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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回宮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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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叫,“哎呀,這布料上還有老鼠屎耶……噗,還不至一顆,哇,好多老鼠屎!”

小孩子跑過來一看,正看到幾顆老鼠屎從布料上滾落下來,他皺著眉頭趕緊捂住鼻子道:“……嘔,好臭,我想吐了。”

說完,頭往旁邊一歪,果然吐了起來。

“老板,這塊布料是要不得了,我幫你扔了。”

“……呃。”老板完全處於懵掉狀態。

那女子不由分說,一手抱著一卷布料,一手拉著小孩子兒的手,邁著輕快的步伐就這樣光明正大的走出了布料店。

“……餵,布料,我的布料……”老板楞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想追,兩個人身子一閃都跑的沒影了。

兩人跑到一個僻靜處,正得意洋洋的要分贓,面前忽然有兩道陰影閃過。

“飛鳳……”景蘇蟬喊了一聲。

“小師弟……”葉畫早就已經驚的無所不以,她怎麽也想不到飛鳳會和岳朝陽混到了一起,還一起行騙。

“……嗚嗚,師姐,你好壞,你都不來看我了,小樹也不來了,只剩我一個人了。”岳朝陽一見葉畫哪裏還想跟飛鳳要什麽錢,委屈的淚水說來就來,伸手指著葉畫聲聲控訴道,“這下可好了,我又成了孤家寡了,還被這個女人騙的來當了一個騙子,師姐,你怎麽能忍心,嗚嗚……”

“……呃。”葉畫完全不清楚狀況,聽岳朝陽說的不清不楚,兩眼疑惑的看向飛鳳道,“飛鳳,這是怎麽回事?”

“……呵呵,畫妹妹,蘇蟬妹妹,好巧哦,怎麽這麽巧就遇到你們了呢?”飛鳳訕訕的笑道。

景蘇蟬抽抽嘴角道:“真是好巧,一出門就撞見你重操舊業。”

“蘇蟬妹妹,這布料也有你的哦。”飛鳳笑嘻嘻的晃了晃手裏的布料,又對著葉畫道,“還有畫妹妹你的哦,這麽一大卷,景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衡夫人,人人都有份呢。”

景蘇蟬和葉畫看看她手中的布料,雖然不是老板吹噓的蜀錦,但也是上好的布料了,不過一想到老鼠屎紛紛滾出來的樣子,二人俱嫌棄的搖搖頭。

二人異口同聲道:“有老鼠屎,我不要。”

“師姐,那不是老鼠屎啦。”岳朝陽已經自動的療好了傷口,抹了眼淚吸吸鼻涕開始解釋起來,“是這位姐姐弄的黑芝麻糖豆啦。”

“對,糖豆,絕對是糖豆。”飛鳳笑嘻嘻的附合道。

為了證明不是老鼠屎,是糖豆,飛鳳和岳朝陽兩個人還從布料上摸索出幾顆,放到嘴巴裏嘎崩嘎崩的吃了起來。

葉畫和景蘇蟬被他們弄的真是哭笑不得。

後來聽他們二人爭先恐後的解釋,葉畫和景蘇蟬才知道事情的經過。

飛鳳說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將她如何從南燕逃回帝都的過程描述的跌宕起伏,簡直可以寫一本悲慘的戲文了。

這一次,她是一個人逃出來的。

在景家做家丁期間,景家人都待她十分友善,所以再回來時,她想帶點禮物送給大家,偏偏全身上下只有四文錢,買不起像樣的禮物,她也不好意思重回景家做家丁。

沒有了崔情水,她一個行走江湖,又是被她說的十分險惡的帝都江湖,如果沒有人陪她唱雙簧,不太好混,所以她開始尋找目標,結果正好遇到了出來買包子卻被小偷扒了銀子的岳朝陽。

岳朝陽實在是個單純的孩子,經飛鳳三忽悠四忽悠就成了她的幫兇,因為技術難度不大,所以酬勞僅是飛鳳分一半錢給他,也就是兩文錢,只夠買一個肉包子或者兩個菜包子。

葉畫聽完,更加哭笑不得,又默默將岳朝陽拉到旁邊問他道:“小師弟,你怎麽一個人跑出來買包子,師父呢?”

