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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畫噗嗤一聲笑出聲來:“你這丫頭,嘴巴益發伶俐了,形容的可真貼切。”

“姑娘笑歸笑,還得拿個主意才行。”夙娘恭敬道,語調一如既往的低沈冷淡。

葉畫直了直身子,看著夙娘問道:“夙娘,依你的意思當如何?”

114出逃

“奴婢不敢亂言。”

“夙娘,你可是我的人?”

夙娘恭敬的往地下一跪道:“奴婢誓死效忠姑娘,在太子送奴婢來的那一刻,太子就告訴奴婢,以後奴婢的主子只有一人,就是姑娘你。”

“既如此,你何必如此拘束,你有什麽話盡管說。”葉畫起身扶起了夙娘道,“我感念太子有心護我,所以從來都沒有把你當外人看待,在我眼裏,你和珍珠一樣,是我的左膀右臂,也是我的姐妹。”

“夙娘,你比我大,只要你不嫌棄,從今往後,我只當你是姐姐。”珍珠微微一笑,又補充一句道,“對了,還有綠袖。”

夙娘心裏湧起一陣莫名的暖意,打小她就被人當狗一樣對待,就算是救她的太子對她也從來都是清冷而疏遠的,她從不知道感情為何物,除了對太子那一點渴望而不可求的淡淡情愫,她只認太子是主,她是仆,太子叫她生她就生,叫她死她就死。

就在那一晚康王府,葉畫為了一個奴婢甘願冒險的時候,她的心就震動了。

原來不是所有人都把奴才當奴才看待的,也有姑娘這樣的人。

她看看葉畫,又看看珍珠,臉上雖然還冷著,卻輕輕點了點頭,又道:“依奴婢之意,不如殺了最好。”

“嗯。”

葉畫微微頷首,如今春梅招供出葉舒婉是加害葉仙樂和焦嬤嬤之人,她與溫安公主已然成了仇人,倘若這時讓她死了,別人只會懷疑溫安公主。

再說了,如今葉舒婉的境遇今非夕比,府裏沒有人再會關心葉舒婉,就算是老太太也冷了那份心腸,頂落也只會為她的死落兩滴眼淚罷了,並不會有人真的要去查她的死因。

如今她想綁架自己逃出府外,這是她找死,不如就在外面解決了她,省得放虎歸山反成後患。

她與夙娘,珍珠合計一番,很快,夜已深沈。

……

一輛馬車急馳在靜謐的夜裏,葉舒婉生怕溫安公主會借機反悔殺了她和葉畫,所以只給了她三個月的解藥。

溫安公主雖然很不甘心,可是下午時分,她終於請到南宮禦醫來為她把脈,南宮禦醫證實葉舒婉給的凝玉去痕膏是除疤痕的靈藥,還證實了葉舒婉給的白發三千之毒的解藥是真的,更不幸的是,溫安公主的確中了毒,還是奇毒,連南宮禦醫都無法配出解藥來。

是以,溫安才真正懼怕起葉舒婉的毒術來,她唯有強忍著仇恨將葉畫和葉舒婉神不知鬼不覺的送出府去。

夜風赤溜溜打入馬車簾中,葉舒婉的身子不由蕭瑟一抖。

“姑娘,披上吧!”

夏荷眼神覆雜的看著一眼倒在馬車座上,人事不知的葉畫,雖然她一直對葉舒婉忠心,可是她也痛心,從前所有的對葉舒婉不敢相信的懷疑都變成了真實。

原來,打從一開始,婉姑娘只是把七姑娘當作了藥引,而並非真正當一個親人來疼的。

痛心之餘,她有些懼怕葉舒婉,也為葉畫的前途而擔憂,畢竟當初,葉舒婉曾派她去照顧過生病的葉畫,她對葉畫也有幾分主仆之情。

“怎麽,夏荷你不忍心了?”葉舒婉披上披風,又見她出神模樣,冷聲問了一句。

從來,她都把春梅當作她最信任的人,所以但凡有什麽特別重要的事都會讓春梅去做,如今春梅背叛了她,她身邊可用的也只有夏荷了。

她知道夏荷也忠心,只是夏荷與春梅不同的是,夏荷有婦人之仁,會對葉畫不忍。

“沒,沒有。”夏荷怔了怔,又小心翼翼試探性的問道,“七姑娘既然是姑娘的藥引,那姑娘斷不會傷害她的是不是?”

