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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關 (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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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一切,看來,皇帝到底還是對裴鳳祈看重的。

但不管皇帝看不看重裴鳳祈,這一次裏南之行絕不簡單,或許是人有想利用流民之事令皇帝廢掉裴鳳祈的太子之位,可如今目的沒有達成,那些人如何肯善罷甘休。

裏南地處大歷與南燕交界之處,那裏混雜了大歷人和南燕人,若慕容青離想對付裴鳳祈也會更簡單。

那一天,慕容青離被人救走,他必然是不甘心的,這次流民事件怕也有他的手筆,當然,除了他,或許也有鬼王裴鳳吟,因為他一直夢想登上帝位,而裴鳳祈就是鬼王登上帝位的最大阻礙。

不過,這全都是她的猜測,究竟誰是幕後主使,她一時之間不得而知,她人雖待在葉府,心卻始終難以安定,前面等待著裴鳳祈的是什麽,陷害,甚至於是劫殺?裴鳳祈他能平安歸來麽?

倘若真的是慕容青離和鬼王聯合,那裴鳳祈此行必然是兇多吉少,別人不知道慕容青離,可她知道,他很有可能是重生之人,論武功,論謀略,他都不會輸給裴鳳祈,雖然那一天慕容青離受了很嚴重的內傷,可他內傷再重也不及裴鳳祈受的傷重。

自己的血救了裴鳳祈,但慕容青離也有火雲貂,火雲貂的血和她的血一樣都是療傷聖藥。

倘若再加上一個沈府深沈的鬼王,裴鳳祈要如何應對?前世,他不是就是莫名其妙的死在了南燕麽?

她越想越覺得的心神不寧,不行,她應該同他一起去,雖然她不會武功,可她會使毒,也淺懂醫術,在關鍵時刻或許可以幫他,況且有夙娘,還有外公派來的暗衛保護她,她足以自保而不累及裴鳳祈。

如今娘親早已被外公外婆接了過去,外公外婆愛女心切,生怕久住景府會牽動娘親回憶,對她身體有害,特意把娘親安置在離帝都不遠處景家的莊子上,那莊子不同於別的莊子,卻是個小小的世外仙境般的住處,於安胎養身最好。

為怕娘親孤單,外婆也搬到了莊子,不僅如此,除了大舅母要管理家事,二舅母和三舅母都搬了過去,昨兒絨絨姐還喊她一起搬到那裏住兩日玩玩,她想她是沒時間過去了,娘親在外婆那裏,她很放心。

想著,她喚了一聲:“珍珠,你趕緊吩咐人去準備一輛馬車。”

珍珠疑惑道:“姑娘這是要去哪裏?”

“裏南。”

珍珠微微一怔,看來姑娘的確放心不下太子,準備追隨而去了,如今姑娘是未來的太子妃,追隨太子也無可厚非,她答應一聲,趕緊出去了。

夙娘想的並沒有珍珠那樣簡單,這趟裏南之行怕是有危險,不過姑娘要去,她必然會護著。

……

白毛風吹,細細飛雪飄了下來,車輪滾滾,一輛青幄小馬車急馳在風雪之中,墻城門開,馬兒一聲悠遠的鳴叫,已馳離了帝都。

馬啼兒篤篤,車輪兒吱嘎,重覆著簡單而枯燥的聲音,雪越下越大,透過車簾縫隙卷入車內,幸而車內暖爐熱水一應俱全,倒也不覺得有多冷。

“姑娘,瞧,前邊好像有隊兵馬。”夙娘透過馬車簾忽然看見官道上有一支旌旗招展,雄壯威武的軍隊,浩浩蕩蕩的往前走著。

“莫不是哪裏又要打仗了?”珍珠蹙了蹙眉頭,世子爺和勤王剛打了大勝仗回來,怎麽又要打仗了,她嘆息一聲,“唉!也不知打來打去的有什麽意思,遭殃的總是百姓。”

“聽說皇帝下令讓鬼王去討伐倭賊,莫不是他?”

