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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月夢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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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知道上輩子積了什麽德,死了能夠掉在這樣一個美麗又祥和的地方,連名字都那樣的夢幻,水月谷,一個十分特別的地方,不論什麽花全部都可以在這裏開放,就像中了什麽迷術一樣。我想,如若在這裏呆上幾年,或許我步步留心,時時在意的性子都能改個七八分,不至於整日都覺得是渾渾噩噩的過日子,混得有模有樣都是可能的事。

天色漸晚,草叢中泛起層層濃霧。我呆坐在屋外,躺著等待正緩緩升起的彎月。冰算得很準,因此我這才掌握了訣竅,用過晚膳後便在這裏悠閑地等著。

玉汀湖是冰常常要去的地方,離屋並不遠,只需半個鐘頭便到了。我也去過,是曾經冰抱著我看自己面貌的地方,那時我還高興了很久,因為屬於自己的容貌終於回來了。天上的月亮當溜達到半空的時候,也不會那麽再胡亂地走動。所以等它爬上了樹梢,我也就興致勃勃地往玉汀湖去了,勢要對冰的去處了解個究竟。

結果,腳一踏入玉汀湖,我便楞住了。他東西南北地番騰,一腳踏空,一腳踩著湖面,看上去頗有一種險象疊生之感。隨後,他手持長劍,又來了一個空番,然後兩腳直接站在了湖面。他的銀發一縷一縷地和頸上青衫纏繞,猶如一道細細的澗瀑飛瀉而下,在月光下灑出一地的水晶,接著又不知從哪竄出一道怪風,把玉汀湖攪了個天翻地覆,冰一伸手,朵朵水蓮齊齊綻放,在空中劃出一個美麗的弧線,又無聲無息依次落入湖中。

“你剛剛那是練的什麽奇功?”見他收劍躍下湖面,我便問他。

“嗯,自己胡亂搗鼓的,梅兒莫要見怪。”他把劍放在梧桐樹旁,自己也就地靠著:“這麽晚了,怎麽還不休息,不覺得疲倦?”

“嗯…冰不也沒休息?”我反問。

“我…嗯,習慣了晚睡。”他瞧了瞧夜空,淡淡地作了回答。

“我…嗯,也早就習慣了。”我撓了撓頭,也走近梧桐樹,呆呆地靠著,我又出聲問:“你的武功那麽厲害,都是自己瞎搗鼓的?”

“嗯,不,師父教的。”冰回答:“然後自己苦練出來的。”

“你又沒有仇人,獨自呆在這樣安寧的水月谷,即使十年八年不來練練武功,也不會有什麽問題,你…你怎麽還如此下苦功呢?”冰的青衫衣袖全被湖水打濕,我拿手擰了擰,蹙著眉頭。

“因為…我要變得強一點!”他接下掉落的梧桐葉,又說:“我做過承諾,要保護一個人!我…不可以言而無信。因為…我已經失信過一次了。”

“一個人?是你心尖尖上的人,你的心上人?”我狐疑,看向他。

“他…他是我的親弟弟!”冰提著劍,離開了梧桐樹,這個他練武的地方,然後他似想起了什麽,又轉過頭來,笑著說:“梅兒,天涼。趕快回屋歇息吧,你放心,改日我再造個像模像樣的地方讓你住。”

就這般,我和冰的談話戛然而止。其實我來這裏還有些其他的想法,我本打算著找冰學武,哪怕一招半式,也有可能出口怨氣。我似乎不是個那麽容易忘記過去的女人,估計除了四大皆空的尼姑和尚,沒有誰那麽大度,去忘記一個害了自己許久的仇人。尤其這巧得,還是自己用心愛的情人。可以說,我對齊天傲的愛已經轉化成刻骨銘心的恨了,如果不能報了此仇,恐怕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人生真的很可怕,總是能夠給苦難的人一些特定的借口,去報仇,去出氣。即便明明知道那也是一種傷害,曾經體會過的傷害!

“梅姐姐,你怎麽還在這裏啊,趕快回去啦,傷了寒怎麽辦?”阿珍不知從哪裏竄出來的,用力地推了推我:“還是谷主想得周到,讓我來看看姐姐,這裏安靜地,可不是會嚇壞姐姐嗎?阿珍以前就是嚇得哭了一場呢?”

“阿珍妹妹,這麽膽小啊,呵呵,可是這月光這麽亮,玉汀湖又離屋較近,就算是小孩子也能大搖大擺地跑回去,值得阿珍妹妹這麽擔心?呵呵,梅姐姐可不是小孩子!”我輕輕勾了勾阿珍這丫頭的鼻子,沖她打趣著說。

“谷主還猜對了,就因為知道梅姐姐會這麽說,所以還告訴我了另一個理由,我覺得自己的理由更好,所以都沒用,沒想到妹妹是自傲了,根本不是那麽回事。”阿珍嘴裏一陣嘀咕,說得我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那…冰讓阿珍妹妹怎麽跟姐姐說來著?”我好奇問了問阿珍。

“也沒怎麽說,只是很講策略,谷主說,叫姐姐回去,就先把姐姐要說的話提出來,比如月光大好,路好找,屋子較近,也好回。大概這麽一說,再加上一句”妹妹非常擔心姐姐的安全,希望陪同回去,“谷主還交代,把姐姐拽著,更好。”阿珍天真地把冰的原話全都抖弄了出來。

