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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谷後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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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既往,水月谷的日子的確是安寧祥和的。可,我的心思越發難耐了。眼看天還早,我索性打了包裹準備出谷。去與冰告別時,正看見他躺在床上休息,我無法想象,他睡得,蓋的竟全是一些破敗的古藤。而我的那舒適的房間呢,都怕是他把僅有的一切留給了我用。唉,可我現在又是什麽無情的舉止,竟要離他而去!

適時窗內一陣涼風忽地鉆進古藤編織的被褥中,驚得他蜷縮了雙臂。他那雙如同秋水般波瀾不驚的眼眸上方,是一抹彎彎的又讓人心神蕩漾的柳眉。我輕輕挨他身旁站著,近距離地看著,他單薄的身影猶如蕩漾的水波紋動,微微顫動著。我伸出右手本想撫摸他的面頰,終是害怕驚擾,懸空的手又逼著抽了回去。

“冰,我真的要出谷了。謝謝多日以來的照顧,我…走了。”我輕輕地吐字出來,一咬唇,提著包袱走了。

十個月來,我的武功大有長進。雖然不是什麽武林高手,但保護自己還是綽綽有餘的。可是真就站在了水月谷的盡頭,我才發現還是太過高估自己了。

頭頂上方是巍峨驚悚的峭壁,不遠處也是座座尖利地險仞,如同點點青螺,直插雲霄。我鬼使神差般晃悠到了攀巖底下,往兩手吐了唾沫,以古藤做支撐,憑著幾月學會的輕功往上攀登。好一會兒,就見自己的兩手不成了樣子,古藤溢出的青色汁水混著因攀爬過於用力磨破的手指的血跡,那般地觸目驚心。不經意間,額角滴下大顆大顆的汗珠。再往上用力,整個人都處於昏厥狀態,又見古藤只是從峭壁中間瀉下的,整個人的心都揪到了嗓子眼兒上。這,這又該如何攀爬,驚慌,躊躇,臉上已情不自禁地暈出斑駁的淚痕。當真是前有追兵,後有猛虎,進退兩難啊!

眼瞧著古藤便要被磨斷,心下正恍惚,卻不知從哪裏吹來一陣怪風,幾根活樹幹猛地提到了腳上,我再借此良機,這便躍到了峭壁之上。然後再定眼往下瞧,卻又不見那樹幹往哪裏去了。莫非,老天也在幫我,甚是稀奇啊!

看著這原模原樣的峭壁之下,幾只銀雕在其半腰上懸浮著。不自覺地流露出說不清的恨意。我一擡腳,迅速地遠離了這個地方。

楚國境地,巳時兩刻。

楚國之地,車水馬龍,人如黑色螞蟻,街如白線。昔日見過此地繁華,是以椯沂為軸,對稱劃了南北,東渝為軸,對稱劃了東西,所以城內格局,猶如棋盤。且不說來來往往的楚人,就是鬧市那些謀生的行當都是五花八門,應暇不接。

我見東渝街有一如意酒樓,這便背了包袱找地投宿。見有了落腳之地,眉目間的愁意也少了半分。那裏的掌櫃很是和善,慈愛的面頰,讓人生出幾分好感。

住房在二樓,我點了幾份小菜,讓店小二送到我的房間,這就拎著包袱上了樓,剛清洗了身上的泥垢,換了一身衣服,就聽見房門外幾聲格格敲響。

“是誰?”

“店小二,我送膳食給姑娘來的。”門外低沈沙啞的聲音響起,在我應允後,從外探出一個頭來。骨瘦如柴的小二肩上披著白色抹布,兩手攤著酒菜進了我的房裏,眼神淡淡地擡眸瞧了我的房間一眼,就默默地退出了房,關門一瞬,忽又回頭問我:“姑娘,可還要添些茶水?”

其實,我不做聲。只是想去搖晃一下茶壺,不想那人熱情地會意了一聲:“姑娘,這茶水不費銀子,是我們心善的掌櫃免費供給的。”然後那店小二磨磨蹭蹭地閉門下了樓。

不一會兒,他就端了茶水進來,又轉身吆喝著下了樓。晚上,我頭昏昏沈沈的,加之白日行路太多,腿腳酸麻,極為困倦,所以早早上床歇息。這一睡,竟然沒醒,恍惚中感覺自己被橫空擡了出去。

醒時,瞧見窗沿上放著幾爐好香,裊裊氤氳地,再也不是簡單的酒樓了。朱紅色的花窗半開著,不遠處一個三條腿的高幾,其上放著一盆開得尚好的牡丹,然後伸臂彎腿,竟發現自己蓋著的是紅緞面的四幅被,頭下是香氣撲鼻的繡花枕頭。房中間擺放著一個八仙桌,桌上插著半截還未殆盡的紅色蠟燭,抖抖索索耀著昏黃的光。

“來人啊…”我扯著喉嚨,以期有人聽見,卻不想走近一個綠衫紅裙,冷艷矮小的婆子,手中握著一把美人扇。

“怎的,姑娘睡醒了?”她搖著扇子在我面前打量了上下,又對身後一剽悍的漢子說:“看來公子找的應該就是她了。”

“你是何人,我這究竟是在哪裏?”我看著面前詭異的二人,問道。

“姑娘莫急,老婆子自會帶你去見我們家的公子。不過,在這之前,姑娘得安分守己的待在這裏。勿要生出逃跑的歹念,否則讓我們不好交代了,我們也顧不得什麽伺候不周了,姑娘,老婆子的話,你聽明白了嗎?”

