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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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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櫃子沒有一個地方可以上鎖。

女孩每天上晚自習都知道有人在翻自己的東西,從日記到內褲……

控制欲,也許是性|欲的延伸。

早上還沒起床,就聽見門外傳來隱隱約約的客家吟誦聲:“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既自以心為形役,奚惆悵而獨悲……”

不用說肯定是那只精神失常的妖怪,也就是墨九。

原諒我用精神失常形容一個曾經風華絕代的妖怪帥哥,可除此之外我真不知道還應該怎樣形容現在的墨九才好。自從那天賴在易道堂不肯走,他的精神狀態就越來越詭異。剛開始時還知道跟我說話,後來就漸漸陷入旁若無人的境界了。從白天到晚上,從晚上到白天。不是脫光了上衣大喇喇地躺在沙發上,坐在窗臺上,眼睛盯著天花板頂。就是一直哼一些奇怪的歌。

我問老板有沒有妖怪醫院,要不要把墨九送過去。

老板說,妖怪和人一樣。吃太多會打嗝,太貪心一下子吞過多道行嘛,就是墨九現在這副德行。運氣好的幾天恢覆正常,運氣不好的幾十年暈暈乎乎。當然有個很簡單的方法能讓他釋放出一時消化不了的道行,就是同他打一架。

“我很想打他,但我欠他賬,作為回報,這幾日得保護他。”冷眼那個光著上身躺在沙發上,頭懸在沙發邊緣的墨九,“多狼狽,可以當猴戲看。”

不知是不是錯覺,我竟覺得老板的言語中有一種幸災樂禍的感覺。

老板都默許墨九在易道堂呆著,我也就無話可說了。

精怪們都長得好看,譬如骨魅,譬如泰莉莎,又譬如易道。不過墨九的模樣在妖怪中也是出挑的,美到極致。每次看到他露著結實的胸膛躺在紅絲絨沙發上,發絲把沙發上的顏色弄得深一道淺一道,平面男模般誘人,我的心尖就癢癢的。說實話,我對墨九的感覺不壞。女人嘛,有幾人不喜歡帥哥?但自從將軍潭那個令人微微心動的吻過後,我的心亂得很。

自從離開白家,只有田野曾讓我幻想過過上正常的日子,可惜那段幻想隨著田野的夭亡灰飛煙滅。有時會悲哀地想,我是不是命中註定悲慘而孤單。心中雖不甘,但要是叫我和一個妖怪談戀愛,或是玩419,感覺還是太玄幻了。可是到了一定歲數,就得做一定歲數該做的事。所以就算覺得墨九不靠譜,心底深處仍渴望著他的,身體……

人吶,在本質上還是動物。擱別人家,我這個年紀早被全家催著相親成家,成了家便能正大光明品嘗男色。

有時真羨慕那些被父母真正寵著的女孩。

胡思亂想著開門出去,迷迷糊糊走進廚房想找方便桶泡泡面吃。過年期間飯店沒開門,易道給我買了一大堆方便小饅頭方便面方便粉絲,吃得我看見方便面花花綠綠的包裝紙就反胃,又不得不吃。

推開廚房門,大吃一驚。

一直以來那個裝飾作用大於實際作用的竈臺前,墨九穿著件白t恤,一條淡藍色牛仔褲。圍著黑白格子圍裙,一邊在竈臺前忙活,一邊哼著“歸去來兮”。飯桌上放著兩屜小籠包子,一盆熱騰騰的黑米粥,一盤金黃的土豆絲。一縷縷食物誘人的味道,誘得我直吞口水。

“墨九,你恢覆正常了?”我問。

那雙碧藍色的眼睛瞥向我:“再不恢覆正常,你豈不是快被易道養死?要幾個煎蛋?”

“五個。”我回答。

然後飛快撲到飯桌旁,拿著一個小籠包子塞進嘴巴一咬,隨後滿足地呼了一口氣。上等火腿配上嫩嫩的筍丁,輕輕一咬鮮汁直冒,從舌尖一直鮮到舌根,太好吃了。

我一邊喝粥,一邊嚼包子,一邊嘟囔:“墨九你廚藝真好……”

將幾個黃橙橙的煎蛋放到我面前:“不光廚藝好,還願意幫你做。有的人會做,也未必肯幫你做。是吧老化石?”