“若我傷害了她,夏荷你又怎樣?”

“我……我……我不能怎樣。”

“你知道就好,你的主子只有我一個。”葉舒婉的忽爾勾勾紅唇,朝夏荷露出一個平和的笑來,看著她道,“夏荷,從今往後,我能信任和依靠的唯有你了,你要知道,葉畫她並非像她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簡單,是她害我至此,我若再心存不忍,到最後反受其害。”

“姑娘,我省得,哪怕為了姑娘死,奴婢也是願意的。”

“好夏荷。”葉舒婉動容的拍了拍夏荷的手,眼神微垂從葉畫身上掃過,眼睛裏再無柔意,是一片陰森的怨毒,若非葉畫,她何至於此。

看錯葉畫,她是今生犯的最大的錯誤。

她伸手撩開車簾往外看去,外面的一切都是陰冷而黑暗的,風呼啦啦吹過,樹影深深,仿佛前路根本沒有盡頭,相比於帝都的繁華,這郊外真是荒涼的可怕。

葉舒婉的心微微一抖,其實,她很害怕這樣無邊無際的黑暗。

就在她將馬車簾放下的那一刻,夏荷突然驚叫一聲:“姑娘,前面好像有人。”

115你只配餵狗(二更)

倒在馬車座上裝作中毒暈倒的夙娘能清晰的聽見這主仆二人的對話,她易容成葉畫的樣子,為了就是在郊外渺無人煙的地方殺了葉舒婉,聽夏荷這一叫,她反倒不敢再輕易有所動作,只得再繼續裝暈,以靜制動。

葉舒婉身子重重一抖,突然兩眼就跳的特別厲害起來,她透過車簾縫隙看去,前面透過一絲亮光,不是燈火之光,好像是什麽金屬在暗夜裏發出的光,鋒銳而帶著凜冽殺氣。

葉舒婉頓生疑惑,她想或許她和夏荷看錯了,又或許是什麽過路人。

可越是想說服自己,葉舒婉越是害怕,只覺得前面那個人跟葉畫一樣,像個索命厲鬼專門來索她的命。

她想叫車夫回頭,可是已經來不及,轉眼間,馬車被削了頂,葉舒婉甚至連撒毒藥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人一掌擊的不省人事。

當葉舒婉醒來時,她被人像狗一樣用鐵鏈栓在柱子上,她驚恐的擡頭去看,卻看見一個人靜靜的坐在那裏。

“世子爺,那位姑娘根本沒有中迷藥。”一個灰撲撲的人影正畢恭畢敬的站在裴頊面前說話。

“嗯,我知道了,你派人好好照顧她,不要讓她受半點傷。”裴頊揮了揮手。

本以為被帶出府中的人是母後葉畫,不想竟然是夙娘易容的,看來母後早就對葉舒婉有防範,才特意弄了這出李代桃僵之計,難道母後也想殺了葉舒婉。

可是不對啊!按照前世的記憶,母後是很信任葉舒婉的,她為何要殺掉葉舒婉?

莫非母後和他一樣。

他被這大膽的猜想驚住了,前世,在他臨死前發下毒誓,勢必要將自己和母後所受的折磨如數奉還給葉舒婉,他一直不動手,一來是顧忌母後的心情,二來也是在等待一個絕佳的時機,如今機會終於來了。

前世,葉舒婉背著慕容昀當著他的面,將頤兒的耳朵割下來餵給狗吃。

她那時笑魘如花般的對他說:“寅兒,你瞧瞧,你親妹妹的肉也只配餵狗。”