岳朝陽摳摳鼻子道:“師父走了啊!”

“他好好的怎麽走了?”

“師姐,你又不是不了解師父,他這個人一向都喜歡神龍見首不見尾啊。”

“你可知道師父去了哪裏?”

“江南。”岳朝陽隨口答道,一說完,他趕緊捂住了嘴,“哎呀,我怎麽說出來了。”

師父交待過他對任何人都不要提起,從前只要是師父不讓他說的,他絕對半個字也不會洩露,可他早就對葉畫已經形成一種特別的依賴和信任,所以對葉畫向來都是知無不言的,沒想到不設防就脫口而出了。

“江南?”

葉畫心頭一沈,不知為何,心裏隱隱的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鳳祈也在江南,師父他去江南做什麽?

251鳳祈若死,你就給他陪葬

十日後

順水而下,船一路駛往江南。

夏天的氣息是滾燙,正值正午時分,太陽就像火球一樣高高掛在天空上,夾帶著水氣的湖風撲在人的身上沒有一絲涼爽,可葉畫的心裏卻是冷的,越是接近江南,思念越是如潑墨般渲染了她的心。

這幾天她眼皮跳個不停,她一直想說服自己,師父來江南或許並不是針對鳳祈的,可越是想說服,越沒有辦法說服。

人雖然躲在船艙裏,卻也熱的全身是汗,仿佛這船艙已變成了一個蒸籠要把人蒸熟。

到了傍晚時分,太陽隱入雲層,葉畫的身上已汗結成霜。

突然有人撩開了靛藍色碎花布簾,她一個勁的拿著手裏的帕子扇著,小臉熱的通紅。

“姑娘,這會子外面涼快了些,你趕緊出來吹吹風。”

“嗯。”葉畫答應了一聲,又轉頭道,“夙娘,你也一起出來吹吹風,再待在這裏真是要中暑了。”

“好。”夙娘扶起了葉畫。

“若不是吃了姑娘給的清心丸,怕早就中暑了。”珍珠走了過來,拿手裏的帕子替葉畫扇風。

三人一起到了甲板上,一陣湖風吹來,雖然還帶著絲絲熱氣,卻沒有中午那般熱了,身上的汗漸漸被湖風吹幹,葉畫感覺舒服了一些。

江南的夏日天氣總是說變就變,剛剛還是薄薄的雲層,突然一陣狂風卷來了團團烏雲。

珍珠望著天空烏雲密布,蹙了蹙眉頭道:“好不容易在外頭吹的涼快些,又要下大雨了。”

葉畫擡頭望一望天空,心裏有些擔憂,江南洪水泛濫,好不容易才晴了一天,暴雨又將至,舉目朝著遠處看去,濤濤江水,滾滾而來。

江南水患年年治,年年患,歷代皇帝對此一籌莫展,聽鳳祈說這一次他大膽啟用了一位年輕的治水奇才,但願可以解決江南水患。

“轟!”的一聲,一聲巨雷突然炸響,一道霹靂將天空分成兩半。

夙娘和珍珠趕緊扶住葉畫道:“姑娘,趕緊回船艙裏去。”

三人剛回到船艙,雷聲陣陣,狂風大作,暴雨從天空中傾瀉而下。

風卷著船左右搖擺,葉畫被搖晃的幾乎要吐了,夙娘和珍珠一左一右想扶著她,只是二人也無法站穩腳跟,突然夙娘驚呼一聲:“不好,船艙裏進水了。”

葉畫定眼一看,只是腳底下一塊船板竟然被水掀起,水汩汩的冒了出來。

她急忙道:“快,通知阿南阿北趕緊棄船,坐小船離開。”

話音剛落,阿南阿北已經沖了進了來,幾人連同幾個護衛,分成兩匹乘坐了事先準備好的小船。

只見外面波濤萬頃,除了白茫茫的湖水,根本看不見清楚任何東西,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巨浪一波接著一波襲來,轉眼間似乎就要將小船吞沒,即使葉畫這次帶的人個個都熟悉水性,也無法在這樣的巨浪中全身而退。

剛剛的燥熱已變成冰冷,水濕重衫,葉畫只覺得渾身被雨打的冷的發抖,若不是她做了萬全準備,多準備了兩條小船,那他們豈不是葬身江中了。

難道那條大船事先被人動了手腳?

