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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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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開門聲打破這可怕的僵局。

傭人恭敬的喊了聲:“姑爺。”

男人喉間低嗯,淡淡應下。

熟悉的聲音,握著湯勺的手頓了下,客廳門從外面打開,傭人貼心的接過男人臂彎的外套。

他裏面穿了件白襯衣和黑色馬甲。

整齊板正的西裝三件套。

領扣系到頂,領帶是岑鳶給他買的那條。

男人肩寬腿長,不輸模特的身材,完全將這套高定西裝給撐起來了。

他氣場足,不說話也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

明明年齡不大,卻莫名的讓人有種敬畏感。

禁欲,矜貴,與生俱來一般。

他的到來似乎正好打了江窈的臉。

劉因沒想到他居然會過來,瞬間換了副嘴臉,殷勤的迎上去:“外面風大,沒凍著吧?”

商滕禮貌的笑了笑:“沒有。”

他善於應付這種局面,笑容也僅僅只能算上禮貌,相比劉因的熱切,他表現的實在冷淡。

但這也阻止不了劉因那顆熱臉貼冷屁股的心。

商滕動作自然的走到岑鳶身旁的空位,把椅子拖出來,落座。

岑鳶給他盛了一碗湯:“不是說有事嗎?”

商滕慢條斯理的解開袖扣,將袖口往上卷了一截,露出白皙精瘦的手腕:“處理完了。”

岑鳶點頭,把盛了湯的碗放在他面前。

剛要開口,視線落在他手腕上的抓痕上,遲疑了會,不動聲色的移開視線。

看著他們這老夫老妻的氛圍,劉因心裏稍微踏實了點。

好在商滕並不厭惡岑鳶,有沒有愛都無所謂。

這種豪門聯姻,本來就和愛情扯不到關系。

江窈嫉妒的都快把筷子掰折了。

她從小就認識商滕,就算是嫁人,也應該是她嫁啊。

誰知道讓一個在窮鄉僻壤長大的野丫頭搶了先。

明明是她先認識的商滕,可他們卻沒有說過一句話。

江巨雄表現的倒挺淡定平常,以長輩的口吻關心他:“你爸身體還好嗎?”

商滕點頭:“病情穩定,醫生說,沒什麽大礙了。”

商滕他爸前些年中風,一直都在醫院裏住著。

江巨雄嘆了口氣,感慨道:“這人只要上了年紀,總是會出現各種大病小病的。好在啊,沒什麽遺傳病,後代倒不至於跟著一塊遭殃。”

聽到這話,劉因臉上有些許的不自然。

她匆忙轉移話題,直接跳躍到了江巨雄生意上遇到的那點難關。

項目都要開工了,審核卻批不下來,若是一直這麽耗著,虧損只會更多。

劉因臉色為難的看著商滕:“你也知道,我們這種小公司,經不住這種虧損的,我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不然也不會來找你。你看你能不能......幫你叔叔這個忙?”

江巨雄壓根就沒想過要後輩來幫自己這個忙,一來,是不想自己的女兒被夫家瞧不起,本來就已經是高攀嫁過去的,若是再找他們幫忙,豈不是間接的承認了,他們一家就是圖商家的權勢財富?

二來,則是拉不下這個臉,再怎麽說,商滕也是他看著長大的。自己居然有朝一日,還得找這個小孩幫自己的忙。

商滕倒也沒遲疑,淡淡的應下了:“我明天讓人去打個電話。”

劉因松了口氣,笑道:“我們鳶鳶可真是找了個好老公啊。”

岑鳶握著筷子的手,逐漸收緊。

那頓飯吃的並不愉快,劉因全程在拍商滕的馬屁。

什麽她家鳶鳶高攀了他,承蒙他還這麽寵她,真是岑鳶三生修來的福氣。

商滕只是禮貌的笑笑,並沒有做太大的回應。

但岑鳶能看的出來,他的耐心已經徹底耗盡了。

回去的路上,他們非常默契的靠著車窗坐著,中間留了個不算窄的空位。

仿佛是一條將他們分開的銀河一般。

也象征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商滕應該很累,上車以後就開始閉目養神。

出門的那一刻,他就把領帶扯開了,似乎在用這種方式發洩自己的情緒。

商滕很會偽裝自己,他在外面,向來不會流露半分真情。

可能是從小接受的教育使然。

岑鳶和他道歉:“我媽今天說的話,你別太往心裏去。”