他被毒啞了喉嚨不能說話,只能發出聲聲嘶吼。

她又笑對他說:“寅兒,你別急,你和你母後也會餵狗的,這樣,你們一家三口就可以在狗肚子裏團聚了,呵呵呵……只是你母後在哪裏呢?唉!寅兒,你趕緊寫下來告訴我,我做些桃花糕送給你母後去吃,你若還不肯告訴我,我可要把頤兒身上的肉一塊塊的割下來餵狗了。”

這樣的滔天大恨,他絕不會給她一個痛快的死。

“你……你是誰?”葉舒婉的聲音顫抖到撕裂開來。

裴頊靜靜轉過頭來,臉上頓時全是憎厭之色。

“世……世子爺?”

葉舒婉見裴頊看她的眼神充滿仇恨和厭惡,她不由的後背一涼,掙紮著就想逃離,怎耐鐵鏈太短,她跌倒在地,只能像狗一樣趴在地上,“我與世子爺無怨無仇,你為什麽要這樣對待我?”

“無怨無仇?”裴頊的聲音是不同尋常的陰冷,他挑了下眉,冷笑道,“前世債,今生償,葉舒婉,我是來跟你追債的。”

“什麽?”葉舒婉一臉的震驚,憤怒,恐懼,絕望,她咬牙切齒的看著裴頊,卻發現平日裏看似紈絝的裴頊其實根本就是個煞神惡鬼,她吃力的擡頭看著他,一雙眼睛瞪到極大,幾乎連眼珠子都要掉了下來,“為什麽這樣說,我半個字也聽不懂。”

裴頊俊逸無雙的臉已是陰沈的駭人,他冷笑道:“不用你聽懂,它聽懂就行了。”

話音剛落,一條身形龐大的狗沖了進來,齜牙咧嘴,瞪著血紅的眼睛盯著葉舒婉。

“不,你殺了我,我求求你給一個痛快……”葉舒婉魂飛魄散,她渾身戰栗大聲的嘶吼著,她想掙脫鐵鏈,卻絲毫也掙脫不掉。

她從來也沒有這樣害怕過,即使在毀了容的時候也沒有這樣害怕過。

“殺你?你只配餵狗。”

裴頊再不看她,絕然離去。

“不——”葉舒婉極度恐懼的發出無比淒厲的慘叫,因為害怕,她襠部已濕淋淋的一片,她奮力的求道,“世子爺,求你,求你一刀殺了我,求……不!我詛咒……”

剎時間,大狗撲向葉舒婉,她的詛咒還未說出口就在瞬間湮沒了。

116南燕和親之人

葉舒婉的死,葉畫早已料到,因為她親自安排夙娘送她上西天,只是她再未料到,葉舒婉會以另一種更為淒慘的方式死去。

雖然夙娘沒有親眼看見葉舒婉死的如何慘烈,可光是聽聞這樣的死法就駭人聽聞。

若說她對葉舒婉有前世的怨念,才一心想要致葉舒婉於死地,而裴頊究竟對葉舒婉有著怎樣的恨,會讓她葬身狗腹,這樣的恨比她的恨來得還要強烈。

細細回憶重生以來她與裴頊相處的點點滴滴,她的心越來越疑惑,一開始她以為裴頊僅僅只是因為報恩才接近她,後來她發現裴頊做的某些小動作,甚至包括他喜歡吃的菜幾乎與寅兒一模一樣,這也是她為什麽那樣喜歡與裴頊親近,卻並不感覺有半點男女之嫌的原因。

一種巨大的驚喜排山倒海般的向她襲來,如果裴頊真是她的寅兒,那他們母子豈非在今生重聚了。

葉畫的心忽然帶了無限憧憬,此事的她不知,另一場危機正悄然來臨。

南燕王重病難治駕崩了,慕容青離登基為帝,指定葉家七女葉畫前往南燕和親。

這一天戌時,白毛風起,大雪飄飛。

正站在正安殿門前值守的大太監吳長忽看到太子裴鳳祈,披風帶雪而來,他趕緊高喊一聲道:“太子晉見——”

