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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回宮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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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在身的樣子,咬牙切齒聲淚俱下道,“為什麽朕當初引以為傲的女兒變成了朕的恥辱,桃花,你到哪裏去了?你把當初那個為北燕征戰沙場的女兒找回來!”

“父皇……兒臣……對不起……”

白桃花慟哭在地。

“白桃花,不要跟朕說對不起,朕不需要你的對不起!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白桃花,你也不例外。”手一揮,沈聲道,“帶下去!”

皇上說完,怒氣沖沖的轉身而去,他來是想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這是一個他這個做父親的想在女兒犯了大罪之後給她留下一條活路,誰知他的女兒死不悔改,還栽贓誣蔑芙蓉,為了他的夢想,他的大業,芙蓉獻出了自己的生命。

天知道他在知道芙蓉死的時候他的心有多麽的痛。

他絕計不會善罷甘休的!

他不能讓芙蓉的血白流,只等他重新調集糧草,便是攻打大歷之時,他必須速戰速決,省得給大歷喘息的機會。

月色昏昏,白桃花絕望的坐在天牢的角落裏,因為她身份特殊,除了挨了皇帝一巴掌,倒沒有受過刑,可是她知道她的父皇必然是要殺了她的,這樣也好,省得她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她幹脆躺在稻草上睡起覺來,她不是什麽嬌慣的公主,所以換了惡劣的環境她一樣可以泰然處之,可是她的心怎麽還是這樣的痛。

裴郎!對不起!

我的父皇違背了兩國盟約。

你我終將走到了結束!

模模糊糊的也不知道幾更天,忽然,她聽到一聲細響,一個熟悉而溫暖的聲音傳來。

“本宮來看望公主,速速把門打開。”

“遵旨。”

白桃花心神一怔,是母後,是母後來看她了,她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就看到皇後帶著兩個宮女兩個太監走了過來。

“母後,這麽晚了你怎麽來了?”

“桃花,母後只是想來看看你。”皇後一見到白桃花臉皮腫脹,枷鎖在身,痛心的哭了出來,當獄卒打開門後,她命獄卒退了下去。

獄卒不敢違抗皇後的命令,只能乖乖退下。

“桃花,你的父皇怎麽能如此狠心,把你關在天牢還不夠,竟然用鐵鏈鎖住你的腳。”皇後一把摟住白桃花,哭了一通,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道,“桃花,母後不會讓你有事的,今天母後就要帶你出去。”

“不,母後,兒臣該死,兒臣願意接受懲罰。”

“你這傻孩子,你能舍棄母後,難道你還能舍棄他不成?”皇後轉頭看去,白桃花順著她視線的方向一看,這才發現其中的一個小太監竟然是裴頊假扮的。

她一時激動道:“裴……”她聲音一低,也不敢喊出來,只低低問道,“裴郎,你怎麽來了?”

“我來就是要帶你走的。”裴頊走到她面前,急急道,“桃花,我先幫你解了鐵鏈鎖,然後你再換了宮女的衣服出去。”

“不,裴郎,我不能走。”

“好,你可以不走,那我也不走,我就留在這裏陪你。”

“裴郎……”

“好了,桃花,事不宜遲。”皇後趕緊吩咐道,“小杏,你快脫了衣服讓公主換上。”

裴頊已經蹲下身子就要為白桃花解開束在腳上的鐵鏈,白桃花遲疑的往後一退:“不,我還是不能走,我走了會害了母後。”

“桃花,你怎麽還是沒想明白,你父皇並不想殺你,否則他早就殺了你,可是他又不能這樣放了你,左右為難之時才與母後商定將你偷偷放出天牢。”皇後邊想邊說,盡量解釋的讓白桃花相信,又道,“不然你以為母後怎麽可能帶著非尋這麽輕易的就進入天牢,因為你父皇是默許了的。”

“母後,你沒有騙我?”