她沒有辦法再思考,浪拍打在臉上,水從鼻孔嗆入,她幾乎無法呼吸。

不知在江中漂流了多久,人人都又冷又累又餓,即使武功高強的夙娘也快要力持不住,葉畫和珍珠更是被搖的狂吐不至。

她渾身哆嗦,此刻的她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不管你有多麽的工於算計,不管人是不是你走過地獄,人在天災面前永遠都顯得如此渺小。

“看,前面有一條大船!”夙娘高呼一聲。

“餵,救命啊,救命!”大家一見到大船仿佛找到了生了希望,瞬間精神高漲起來,一個個都開始振臂高呼!

大船上的人似乎看到了有人在呼救,朝著他們行駛過來。

當葉畫被人救到了大船的時候,她幾乎已經失去了知覺,可她的身體明明沒有糟糕到要昏倒,在昏倒之前,鼻端傳來一陣淡淡的海棠幽香,很熟悉,也很好聞。

師父,是你麽?

你到底來江南是做什麽?

不要,千萬不要再害鳳祈!

這是她昏迷前的意念,即使師父曾那樣的對待過她,可是到現在,她還當他是薛痕,而不是鬼王裴鳳吟,她也一直希望他只是薛痕,只是她的師父。

而此時坐在他面前的正是鬼王裴鳳吟,他就這樣一直的看著她,目不轉睛,好半晌才悠悠的嘆息了一句:“小畫,你為什麽非要找來,好好的待在帝都不好麽?”

當他接到岳朝陽飛鴿傳書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她會來,她是在懷疑自己會暗害裴鳳祈,她的懷疑沒有錯,他籌謀良久,明早趕到龍吟峽,只等裴鳳祈一來,就能將他炸個粉身碎骨。

只要裴鳳祈死了,就沒有人能夠和他一決高下,那樣,他就離皇位更近了,至於小畫,他是離她更近,還是更遠,他原本無從得知,可是現在他知道了,因為葉畫已經冒著生命危險跑來了。

伸手,摸一摸她冰冷的臉頰,他指尖微涼,輕輕一顫。

當初他自所以那樣對她,就是不想讓她夾在中間為難,她知道她最終都會選擇裴鳳祈,也知道在選擇的過程中她會痛苦,他不忍心讓她痛苦,所以只能決然的選擇故意傷害她,這樣才能讓她在選擇裴鳳祈的時候,沒有一絲猶豫和痛苦。

既然她不能愛自己,那就恨吧,恨的徹底一些,這樣至少她可以記得自己。

他本來真的可以用藥物控制她,只是那樣的小畫不是他想要的小畫,他想要的小畫偏偏又得不到。

小畫,皇位。

他都想要。

他一直在想,如果裴鳳祈死了,小畫會怎麽辦?她會不會愛上別的男人,僻如他,僻如慕容青離。

有關慕容青離和小畫之間,他一直看不懂,他和小畫到底是什麽樣的關系?難道只是慕容青離貪戀小畫的美貌,看看,又根本不是這回事。

他想慕容青離應該是喜歡小畫的,否則不會像他一樣為了小畫做出許多違背常理的事,那一回在南燕,慕容青離明明可以殺了裴鳳祈,最終他卻退兵了。

那也是他第一次與慕容青離真正合作,一切都計劃的天衣無縫,他幫慕容青離易容了一個假的葉畫去找裴鳳祈,然後再將裴鳳祈引到南波亭劫殺他,可最後慕容青離身邊的女人卻背叛了他,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最終計劃失敗,還讓自己賠掉了半條性命。