聽到墨九的話,我忙扭頭。看見老板站在廚房門前看著我們,若有所思的樣子。趕緊打招呼,可嘴裏塞得滿滿的,吚吚嗚嗚說不清楚:“老板……吃……”

“你吃。”易道的眼光很冷,沒有任何波瀾的那種,說完他轉身離開。

忽然墨九眼睛彎起,微微笑了笑,說了句沒頭沒腦的話:“既是守著,何必只是看著?老化石,你不累麽?”

不知為什麽,原本已經離開的人又轉過身:“白霖,吃完出去,我和老山貓有事談。”

莫不是老板要趕墨九走?兩人要開戰?按以前的經驗,墨九稍遜於老板。這麽說明天沒有好吃的早餐了?

“哦。”有些失落,我大口大口扒粥喝。

“慢點吃,沾到臉上了。”墨九拿起一塊紙巾,在我的臉上擦了一下。

老板還在背後看著呢,墨九的動作讓我極不自在。吃完早餐,我連牙都沒刷,簡單紮起頭發落荒而逃,將戰場留給了兩只大妖怪。

所有商店都關著門,只有網吧還開著。在烏煙瘴氣的網吧裏上了會兒網,搜了一下這幾天一直惦記的事。結果很吃驚,網上根本找不到煙波裏山莊的信息,將軍潭風景區只有一個景區經營的招待所,先前看到的那些煙波裏廣告仿佛一夜之統統消失了。也沒有殷墟旅行社的消息。

正想關電腦,居然無意間在一個論壇上發現了一張照片。照片是昨天照的,標題為:春節去將軍潭,發現一枚野生帥哥,求PS大神將他的女朋友P掉,換成我的頭像。

照片上那對在將軍潭邊手拉手散步的情侶,竟然是古袂和唐慧。唐慧笑得很恬靜,眉梢中流露出滿滿的幸福。不知道她是不是也變成了同古袂一樣的妖怪,是不是不後悔自己的選擇。

盯了那張照片好一會兒,直到眼睛發幹才關上電腦。

從網吧裏出來已經是中午,我鼓起勇氣回店。小心翼翼推開房門,屋裏竟然整整齊齊幹幹凈凈,絲毫沒有打鬥過的痕跡。廚房正發出嗤嗤的炒菜聲,莫名其妙叫人安心。走到廚房旁邊,探頭往裏面一看。果然,墨九正圍著圍裙在裏面忙活。

“我家老板沒拆了你?”按捺住心中的喜悅,我聽見自己開口。

轉身遞給我一盤雪媚娘:“沒拆,嘗嘗我新做的點心。”

接過點心,我美滋滋地咬了一口,問:“你賴在我們店做什麽?”

沒等墨九回答,外面店裏響起了一道女人的聲音:“有人在嗎?”

連忙往嘴裏塞了整只雪媚娘,放下盤子迎出去:“來了。”

一開門,濃濃的香水味撲面而來,店中央站著一個豐滿的女人。精致的卷發整齊地盤著,巴掌大的小臉濃妝艷抹,藍色假睫毛長到幾乎掉下來。耳朵脖子和手腕上掛著沈甸甸的翡翠首飾。身上穿了件緊身黑色短裙,外面披著金色的豹紋裘皮大衣。手上挎了個LV小包包。腳蹬金光閃閃的超高驢蹄鞋、

看見我,她張開雙臂撲過來一把將我摟進懷裏,用臺灣腔普通話說道:“哦,我的BABY,我的小天使,人家好想好想你哦。來,親一個。”說著不顧我的閃躲,用猩紅的嘴唇在我額頭上印下了一個大紅印。

我推開她,往後縮了縮想離她身上刺鼻的香水味遠一些,冷冷道:“你來做什麽?”

“小天使你這麽說好傷我的心。”她脫下皮手套,假惺惺做了個抹淚的姿勢。轉瞬便恢覆正常表情朝身後喊,“小甜心,把我選的小玩具都搬進來。”

接著就見一個年輕男子抱著一大堆毛茸茸的熊熊玩偶進了店門,徑直走進後邊客廳。我一怔,趕緊對女人道:“你有病嗎?我二十多了,你買這些做什麽?”

“越獄泰迪熊,全球限量3500只。”順手從年輕人懷裏拿過一只泰迪熊塞到我懷裏,女人扭著柔軟的腰肢,跟在男人身後朝客廳走去,“還有黃金泰迪,日本櫻花熊,都是你親愛的我為你收集的。”忽然,她誇張地捂住了嘴巴,“OH,買糕得兒,我的小天使竟然住在這種地方。好潮濕好破喔,人家剛進門就快長濕疹了啦……”

絕對不能把樓上老板引下來。

我忙道:“把熊留下就走吧,這是我的工作地,閑人免進。”

女人眉頭一皺,嘴巴撅起,一臉委屈地做出捧心狀:“小天使,人家怕你大過年的一個人寂寞特地來陪你。你卻這樣無情,好傷好傷好傷我的心哦。”

腦袋陣陣作痛,定了定神,我笑道:“來陪我,白知秋能賞你多少錢?”