“桃花,母後就算會騙任何人,也不會騙你。”皇後的心已經緊張的跳到了嗓子眼,若不是皇上有處死桃花之意,她怎麽會冒這麽大風險來天牢救走她,桃花到底是她的女兒啊!

皇帝有很多的女兒,也有很多的兒子,可她只有一個女兒,一個兒子,不管誰出了事,她都不可能丟下不管。

就這樣,白桃花和宮女小杏互換了衣服,神不知鬼不覺的跟著皇後出了天牢,皇後叮囑她不要再回來了,然後派人將她和裴頊送出了皇宮。

254桃花殤

十日後,北燕皇帝為重振軍心,率領二十萬大軍禦駕親征。

兵貴神速,這一次,他躊躇滿志要一舉攻破騰州,先拿下進軍大歷的鑰匙。

狼煙四起。

轉眼間,北燕軍已打到了騰州城門下,為攻下整座騰州城,一排排投石車瘋狂的向城內投來巨石和火藥,戰火紛飛,城內燃起大火,老百姓嚇得四處逃竄,裴鳳息帶領一部分士兵和老百姓一起救火,裴頊和白桃花負責守城門。

當站在高高城墻之上的白桃花看到高坐在馬上的人是她的父皇,當看到雙方慘烈廝殺,彼此手中的羽箭射穿彼此胸膛的時候,她的臉上寫滿絕望和痛苦。

北燕軍架設雲梯企圖登上高高的城墻,巨石砸來,火油滾下,那些士兵紛紛哀嚎倒了下去,無窮盡的士兵一波接著一波,有很多北燕士兵登上了城墻。

白桃花別無退路,只能持槍拼殺,有一個北燕士兵瞪大了眼珠子,叫了一聲:“公主殿下!”

槍刺穿那人的胸膛,拔出的時候,血噴濺出來,噴到了白桃花的臉上,那名北燕士兵轟然倒地,白桃花垂頭一看,那人死不瞑目,正圓睜著雙眼看著她,仿佛在問她。

“為什麽?你明明是北燕的公主,手裏的屠刀為什麽要砍向自己人?”

白桃花的精神在那一刻近乎崩潰,可是她必須撐下去,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北燕和大歷打個你死我活,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裴郎一個人在戰火中浴血奮戰,她是他的未過門的妻子,她要守護他,直到她死。

就這樣雙方對執了整整三天,裴頊又接到消息,北燕軍隊竟然抽調了八萬人馬趁著邑順城兵力空虛的時候,迅速攻破了邑順城,一到邑順城,北燕軍開始大肆搶奪屠殺。

裴鳳息帶領兩萬精兵趕往邑順,騰州城只留下兩萬多精兵守城,以兩萬面對北燕十二萬大軍,大歷士兵軍心開始慌亂。

到了第十天,裴頊又接到消息,裴鳳祈率領的援軍即將趕來,大歷士兵這才又重新鼓舞了士氣。

“皇……皇上,大歷援軍快到了,是太……太子裴鳳祈親自率領的。”

“慌什麽,大約還有多少時間,他帶了多少人馬?”

“頂多還有一天時間,有三萬人馬。”

“……哈哈,不過三萬人馬,朕何懼之有!”

“來的可是大歷太子裴鳳祈啊!”

前來稟報的馬探生怕北燕皇帝沒聽清,又重覆了一遍,誰人不知太子裴鳳祈比起大歷當年的戰神不遑多讓,小小年紀便馳騁沙場,沒打過一次敗仗。

北燕皇帝眼神一厲,面帶冷傲之色:“裴鳳祈算什麽,不過是個乳臭未平的臭小子!朕讓他有來無回。”他擡頭望一望戰火熊熊,大手一揮,“攻城!”