黑色隔板將前後分隔開,就好像是,她和商滕兩個人獨處在一個安靜的空間裏。

他沒說話。

岑鳶不知道他是沒聽見,還是聽見了,只是懶得回答。

後者的可能性,似乎更大一些。

他對她,一向沒什麽耐心可言。

車外的燈光映照進來,他的側臉像是被畫筆勾勒出了輪廓,深邃,精致,如雕刻一般。

岑鳶看著這樣的商滕,心臟漏跳了幾拍。

商滕長的好看,她一直都知道的。

讀書那會,他就是全校女生心目中的校草。

他樣樣全能,學習厲害,運動厲害,甚至連打架也厲害。

可以說是,學一門,精一門。

哪怕是全校女生的暗戀對象,但也沒人敢和他告白。

有的時候,越是優秀的人,被追的幾率就越小。

人人都害怕,覺得自己高攀不上。

沒人敢褻瀆天神,覺得他就應該永遠高高在上,睥睨眾生螻蟻。

把他拉下凡塵的,才是罪人。

岑鳶仿佛就成了這個罪人。

她們能接受自己得不到,但不能接受,別人得到他。

這是一件很奇怪,但又合理的事情。

車內太安靜了,安靜到岑鳶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過了很久,商滕的手機鈴聲打破了這種尷尬的氛圍。

很俏皮靈動的卡通版鈴聲,這種花裏胡哨,又幼稚的東西,不像是商滕的風格。

他的手機鈴聲以往都是最簡單的,手機自帶的那種。

所以岑鳶猜想,鈴聲應該不是他換的,而是在他的縱容寵溺下,被另外一個人換掉的。

岑鳶看到他的臉色變了,從剛才的冷淡漠然,肉眼可見的柔和了許多。

他按下接通,將手機放在耳邊,柔聲問了一句:“又做噩夢了嗎?”

是哄小孩的語氣。

原來他也會關心別人有沒有做噩夢啊。

岑鳶移開視線,看著車窗外。

電話那端的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麽,他微垂眼睫,溫柔笑意在眼底鋪開:“好,叔叔現在就過去看你。”

掛斷電話後,他讓司機在前面路口的蛋糕店停一下。

下車前他看了眼岑鳶,淡聲問她:“你今天還有事嗎?”

岑鳶搖頭:“沒有。”

其實是有的,她昨天接的那個單子,今天得開始打版了。

商滕點點頭:“那你和我一起過去吧。”

不是商量的語氣,更像是命令。

岑鳶想也沒想,說:“好。”

他在路口的蛋糕店買了一塊草莓蛋糕,包裝很精致好看。

他小心翼翼的護著,生怕磕碰壞了。

車子停在一棟別墅前,他熟絡的輸了密碼。

客廳裏的電視,正放著兒歌,恰好就是商滕剛才的手機鈴聲。

一個看上去不到兩歲的小女孩正站在沙發上,跟著電視裏的卡通小人一起跳舞。

看到商滕了,她興奮的從沙發上跳下來,還差點摔倒。

商滕過去抱她,語氣寵溺:“小心點。”

他單手抱著她,另一只手則提著那塊蛋糕。

小女孩摟著他的脖子,撅著嘴生氣:“叔叔壞,說好十分鐘就到的,剛才我問周阿姨了,都超了三分鐘。”

商滕無奈認錯:“路上有點堵車,是叔叔的錯。”

他把蛋糕遞給她,“看在叔叔給你帶了你最愛吃的草莓蛋糕上,原諒叔叔吧。”

小女孩傲嬌的雙手叉腰,頭一擡:“哼。”

哼完以後,她又神情扭捏的蹭到商滕身邊:“叔叔的手好點了沒有?”