她一楞,隨即嘿嘿一笑:“知秋也是關心你嘛……”

擡手一指門口:“GO AWAY.”

她經常聽我說這個詞,自然明白這詞的意思。只得低著頭,灰溜溜地帶著那個年輕男人往外走。走到門口,又回頭可憐巴巴地看著我:“你也知道……你哥哥那人很厲害的……讓我陪陪你嘛。”

“小平凡,”身後響起一道聲音:“吃午飯嘍。”

我回過頭,墨九站在廚房門口對我招了招手。隨即眼睛瞥向女人,笑得燦若桃花:“哎呀呀,有美女。小平凡,快介紹一下。”

見他笑得兩眼放光,我氣不打一處來,冷冷一笑:“這是生我的女人。”

女人立即大叫道:“小天使,說得好難聽哦,人家再怎麽說也是你的母上大人。”

“大媽,留意你的用詞。”狠狠朝她瞪了一眼。

她貌似委屈地低下了頭了。

“原來是白霖的母親,真是母親比女兒還年輕呢。我剛做好午飯,阿姨一塊吃……”墨九嘬著兩顆大板牙,笑得讓我恨不得拿掃帚把他趕出去。

女人立刻由悲轉喜,嬌羞地摸了摸臉頰:“是嘛,那就打擾了……”

知道某人收集帥男的本性又開始發作,我急忙推著女人朝門外走。扔給墨九一句話:“我們出去吃。”

女人還不死心地往後看:“小天使,等一等,我還沒問帥哥要電話……”

耐住性子,我喝道:“宮娥,你夠了,敢打我朋友的主意,信不信我叫白知秋斷了你的糧?”

她只得應了聲:“哦。”

宮娥是生我的女人,出生在四川還是貴州?姓宮,名娥。人長得漂亮,身世“坎坷”。

因為前面有三個姐姐,她出生時差點被老爹溺死。長到七歲還是只有三妮子這個稱呼,沒有名字。上小學時被老師問起,她想起頭天晚上趴在墻角聽鄰居家的電視機裏傳來一句話:好一個漂亮的宮娥。便自作聰明,給自己安了個宮娥做名字。

宮娥爸媽惡得狠,打起閨女像打豬仔。十三歲時宮娥吃不住父母的打,逃出家門跟老鄉到廣東打工。十四歲改了年齡混進某夜總會當擺房小鳥。十五歲被白家老爺子買下,成為白家老爺子的貼身小保姆。十七歲生下我,坐完月子就卷錢跟小情人跑了。三十歲被小情人騙得只剩一身衣服,哭哭啼啼回白家,想跟我玩母女相認的瓊瑤戲碼。結果被母親叫人結結實實揍了一頓,羞得她脫光衣服爬上白氏集團大樓玩裸|體跳樓。把那時毫無社會經驗,純潔得像嬌弱小公主的我嚇得哇哇大哭。最後跳樓風波以白知秋收留她在自己旗下的公司,掛了個後勤員工的名告終。

之後此女便經常打著心疼女兒的口號,時不時送難吃的燉雞燉鴨到白家大宅,順便從白知秋手裏拿高昂的贍養費。雖然我根本不見她,但她來得很勤,竟然讓我隱隱有了一種她是不是真的很疼我的錯覺。後來我跟白知秋鬧翻,發現在白家找不到可以保護我的人,頭腦發暈找到她家。她正穿著護士裝同小情人玩“游戲”,聽完我的哭訴隨手丟了盒TT給我叫我學著用,轉頭接著跟小情人玩游戲。氣得我當場吐血,直罵自己NC竟對這只幺蛾子有幻念。

後來我離開白家,也就沒再見過她,只偶爾聽張君野提過她。她依然喜歡賭錢,包男人。還把老家的父母弟弟都接了過來,全家一起靠巴結白知秋為生。

白知秋很少花冤枉錢,除了贍養宮娥這一項。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他養手下的工作人員可以為他幹活,養宮娥卻什麽好處都撈不著,因為雖然這女的生了我,我卻對她一點感情都沒有。沒有感情,就不會被白知秋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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