如雨的巨石,飛箭,火藥齊齊發射,北燕皇帝緊緊盯著那城墻之上相互砍殺的士兵,眼見大歷士兵越來越弱,他信心倍增,他想要在大歷援軍趕到前先破了騰州城,給裴鳳祈當頭一擊。

有許多大歷士兵眼睛裏又開始出了害怕的神色,看到城墻下烏泱泱如螞蟻一般的北燕軍隊,他們的手腳開始軟了,有的人想棄甲而逃,被裴頊就地正法,可這樣並不能震懾住大歷士兵,即使留下來,他們射箭的時候手也在顫抖。

“桃花,你趕緊先撤!”裴頊眼看攻上來的北燕軍越來越多,城墻東邊已燃起了大火,北燕軍正扛著巨大的圓木一聲一聲瘋狂的撞擊著城門,眼看他們就要支持不住。

“不,裴郎,要走我們一起走!”

“桃花,城在我在,城破我亡,你趕緊走!”

北燕軍士氣大振,鼓角聲震天響,高呼:“萬歲!”

北燕王威風凜冽的坐在馬上,其實他心中對裴頊這個女婿是欣賞的,他以兩萬軍對陣北燕十二萬大軍,竟然能堅守十日之久,說明他是個有能力的將帥,只可惜不能為己所用,這也就罷了,最可恨的是他拐走了自己的女兒,讓她和自己站到了對立面。

他死死盯著城墻著那一道藍如海的身影,她的女兒還是這麽的驍勇善戰,有多少北燕士兵都死在了她的手裏,他眸光一痛,沈聲喝道:“拿箭來!”

北燕王一把拉開弓弦,將利箭對向了白桃花,北燕軍突然全體安靜下來。

“嗖”的一聲銳響,一支利箭劃破長空如閃電般直射向白桃花。

“桃花,當心!”裴頊大喝一聲,一把將白桃花推開。

“噗……”利箭刺入裴頊的右肩胛骨。

“裴郎!”白桃花大叫一聲。

“桃花,我沒事。”

眼看有團團北燕士兵圍攻上來,白桃花再顧不得許多,她的眼裏充斥了駭人的血腥之色,此刻,她只知道殺,她要殺退這些北燕士兵,她要守護住她的愛人,一個個士兵倒在了她的屠刀之下,北燕王的臉色越來越陰沈。

“桃花,裴頊,若不是你二人合力盜得大歷軍事布防圖,朕又如何能順利攻得下邑順,眼看這騰州城也快破了,你們真不虧是朕的好女兒好女女婿!”

北燕王的聲音很高亢洪亮,他本不想做的如此絕決,可是當他看到她像個瘋子似的屠戮他北燕士兵,他對她已經完全絕望,恨不能千刀萬刮了她。

此話一出,傳到大歷軍的耳朵裏,士氣再一次大跌,那些人頓時用一種懷疑的眼睛看著裴頊和白桃花,此刻,他們早已打的心力交悴,近乎絕望,哪裏還能再經得起北燕王這樣的話,一個個頓時慌亂起來,就想臨陣脫逃。

“轟”的一聲,城門被攻破,北燕軍勢如破竹的闖了進來。

“殺啊!”北燕軍聲威赫赫,已震碎了大歷士兵的肝膽。

“父皇,今日桃花就以死證清白!”

白桃花站在高高的城墻之上,風吹動藍色衣袍獵獵作響,她高喝一聲,扔下手中長槍,從城墻上跳了下去。

“不,桃花——”裴頊飛身跑過來,只是他渾身是傷,終還是遲了一步,眼看她跌落下去。

他正要跳下,她仰望著他,留下一句話:“裴郎,等我回來!”