這一次,他不想再重蹈覆轍。

所以,小畫,在裴鳳祈死之前,我不能讓你醒來,不能再讓你破壞我的計劃。

到了深夜,雨終於停了,可是船艙裏還是透著一股子水氣,江南的夏天總是濕熱,就連床上的被子似乎都能擰出水來,蓋在身上濕噠噠的,一點也不舒服。

裴鳳吟並沒有什麽睡意,他去洗了一個冷水澡一個人站在甲板上吹著冷風,冷風打在臉上,讓他既覺得有些哀傷,又覺得有些興奮。

再過五個時辰左右,裴鳳祈的船就要經過龍吟關,他想就算他再幸運也沒有辦法逃得過三座火炮的轟炸。

裴鳳祈的死就意味著他的生。

他再也不是他的陪襯。

可是小畫,她要怎麽辦?

他要拿她怎麽辦。

這是一個死結,永遠也無法解開的死結。

夜風赤溜溜吹過,他一夜無眠,這天氣就如小孩兒的臉,第二天竟然又是個晴天。

當第一縷陽光從地平線上升起的時候,他不由的朝著龍吟峽的方向望去。

風吹散水霧,展眼是一片望不到盡頭的江水,煙波浩渺,沒有盡頭,漸漸的,有一個小黑點緩緩駛來,黑點越來越近,越來越大。

裴鳳吟的心在一刻緊張萬分,來了,裴鳳祈終於來了。

……

不,不要,師父,你不要……

鳳祈,你別過來,裴鳳吟他要殺你,別過來……

葉畫陷入噩夢之中,夢裏面,裴鳳吟舉起手裏的屠刀,一刀砍下裴鳳祈的頭顱,鮮血淋漓的頭顱滾到她的腳邊,她看他那張好看的臉被血染盡,他對她說:“畫兒,對不起,我又失言了,你一個人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不——鳳祈,不要——”

醒來,我要醒來,這是夢,這是夢……

她不停的告訴自己,甚至咬破舌頭想要醒來,舌尖處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她痛苦的呻吟一聲,終於睜開了眼睛,眼前白霧茫茫一片,她深陷在迷霧中根本走不出去。

鳳祈,鳳祈……

她呼喚著她的名字,卻怎麽也找不到他,這才發覺原來是一場夢中夢。

“轟!”

突然傳來一陣驚天巨響,那響聲如雷,震動的整條大船都在顫抖,葉畫只感覺耳朵裏嗡的一聲,耳膜被震的有些疼痛,她驀然驚醒過來。

睜開雙眼,她拼盡的想要起床,卻怎麽也無法動彈,她渾身上下除了眼珠兒竟然連張嘴說話都做不到。

這是夢嗎?