原來,冰還是這樣貼心的人兒呢。

第二日晌午,冰倒掛在樹上養神,雪白的青絲低垂著,隨風飛揚。他右手仍然拿著書冊,眼睛也是閉著的。呵呵,一個與眾不同的觀書者。

“這般看書,也算用功?”我掩著袖口諷笑。

“這書早看過,此時也只是再重新瞧一遍罷了。梅兒不必過多壓抑。”他忽地睜開眼眸,解釋著,然後又閉了眼睛:“梅兒怎起得這般早,日頭還不太毒,打盹的時間還是有的。”

“我…這,似乎已經睡過頭了,冰…怎麽還說早,莫不是取笑我睡成豬了不成?”聽到冰的話,我也極不樂意地那麽一問。

“嗯…哈哈,梅兒別生氣。我是聽說你們女人都習慣早睡晚起,是以說出這樣一句話來。”冰把書一放,又緩緩睜開眼眸,仔細地瞅著我。

“冰…你…可不可以教我學武?”我湊近,對著冰的耳際說。

“學武?為什麽呢?”冰蹙緊眉頭,驚訝。

“保護一個人,我要好好地保護她!”我拍了拍胸膛,笑著說。

“他?梅兒還要保護他?”冰輕疑一聲,看著我。

“不是,我要讓自己變得強大,這樣便可以自己保護自己了。”我理直氣壯般挺了挺胸,用力地沖他指了指自己。

“不用學武功,水月谷有我,沒人敢欺負梅兒的。何況學功夫,太累!”冰直起身子,從梧桐樹上躍下來。

“可…可是我是一定要出谷報仇的,我一定要出去。”我捏著拳頭,發誓說。

“那好吧!梅兒一定不要怕吃苦!”冰又背手朝前走了幾步,頓了頓,吐出一句話來。

說真的,我一點兒也不怕。一個經歷過死亡的女人又該害怕些什麽呢?現實讓我明白,自己需要什麽,不需要什麽。出谷覆仇是一定要的,曾經的那些瑣事,我根本無法鎮定自若地當作什麽也沒發生。我恨那個男子,說不出是怎樣惡毒的心思,想讓那個男子體會到我昔日的無助。如今我掉在這樣一個人間仙境,算得上我的福氣。可人就是那般不服輸,愛過的人不可能一下子便沒了感覺。我想過,一生便在水月谷過活,和這個溫柔似水的男子結合,幸福過完每一天就可以了。可是心裏想著別人,眼前卻面對冰,這…又怎地做得出來,也許我的孩子長大成人也會對我這個娘親的戀情嗤之以鼻,為他們的爹爹打抱不平。還有可能,真的傷害到無辜的冰。我想,打死我都做不出那樣缺德的事!

“嗯…梅兒,在想什麽,這般出神?”他拿手朝我眼前晃了又晃,覆用手輕輕地敲了敲我的額頭:“如今想要學好武,可別再多想那些揪心又令人筋疲力盡的事情了。”

“想…嗯,冰,會在什麽時候教我武功?又需要多少時日才可以練成?”我迅速掉轉頭,躲躲閃閃地,仿佛一個不註意就被他看透了些什麽。

“十天半月終究是練不好的,可能是半年,也可能是六年,所以梅兒畢竟是需要多花功夫,多費時日的。”冰見我有點憂郁,也提高了些許語氣,安慰著我:“不過,倘若梅兒根基不錯,半年也算多了。想來梅兒是個聰慧的女子,這點困難,定然是不在話下了。不過,梅兒要是此番唉聲嘆氣,沒有半點自信,又如何水到渠成呢?”

“嗯…可是我什麽時候才能學呢?”我有點躊躇,拿不定主意。

“梅兒可真…急!”他抱壁笑了笑:“嗯,那好,今日我便教你。現在梅兒定氣凝神,試試從這棵樹上躍到那棵樹上如何?”

“好,就讓冰見識見識我的厲害,看看我是不是一個有慧根的好徒弟?”我脫了鞋,好不容易爬到樹上,卻因為腳沒站穩跌了個大跟頭,我踉踉蹌蹌地爬起來繼續,不好意思地遮掩:“這…這棵樹太滑了,沒…沒站穩。”

冰瞠目結舌,一言不發。然後又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眼睛定在我們正前方那棵綠意盎然的古槐上,哈哈大笑起來。而我趴在樹上,渾身顫抖。

“如此一來,梅兒非得呆個兩年不可了。若是再沒點慧根,就怕是五年了,再要是不勤學苦練,紙上談兵,那可就是十年了。或者梅兒哪天乏了,不學了,那麽也就是呆在水月谷一輩子了。”冰探頭瞧著毫無形象的我,抿唇輕笑。被我盯得久了,他的臉上微微泛起紅意,然後發覺之後迅速地背了身,徒留花癡的我,趴在那裏傻笑。我倒是對自己很寬容,把那所謂的浮想聯翩,想入非非看成極其正常的事。不過,昔日齊天傲若會對我這樣,該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啊,可是,又怎麽可能呢?

“梅兒,假以時日,定能學好的!”冰又躍上了另一棵樹,看著我,嚴肅地道了一句。

成功與否,我無法預測。但我深信,因為在最開始的時候,我,月姬,並沒有放棄。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請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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