裴頊怔了怔,已反應過來,桃花根本不是要自殺,她只是想出其不意的擒住北燕王,因為她跟他說過擒賊先擒王,沒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父皇。

北燕王不想白桃花竟然自盡,一時楞那裏,就在他發怔的時候,白桃花突然一個急轉身,一手抓住雲梯繩索,腳借助城墻之力,用力一蹬,整個人如翺翔於天的飛鷹一般直朝北燕軍飛去。

直到她快接近北燕皇帝的時候,眾人才反應過來,驚呼道:“快,保護皇上。”

他們知道這位桃花公主的武功,軍中幾乎無人能敵。

“桃花……”裴頊隨之從城墻上躍下,一把擲出手中長劍,正好刺中一個舉刀砍向白桃花的北燕士兵。

“將軍……”少年猛將袁正大喝一聲,“末將來助你。”

他從城墻上縱身躍下,二人一左一右,為白桃花殺出一條血路。

終於,白桃花一個淩空飛躍,人已經將北燕皇上從馬上揪了下來,手裏的匕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退下!”白桃花厲喝一聲。

北燕士兵一見,嚇得持著手裏的兵器不敢向前。

“父皇,兒臣懇請你立刻退兵!”

“……呵呵……”北燕王僵著脖子轉頭看她,冷笑連連,“白桃花,你可真是越來越出息了,刀都架到自己父親的脖子上了。”

“父皇……”淚滾落下來,她的手微一些顫抖,咬牙只說了兩個字,“退兵!”

“若朕不退兵呢!”

“兒臣會殺了父皇,然後再以死謝罪!”

“你敢?”

她手上一用力,刀劃破了北燕皇帝的脖子,血沿著刀鋒滲了出來,北燕皇帝這才感覺到一種深深的恐懼,看來他的女兒的確是瘋了,喪心病狂到要弒父。

“父皇,兒臣再求你最後一次,退兵!立刻退兵!”

白桃花努力控制住顫抖的手,她害怕,再一顫抖,她就再也沒有勇氣拿刀架在自己父親的脖子上。

“退兵!”北燕王怒聲一喝。

很快,北燕軍隊往後退居幾十米遠,就連破入城中的士兵亦一起退了出來。

大歷軍隊見白桃花不惜以死相協北燕皇帝,所有人眼中懷疑的神色退去,轉而化作一種仰望和敬佩。

“白桃花,你可以放了朕了!”北燕皇帝退了兵,白桃花手中的刀卻依舊架在他的脖子上。

“不,父皇,一旦兒臣放了你,你就會立刻攻城!”

“那你要朕如何?”

北燕皇帝眼睛裏陰郁的瘆人,同時又有著一種深深的無奈,只是這個女兒的武功他了解,他根本不是她的對手,更何況自己還被她制住了,他毫無反抗之力,此番真真在大軍面前顏面盡失。

“兒臣想跟父皇要一個人。”

“誰?”

“六皇弟。”

北燕皇帝渾身一震,脖頸靠在冰冷的刀鋒上疼的緊,他緊皺著眉頭道:“他不在。”

“不,父皇,你不用騙兒臣,兒臣知道他在,這一回,他偷偷跟著父皇跑到了騰州,兒臣親眼見到過他。”

“不行!”

“父皇!難道你真要兒臣殺了你!”

北燕皇帝一雙陰鷙的眼睛恨意深深,沈默了一會兒,他揮了揮手,一個小男孩很快被帶了出來。

“桃花姐姐,你在做什麽?難道你想要殺了父皇麽?”孩子純真的眼神疑惑且驚恐的看著她,她的心驟然一痛,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對不起,六皇弟!”她將北燕皇上一把推開,轉而將刀架上六皇子的脖子,帶著裴頊,袁正一齊退入城內。

她清楚的明白,她的這位六皇弟是父皇最寵愛的孩子,只要拿他當個人質,父皇不敢輕易再攻打騰州城。

“轟”的一聲,城門關上,她又立於城墻之上,將六皇子交給了裴頊。

“裴郎,好好照顧他。”

“桃花,你……”

“你放心,我沒事,北燕大軍已退,我們都沒事了。”她對著他露出淒然一笑。

北燕王雖然出離的憤怒,可也無可奈何,他自問是個慈父,對白桃花一直都很好,怎麽養出了這麽一個背叛國家的禍害來,他只恨沒有在她生下來的那一刻掐死她。

“白桃花,你就是北燕的罪人,從此以後,你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你是北燕公主,因為你不配!”

