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打量著，總覺得這小孩有一點點眼熟，但也說不上來哪裏見過。

這胖小子年紀雖小，但打扮還很是富貴，眉宇之間似是有嬌驕之氣，再加上剛才說的那句話，不用說，是一個被捧大的孩子。

就這個模樣，根腳會是什麽呢？雖說是道體，但應該不是人，是個豬嗎？

孫悟空心中這麽想著，但嘴上不可能說：“你是誰啊你是個豬。”

他很是不在意地說：“想知道自己是誰，回家找你爹娘去。”

小胖子一聽就變了顏色，擡手就是一道火焰燒了過來。

孫悟空又不是真猴，他是石猴，什麽時候有石頭怕火燒的。燒就燒吧，燎在身上也不嫌燙。

可是火一燒動靜就大了，胡主任跑了過來，一看是這位小爺在動手，忙不疊地進來拱手：“這是怎麽回事，都是自己人，怎麽還動手了呢？”

“誰跟他自己人！”小胖子憤憤說道。

孫悟空也哼了一聲，“主任，這小子想借馬。”

“那就借給他啊！”胡主任說。

孫悟空無語了，“怎麽可以借給他呢，他不是咱們支隊的，甚至不是交通部門的。”

“都是自己人……”胡主任一看就知道剛才鬧了不愉快了，擦了把汗，“這位是招搖山首徒，黃竹真人的弟子，不說其他的關系，交通部門就是黃竹真人一手規劃出來的，淵源大著呢。大公子來了天庭，借匹馬代步，不算什麽。”

沒錯，這個珠圓玉潤的小胖子，就是趕巧了來天庭玩兒的持明。天庭這麽大，他既沒有坐騎，自己也沒考行駛證，就常常學著他老師，上這裏借天馬，也不用費勁自己飛了。

此時他非常驕傲地看了孫悟空一眼。

孫悟空一聽，頓時明白為什麽自己看著小胖子有點眼熟了，很多年前，他還在石頭裏面的時候，黃竹真人帶著幾個小孩來到花果山，講了一些故事，那小孩裏面就有這胖小子。

可是黃竹真人怎麽會收這樣一個徒弟呢？孫悟空心情覆雜地想著，這胖小子到底哪裏好了？

胡主任哪裏知道他們在想什麽，又指著孫悟空道：“大公子，這個也不是外人，敖丙敖總的好兄弟啊。”

“敖丙的兄弟？”持明十分懷疑地看著孫悟空，“我怎麽覺得不像呢，什麽時候有龍和猴子做兄弟的了？”

也真不是他鄙視孫悟空，但是敖丙平時交朋友是很少的，能夠入他眼的很少。

“真的，悟空就是敖總送來報道的。”胡主任信誓旦旦地說，“看在都是自己人的份上，算了吧，我帶您牽馬去。”

胡主任請著持明往後走，又給孫悟空使了個眼色，好叫他閉嘴。

孫悟空郁悶地看了持明和胡主任一眼，嘀咕著，說好的要遵守規章制度呢，怎麽在持明面前就不管用了嗎，這是什麽道理？

因為這件事，孫悟空一整天都悶悶不樂的。

胡主任寬慰他道：“在這裏，因為這點事你就郁悶了，你要是真去執勤了，還不憋屈死？早點習慣吧！”

孫悟空低著頭說：“我可能習慣不了了……”

“怎麽會呢，剛來都是這樣。”胡主任說，“你可能覺得持明公子態度不太好，但是人家是鳳凰，就是那樣子的，更何況後頭還立過功。其實人也是好的，他平時都很活潑可愛的，不知道今天是怎麽了。”

胡主任說了一大通話，孫悟空只震驚地問了一句：“他是鳳凰？！”

胡主任道：“是啊，怎麽了……”

“怎麽可能有那麽胖的鳳凰？？”孫悟空也聽腹黑先生講過一些神獸，鳳凰，和龍齊名的種族，在孫悟空腦海裏，起碼得和敖丙一樣的風姿吧？那個小胖子是鳳凰？

胡主任：“……你就聽進去這一句啊？”