不,這不是夢。

剛剛那聲巨響是什麽?雷聲,還是炸藥。

狠狠的,牙一咬,舌尖傳來一陣血腥的味道,血灌入喉間,一股腥甜的味道,好在,她的牙齒還能咬,她的血可以解毒,她還可以起來。

漸漸的恢覆了一些力氣,她擡起手,毫無猶豫的對著自己的手腕血管咬了下去,唯有更多的血才能讓將她身上的毒徹底解了。

她像個瘋子一股瘋狂的吸食著自己的血液,疼痛讓她的腦袋愈加清醒,她終於可以下床了,她趕緊倒了瘡傷藥在自己的腕上,甚至都來不及包紮,就急急忙忙爬著木梯走出船艙。

當她走出黑暗的船艙,外面奪目的光刺的她眼睛有些疼,她流著淚水看著面前正站著幾個男人。

“爺,那條船已經炸沈了,還要不要再……”那人指了指架上甲板上的火炮。

裴鳳吟默了默,在炸毀裴鳳祈所乘坐的大船時,他的心竟然痛了,他的大腦有片刻竟然無法思考。

長久以來,他一直把裴鳳祈視作你死我活的敵手,他幾乎已經忘了,小時候他們也曾在一起做游戲,也曾一起偷跑出宮去林婆婆的餛飩攤吃餛飩,他也曾親熱的叫他一聲四哥。

從什麽時候,他們之間的親密關系變了,變成了彼此眼裏的對手。

滾滾的江水沖刷著鮮紅的血跡,鮮紅的血刺激的他猛然驚醒過來,當他看到裴鳳祈和幾個官員站在甲板的時候,他心裏只有一個念頭,殺了他。

他瞪著一雙充血的眼睛呆呆的看著那條被炸的支離破碎的船,就這樣看了將近小半柱香的時間,他默默的點了點頭。

他不能再給他有任何一絲逃生的機會。

眼看火炮要再度燃起,葉畫撕心裂肺的大叫一聲:“不——”

她幾乎要昏厥當場,當她看到滾滾江水裏飄來的血水的時候,她的心疼到窒息,她站在那裏全身顫抖,顫抖到,若不是扶住桅桿,她根本站不住。

他轉過頭來,驚愕的看著她,晨光竟帶著血色籠罩在江水上,滿頭銀發如瀑布般的隨風飛舞,他的臉上還帶著人皮面具,他是以薛痕的模樣出現的。

似乎震驚到了極點,平常難以表達情緒的人皮面具上竟然呈現出一種心驚到破碎般的表情,怎麽會?他的藥怎麽會讓小畫醒了過來。

看到她袖口染上的血跡,他明白了什麽?到底是多麽強大的毅志力讓迷魂醉都失去了藥力。

他千算萬算還是敵不過天意,是天意叫她醒來。

好一個操蛋的天意。

葉畫看著他,只覺得心寒到極處,他再也不是薛痕,他只是鬼王裴鳳吟,那個一心想要謀算皇位的人。

多麽深的心計,在殺人的時候,都不肯以真面目視人。

“小畫……”他的聲音已啞到了極致。

她伸手顫抖的手指指指漂浮在江面上的船:“鳳祈不在上面,是不是?”

他沈痛看著她,沒有說話。

“不,師父,你回答我,鳳祈不在上面,是不是?是不是?!”說到最後,她幾乎尖叫,臉色更是慘白的可怕。

“小畫,不要再自欺欺人!”他突兀的輕輕笑了一聲,緩緩的走到她面前,一邊走一邊問道,“你為什麽要來?你不是早就猜到我要做什麽了嗎?”

“不,不!”她失控的搖著頭,眼睛裏布滿駭人的血絲,怒火沖天的瞪著他,“你騙我,你騙我,不是鳳祈,不是——”

他走到她面前停了下來,伸手想扶住她因悲痛而顫抖的肩膀,想要扶住她因驚恐而要倒下的身軀,伸出的手在半空中調轉了一個方向,他朝江面上指去:“他,就在那條船上。”

“你今日要殺他,當初又為什麽要救他,為什麽?”

“為什麽?你問我為什麽?”他緊緊的盯住她,再無猶豫,一把按住她的肩膀,“當初救他是為了你,今日殺他,也是為了你,還為了那把龍椅!”

“……哈哈哈……”她突然笑了起來,笑的淚水橫流,笑的崩潰瘋癲,“為了我,你千萬不要說為了我,從頭至尾,你都盯著那個皇位!”眼裏突然染上一層血腥的殺意,她擡手拔出發上尖銳的利簪,直刺入他胸膛。

他沒有躲,只任由利簪紮入心窩。

“爺!”甲板上跑過來幾個人,紛紛抽出了腰中的劍直指葉畫。

“退下!”裴鳳吟沈聲一喝。

那幾個人不敢再上前,裴鳳吟依舊緊緊的盯住她,鮮血沿著利簪滴落下來,一滴一滴,竟然是黑色的血。

“小畫,你就這麽想讓我死?”

“對,鳳祈若死了,你就給他去陪葬!”