他高喝道,只喝到喉嚨嘶啞,然後頹然的掉轉馬頭,準備班師回朝。

“萬歲!”北燕軍齊聲高呼,呼聲震動。

不管是大歷,還是北燕,沒有多少士兵真的是喜歡打仗,一場戰火就此熄滅,人人都臉上都露出驚喜之色。

“父皇,對不起!”白桃花滿臉是淚,她失神的站在那裏,怔怔的看著北燕皇帝的背影,風揚起她狂舞的黑發,她淒厲的大叫一聲道,“兒臣對不起父皇,對不起北燕,兒臣以死謝罪!”

“不,桃花,不要!”

裴頊從來沒有聽到她如此淒厲的聲音,他驚慌的將六皇子往袁正面前一推,飛奔至她的面前,她已經搖搖倒下,他一把扶住了她。

北燕皇帝回頭望了兩望,呆了一下,轉身離去。

有血從她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裏汩汩流了出來,是黑色的血。

一陣異香傳來,香味越來越濃烈,鬼花,她竟然如此絕決用了鬼花之毒,這種毒世上無藥可解。

“不,桃花,不要,你怎麽能如此狠心丟下我一個人……”他伸出顫抖的手緩緩撫向她的臉,她的臉好冰好冰。

“裴郎,你要答……答應我……好……好活下去,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她的眼睛開始變得模糊,除了一片暗黑的血,她根本看不清楚任何人,她拼力的伸手撫向他的臉,他的臉好暖好暖。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緊緊握住,看到黑色的血漸漸染了她雪白臉龐,他痛不欲生。

“桃花,我不準你死,不準……”

此刻的他是多麽的無能為力,他沒有想到她早就抱了必死的決心,在牙齒裏藏下劇毒,是他無能,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死。

“裴郎,我好累好累……”她撐手最後一絲力氣想要多看他一眼,“幫……我照顧好……六……六皇弟……不要讓別人欺……欺負了他……”

手,軟軟的從他掌心裏掉落下來。

“桃花,不要——”裴頊緊緊的抱住她,嘶心裂肺的仰對天空大吼。

“姐……姐姐……”六皇子呆在那裏,啞著嗓子喚了她一聲,只可惜她再也聽不見了。

那些士兵全部呆在那裏,紛紛紅了眼眶,啜泣聲此伏彼此。

忽然,從天空飛來一只藍色蝴蝶,然後接著又飛來了許多只蝴蝶。

眾人被這種妖異的絕美所震懾,有人伸手指著道:“快看,蝴蝶,好多蝴蝶。”

異香濃烈,蝴蝶繞向白桃花振翅飛舞,幾只蝴蝶聞著染了血腥的花香之味停留在白桃花的眼角,唇間,耳朵邊,裴頊抱著她的屍體動也不敢動,震驚的望著眼前的奇景,他甚至開始幻想這些蝴蝶是上天派來救白桃花的。

可是,幻想終歸是幻想。

很快,停留在唇間的蝴蝶飛走了,毒血的異香由濃烈變得淡薄,一只一只繞著白桃花盤旋一周紛紛飛走,越飛越遠。

“不,桃花,你回來,你回來!”

他抱住她腰間的手一寸寸收緊,眼睛裏卻再流不半滴淚來,原來痛到極處,是流不出眼淚的,他的眼睛只是異樣的紅,充血一般似要滴出血來。

心仿佛被妖獸的利爪狠狠撕碎,他聲音低啞,喃喃自語道:“桃花,你答應過這一生一世都要做我妻子的,你怎能失言?怎能……”

晴空忽然變得陰沈,有雨從天空落下,起先是毛毛細雨,雨越下越大,變成豆子大小,雨水沖洗著她臉上的汙血,露出她原來的樣貌,她閉著雙眼,就像睡著了一般,只是太過蒼白了,蒼白到沒有一點點的溫度,可是看上去卻那樣的美。