孫悟空恍恍惚惚：“我還以為他是豬呢。”

“你可千萬不能在他面前這麽說，他可不喜歡別人說他的體型了。”胡主任警告了孫悟空，“他要是來還馬，你可以不接待，叫我來。”

孫悟空“哦”了一聲。

真到了幾天後持明來還馬了，胡主任卻不在。

持明也不是一個人來的，他帶著他的小夥伴哪咤一起。

這一次持明的態度好多了，看孫悟空不冷不熱地給自己登記，搭話道：“孫悟空，我聽敖丙說，你學的是七十二變？”

那天回去之後，他就找敖丙去了。他是給了敖丙的面子，沒有繼續找事了。結果找到敖丙才知道，敖丙之所以那麽客客氣氣地照顧著，是因為知道孫悟空會七十二變和駕雲術，疑似和黃竹有關系。

這個事情，要不是敖丙和哪咤現在關系不錯，哪咤又和持明交好，一起來的，他才不會說呢。

持明一聽也驚了，七十二變，他們師兄弟幾個裏面，老師就傳給了楊截，這又是哪裏冒出來的小師弟？老師也沒說過啊！

持明這次來天庭就是找哪咤玩兒的，他帶著哪咤一起，又去了馬管所，想借機探探孫悟空的底。

孫悟空看了持明一眼，“是又怎麽樣？”

“你火氣不要那麽大啊，”持明很和善地說，“實話說，那天後來我態度可能不太好，但是，那是因為你說了一句叫我回家問爹娘去。可是，我孵化之前我爹娘就戰死了，所以我才……”

孫悟空本來淡淡，乍然聽到持明這麽說，也呆了，他沒想到自己隨口的一句話居然踩到人家的傷處了。這麽說來的話，持明臉黑的有道理啊。

孫悟空非常內疚地說：“對不起，我不知道是這樣的，我也不是故意的。”

“沒事沒事，你也不是故意的，就算了吧。”持明大度地道，“我就是聽敖丙說了，你很不錯，所以才想和你和解。”

持明都這樣了，孫悟空還有什麽好說的呢，“嗯，還是不好意思，我也是按照規章制度辦事。”而且最後也沒能真按了。

“還是來說說你的七十二變吧，你這七十二變是和誰學的啊？”持明跳上桌子，勾著孫悟空的肩膀問道。

孫悟空連連搖頭，“沒和誰學，自己練的。”

持明：“……”

騙誰呢，這玩意兒有自己練就練會的嗎？一個師承居然都不敢說，這該不會是私生子吧？老師日了塊石頭？？

持明眼珠子一轉，說道：“我那天看你一點也不畏火，我和我的兄弟都是修火的，不知道能不能和你討教一下法術，見識你的七十二變？”

孫悟空上了天庭就沒有動手的機會，和他想象中用七十二變執勤的樣子一點也不一樣，加上持明是黃竹的弟子，他也有點心動了，他和黃竹的弟子到底差距在哪裏呢？

於是孫悟空就答應了，三個人到了馬場擺開陣勢。

不試還罷，一試之下，孫悟空竟是以一己之力壓制住了持明和哪咤兩個！

更重要的是，他的路子也的的確確是正宗的招搖山風味！

這不管是個小師弟還是個師侄，都沒跑了吧。

持明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他要瞞著自己的出身，但是事實就擺在這裏，他一拍孫悟空的肩膀說：“以後就都是自己人了！”

孫悟空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又抽什麽風了，輸了還這麽開心。

哪咤輸得也心服口服，摸了摸下巴，“不知道他和楊戩哪個更厲害？”

“楊戩是誰啊？”孫悟空好奇地問道。

“是我師弟的親弟弟，瑤姬公主的兒子，玉鼎真人的弟子。”持明解釋道，“他很厲害的，天生能夠看破一切假象虛妄。而且……他也會七十二變。”