“爺,你瞧,那船上還有人!”忽然有人驚叫一醒。

火炮對準目標蓄勢待發,只待裴鳳吟一聲令下。

“鳳祈,鳳祈……”

葉畫的心頭忽然燃起一份希望,她轉頭看去,果然見到半截船上還有活人在動,雖然離的遠,又有水霧,她看不太清楚,可潛意識的,她就告訴自己,裴鳳祈一定還活著。

裴鳳吟不再猶豫,手當即揮下。

“不要!住手。”

葉畫眼見火炮將要發射,聲嘶力竭的大叫一聲,飛身就欲跳下船去,卻被裴鳳吟一把位住。

“小畫,你瘋了!”

“對,我是瘋了,裴鳳吟,我要去陪葬,給鳳祈陪葬!”她胳膊用力一甩,目眥欲裂怒喝道,“放開我!”

“不行!”他緊緊的抓住她。

她不再說話,突然伸出另一只手一把拔下他胸口的利簪,黑色的血呈線形噴濺出來,噴的她一頭一臉。

他眼前一暈,握住她的手顫了顫,他感覺自己真的快要握不住他了,他急喝一聲:“快來人,將她帶下去!”

話音剛落,她手中的利簪劃過他的手背,一道深深的傷口翻卷開來,露出鮮紅的皮肉,有血流了出來,依舊是黑色的。

他的手驟然一松,她毫不猶豫的翻身跳下了船,身影很快淹沒在冰冷的江水裏。

“小畫……”他急呼一聲,一樣的豪不猶豫跳下了船。

“爺!”留在船上的幾個士兵大呼一聲,也一個個跟著跳了下去。

船上,只剩火炮孤零零的矗立在那裏。

252夫妻團聚

冰冷的江水包裹著身體,葉畫感覺全身的力氣將要耗盡,大腦殘存的意識告訴自己一定要堅持下去,她要去找鳳祈。

她的雙手不停的往前劃著,衣服纏在身體上緊的要叫她窒息,因為憋住氣,胸腔裏像來漲裂開來,漸漸的,她的大腦越來越無法思考,她好想睡去,就這樣永遠沈睡下去。

鳳祈,我怕是再也找不到你了,娘親,寅兒,外公,外婆,絨絨姐,桉兒……我怕是再也見不到你們了。

前世的仇,今生的債,該報的沒有報完,該還的也沒有還完,她真的是不甘心,可是,她好累好累……

當葉畫醒來的時候,鼻尖傳來一股帶著幹草氣息的味道,她這是在哪裏?是死了嗎?

“娘,你快來看,這位夫人好像醒了。”

耳邊傳來一個女子嬌柔的聲音。

“夫人,夫人……”又有個蒼老而慈祥的聲音喚了她兩聲。

葉畫緩緩的睜開雙眼,眼前是模模糊糊的兩團人影,很快,她就被人扶了起來,有人餵她喝了幾口姜湯,漸漸的,她完全清醒過來,這才看清眼前這位餵她喝姜湯的人,竟然是餛飩攤的林婆婆。

“林婆婆……”她聲音嘶啞無力,說出來的話根本讓人聽不見,她轉眸一看,當她看到那位扶住她的姑娘,她驀然驚在那裏,“素……素玲……”

怎麽會?這個姑娘難道是素玲麽?

前世她身邊最信任的兩個心腹,一個是珍珠,一個是素玲,只可惜她們都死的很慘。

“夫人,你可終於醒了。”那姑娘高興的拿帕子替她拭一拭唇邊的姜汁,正想將她再扶著躺平。

葉畫搖搖頭,拼力掙紮著想坐起,林婆婆趕緊拿了一個枕頭墊在她背後,葉畫氣息虛弱的倚在枕頭上。

“林婆婆……”

葉畫終於可以發出一點聲音來。

“素玲,快,快拜見太子妃娘娘!”老婦人撲通跪倒在地。

“民婦(民女)參見太子妃。”

“你們趕緊起來。”她聲音低而無力,又問道,“林婆婆,素玲姑娘,多謝你們救了我。”

林婆婆抹了一把眼淚道:“夫人,你莫要這麽說,若不是因為爺,我們全家即使不被洪水淹死,也要餓死了,還有這江南的百姓,不知會有多少人會因此喪失了性命,大家都念著爺的好呢。”

“鳳祈……”葉畫沈吟一聲,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掉落下來,“林婆婆,你有沒有見到鳳祈?”