他抱著她緩緩站了起來,狂風吹過,他跌跌撞撞的往前走著。

“桃花,我帶你回家,我們回家……”

“噗……”

一口鮮血噴出,他眼前一暗,失去了所有知覺。

“世子爺!”有人驚呼一聲,扶住了他,連同白桃花的屍體。

裴頊醒來後已過了兩日。

營賬內,明亮的燭火隨風搖曳,帶著沈痛的傷。

他睜開眼,葉畫正雙目通紅溫柔且慈愛的看著他。

“寅兒……”她輕輕的喚出了他的本名,眸色裏帶著深深的關心和擔憂。

她用她的血喚醒了他,當她見到他時,他昏迷不醒,他雖然傷的很重,可最重的是情傷。

巨大的打擊讓他喪失了求生的欲望,他不願醒來,如果再不醒來,他很有可能會永遠的睡下去。

“母後……”他拼力的撐著爬了起來,再不顧得什麽男女之別,像小時候一樣一下子撲倒她懷裏,聲淚俱下,聲音沙啞,“母後,母後,你救救桃花,救救她……”

漆黑的眼眸裏含著巨大的痛意,她緊緊的抱著他,就像從前哄他一般,伸手輕輕的拍著他的背道:“寅兒,你要好好活著,你還有母後,還有母後。”

“不,兒臣想要桃花回來。”

“回不來了,桃花他回不來了。”

“母後,為什麽,為什麽,她明明可以不死的。”

“寅兒,你該知道,她活的太過矛盾痛苦,死是她唯一的選擇!”

或許,她早該猜到這樣的結局,在白桃花縱火燒了北燕軍糧草的時候,她就該猜到會有這樣的結局,可是遲了,白桃花已經死了。

她走的那樣堅決,堅決到不給旁人一絲救她的機會。

……

南燕皇宮。

慕容青離正端坐在案前,內侍用鋒利的匕首切下一塊烤全羊的羊腿上的肉,放到精致的白玉盤裏,恭恭敬敬的端到慕容青離面前。

慕容青離根本連筷子也沒有動,稍傾,有人來回稟說秦天明晉見,慕容青離淡淡的說了一個字:“宣。”

“卑職參見皇上。”

“天明,邑順城現在怎麽樣了?”

“裴鳳祈率援軍趕到,打得北燕軍落荒而逃。”

“這麽快,北燕八萬軍隊竟不堪一擊。”

“軍心散了,別說八萬,就是八十萬也沒有用。”

慕容青離陰沈著臉站起身來,來回踱著,北燕皇帝只答應了白桃花和裴頊撤去營紮在騰州的兵,北燕還有八萬兵力占據了邑順,想不到裴鳳祈僅用了一天半的時間就將北燕軍退擊,看來裴鳳祈的確厲害。

他又問道:“現在白赫那邊可有什麽動靜?”

他本想等雙方打得你死我活的時候,趁機發兵,以最小的代價覆滅了兩國,從而一統天下,誰知道白赫竟然如此不中用,被自己的女兒拿住了。

他若現在再出兵,必定會損失慘重,更重要的葉畫竟然跟著裴鳳祈跑到了騰州來,他不願再讓南波亭的事重新上演。

他這一生,對任何人都可以狠決無情,可是對葉畫,他做不到,在他心裏,葉畫甚至比他的母後妹妹還要重要,只要她願意愛他,他願意以生命去換,只可惜……

他心中自嘲一笑,越是想得到,越是得不到,難道前世今生,他都要註定失去她,既然是註定,又為何讓他懷著對她的執念重生。

他不信命,只要有一絲機會,他都會將葉畫重新奪回來。

他想讓混在大歷軍隊裏的細作殺掉裴頊手裏的人質北燕六皇子,到時白赫必定會再次禦駕親征與裴鳳祈做生死決戰,他一樣可以勝券在握,他正想著,卻從秦天明那裏得到一個驚天消息。