房門外又擡腿進來兩個女子,濃妝艷抹,穿得單薄又露骨,口裏還一個一個媽媽媽媽的叫著。我如醍醐灌頂,此番怕是進了妓女窩了。天啊,上天又是給月姬開得什麽玩笑啊。

“小翠小玉,什麽事情大驚小怪的?”那老婆子年齡雖大,可還算得上徐娘半老,風韻猶存,光是說話時那份量更是把自己的老辣彰顯了出來。矮雖矮,可脊背挺得高高的,一點兒都沒服老的樣子。

“老太婆,你可知道,這麽一個小小的房間根本關不住我,只需稍稍用力,便可以扭斷你的脖子,打得你這裏的人滿地找牙。倘若放了本姑娘,可以念在曾經同行的份上既往不咎,如何啊?”我咬牙切齒,恨恨地瞧著那老婆子的反應。

“哼,老婆子我可真是害怕得很呢,能夠扭斷我脖子的人,似乎還沒遇過。姑娘,要不要現在試一試?”這婆子雙手往腰一忿,假裝趔跙地走近我身前,挑釁地拿那團扇,擡起我的臉。

我剛想給那婆子一個下馬威,卻不料此時全身麻木,動彈不能,之後又感覺絲絲涼意從腳心往上蔓延,疼痛難忍。我使勁地扯出話來:“你究竟是誰,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要綁我?”

“我是誰,這不需要知道。綁姑娘來,純粹是聽從我家公子命令。不日定當見面!”說著那婆子帶著身後眾人走了出去,扭扭捏捏,手裏搖著那把美人扇。

我心慌地躺下,想著剛剛發生的一切一切,揣測著那婆子的來路,也思忖著她背後的靠山,她口中提起的公子。這非是齊國,想來並不是齊天傲,那麽究竟會是誰,與我有仇,竟在我出水月谷的今日花費功夫綁我至此。

翌日,我如坐針氈,延頸以望,等著那婆子的到來。可是盼到的竟是一個發似烏雲,虬眉長須的黑大漢。他把我夾在腋下,到了後院,聽那婆子的命令,將我綁了扔進了轎子,有禮地跟隨著。

“姑娘,路途還有會兒遠,若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那婆子踮腳掀開左側藍色轎簾,真誠地問。

“沒有!”我恨恨地道了倆字。看著轎外,大道旁一排一排楊柳,隨風婀娜翩翩擺動。又見這婆子無半點諂媚卑微,更是讓我想不明白。若是個只顧著錢財的老鴇,又怎麽會這般體貼地問我。

“姑娘當真沒有不便?這裏有老婆子,什麽難以啟齒的事情都可以說。”見她那樣,我索性繃出一種想要小解的模樣,好有機會逃出魔掌,結果那婆子又是一番廢話。

“姑娘,再忍耐一會兒,再轉一個街就到了,到時候再放你去。現下若是放你,萬一你逃跑,我們做下人的也不好交代不是?”我實在是不得不佩服這婆子的心眼,這在人世間就是個禍害嘛!哪一個良家婦女被她一忽悠,準會成了網中之魚。

“哼,還以為你這老太婆心有多好,原來不過是裝菩薩,假慈悲!”我往外吐了一唾沫,憤怒地吼道。

那婆子眼疾手快,轎簾一放,人影早已躲開老遠。而後又小聲再外對我嘀咕:“姑娘最好安分一點兒!別怪老婆子沒提醒你,對我們無禮,全當是個下人,若是見了我家公子,可沒那麽舒坦了。”

我自知他們給我下的迷藥有多重,別說手腳上的繩子,就是身上的內力也是絲毫運不出來。風兒頑皮地溜進轎子內,扯得我是衣鈌飄飄,順勢有了呼呼大睡之感。接著,就再也記不清了。只有耳畔擡轎的吱吱呀呀的聲音。

“姑娘打算一直裝睡,永不再醒了嗎?”清越的聲音驀然想起,回首看去,藕荷紗幃外,影影綽綽的燭光下,映著一男子的身影。桌案的紅色長燭倏地變亮,那男子的臉晶瑩剔透地仿佛夜晚映在湖面閃著幽幽光澤的深月。

“你是誰,為何抓我?”我坐起身來,掀開紗幃,看向那男子。

“呵呵,我,是誰?這個並不重要。你只需知道你自己是誰就行!”那男子身側放著一高幾,上面擺放著大大小小四個紫砂茶杯,他順勢端了一杯,樂滋滋地品著,茶杯口還冒著白白的熱氣。

“我是誰,呵呵,我當然知道自己是誰。不過此時最關鍵的只是想知道你是誰!更想明白你究竟想要幹什麽。”我嘴角露出諷笑,等待著他的回答。

“你不認識我沒關系,我認識你月姬就成了。至於為何綁你來,只是想送你回到原來的地方——你的家而已!”他淡漠地話如同冬末樹枝椏上未能融化的最後一棒雪。

“我的家,月姬我還會有家,那麽公子究竟想要把我送回到哪個家呢?”我勉強扯出一絲稀薄的笑容,目光森森地掃向那男子。

“大齊的醉春樓!”他手輕輕地撫上大拇指上帶著的翡翠扳指,臉上流淌著不容置疑的篤定和堅毅。

什麽,大齊?我望著那男子雙眉間深深地縱紋,倨傲,淩然的雙眸,還有周遭的一切,壓地我難以呼吸……

作者有話要說: 她會遭遇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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