葉畫掀簾而看,卻見那隊兵馬忽然停了下來,有人騎馬沖著她跑了過來,她微微一驚,那人已至眼前,原來真是鬼王。

只見他身著玫瑰紫的玄狐大氅,內裏穿著一套銀色戰甲,瘦削的臉上只能看見他半面容顏,只這半面容顏已可見他日後的風華再現。

葉畫啊葉畫,你救了鬼王,如今卻叫鬼王來害了裴鳳祈。

他能帶兵,很明顯是擁有了兵權,他是流民事件的獲益者,看來,流民事件,他絕對脫不了幹系。

“原來是葉畫姑娘。”他高坐於馬上,嘴角卻帶著似若無若的苦笑,她還是要追隨太子而去了。

葉畫擡眸看了他一眼,神色頗為冷峻,紅唇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想不到能在這裏遇到五皇子殿下,看你今日裝束,倒與平日不同?”

“或許我與姑娘有緣,到哪裏都能遇見,不知姑娘要去哪裏?”他聽出她口裏的譏嘲,輕輕自嘲一笑,不問用,他也知道她要去哪裏,微瞇了瞇鳳眸,他又道,“我看這天氣不好,不是適宜出門的日子。”

“多謝五皇子殿下關心,只是適不適宜出門並不由你說了算,我還有急事,就此告辭。”

葉畫眼裏隱著一層淡淡的怨氣,是怨他,也是怨自己,可想想,其實誰也怨不著,那一晚,她救他,是因為想借他對付趙昀,而那一天,他在彩虹橋救她,後來又在大殿之上為她仗義執言,是為報答她的救命之恩,他們之間誰也不欠誰的。

她放下門簾,不想再與他說話,淡淡吩咐車夫道:“走!”

馬車從鬼王面前急馳而過,他高居於戰馬之上,風烈烈吹動旌旗呼呼作響,他看著馬車,喃喃道:“葉畫,前方是死路,不是你該去的地方。”

他心中驀然劃過一絲心疼,他不願讓她去送死,眼睫微微一動,指尖有小石子輕輕飛過,很快便聽得“哢”的一聲響,車輪碎裂滾落而下。

車聲一晃,馬兒突然發出一聲刺耳的嘶鳴。

“啊!姑娘,當心。”珍珠和夙娘發出一聲驚呼。

夙娘趕緊扶住葉畫,就要破車頂而出,正此時,緊隨其後的兩個暗衛也預備來救人,說時遲,那時快,馬車將傾倒之時,鬼王裴鳳吟忽然從戰馬上飛身而下,以一已之力竟將馬車身托住。

“快,前方出了事故,趕緊去幫助五皇子殿下。”

根本都不用暗衛出面,很快,就有幾個士兵跑了過來,將葉畫和珍珠安全扶出車外。

葉畫眼見馬車被毀,眸帶狐疑的看著鬼王,福了福身子道:“多謝。”

望著她眼中的懷疑,他心裏深處湧出了一種難以言說的酸楚,他知道這是個極其聰明的女子,有些事根本瞞不住她,或許她會怨恨他,可是他不管,能阻止她去送死就好。

他靜默的看著她,道了聲:“不謝。”

“五皇子殿下,軍情緊急,該出發了。”

“嗯。”他淡淡的點了點頭,想來這馬車一壞,她再回城內尋馬車要費些時侯,到時也必然追不上裴鳳祈,怕只怕半路上裴鳳祈沒死,她會一路追到裏南。

裏南天氣冬日濕冷夏日濕熱,濕氣非常大,毒蟲毒嶂防不勝防,他如今有重任在身,不可能一直盯著她。

想著,他從腰間解下一個繡著細絨羽毛的香囊來,遞給她道,“葉畫姑娘,這東西你收著,或許於你有用。”

“這是什麽?”