孫悟空“咦”了一聲，“他也會啊？”

“是啊，說不定你們的老師有關系呢。”持明說。

孫悟空本來很感興趣，一聽他提老師，又不吭聲了。

持明和哪咤對視了一眼，“我們不說這個了，一起出去玩玩吧。”

“不行，我不能離崗了。”孫悟空不肯走，他到馬場來都算是偷懶了。

“這有什麽，這時候沒什麽人還馬，我們對天庭特別熟，帶你到處玩一玩啊。你想不想吃蟠桃，我帶你去偷……賞蟠桃！”持明慫恿道。

猴性活潑，孫悟空一聽心裏也癢癢，“這……不太好吧……”

“真傻，你變個分身出來，坐在這裏，有人來了你就知道了，駕雲，頃刻間就回來了。天庭的公務員都喜歡這麽幹。”哪咤說道。

孫悟空一聽，哦，這個主意好。於是拔了個猴毛，變作一個分身替他值班，自己則跟著持明和哪咤一起出去玩。

墮落還真是簡單啊，孫悟空心想。

孫悟空跟著持明、哪咤一起往外面走，路過南天門附近，竟正好撞到李靖。

李靖一眼看到哪咤，大喊了一聲：“哪咤你怎不在值班！”

孫悟空心想，難怪哪咤給他出了那麽個主意，看來是自己在用著。

哪咤心虛，一看李靖要逮他，一溜煙就跑了。

“別跑！”李靖追著也跑上了。

“唉！”持明重重嘆了口氣，“哪咤真是的！”

“他走了，我們還去嗎？”孫悟空問道。

“去啊，為什麽不去？”持明說著，拉著孫悟空跑到蟠桃園去，“看吧，這桃子都可好吃了，可惜現在還沒有熟，還有幾年，馬上就要蟠桃會了……”

孫悟空口水直流，“蟠桃會就是吃桃子的嗎？我也好想吃啊。”但是他這個級別，是不能入場的。

持明很講義氣地說：“都是自己人，到時候我把你帶進去！”

“真的嗎？”孫悟空非常感動地握住持明的手，“太好了！謝謝你！”

“都說了，是自己人啊！”持明也回握他，“另外，我告訴你，有個叫陸壓的就不是自己人……”

孫悟空：“？？”

他還沒搞懂什麽意思呢，突然察覺猴毛化的分身破滅了！

……

淩霄寶殿上，昊天、瑤池正開著會呢，忽聽到隆隆馬蹄聲傳來，還越來越近。

昊天霍然站起來，“怎麽回事？”

出殿一看，居然是幾千匹天馬瘋了一樣，沖著淩霄寶殿奔騰而來！

這聲勢如此浩大，仙官們都不由得一驚，當下有天兵天將去阻攔。但是總不可能完完美美，一番折騰下來，這淩霄殿也像打過戰了一般。

昊天大怒道：“馬管所是何人當值，竟鬧出這樣大的動靜！”

玉帝一聲令，就有人去拿馬管所的值班領導和值班人。值班領導是一位副大隊長，值班人就是孫悟空了，他還剛剛和持明一起回到馬管所，對著遍地狼藉處於懵逼狀態中呢。

胡主任捂著額頭，對孫悟空說：“天馬怎麽可能無緣無故發狂，你給他們餵了什麽嗎？”

孫悟空懵道：“我沒有……”

胡主任：“那你跑出去做什麽啊！現在有天兵來拿你上殿了，這一下，別說你工作難保了，不知道會要怎麽樣懲處呢！”

孫悟空一個激靈，忽然看向了持明。

他想起來持明突然改變態度，還非要把自己叫出去玩，後來哪咤更是先走了，哪咤一走，這邊就出事了。主任說的對啊，天馬不可能無緣無故發狂，還那麽巧就在這個時候，去了淩霄殿……

孫悟空咬牙切齒道：“是不是你！”