皇帝坐在禦案前並未動,只淡淡的說了一句:“宣。”

目光所接之處,皇帝看到太子一身銀白常服,發並未像從前那樣用金冠束起,許是來的太急,他的頭發只用一根簡單的絲帶束在後頭,墨發飛揚,皇帝突然有了一種錯覺,仿佛太子不再是太子,而是從渺渺天際間走下凡塵的仙人。

他幾乎脫口就想喚一聲:“挽照……”

皇帝張了張嘴,終是沒有喊出來,即使他再思念湘妃,也不能把自己的兒子當作她。

“兒臣參見父皇。”

“祈兒,你這會子來見朕,有何事?”皇帝聲音頗是溫和。

“父皇,你還記不記得曾答應過葉畫一個賞賜?”裴鳳祈開門見山的問道。

皇帝神情一動,蹙緊了眉頭看著裴鳳祈,聽他的弦外之間,必是為了和親之事,其實他自己也很憤怒,慕容青離也太狂妄了,雖然南燕如今強大了,但比起大歷也只是彈丸之國,怎能說換就將和親之人換了。

可溫安昨天來過,她身中劇毒連禦醫也束手無策,那個下毒之人葉舒婉莫名其妙的就失蹤了,沒有解藥,溫安最多也只有不到一年的壽命。

溫安說這一切都是拜葉畫所賜,說到最後她哭的哀求自己護著她的兒女,他不可能沒有一點同情之心,畢竟溫安是他的親妹妹,再說了,倘若溫安死了,就不存在將來的幹政之事,葉瑤池完全可以成為太子妃。

所以,他有心讓葉畫和親,這樣就絕了祈兒對葉畫的念想。

他點一點頭,聲音還算溫和道:“祈兒,你是不是想讓朕取消葉畫和親之事?”

“是,兒臣確有此想。”

“祈兒,你是太子,當知國之大任,你怎能為了一個女子置兩國和平於不顧?”

“父皇,能戰才能言和,兩國和平從來不需要一個無辜的女子來擔負。”定一定,又道,“難道父皇以為讓一個葉畫去南燕和親,從此慕容青離就不再覬覦我大歷疆土了?”

“朕知道慕容青離志在天下,可是倘若葉畫不去和親,不是讓南燕找到了出兵的借口,如今國庫空虛,糧草也不充足,並不是行軍打戰的好時機,朕作為大歷天子,不能讓大歷百姓遭戰火之苦。”

“對我大歷不是作戰的好時機,對南燕也一樣,兒臣聽聞南燕連遭雪災,凍死牛羊無數,不僅南燕百姓餓著肚子,連軍營裏的士兵都饑不裹腹,如何能作戰?”裴鳳祈目光灼灼望著皇帝,靜靜道,“慕容青離剛一登基必定先要休養生息安撫民心,如果此時就挑起兩國戰火,定然會激起民憤,更何況慕容青離想指定誰和親就指定誰,這不是讓人嘲笑我大歷軟弱可欺?”

皇帝垂下眼眸,幽幽喟嘆道:“祈兒,你說的雖有道理,但葉畫不過是個小小庶女,並非我大歷真正的公主,用她一人換來一時和平並沒有不可,倒是祈兒你這樣急急來見朕,恐怕不單單只是因為葉畫對裴頊的救命之恩吧,你?”

一絲陰霾從他眼裏閃過,他的臉已泛寒意。

“你分明是心裏有了葉畫,才敢跑到朕的面前來講這樣一通大道理,祈兒,你應該清楚,朕雖然答應要給葉畫一個賞賜,但那個賞賜的前提是不讓朕為難。”

“想來父皇為難的並不是南燕和親,而是公主姑姑對你的哭求吧?”裴鳳祈聲音冷了下去。

117求情(二更)

“你溫安姑姑身中劇毒,就算有南宮禦醫也只能勉強為她續一年壽命,難道她的哭求朕還能置若罔聞嗎?你可以不在乎骨肉親情,朕卻不能不在乎。”