葉畫心中微有不安,可也感覺到鬼王對她並無惡意,他阻止自己,不過是怕自己有危險罷了,這樣一想,她更覺心驚,裴鳳祈去的路上肯定會有埋伏。

鬼王道:“此物外用內服皆可,有此物在身,百毒不侵。”

“那我就收下了,多謝。”葉畫將香囊收好。

“葉畫……”他忽然輕輕的又喚了她一聲,嗓音低沈喑啞,夾著某種柔柔情緒,忽然,他微微一怔,收斂了那份柔情,正了臉色抱拳道,“告辭。”

他輕抿唇角,躍馬揚鞭,驀然回首,卻見那位卸下環,以青灰男裝裝扮,想要將一身風華斂盡的女子,遙遙站在那裏卻風華不減,恍如神女。

葉畫,倘若有一天你知道了真相,你會不會恨我?

寒風依舊,大雪依舊,葉畫望著這一行兵馬朝著東邊揚鞭而去,待裴鳳吟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她急呼一聲:“阿南,阿北。”

雖然裴鳳吟毀了她的馬車,可她還有馬,就如她沒有料到會遇到裴鳳吟,裴鳳吟也不會料到她身邊還有兩個暗衛,幸而,剛剛裴鳳吟來的快,不然發現了她的暗衛還真會讓事情變得棘手。

如今只有三匹馬,為節省時間,她唯有用了阿南阿北的馬,帶了夙娘和珍珠一路飛奔前往。

駿馬急飛,寒風打在臉上,葉畫頓感冷的麻木。

跑了許久,忽然前方出現一輛馬車散落在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夾雜的風雪朝著葉畫襲來,葉畫驀然一驚,趕緊勒住韁繩,從馬上躍下,定眼一看,不由的倒抽一口涼氣。

這馬車就是鳳祈早上坐的那輛馬車,車毀人亡,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十幾個死人,她看到散落的木頭上俯著一個人,她看不見他的臉,可是她看得見他穿的衣服,雖然已被血浸的快失去了本色,可她依然能清楚的辨出,正是鳳祈日常穿的那件白狐大氅。

看著他,渾身被利箭射穿,葉畫突感覺腦袋裏的血往上一沖,有一瞬間,她陡然惶恐,幾乎喪失了思考的能力,想喊的他的名字,卻卡在嗓子眼裏讓聲音變得沙啞而顫抖:“鳳祈……”

“姑娘,不會,這不會是太子。”珍珠一見葉畫臉色大變,急得眼裏滾出淚來,雖然她這麽說,可是她很害怕,姑娘好不容易才遇到太子這樣好的人,怎麽就能死了。

“太子殿下……”夙娘臉上雪白,眼裏不禁的落下淚來,腿一軟,面對那具屍體跌跪在地。

“不,鳳祈,這不是你,你不該死在這裏,也不可能死在這裏……”

葉畫跌跌撞撞的往那屍體跑去,她不停的這樣告訴自己,就算在前世,鳳祈也沒這麽早死,她怎麽糊塗了,肯定是她認錯了人。

她翻開那具屍體,以手拭去他滿臉的血汙,心口頓時松了一口氣,喃喃道:“幸好,不是他。”

“哈……哈哈,真的不是太子殿下,不是……”夙娘喜極而泣,欣喜的望著葉畫。

珍珠高興的一把抱住葉畫夙娘:“姑娘,夙娘,不是太子殿下,不是太子殿下。”

“嗯!”葉畫也用力的點一點頭,“幸好。”

這主仆三人抱作一團,葉畫這才徹底清醒過來,看來鳳祈是找了另一輛馬車頂替了他。

“姑娘,你的手好冷。”珍珠抹去淚水,又用手搓了搓葉畫凍的冰冷的手,問道,“這下我們該走哪條路?”

夙娘眺目望了望前路,卻是白雪茫茫的一片,她微微蹙眉道:“到裏南有兩條路,只是不知太子殿下走的是哪一條路?”

