和親公主前往南燕。

傳說南燕大王不僅又老又醜,還殘暴荒淫,她若嫁到南燕那無異是送羊入虎口,她的人生也就完了。

為了自保,她不得不設局讓葉畫取代了她。

不是她狠心,而是除了葉畫,她找不到更適合的人。

葉畫去了南燕和親,景娘抑郁成疾,在產下一子景霆之後便撒手人寰,死前,嘴裏還口口聲聲叫著囡囡,囡囡。

葉畫走了,景娘死了,她也就徹底清靜了,只是那樣的清靜叫她的心一刻也不能安寧,每每在夢裏面,她都會夢到葉畫去和親的那一天。

那一天飄著小雪,天氣異常的冷。

景娘哭暈在雪地裏,連送也沒法送,是她去送嫁的。

葉畫一襲艷紅嫁衣,那是她長這麽大穿的最華美精致的衣服。

都說美人在骨不在皮,雖然葉畫生的弱小枯瘦,這滿身風骨卻讓人覺得她美的驚天動地,仿若神女降臨。

她雖嫉妒她的美,在那一刻卻再也無法嫉妒,什麽鳳棲梧桐?葉畫所棲的不過是一個糟老頭罷了。

她拉著她的手,哭道:“姑姑,我不想去南燕,我害怕……”

“囡囡別怕,姑姑也不想你去和親,可是聖旨已下,姑姑……沒……有辦法……”她淚如雨下。

“姑姑,我知道了。”她乖順的低下頭默默流淚,這是她一慣逆來順受的姿態。

她心中一痛,替她拭淚道:“囡囡,女人這一生就如無根的浮萍,一切都是命。”

“姑姑,我不信我的命就這樣苦。”

“囡囡,姑姑也不知說什麽,姑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著,不要忘了,你娘親和你娘親肚子裏的孩子都在等你回來。”

“姑姑,在這個世上除了娘親你就是我最親的人了,在我走後,求你好好照顧娘親和娘親肚子裏的孩子。”

“囡囡你放心,只要姑姑活著就算拼死也會護著他們。”

這是她給葉畫的承諾,也算是對葉畫代替她出嫁的一種補償。

只可惜就算她想做個好人,溫安公主也不會讓她做,誰讓景娘生下的是一個男嬰呢?溫安公主怎麽可能再容忍她活著,她本就體弱,再加上溫安公主的加害,死是必然的結果。

就這樣,葉畫和景娘成了她人生中的匆匆過客,她在老太太的安排下嫁給她想嫁的人,夫君待她很好,她漸漸的忘了江南。

如果此生就這樣過了也好,那她也就不會再和葉畫有任何糾葛,可上天偏偏不能讓她如願,夫君死了,她成了被婆家掃地出門的寡婦。

當她再次遇到葉畫的時候,她方知鳳棲梧桐竟然成真,葉畫成了皇後,而她卻成了寡婦,這身份的逆轉讓她如何接受。

一個從前在自己面前那小卑微弱小的小丫頭在轉眼之間竟然成了南燕皇後,她的夫君不僅不是個糟老頭,還是風華正茂,權傾南燕的慕容昀。

憑什麽?憑什麽打小依靠她施舍的葉畫高高的踩在了她的頭上?她們都不過是葉府的庶女而已。

當初和親的人明明該是她葉舒婉,是葉畫取代了她的位置,這南燕皇後之位也本該就屬於她葉舒婉的,她要奪回一切,奪回原本就屬於她的東西。

35

往事種種,早已成灰。

有關過去,葉舒婉從不承認自己有錯,更不願跪倒在葉畫的墳前慚愧,葉畫輸了,不過是輸在她的愚蠢,這世道本就吃人不吐骨頭,更何況她們都身在了南燕皇宮,這根本就是一座囚禁女人的牢籠,哪裏有半點親情可言。

她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奪回曾屬於自己的東西,若不是當初自己設計一出李代桃僵之計,葉畫怎麽可能會前往南燕和親,更不能登上南燕皇後之位。

葉畫能做那麽多年的皇後已是她葉舒婉給的恩賜了,慕容昀怎麽能如此殘忍,讓她跪在葉畫的墳前慚悔,真是半點情面也不留。

她恨,恨不能立刻練盅成功,讓慕容昀成為她手中的傀儡,可是現在時機未到,她唯有忍耐。

這一晚,天空懸著一輪巨大的圓月,月色傾瀉下來,照耀著整座皇宮仿佛鍍了水銀一般。

雖亮,卻顯得異常的清冷。

風起,樹搖,鬼影森森。

“吱呀!”一聲。

在前掌燈引路的宮女推開了幽冷苑破敗不堪的大門,一股腐朽的氣息撲面而來,小宮女沒由來打了一個寒噤,想邁腿進去,又害怕的雙腿發軟,並不敢直接邁進。

她探頭探腦的往裏一瞧,眼前似乎有道黑影閃過,嚇得宮燈落地,尖叫一聲:“啊!有鬼!”

絲竹也感覺到從幽冷苑傳來一陣寒沁入骨的氣息,人瑟縮一下,心跟著砰砰跳了起來,可看到小宮女失手打了燈,不由的強撐著怒斥一聲道:“你個賤婢,滿嘴的胡說八道,這世上哪來的鬼?”

“絲竹姐姐,有鬼,真的有鬼。”小宮女滿面驚惶之色。

“啪”的一聲,絲竹不由分說直接打了小宮女一個大耳光,冷著臉道:“看來你是想去暴室醒醒腦了!”

小宮女一聽,嚇得雙腿一軟,跪倒在地,哭求道:“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絲竹,將她拖下去!”葉舒婉不屑的看了一眼小宮女,滿臉的不耐煩,冷哼一聲,似在對自己說也似在問絲竹,“本宮從不相信什麽鬼神之說,若真有鬼,這世上豈不是處處有鬼?”

“娘娘說的對,若真有鬼,從古到今天不知死了多少人,那鬼也沒有容身之處。”絲竹湊著臉附合一聲,然後命人將小宮女拖了下去。

“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啊——”

小宮淒慘的叫聲傳來,葉舒婉不為所動,她不悅的揮了揮手,想揮去那股難味的氣味,可氣味卻隨風飄蕩將她包圍起來。

“絲竹,進去吧!”葉舒婉皺緊眉頭,聲音沙啞的說了一句。

“是,娘娘。”

絲竹和另一名宮女善兒一起攙扶著葉舒婉走進了幽冷苑,換了兩個粗壯的婆子走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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