皇帝眼中湧上森森怒意,臉寒的如萬年不化的堅冰,“還有那個葉畫攪得相府禍事四起,不得安寧,朕讓她去和親就是要讓她禍害南燕。”

皇帝知道裴鳳祈雖然一向溫潤,但那溫潤如春風的面容背後總透著一種讓人難以親近的冷冽氣勢,他想這個兒子的心從來都是冷清而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哪怕他是他的父皇,也難以走近他的內心。

不想,就是這樣冷漠的兒子也有如此熱心的時候,只可惜,這熱心的對象不是他這個父皇,而只是一個美麗的女子。

“兒臣不懂,葉畫如何就攪得相府禍事四起了?”

“她設計陷害仙樂中了白發三千之毒,又設計讓葉舒婉對你公主姑姑下手,朕從前倒錯看她,小小年紀竟是個毒婦。”

“如果葉畫真像父皇所說的那樣厲害,讓她嫁到南燕豈不讓慕容青離如虎添翼,要知道,葉畫在相府不過就是個庶女,她的身份和公主姑姑比起來差的太遠,更何況公主姑姑還是她的嫡母,想擺布葉畫還不簡單,怎麽公主姑姑被葉畫害到這樣的結局?”

頓一頓,又道,“這只有兩種可能,一種就是葉畫的心計謀略非常人所能比,第二種可能就是這一切不過是公主姑姑對葉畫的誣蔑,不管是哪種可能,都不能讓葉畫成為和親的理由。”

皇帝的眉頭蹙了起來,他低頭在思考著什麽,昨兒溫安才過來,他處理國事繁忙,根本未及思索這其中的關竅,好半晌,他才凝眉看向裴鳳祈道:“祈兒,你說這麽多不僅僅是想留下葉畫吧?如今太子妃大選在即,祈兒你不會想讓她做你的太子妃?”

“只要她肯,兒臣自然願意。”

“不行!她只是個庶女。”

“難道父皇還這樣看中嫡庶之分?”

“祈兒,你知道朕並不是看中嫡庶的人,可朕不看重,不代表朝中眾臣不看中,你應該知道當初為了立你為太子,朕費了多少心神,除了你不是皇長子之外,還因為你是庶出。”

“兒臣知道父皇的一片苦心,兒臣說這些並不是想忤逆父皇,更不想讓父皇為難,但兒臣答應過葉畫也答應過非尋要護著她就不會失言,不管兒臣能不能娶葉畫做太子妃,兒臣都應該一諾千金。”

“這……”皇帝似有遲疑。

正遲疑間,又聽太監唱和聲起,原來竟是裴頊和康王來了。

想著康王久不出門,更不會無事入宮晉見他,皇帝一楞,收回思緒,揮了揮手道:“祈兒,你先退下,葉畫的事朕會慎重考慮的。”

裴鳳祈出了門外正遇到裴頊推著康王入內,三人相互見了禮,康王便命裴頊退下。

自打知道慕容青離指定葉畫和親之後,裴頊的心又難安定了,他知道太子應該會保葉畫,可又怕皇帝不答應,畢竟皇帝對待裴同祈的態度忽冷忽熱,令人捉摸不透,他唯有請出原主的父王康王爺。

殿內只剩皇帝和康王,皇帝一時高興,便命人傳口諭賜康王與他共進膳食,還特意交待內侍讓禦膳房多做幾樣康王愛吃的菜。

皇帝看著康王笑道:“九弟你久不入宮,此番冒風雪而來必然不是為了和朕一起進膳吧?”

康王淡笑道:“什麽事都瞞不過皇兄,臣弟來確實有事要求皇兄。”

“哦,何事?”