葉畫頷首想了想,這些人埋伏在官道劫殺的是假的鳳祈,那鳳祈他應該是選了另一條路,雖然另一條路,路窄難行,但卻可以掩人耳目,躲過這重重埋伏。

她沈吟道:“看來我們走錯了路,還需要折返回去,擇另一條小路。”

就這樣來回一番折騰,葉畫追到裴鳳祈時已近天黑。

馬蹄踏雪,踏破寂靜的幽幽小道,雪雖下得小了,卻依舊朔風凜凜,卷著層層疊疊的烏雲翻滾,天空變幻莫測。

“太子,不好,後面好像有追兵。”傅出驚愕的睜大雙眸朝後看去。

裴鳳祈本閉著眼睛似乎睡著了,聽他一喊,緩緩睜開眼睛,神色間帶著一絲慵懶,伸手撩開馬車,只見天際間染上暮色重重,又夾著雪,看不甚清,耳邊唯聽見馬蹄聲急。

他心中狐疑,看來敵人已經識破他的計策,帶兵抄小路趕來了,只是聽馬蹄之聲似乎只有兩三匹馬,看來這些人真的太自信了。

正想著,忽聽到一聲熟悉的呼喚。

“鳳祈,風祈,終於追上你了……”

“這下可好了,姑娘,我們終於追上了太子殿下了……”

他驀然一驚,以為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怎麽會是畫兒,是他的畫兒?

他無法相信的睜大眼睛,極目遠眺,陡然全身大震,心底深處升出巨大的歡喜和感動,他的畫兒騎著白馬正朝著他飛奔而來,在她身後緊隨著魅夙和珍珠。

“天,是太子妃,竟然是太子妃!”一向話少刻板的傅出脫口呼出聲來,這一刻,他覺得有些恍惚,他想他從來也沒見過這樣美的美人。

“畫兒……畫兒……”裴鳳祈激動的呼喚。

葉畫的身影越來越近。

沈沈暮色中,他看到她披著風雪而來,她的臉被凍的通紅,她的發被吹的散亂,青灰色身影於暗淡暮色裏升起奪目光華,如天女降臨。

這瞬間的美麗,刻在他的心裏便是永恒。

裴鳳祈再抑止不住狂跳的心臟,掀開車簾,像箭一般的朝著葉畫奔跑過去。

從小到大,他從來也沒有這樣激動失態過,他忘乎所以的喊著她的名字。

兩個人,兩顆心,越來越近,他和她的臉上都情不自禁的浮起了笑容,“籲”的一聲,她勒住韁繩,馬兒仰天嘶鳴,他淩空一躍,將她從馬上抱了下來。

周遭的一切似乎都不存在了,他們唯有彼此,凝眸相望。

裴鳳祈甚至於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他害怕,這是他做的美夢,倘若眨了眼睛,她會突然消失。

她的發上身上全是雪,額邊發上的雪已融化成水,形成一個個水晶似的水珠掛在發稍,他心中一疼,輕輕的為她擦拭臉上發上凝聚的水珠,還有那未及融化的雪花。

“畫兒,真的是你。”

“是我。”

“畫兒……”

他從喉中發出一聲纏綿的呼喚,嘴裏噴出白白的熱氣,熱氣交織,溶溶曳曳,他趕緊替她解開身上早已濕透的青灰披風,緊緊的將她擁在懷中,她的身上好冷好冷,他將大氅罩在她身上,想要將自己身上所有體溫傳遞給她。

一滴清淚從葉畫的眼角流下,原以為自己只是單純的為了報恩,可當她以為那具屍體是他的時候,她的心很痛,這一滴,是為他,也是為了自己。

今生,她不想再愛,卻偏偏要做出這副深情模樣來追他,其實,在某些時候,她與慕容青離沒有區別。

“畫兒,外面冷。”他忽然打橫將她抱起,走向馬車,一入車內,頓時暖氣襲人,葉畫情不自禁的連打了幾個噴嚏。

“快,畫兒,趕緊暖上。”他心疼的將狐毛大氅將她緊緊蓋住,只讓她露出雪白的臉蛋,又拿了暖爐給她焐手,然後替她倒了一杯熱茶。

當時,他也未想及太多,握住她的腳就要替她脫掉濕濡的鹿皮小靴。

葉畫微微一驚,臉上起了兩片紅雲,掙紮道:“鳳祈,你要做什麽?”