“夫人放心,孝兒和村民們全都出去找了,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說到這裏,林婆婆聲音哽咽,其實她心裏也沒底,說著,又對著素玲道,“素玲,快些去熬些粥。”

茫茫江水,爺坐的那條船早已被炸了個粉碎,撈上來的大都是斷肢殘臂,全村人搜救了好久好久都沒有找到爺,她很是擔心。

她不敢將這種擔心表現在臉上,她知道夫人比她更加擔心爺。

“娘,娘……找到了,找到了……”

屋外突然傳來一個激動的聲音。

“找到誰了?鳳祈,是不是鳳祈?”葉畫一聽陳孝的聲音,心裏陡然燃起一種巨大的希望,因為激動,她聲音顫抖的厲害。

“孝兒,是不是找不到爺了?”林婆婆歡喜的站了起來,就要迎出去。

因為葉畫睡在屋裏,陳孝不敢冒然闖入。

葉畫哪裏能顧什麽男女之別,趕緊讓林婆婆將陳孝叫了進來。

門簾一掀,走來一個身形魁梧的年輕男子,他臉上帶著興奮之色。

“草民參見太子妃!”

“陳孝,是不是找到鳳祈了?”葉畫急切的問道,“他在哪裏?”

“是,太子妃,找到爺了,找到爺了。”陳孝激動的熱淚盈眶,“爺現在在陳大夫家裏,找到爺的時候他幾乎只剩下半條命了,幸好有陳大夫在才救了爺一條性命,只是爺虛弱的很,還受了傷,這會子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快,快帶我去!”葉畫強自掙紮著就要下床。

葉畫是被人用椅子擡到陳大夫家中的,林婆婆本想勸她把身體養的好一些再去,可也知道她見夫心切的心情,就讓陳孝和另一外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擡著春藤椅一路飛奔而去。

不到半個時辰,葉畫就見到了裴鳳祈,看到他背上一大片傷痕,又陷入昏迷的樣子,她的心一陣抽痛。

“鳳祈……”不知從哪裏來的力量,她一下子狂奔過去,想要撲倒在他身上,卻害怕再傷了他。

因為背上有傷,他只能趴在床上,她趕緊將所有人都打發出去,匕首劃過雪般皓腕,她將自己身體裏的血液餵到他嘴裏。

有了葉畫的血液和救治,裴鳳祈當晚就醒了過來。

“畫兒……”

他再不敢相信,醒來的第一眼就可以見到她,他的聲音含在喉嚨裏,卻沒有發出來。

她趴在床邊睡著了,臉正對著他,只見她臉色很蒼白憔悴,就連唇也是幹涸脫皮的,他心疼的伸手去撫一撫她的臉,卻唯恐打擾了她睡覺。

他雙手強撐著床鋪,緩緩的從床上下來,拿一床薄薄的毛毯蓋在她身上,她突然驚醒過來,驚呼了一聲:“鳳祈……”

毛毯眾她身上滑落下來。

“畫兒……”他的聲音異常沙啞,“我吵醒你了。”