“南燕和親之事。”

“難道九弟你也是來為葉畫做說客的?”皇帝的眸光有一瞬間的凝滯,他十分弄不明白,這葉畫究竟有何能力,可以令太子和康王同時成為她的說客,看來此女正如溫安所說,絕非一個簡單的女子。

康王微笑道:“臣弟在皇兄面前從不敢有隱瞞,更不會隱瞞,臣弟的確是來為葉畫做說客的,當初她救下頊兒,臣弟做為頊兒的父親自當該報答她。”

“難道僅僅只是因為報答,沒有其他,朕可聽聞非尋待葉畫非同一般的親厚。”皇帝嘆了一聲道,“剛剛祈兒還在為她說情,如今又是非尋,朕覺得此女不簡單。”

康王聽出皇帝的言外之意,恭聲笑道:“起初臣弟也以為頊兒喜歡葉畫,後來問及頊兒才知道他對葉畫絕無非份之想,頊兒雖然紈絝,但也是個有情有義之人,上一次為了葉畫不去和親他求了太子,這一次說起來也是同一件事。”

皇帝默默的望著殿內香爐中噴出的薄薄煙霧,臉色晦暗難明,想了想,他笑道:“看來這一次朕想讓葉畫和親都不行了。”定一定,又道,“就算朕不看祈兒的面子,也要看九弟你的面子,這可是九弟你第一次求朕,朕應了你的請求。”

118初入景府

“臣弟多謝皇兄。”

說話間,大太監吳長便來請皇帝與康王入席,兄弟二人又難得的獨處敘了一番兄弟之情,皇帝一時感慨良久,倒飲了不少酒。

這一晚,飲酒過量的皇帝破天荒的去了一趟華沐宮,因為酒裏有海棠的氣息,他忘記了自己對海棠的憎厭,想到這酒她曾經親手釀過,一時心中滋味百轉千回。

當看到昔日的枕邊人,那位與生俱來雍容華貴,美麗無雙的公主蕭無憂變成如今的白發人,他竟然哭了。

她雖然白了頭發,氣色也不好,可是她的面容半點不減,與挽照那樣的相似,他幾乎分不清誰是無憂,誰是挽照了。

他息在了華沐宮,雖說因為蕭無憂的身子原因,皇帝並沒有和蕭無憂重拾夫妻歡愛,但因為這一夜,皇帝似乎重拾了過去,時常煩燥時,到願意來華沐宮坐一坐。

而皇帝對鬼王的懷疑和嫌棄,也在潛移默化的漸漸消除。

不知不覺又過了十日,時近臘八節,因過了臘八就是新年,幾位少爺就要正式休假從君山書院回來,葉府上下倒透出幾分喜慶氣息,就連連遭重擊的溫安公主也收拾了幾分心情期盼著兒子葉光霽歸來。

而葉舒婉的失蹤除了讓老太太掉了幾滴眼淚以外,並未掀起任何波瀾,若非溫安公主急著想要解藥,根本就不會有人去打聽她的下落,仿佛這個人從來也沒在葉府存在過,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到了臘八節前一天,景蘇蟬特意邀請葉畫去府上做客。

這一天,景家極為熱鬧,身為一家之主的景老太傅竟破天荒的親自接見了景蘇蟬的這位閨閣好友,不僅景老太傅接見,他還命三個兒子和三個媳婦也一起來了。

大兒子景桐乃是定遠將軍,二兒子景墨,三兒子景淵雖然退出官場,卻掌管了君山書院,昨兒才剛剛從君山書院回來。

景老太傅微笑的看著眼前的三個兒子,三個兒子要才有才要貌,不僅兒子好,他的八個孫兒一個孫女也個個都是人中龍鳳,只可惜他的小女兒景衡失蹤已久,不知是生是死,為此,景老太太的心結一直未解開,時而清醒時而糊塗。

清醒的時侯大多會待在小佛堂禮佛念經,糊塗的時候不是鬧就是睡,弄的府裏人人都深為擔憂。

這一次,他叫三個兒子來也是有私心,他想讓三個兒子見見葉畫,雖然沒有十分準,卻也有三五分準,葉畫的母親景娘有可能是他丟失的女兒景衡。

在第一次見到葉畫的時候,他便有心命人去查葉畫的母親,誰曾想葉畫的母親竟然也姓景,當時景老太傅高興不已,又命人深查下去,才知道景娘命運多舛,被一個爹賣給另外一個爹,這當中被知被賣了多少回,早已查不出景娘的出處。

景老太傅痛心不已,他欲親自見景娘去問一問,可畢竟景娘是葉賦的妾室,他這樣冒冒然的去見不合禮法,倘若是自然皆大歡喜,畢竟衡兒丟失的時候已經十歲,完全有記憶,他一問便知。

可他心頭也因此有個重大的疑慮,如果景娘真是衡兒,為何這麽多年都不來找他?