“畫兒,你真想多了,涼由腳起,怎麽能穿這麽濕的鞋子?”裴鳳祈一本正經的看著她,一見葉畫紅了臉,他唇邊勾出一個似笑非笑的神情來,攢著溫柔和戲謔道,“畫兒,你真的想多了,我只是想幫你脫了鞋襪,暖暖腳而已。”

葉畫伸手在他胸口打了一下,嗔道:“原就是你失禮,還說是我想多了。”

說完,她有些自悔,什麽時候,她對他做出這副小女兒打情罵俏的暧昧情態來了,想著,她不由的咳了一聲,調整了一下語氣道:“不用你,我自己來。”

他卻沒打算放開她的腳,反而將她的兩只腳擱在自己身上,淡淡道:“你是我的妻子,夫君為妻子暖腳天經地義。”

說話間,不容葉畫反抗,已扯下她的鞋子,一見雪白羅襪前面濕了許多,他幹脆一並扯了下來,將她的雙腳放於自己衣內焐著。

他這一連串動作一氣呵氣,沒有絲毫的不自然,就好像他們已真正的成了夫妻一樣。

他身上灼熱的溫暖隔著衣物包裹著她的腳,這熱度從腳底漸漸往上蔓延,她的身體也跟著越來越熱,她終於耐不住動了動腳道:“鳳祈,我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嗯。”他墨色眼眸裏映著她的面孔,也映著纏綿柔情。

“我的腳麻了,手也麻了,你可以放開我了。”她淡淡一笑。

“若僅是麻了,可以換個姿勢。”他輕輕揉了揉藏在衣服的玉足,笑道,“我也可以給你揉揉,等腳上血脈活絡就不麻了。”

“不行,必須要腳落地才能不麻。”

他無奈的笑了笑,手隔著棉衣拂過她的足尖:“真拿你沒有辦法。”

當握住她的玉足時,肌膚相貼,他忽然心中一蕩,剛剛一心只想為她將腳焐熱,未及深想太多,如今這樣一雙玉滑膩脂,小巧柔軟的玉足在手,心中突然有了一種異樣而情動的感覺,他呆了一呆,喃喃沈吟道:“長幹吳兒女,眉目艷星月,履上足如霜,不著鴉頭襪。”

葉畫臉上飛紅,將腳一縮,微帶著怒色道:“鳳祈,你胡說什麽?”

裴鳳祈反應過來,手上已經空了,忽然一陣失落,頗為不舍的看了看她已掩於氅下的腳,面上微紅,有些局促道:“畫兒,對不起,剛剛無端端的就念了這首詩,你勿要生氣。”

葉畫噗嗤一笑:“瞧你,這會子倒成了銀樣蠟槍頭。”

“嗯,是不是銀樣蠟槍頭?”他蹙了蹙眉頭,做出一副思考的樣子,眼睛裏卻斂出淺淺笑意,靠她近了一些,再近一些,低低一聲笑,熱熱氣息噴在她耳邊,他的語氣極輕極穩卻也極暧昧,“你試試便知。”

葉畫下意識的伸手去擋:“鳳祈,我還小。”

他慢悠悠的擡起身子,慢悠悠的笑道:“畫兒,你果然又想多了。”說完,眼神輕飄飄的從她胸口瞟過,輕飄飄的補充道,“小是小了點,不過我很喜歡。”

葉畫雙手抱胸,瞪著他道:“人家拿你當個正經人,原來竟是個不正經的。”

裴鳳祈頗為讚同的點了點頭,臉上露出無比鄭重的神情:“這個不正經,此生只對畫兒你一人。”

……

三日後,一駕馬車在裏南城南一處琉璃瓦粉黛墻的高宅門口停了下來,車簾打開,兩個氣自高華,俊美無雙的公子從馬車裏走了下來,這兩人正是裴鳳祈和葉畫。

昨兒傍晚他們就到了裏南,只見滿城處處雕敝,街上有許多叫花子,不僅如此,還凍死人無數,街人還有幾個衙役命人往板車上搬運屍體,一起到拖到城北亂葬崗掩埋,真是說不盡的慘景。