“鳳祈,你醒了,你終於醒了。”她高興的站起身來。

“畫兒……”他歡喜的一把抱住她顫抖的身體,像害怕自己是做了一場美夢似的,抱的很緊很緊,因為高興,連身上的痛都不明顯了。

淚水已沾濕了他的衣襟,她幸福的依偎在他的懷裏,他任她發洩著自己的情緒,她哭的像個小孩子一樣,只到她哭夠了,他才捧住她的臉,柔柔的吻去她臉上的淚水。

在船被炸毀的時候,他有種無能為力的絕望,他害怕自己再也不能回到畫兒身邊了,可此刻,他卻真真實實的擁抱著她,他的心好歡喜好歡喜。

到了第二天,葉畫和裴鳳祈回到了林婆婆家,這家其實也就是搭建的簡易帳篷,因為水廟村整個村莊都被洪水淹沒,幸而撤離的及時,村莊裏的人全都活了下來。

裴鳳祈一到江南大膽采用了治水奇才淩渡的治水方略,才沒有讓洪水更加肆意泛濫,又將江南幾名不顧百姓死活,侵吞朝廷賑災糧款的大員革職查辦,救了成千上萬的百姓。

裴鳳祈拿出朝廷的賑災銀兩,不僅給了災民們臨時安身立命的地方,還給了他們最需要的糧食。

水廟村村民的撤離更是由裴鳳祈親自帶人指揮,他們心裏感激,才會在得知裴鳳祈所乘船只被火炮炸毀的消息時全村出動前去搜救。

因為裴鳳祈身上有傷,葉畫和他在林婆婆家暫住了下來,天氣濕熱,又兼他在傷病之中也不肯放下江南百姓,時時與淩渡共商治理水患之策,身體難免操勞過度,傷口愈合的緩慢了些。

葉畫一邊照顧裴鳳祈,一邊派人打聽珍珠,夙娘,阿南,阿北的消息,一邊還要為災區生病的災民治病,又配制了防治疫病的七味湯,命人分發到災民的手裏,每天忙的腳不著地。

由於災民太多,藥材短缺,她深為煩惱,如果有疫情發生,這點藥材根本不夠用。

到了第三天,葉畫和裴鳳祈剛剛用過早飯,就聽到兩個清脆軟糯的聲音傳來。

“七姐姐,七姐夫……”

“畫姐姐,畫姐夫……”

二人轉頭看去,就見到一白一粉兩道嬌俏的身影跑了進來,正是葉桉和舒心兒。

“桉兒,心兒……”葉畫喜不自勝,見她二人撲了過來,張開雙臂一把抱住了兩個小丫頭。

葉桉高興的哭道:“七姐姐,我終於找到你了,我好想你呀。”

“桉兒,心兒,你們怎麽找到了這裏?”

葉畫剛問完,葉桉和舒心兒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就聽到一個激動而蒼老的聲音傳來。

“囡囡,鳳祈……”

“外公,外婆……”葉畫和裴鳳祈更加驚喜難當,擡眼就看到景老太傅和景老夫人雙雙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崔家二老,葉畫親熱的喚道,“崔爺爺,崔奶奶……”

大家彼此見了禮,素玲和林婆婆則忙著端茶倒水,景老夫人先抱住葉畫心肝兒肉的哭了一會,然後拉住葉畫的手,悲喜交加。

“囡囡,你說這個孩子真是不讓人省心,一個人跑到這洪水泛濫的江南來,你瞧瞧,怎麽忙的這樣憔悴……”

說著,聲音哽咽難擡,只望著葉畫流眼淚。

葉畫趕緊拿帕子一個勁的幫景老夫人拭淚。

崔老夫人接口道:“是啊,囡囡,這幾天你外婆外公是吃也吃不好,睡也不睡不好,好不容易打探到了你和鳳祈的消息,就急急忙忙的趕過來了。”

景太傅和崔老雖然不像女人家哭哭啼啼,卻也是兒女情長的人,聽到此,眼圈也不由的紅了。

景太傅問裴鳳祈道:“鳳祈,聽說你受傷了,現在可好些了?”

崔老又道:“有囡囡,鳳祈肯定會沒事的。”

裴鳳祈會心一笑道:“崔老說的沒錯,有囡囡這個神醫娘子在,我肯定沒事。”

“七姐夫,你真是太壞了,你明明在江南,離金陵那麽近,也不願捎個信給我們,害得太佬爺,太佬佬花費了許多功夫找尋。”

葉桉見裴鳳祈和葉畫都安然無恙,心裏一的塊大石頭落了地,雖然作出一副生氣的表情,可眼睛裏都是笑意。

裴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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