因為私放白桃花被打入冷宮的皇後,竟然勾結北燕三皇子發動宮廷政變,北燕一下子陷入內亂之中,白赫自顧不暇,暫時再無可能率兵攻打大歷,慕容青離的如意算盤落空。

不過他並不氣餒,更不會放棄,也頂多只是有一點失望罷了。

重生以來,不管面對任何的困難,他從不會放棄。

他要打一個天下,以天下為聘奪回畫兒。

“皇……皇上……不……好啦!”一個內侍扶著跑的東倒西歪的帽子,氣喘如牛的跑了進來。

慕容青離冷聲道:“何事如此大驚小怪?”

“據暗探來報,有人拿到了先……先皇遺昭,說皇上你……你……”那內侍看見慕容青離臉色不好,不敢再說下去。

“說朕什麽?”

“說皇上你弒父謀反,登上帝位,因為遺昭上說傳位給四……四皇子慕……慕容昀……”

“朕當是誰,原來是他!”慕容青離臉上戾氣森森,冷哼道,“朕還沒有找他,他到送上門來了,很好!”

趙昀必定還以為太後中了同命盅,不敢拿他怎麽樣,他焉能知道,他與裴鳳吟曾做過一個交易,他幫他到碧落坊救下景子歸,他為他的母後解了同命盅之毒,只是還需三日,盅毒才能完全解了,三日之後,他就要將這個趙昀活刮了。

堪堪又是一個三日,當趙昀籌謀已久,買通了南燕朝廷的幾位官員,志在必得的欲昭告天下慕容青離弒父謀反的時候,早就得到消息的慕容青離以迅雷不及隱耳之勢拿下了捧著遺昭還沒來得及公布的趙昀,殺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不僅生擒了趙昀,還誅殺了朝廷的叛徒,徹底覆滅了趙昀這麽年勵精圖治,一手打造的暗影軍團。

慕容青離生性殘暴,對待趙昀這樣的仇人,他更是不留絲毫餘地,將他和他的母親雙雙做成人彘。

就在裴鳳祈欲率領大歷軍隊要撤走的時候,葉畫收到了一個恐怖惡心且永生難忘的禮物。

密不透風的營帳裏,擺著一口大甕。

一股刺鼻的腥臭味,腐爛味隔著罩在大甕上的罩籠撲面而來。

裴鳳祈很奇怪慕容青離費這麽大力氣派人來送一口大甕給葉畫做什麽,而且他聽到從大甕裏傳來一陣古怪的聲音,當時他就想起了兩個字“人彘”。

葉畫沒說,他也沒問,因為他知道這是長久以來他一直無法觸及的秘密,他答應過她,只要她不想說的事情,他永不相問。

當葉畫從南燕使者那裏聽到兩個字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大甕裏裝的是什麽。

這份禮物於她而言,了她前世的仇,可對於鳳祈而言是不解,於裴頊而言更是喪父之痛,幸好裴頊和裴鳳息已經帶著白桃花的棺槨率兵先回去了,否則她真害怕裴頊連遭重創會接受不了。

她讓所有人都離開了,也包括裴鳳祈,只一個人靜靜面對,當她揭開罩籠的時候,難聞的味道更加濃烈。

縱使葉畫已做好了十足的準備,但在看到他的時候,臉色還是變了。

她聽說過人彘,最出名的當屬漢朝的呂雉將美麗的戚夫人做成了人彘,她想像過現在的趙昀是有多麽的可怕。

曾經風流倜儻的他現在滿臟的血汙,根本已經看不清年齡,辨不清男女,只像根**子被燉在甕裏面,沒有鼻子,沒有嘴唇,也沒有耳朵,在他的臉上除了一雙讓她憎厭的眼睛還算勉強算正常以外,其它都是黑乎乎的洞。

頭頂掛著稀稀落落的幾根頭發,有氣無力的臟膩膩的耷拉下來,更顯得這張臉恐怖無比,也奇醜無比,此時,他看到她,一雙眼睛瞪的極大,依稀可以看出這雙眼睛是一雙好看的鳳眼。