而這處高宅大院富貴堂皇,與街上慘景形成了顯明的對比,連不喜說話的傅出都不由的感慨一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葉畫擡眸看去,正門之上有一塊匾額,上面書寫著兩個燙金大字:“朱府”,此府就是裏南刺史朱會飛的府。

雖是簡單的朱府兩個字,卻筆力遒勁,欹正相生,倒十分像自己父親的手筆。

192畫兒請上榻

父親本是探花出身,素有文采,更寫得一手好字,他的書法曾引起許多人臨摹,只是後來娶了溫安公主勢頭日減,倒成了旁人口中的笑話,懼內的代名詞了,但無人可以否認他書法精妙。

她正要問,裴鳳祈卻笑了笑道:“畫兒,你可知這匾額上的字是誰書寫的?”

葉畫蹙眉道:“像是我父親。”

“畫兒你果然瞧的分明,正是葉相的手筆。”

葉畫疑惑道:“父親留筆,自是要落款,怎麽父親這一回倒沒有落款?”忽一想,“哦”了一聲道,“我倒想起一件事來,我曾聽父親提起過,這裏南刺史的獨子娶的就是儷山大長公主的小女兒,想來他本不想提字,卻又不敢拂了儷山大長公主和溫安公主的面子,才故意不落款的。”

裴鳳祈笑道:“畫兒你猜的大致不差,這位朱刺史從前只是個潑皮無賴,他本目不識丁卻偏好附庸風雅,葉相素來是風雅文人,自然瞧不上他,所以不願落款也是無奈之舉。”

葉畫心中暗想,依父親的性子,的確也只敢這麽做,只是這朱會飛既然是個潑皮無賴,如何能成了裏南太守,難道豬真的會飛?還一躍飛上了天。

正想著,二人已行至臺階,就有一個身形矮小家丁模樣的人跑下來,居高臨下的站在那裏,拿鼻孔看人道:“去去去,也不瞧瞧這裏是什麽地方,又是你等能踏入的?”

“狗奴才,好大的膽子!”傅出走上前來,怒聲一喝,唬的那家丁頓時腳一軟,抖著嗓子指著裴鳳祈和葉畫道,“你們竟敢來朱府鬧事!”

“何曾鬧事?”裴鳳祈臉色平靜,淡聲道:“我們來只是見見刺史大人。”

那人橫睨了裴鳳祈一眼,又看到傅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心裏便發了虛,另一位模樣十分機靈的家丁跑了過來,他見這一青一白兩位公子雖衣著普通,但卻透著與旁人不同的貴族氣質。

他怕得罪了人,趕緊將這個家丁往旁邊一搡,然後笑臉對著裴鳳祈道:“不知這位公子見我家老爺有何事?可有名貼?”

裴鳳祈搖了搖頭,家丁很是為難的撓撓頭道:“這位公子,你沒有名貼,我可無法跟我家老爺回報。”

這矮個家丁並不敢上前,只站一旁,從鼻子裏哼出一聲,冷言冷語道:“想見我家老爺的人多了去了,若這樣見還不累死,你們既然來了,就該知道規矩。”

葉畫自然明白這所謂的規矩,不過是送錢而已,正想著,忽聽見馬蹄聲噠噠,轉眼間,一輛極為精致華麗的馬車行駛而來。

那名矮個家丁一見那馬車,忙不疊的跑了過去,接著就從門內走出了幾位著華麗服鉓的丫頭迎了上去,笑道:“夫人可把姑娘盼來了。”

裴鳳祈和葉畫轉頭去看,只見從馬車裏跳出來一個身形嬌俏的女子,甚為不耐煩道:“去去去,本姑娘自己會下馬車。”

“……呃,怎麽是那位常顏?”珍珠撇了撇嘴,面露不喜之色。

“還真是太巧了。”夙娘眉心一蹙,她很不喜歡常顏故作天真的樣子,如今她跟隨姑娘來到裏南,裏南離南燕那樣近,也不知道能不能遇到姐姐,盡管姐姐記不得她了,可她不會忘記姐姐。

“儷山離裏南很近,她在也不足為奇。”葉畫聲音清淡。

話音剛落,卻聽見常顏“呀”的一聲,跑上前道:“咦?這不是太子表哥和畫妹妹嗎?”忽又拿手捶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趕緊沖著裴鳳祈行禮道:“一時高興倒失了禮數,常顏參見太子殿下。”

裴鳳祈聲音淡漠道:“起來吧!”