小姑娘小心翼翼的樣子,似乎還在自責。

昨天餵她吃藥,她嫌苦,不肯吃。商滕哄她的時候,她把他給抓傷了。

商滕搖頭笑笑,安慰她:“不疼了,早就不疼了。”

她松了一口氣。

然後就看到了岑鳶。

是陌生的阿姨。

她乖巧有禮貌的喊她:“漂亮阿姨晚上好。”

岑鳶笑了笑,在她面前蹲下,和她打招呼:“你好呀。”

她臉一紅,害羞了,趴在商滕的肩膀上,悄悄和他講:“叔叔,漂亮阿姨好美啊,你娶她做老婆吧。”

她眼中的悄悄話,其實所有人都能聽到。

商滕只是笑笑,並沒有回答她的話。

“她已經是我的老婆了。”譬如這樣的話,他沒說。

小姑娘襪子掉了一只,岑鳶走過去,替她穿上:“襪子要穿好呀,不然會感冒的。”

漂亮阿姨好溫柔。

陳甜甜緊抿著唇,臉更紅了,腦袋埋在商滕的懷裏不肯出來。

羞的。

岑鳶喜歡小孩子。

她覺得小孩子是最真實的,開心了笑,難過了哭,在他們的世界裏,任何東西都會變的簡單。

像天使一樣,純真,而又幹凈。

岑鳶第一次看到這麽溫柔的商滕。

原來他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會輕輕的往下彎。

以往的他都是冷笑,淡笑,或是似笑非笑。

只是浮於表面的,看不出幾分真心。

可現在的他,是發自內心的愉悅和高興。

因為面前這個可愛的小姑娘。

“慢點吃。”他無奈的搖了搖頭,語氣卻寵溺,抽了張紙巾替陳甜甜擦嘴角,“奶油都弄到臉上了。”

她不滿的撅著嘴,撒嬌道:“周周阿姨說,小孩子吃東西弄到嘴巴上,都是大人的錯。”

商滕點頭認錯:“是是是,是叔叔的錯。”

岑鳶像個外來者一樣,沈默的坐在一旁。

商滕的眼裏心裏,全部都是面前這個小女孩。

他對自己,從來沒有這麽耐心過。

其實她也愛吃甜食,最喜歡的,也是草莓蛋糕。

但商滕不知道。

他根本就沒想過要知道。

岑鳶看著他唇邊的笑,有些楞怔。

上彎的嘴角,以及眼裏漾著的光。

他的睫毛很長,不算太翹,頭頂的燈光落下來,陰影鋪灑在眼底。

笑起來時,有臥蠶。

察覺到心裏的酸澀之意,岑鳶苦笑著搖了搖頭,她居然在吃一個兩歲小女孩的醋。

真是丟臉。

那塊蛋糕沒吃完,因為陳甜甜吃到一半就睡著了,趴在商滕的肩膀上。

他怕弄醒她,就一直保持著那個姿勢沒動,等她睡熟了才將她抱回房間。

走之前還不忘叮囑照顧她的阿姨:“剛剛看到她身上起了紅點,可能是被蚊蟲咬的,你記得幫她把衣服熏一熏。”

阿姨點頭:“好的。”

出了別墅,商滕沒立刻上車,而是先去接了個電話。

大概十分鐘,他就回來了,看著岑鳶,語氣平靜:“有件事要和你說一下。”

岑鳶安靜的等著。

商滕不會和她商量任何事,他要說的事,一定是他已經做好了決定的。

和她說,也不是為了尋求她的同意,而是通知一下她。

她要做的,只是安靜聽著。

商滕說:“領養手續要五年後才能辦,但在這之前我會先把甜甜接回來。”

原來是這件事。

岑鳶點頭:“需要我做什麽嗎?”

見她這麽好說話,商滕倒稍微松了口氣。

他的確不需要尋求岑鳶的同意,但如果把甜甜領養回家,岑鳶就是她名義上的母親了。

她的態度還是至關重要的。

商滕怕岑鳶對她不好。

“什麽也不需要做,照顧她的阿姨也會一起過去。”

岑鳶再次點頭。

沒開口。

商滕看著無動於衷的她,沈默了會,低聲詢問道:“你就沒有什麽要問我的嗎?”

倒也沒什麽特別想問的,但......

“你認識甜甜的父母?”

商滕微不可察的擡了下眼,動作很輕。

但這個情緒變化她還是捕捉到了。

安靜持續了很久,商滕低沈出聲:“她母親是我朋友。”

只說了母親,沒說父親。

岑鳶似乎明白了些什麽。

她只輕嗯了一聲,沒再問。

懂得把握那個度,從不越界,這也是商滕為什麽和她結婚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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