持明：“餵餵，為什麽懷疑我啊，我一直跟你在一起！”

“我在這裏無冤無仇，只和你有過節，而且就是你叫著我出去，半路上哪咤又走了。”孫悟空心裏非常傷心，“難怪你莫名其妙說我是自己人，我和你哪裏算是自己人了？”

持明：“……”

可冤死他了！

這時候要帶孫悟空上殿的天兵也到了，孫悟空一躲，指著持明道：“要帶，把他也一起帶去審問！”

胡主任在一旁聽著，都側目了。其實別說是胡主任，就是持明自己聽了，都覺得好有道理，誰讓他今日的行事那麽可疑。

帶隊的將領冷笑道：“你這猴妖，可知道持明公子是何人？”

孫悟空聽到這句話就不開心，說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有靠山了不起嗎？！”

“廢話少說！來人，把他帶走！”

一夥天兵湧上來就要抓孫悟空。

“等等，”持明皺眉說道：“你們別這樣，孫悟空是無辜的，他頂多是擅離職守，都夠不上寫書面檢查的罪，不至於要這種陣勢押解著。”

那天將也沒想到持明會幫孫悟空說話，他抱了抱拳，“持明公子，不好意思，此事尚未查明，天帝震怒，是肯定要把他押回去的，而且，他也不肯配合啊。”

持明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不是持明搞的鬼？可是，不是他到底能是誰呢？孫悟空有種無力感，心好累啊，看不懂天庭這個地方，和這裏的神仙。早知道，還不如在花果山吃桃子呢。

唉……孫悟空嘆了口氣，垂頭喪氣地伸出雙手：“走吧。”

就在這時，一名天兵匆匆飛來，停在他們上頭，大聲說道：“根據調查，這段時間馬管所並無閑人進出，馬場也沒有任何痕跡，完全是孫悟空的工作失誤，不必押上殿了，帶去天牢之中等候發落吧！”

孫悟空愕然擡頭！

眼看他的手要被抓住了，此時猛然一個跟鬥，翻身到了幾丈外，“開什麽玩笑，就這樣便要把俺老孫關起來？”

天將板著臉道：“放肆！孫悟空，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孫悟空怒道：“我倒要看看你們天庭誰擒得了俺！”

……

這大概是昊天坐天帝以來最狼狽的一天了。

莫名其妙的正開著會呢，有天馬驚殿，一查之下是個小協管員工作失誤，誰知道這小協管員不服，僵在那兒不肯束手就擒。

那邊派過去的一隊人居然都被打得落花流水，跑回去搬救兵吧，搬了十回，最後一萬人群毆都沒打贏……這算是怎麽回事？

到這裏算是升級了，去請厲害點兒的吧。

昊天叫哪咤上，結果哪咤說，他早就和孫悟空打過了，還和跟持明一起上的，根本打不贏的。

那就請別的人吧，可是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六個……到最後，昊天發現一個協管員，都沒人能拿得下了！

這個時候，持明還偷偷來報，他覺得那個孫悟空同他老師可能有點關系。

昊天：“完了，那更丟人了，黃竹師兄教出來的都沒人打得過。”

持明：“……”

昊天現在坐蠟了，他一面打發持明去請

黃竹來，一面這邊還是得有人把孫悟空給拿下。就算那是黃竹的私生子，也得拿下再說其他。

如果是靠黃竹，或者像有的臣子提議的那樣，請老子的善屍太上老君，如此按住了孫悟空，都等於是宣告三界，他們天庭很挫！

——當然，因為一個協管員僵持到現在，也已經很挫了。

“不，我們天庭還有一位戰將呢。”瑤池眨了眨眼睛，手指西方，“廣寒宮裏那位，只是多年未出手，可你不會真以為她只煉丹了吧？”

昊天也恍然，他還真險些忘了，這天庭戰力最高的，不是哪咤不是楊戩不是任何封神之戰中的將領，而是常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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