這也正是他最害怕和擔憂的地方,他怕景娘不是他的衡兒,他又要空歡喜一場,所以他叫來了三個兒子來認一認。

“怪道絨絨整日嘴裏不停的誇什麽畫妹妹這個好那個也好,果然是個極清俊的美人兒。”大夫人趙氏將近四十的年紀,生的也不算漂亮,卻保養得宜,處處透著一種當家主母的風範,行事說話間很有名門氣度。

“怎麽樣?大娘,我說畫妹妹好就是好吧。”景蘇蟬得意洋洋的沖著趙氏仰一仰脖子,又笑對著葉畫道,“畫妹妹,這是我大娘。”

葉畫趕緊行禮,趙氏聽葉畫喊她夫人,忙笑道:“絨絨當你是妹妹,我也只當你是女兒,你就跟小絨絨一樣叫我大娘可好?”

葉畫微笑的喊了一句:“大娘好。”

119熱情招待(二更)

趙氏十分高興的點頭答應了一聲,又趕緊將早已準備好的見面禮送給葉畫,葉畫見送的禮重正要推辭,景蘇蟬又拉著她嘰嘰呱呱的一一介紹起大爹,二爹,三爹,二娘和她自個的親娘三夫人蘇氏來了。

葉畫忙著一一行禮,三兄弟看葉畫的時候,一個個都有些呆了。

葉畫長得與他們的小妹妹小時候太像了,簡直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怪道父親會這樣興師動眾的叫他們三個來。

此時,他們想,如果葉畫真的是他們的侄女兒就好了,帶著這樣的心情,他們是滿臉慈祥之色,就連素日裏最嚴肅的景桐也是滿目慈和。

“我若能有一個這樣的女兒,就是做夢也能笑醒了。”二夫人南宮氏鵝蛋臉面,形容間頗為娟秀可親,又沖著三夫人蘇氏眨眨眼兒笑道,“瞧瞧這位葉畫姑娘與我們小絨絨站在一起倒不像認的妹妹,倒像是一對親姐妹兒似的。”

蘇氏嘴角沁著美好而清淺的笑意,細細打量了一番葉畫,微笑道:“二嫂說的倒不錯,瞧這眉眼間確實與絨絨有些像。”又看著葉畫微笑道,“這葉畫姑娘葉畫姑娘叫的也不親切,你在家可有小名兒?”

葉畫笑道:“在家父親和娘親叫我囡囡。”

“哈……”二夫人南宮氏兩手一拍,眉眼間帶著歡喜之意,笑道。“絨絨,囡囡,這可真是像一對親姐妹的名兒。”

“夫人說的很是。”二老爺景墨笑道。

“那不如就認囡囡做個女兒。”南宮氏性子很是活潑,說著,又看著景蘇蟬笑問道,“絨絨,咱家多一個女兒,你可會吃醋啊?”

她一直想要個女兒,只可惜一生一個兒子,轉眼間已過了三十的年紀,連生了五個兒子,卻一個女兒也沒生出來,深以為憾,所以平日裏只把景蘇蟬當女兒似的疼。

“絨絨從來也不那種心眼小的女子。”趙氏笑道。

“對,我家小絨絨才不會吃醋呢。”三老爺景淵笑嘻嘻道。

“大嫂和三郎說的不錯,往常絨絨一直說家裏哥哥太多,只少個姐妹陪伴,她一心想做姐姐,得了一個天仙似的妹妹,高興還來不及呢。”蘇氏又笑道。

“還是娘親最了解女兒啦,我巴不得讓畫妹妹當我親妹妹呢,這樣我也可以做個姐姐了。”景蘇蟬笑著滾進了蘇氏的懷抱,摩挲了一會兒,起身親熱的拉著葉畫的手,臉上帶著由內心而發的明快笑容道,“這下好了,我終於可以做個真正的姐姐啦。”