趙昀死死的盯著葉畫,忽然發出一聲古怪的笑聲,只聽他聲音極低又漏風,聽上去像破布被風吹的霍霍亂響,無端的叫人很不舒服:“想不到,慕容青離竟然會把我送到你這裏來。”

255那個女人是湘妃雲挽照

葉畫微微一驚,原以為慕容青離會拔了他的舌頭,想不到他的舌頭還在,她心裏再無一點懼意,只有大仇得報的快感,雖然這仇不是她親力親為報的,但慕容青離為他自己,也為她報了仇,結果都是一樣的。

她輕聲一笑:“那你可知道慕容青離為何要將你送到我這裏來?”

“為何?”

“因為我是鬼,從地獄裏爬出來要找你覆仇的厲鬼。”

“你是誰?”他驚恐而疑惑的望著她,慕容青離怎麽會跟她說出一樣的話,他們兩個到底是什麽關系。

慕容青離要殘害他至此,他還可以想的通,畢竟從一開始他們就是敵對的仇人,可是這個葉畫到底和他有什麽仇恨,他在葉府住的時候,自問並沒有得罪過她,反而被她害得武功盡失,按理說,是他應該恨她才是,怎麽反過來了。

更為可惡的是,鳳羽帶回來的火蓮竟然是無用的廢物,他的武功不僅沒有恢覆,還讓四肢麻木到失去了所有知覺,像個真正的廢人一般,連床也下不了。

他厭惡那種像個殘廢一樣窩囊憋屈的日子,在萬不得已之下,他喝下了五摧丹,這是一種可以讓他在短期之內續好筋脈,武功暴漲的毒藥,因為藥性強烈,會大大縮減了他的壽命。

他寧願轟轟烈烈的生一回,也不願窩窩囊囊一輩子,至少他還有十五年的壽命可以為自己爭奪一個天下。

在得到先皇遺昭的時候,他毫無猶豫的選擇了要將慕容青離的惡行昭告天下,只可惜功虧一簣,他實在不明白,當中哪裏出了差錯,那個慕容青離怎麽可以未蔔先知,洞悉了他所有的一切,讓他功敗垂成,落到如此慘境,真不如一刀殺了他來得痛快。

只聽她冷幽幽的笑道:“你不配知道我是誰。”

他用一種乞求的眸光看著她:“不管你是誰,我求你,求求你殺了我,殺了我……”

他很想咬舌自盡,可是連牙齒都沒有了。

“想死,沒那麽容易。”葉畫的聲音淡淡響起,陰冷的沒有絲毫溫度,“殺你還怕臟了我的手。”

“毒婦,你這個毒婦。”他堆滿血汙的臉驀然漲了起來,一雙眼睛漲的幾乎暴突出來,黑洞般的嘴張的極大,帶著無法解開的疑惑,嘴裏發出刺人耳膜的細微聲音,“是你,是你毀了火蓮是不是?”

他突然想起,葉畫是個精通醫術的人,肯定是她在火蓮上做了手腳,火蓮才會變成毫無用處的廢物。

葉畫臉色冰冷,冷笑一聲:“你倒還不算笨,確實是我做的手腳。”她往前一步,逼近了他,眸如寒霜,“你是不是想對鳳羽下情盅,並借此控制他?”

“你……你,你怎麽知道?”

“看來我猜的不錯呢,幸虧我未雨綢繆,讓鳳羽先吃了解毒丸,否則他真會上了你的當!”

“你……你究竟是誰?”

他忽然覺得這個葉畫比慕容青離還要可怕,她怎麽可能知道他的心思,從而事先讓鳳羽服下克盅的解藥,怪不得中了情盅的鳳羽還是那樣不聽話,不肯為他所用制造出真正完美的鳳凰眼,原來他早就被人當猴耍了。

葉畫再不想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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