那矮個家丁一聽頓時成了軟腳蝦,撲通一聲跪在裴鳳祈面前:“奴才參見太子殿下,奴才有眼無珠冒犯了太子殿下,還請太子殿下大人大量饒了奴才……”說著,就啪啪的抽打自己的嘴巴。

其餘人等一聽太子駕到,齊齊跪下,那機靈的家丁趕緊飛也似的跑回去稟報了。

一臉肥油,臉像發酵過了頭的朱會飛,此刻正像一只滾圓的球滾在暖榻上,兩個丫頭一個垂肩,一個捏腳,一聽太子殿下來了,唬的從暖榻上滾了下來:“快,快給老爺我穿好衣服前去迎接太子殿下,就穿那件粗布棉褂。”

他雖然救過皇帝的命,後來又攀上儷山大長公主那根高枝坐穩了裏南刺史的位置,可也害怕太子裴鳳祈來者不善,若真讓他查出什麽,他這刺史豈不要做到頭了,不僅如此,還會因此丟了性命。

其實早在兩天前,常府就派人來告訴說太子要來裏南,叫他萬事當心些,他想著裏南離大歷甚遠,最快也要六日時間,哪曉得太子這麽快就趕到裏南,兒子朱厚彪不在,他沒有主心骨,唬的心神亂顫。

他一面吩咐人去找兒子朱厚彪回來,一面連滾帶爬的滾到了裴鳳祈面前:“卑職參見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請太子降罪於卑職。”

“不知者不為罪,刺史不必如此慌亂。”裴鳳祈聲音低沈,“不過,昨日有人向孤揭發,說刺史你貪墨賑災銀兩,不知可有此事?”

裴鳳祈聲音半真半假,又含著一種壓迫人的嚴厲,聽得朱會飛膽戰心驚,只顧一個勁的磕頭抵賴:“卑職不敢,卑職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貪墨賑災銀兩,還求太子爺明查此事,還卑職一個公道。”

“太子表哥,不知是哪裏來的小人胡說八道,我姑佬爺素來清廉,哪敢貪墨?”常顏趕緊上前維護道。

葉畫瞧著朱會飛圓滾滾的身體,肥胖的幾乎連路都要走不動了,可街上到處都是餓的瘦骨嶙峋的人,她不由的冷笑一聲道:“清廉至此,我倒頭一次見過,也難為刺史大人了。”

“畫妹妹,你這是什麽意思?”常顏聲音變得有些尖銳。

“並沒有什麽意思,難道常顏姐姐你覺得我的話別有深意?”葉畫淡淡反問。

“……哼,論口舌我爭不過你。”一眼飄向裴鳳祈,很是委屈道,“太子表哥,凡事都要講證據,還請你還我姑佬爺清白。”

裴鳳祈眼角一道寒芒閃過,聲音卻平靜的毫無波瀾:“清不清白,待孤查完朱府之後才可分曉。”

說完,攜了葉畫的手,帶兵一起大步踏入朱府,這一查就是四天,朱府府庫銀賬相符,因為朱會飛長子朱厚彪慣會做生意,生意通達大歷和南燕,甚至於北燕,才積累這豐厚家財,即使擁有萬貫家財,朱家也不敢在災年大肆揮霍。

據朱厚彪說,雖有朝廷下發的賑災銀兩,但災民實在太多,又兼南燕人跑過來燒殺虐奪,竟將賑災銀兩搶走大半,正預備上報朝廷,太子就來了,如今所剩的賑災銀兩不過是杯水車薪而已,所以朱家反倒還有賑災之舉,裏南城西的粥棚就是朱家設的。