葉畫心裏突然升起一種莫名的溫情,怪道景蘇蟬能擁有這樣明朗陽光的性子,她生在這樣的人家當真是極幸福的。

她有些羨慕,卻也高興在她陰暗而又充滿血腥覆仇的路上,她能擁有景蘇蟬這樣的好朋友。

原來也不是所有的深宅大院都是勾心鬥角,也有這樣和睦相處其樂融融的人家,說來也是,景家家風嚴明卻也開明,景家的男人從來都不奉行三妻四妾的原則,上至景老太傅,下至景家的三個兒子,人人只娶一位妻子。

有多少女子想嫁入景家,不僅僅是因為景家的男兒有才有貌,更因為這讓人羨慕的一夫一妻,公婆明理,夫妻和順,少了多少明裏暗裏的爭鬥。

老大景桐微咳了一聲,心裏想葉畫有可能是他的外甥女兒,這會子這一群不明事情真相的女人倒吵嚷著要認葉畫做女兒了,不過也好,借著此機會,他或許可以找個理由見一見葉畫的娘親。

他板了一張不茍言笑的臉道:“認女兒可是大事,哪由得我們單方面的自己就決定了,還需要人家老子娘的同意才行。”

“大郎這句話可說到了點子上。”

景老太傅一聽捋起了白胡子,神色間帶著一種滿意的笑,他其實對景娘是衡兒的事懷抱著很大的希望,可又擔憂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所以並不敢將這個消息告訴自個的夫人。

夫人身子不好,再不經受不住刺激,萬一不是,他不敢想像,即使夫人時常犯迷癥,他還是願意夫人能陪在他身邊。

他定一定,又看了看葉畫,越加覺得她恰如當初走失的衡兒,連連點頭又道:“大郎,大兒媳婦,這件事就交給你們了。”

景桐和趙氏趕緊上前福一福道:“兒子(媳婦)定當辦妥。”

景老太傅更加高興,還沒高興完,就有個小丫頭急急跑了進來,稟報說老夫人定要去廚房親自煮臘八粥,不小心打翻了瓷罐湯到了手。

景老太傅一聽,頓時大驚,急呼一聲道:“可傷的要緊?”

“一整碗粥都潑到了老太太的手上。”小丫頭哭喪著臉道。

120糊塗的景老夫人

“這還得了。”景老太傅說話間,已風卷似的直奔向廚房,兒子媳婦也急匆匆隨他而去,景蘇蟬也急個半死,拉著葉畫就跑了,雖然祖母時常糊塗,可清醒的時候待她卻是好得不得了。

及至一行人到了廚房,就看見一個白發蒼老的身影在那裏急的團團轉,自言自語道:“都是娘親沒用,都是娘親沒用,連給衡兒做碗臘八粥都做不好……”

“阿情……”景老太傅急步上前,輕輕握住她的手,看一眼,這手上已紅腫成一片,他急呼呼道,“你怎麽這麽不小心。”

老夫人迷迷瞪瞪的看了一眼景老太傅,似乎並不覺得特別疼,將手一甩堵氣指著景老太傅道:“都是你的錯,是你打翻了我給衡兒做的臘八粥,衡兒生氣不會回來了。”

“是我,都是我的錯。”景老太傅連連點頭認錯,又命人去請太醫的請太醫,拿藥的拿藥。

“母親,你趕緊坐下來好好息著,太醫馬上就來了。”景墨急道

“是啊,母親,臘八粥打翻了媳婦重新幫你做,你就不要生父親的氣了。”趙氏說著,又轉頭看了看南宮氏和蘇氏,又道,“若嫌媳婦做的不好,還有二弟妹,三弟妹。”

南宮氏和蘇氏趕緊點頭哄勸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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