朱老爺因為災民之事日夜愁苦,已經好幾日不曾吃下過葷腥,所以在見到太子時才會站不住腳以致跌跤打滾的失了儀態。

裴鳳祈對朱會飛很是褒獎一番,還說會如實向皇帝稟報朱家在此次賑災中立下的功勞,請皇帝論功行賞,興的朱會飛眉開眼笑,心內大為讚嘆兒子辦事幹凈穩妥。

賑災銀兩除去分贓給裏南各級大小官員的封口費以外,剩餘都已經被秘密封於地下秘室,還做了陰陽兩本賬,只怕上頭有人來查。

現在,朱會飛心裏的一塊大石頭落了地,因為太子親自到了朱府查過,而且事無具細,查的那樣認真,什麽都沒查出來,不僅如此,朱府還因禍得福,令太子對他的能力大加讚賞,看來他刺史的官位也該升一升了。

裏南山高皇帝遠,朱會飛做土皇帝做慣了,最愛熱鬧奢靡的日子,這四日太子和葉畫在,他著實過了幾天比和尚還要清苦的日子,嘴裏都要淡出鳥來。

太子和葉畫走後,朱府張燈結彩,十分喜慶,憋了幾日的朱會飛一溜擺了八桌酒席,招待裏南各級官員,美酒佳肴,極盡奢華靡廢。

到了晚間,戲班子開始唱起了朱會飛最喜歡的熱鬧風月戲,一曲十八摸唱的朱會飛和那些官員一個個耳酣酒熱,眼花繚亂,摟著妖艷美婦公然尋歡作樂。

朱會飛像個圓球似的坐在主位之上,左擁右抱,喝多了酒一唯的高談闊論,說自個官位升遷指日可待,弄的一眾官員討好諂媚,拍馬屁把朱會飛這個皮球真拍的飄飄然的飛上了天。

就在朱會飛恣意瀟灑,飄然欲仙的時候,忽然有個小廝跌跌撞撞的跑了進去:“老爺,不好啦,不好啦,外……外面被……被官兵包圍啦……”

一眾人等嚇得酒清醒了大半。

“什麽?哪個囊球敢尋老子的晦氣,不要命了!”朱會飛滿臉的笑容頓時龜裂,嚇得綠豆眼一呆,臉上的肥肉抖了三抖,倒八字眉也耷拉下來,難道是太子又回來了?

他猛地一搖頭,又問朱厚彪道:“彪兒,你的人可親眼看見太子走了。”

朱厚彪神情一緊,有些不肯定道:“太子確實於今日午時離開了裏南,趕回帝都了,論理不該是他啊。”

朱會飛長吐了一口氣,平日裏他雖有膿包之時,但一喝了酒就會膽氣沖天,只要不是太子和皇帝,在裏南他一手遮天誰也不怕,大手一拍,震的桌上杯碗茶碟摔碎一地,逞著酒氣怒喝一聲道,“來人啦!預備家夥跟他們幹上,老子不信這個邪。”

“老爺,老爺,莫慌,莫慌。來的不是別人,原來是常家常令郎。”又有個小廝跑急籲籲的跑了過來。

朱會飛和朱厚彪頓時又長舒了一口氣,朱厚彪臉上一喜,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大舅子來了,正好正好,我這就去請來入席。”

眾人紛紛搖頭笑道:“原來是虛驚一場,虛驚一場啊!”

朱會飛粗野慣了,大叫一聲:“這囊球的小子,來就來了,還搞這麽大陣仗,唬的老子一大跳。”又吩咐朱厚彪道,“快去請他進來,定要罰他喝上三大杯。”

“還是刺史大人有面兒,連常家常令郎都要不請自來……”有人開始溜須拍馬。

“不是我吹,在咱們裏面,誰還能大得過刺史大人,那可是把皇帝老兒從屠刀下救出來的大功臣……”有人豎起了大拇指。

“就是,就是,不然儷山大長公主怎舍得把女兒嫁到朱家,如今常令郎見到刺史大人還要喊一聲伯父呢……”

朱會飛被捧的滿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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