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玉也算是農村生活經歷很長的人了，兩輩子，她就沒碰到過這種的。

不管是小嚴村還是蘇家屯，她的印象中，這些村民都是很想發財賺錢的。

要不然小嚴村也不會發生全村被人騙著養蚯蚓的事兒了。

但是像邊州這種，就很奇特了。

這就想是一個還沒有開化的地方一樣。

當然這也可能和現在的環境有關系。因為在未來，不管多麽偏僻地區的老百姓都還是存著賺錢的心的。而現在的環境是很多地方還對搞個體戶，做生意進行管控，在這種環境下，很多人還保留著過去的那種思想。

蘇青玉就不知道邊州現在具體是個什麽情況了。不過光聽於秘書所說的，這個狀況不大好就是了。

她有預感，如果她來這裏，這地方估計是她遇到的最艱難的環境。

這麽一想，她心裏雖然有些嚴峻，但是同時又帶著點挑戰的想法。

於秘書說完之後，心裏突然也暗暗後悔，

因為他想起來，呂書記可是很想這個人才留在這裏的。他立馬道，“其實也還好，他們雖然出來的少，但是遵紀守法。我們邊州人，都很淳樸。”

蘇青玉笑著點頭，“邊州好山好水，邊州的老百姓當然也好。”

“是啊，我們這裏山水風景還是不錯的，要不你們回去之前，我再多帶你們到處看看？”於秘書心裏松了一口氣。

蘇青玉笑道，“我倒是對您說的山上的村子感興趣，不知道我們如果過去，方不方便。”

於秘書：“……”

蘇青玉提出了這個想法，於秘書當然答應了，不過這會兒晚了，上山不容易，所以還是得等明天早上再說了。

他們在當地縣裏找了招待所住下。

和蘇青玉他們分開之後，於秘書就趕緊去給呂書記打電話匯報這個情況了。

並且還承認了自己的錯誤，說自己不該亂說話。

呂書記道，“你做的很正確，是怎麽樣就怎麽樣。不能存在欺騙人的想法。既然蘇青玉同志要看，你就帶她去看，讓她看清楚，看仔細。”

於秘書道，“這要是人家覺得咱們這邊條件差怎麽辦啊？”

“那也是她的選擇，我們尊重。”呂書記道。

邊州這地方，想走的留不住。

這些年流失的人才可不少啊。

有門路的，都去了更好的地方了。

呂書記心裏早就想開了，如果蘇青玉真的嫌棄這裏條件差，哪怕把人騙過來了，人家後面不還是會走嗎？與其這麽做，還不如一開始就讓人了解清清楚楚，再做決定。這樣對邊州，對蘇青玉都是好的。

這邊，蘇青玉和林楠他們也在聊天。

左亮倒是沒說話，他作為一個司機，不摻和他們的行動。

倒是林楠認真分析了邊州的形勢，然後得出一個結論，這裏的情況要比雲城困難很多。

很難做出成績來。

很有可能就在這裏蹉跎了。

林楠並沒有蘇青玉那樣勵志扶貧的決心。

她這樣拼命工作，只是為了實現個人價值，證明自己是個有用的人。她是真心在為蘇青玉的前途考慮，擔心蘇青玉來這裏之後開展工作不順，成為她履歷上面一塊汙點。

蘇青玉笑著道，“這還早著呢，也不一定會來。畢竟雲城不知道會不會放人，這邊會不會有合適的職位。”

聽到這話，左亮和林楠對視一眼，都聽出來她這是動了來邊州的心思了。

林楠道，“書記，不管您做出什麽決定，我都跟著您。”

蘇青玉笑了，“那當然，這麽困難，我也確實需要你這個得力的幫手。”

是的，雖然還沒有看完邊州的全貌，她已經動了來邊州的想法了。

她無法改變全國所有的貧困地區，但是她遇上了，看到了，就不會因為困難而放棄。

只要時機合適，她就願意過來。

而且她認為，這會兒還算是發展經濟的好時機，邊州雖然困難，但也不是一點機會也沒有。最怕的就是未來全國經濟騰飛，邊州落後太多太多，反而更難翻身。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就開車前往村子。

因為村子建在半山上面，這會兒還沒修盤山路，得步行上去，所以蘇青玉他們把車子停在附近的鎮上，然後步行去村子裏。

路上，於秘書道，“呂書記倒是想修山道，但是村子太分散了，而修路成本又太高，實在負擔不起。”

蘇青玉道，“確實困難，山道難修。關鍵是修路的成本和收益相差太多了。”

“是啊，就是這麽回事。”於秘書見她能理解，也笑了起來，“除了山道沒修，其他地方的路，呂書記年年都批了錢。咱們邊州即便再困難，也是勒緊褲腰帶的修路搞建設啊。”

這些都是實打實的呈現在蘇青玉面前的，這一路看過來，蘇青玉也確實是看到的。

比如鎮上到山這邊都有石子路。

爬山的過程十分辛苦，特別是蘇青玉他們這些平時沒怎麽大量運動的人，爬一半都要喘不過氣了。

等到了上面，爬的滿頭大汗。

好在上去了就看到村子了。

村子並不大，一個小村子，看起來也就幾十戶的樣子。房子都還是土培的房子。

附近還有耕地。

村裏幹部早得到通知了，說是這幾天會有幹部來考察，一直讓人在村口等著呢，看到他們來了，立馬有人去找村幹部了。

村長就來了。

村長是一個年紀很大的老大爺，瘦瘦小小的，還有些駝背。手裏拿著一個煙桿。

蘇青玉他們完全從這位身上看不到一點村幹部的形象。

這村長道，“是鎮上來的幹部？以前沒見過呀。”

於秘書就把自己工作證拿出來了，“我們是市裏過來的。”

老村長拿過來看了眼，聽到是市裏來的，也完全沒驚訝的樣子，“原來是市裏來的，歡迎你們。你們要考察什麽呀？”

語氣裏似乎完全不覺得市裏幹部有啥了不起的。

事實上老村長也確實這樣的想法，他覺得市裏還不如鎮上幹部實在。

這要是鎮上來的，他還要請到自己家裏喝兩杯水，這市裏來的就不用搞這些了。

於秘書對他這個態度有些尷尬。

覺得在蘇青玉他們這些客人面前丟人了。

這會兒只能硬著頭皮道，“我們自己隨便看看。”

“那行那行，你們隨便看。”老村長也松快了，覺得這些人自己看，不折騰村裏就行。大家都在下地幹活呢。

好在這村長倒是沒走，一直跟著他們，給他們引路。

帶蘇青玉他們進村子看村民生活情況。

蘇青玉看到村子裏很多小孩子這會兒在家裏忙活。有些男孩子則在玩耍，就問道，“孩子們都不用上學嗎？”

“上的，大的孩子都去了。”老村長道。

蘇青玉道，“這些孩子不夠大？”

“還早著呢，怎麽樣也要等到十來歲了，”

林楠指著一個女孩子道，“那孩子不是也十來歲了嗎？”

“女娃子不用上學。”老村長道。

這語氣十分理所當然。

但是林楠的三觀被沖擊了，哪怕她之前也聽過類似的話，但是也只是聽一些思想落後的老百姓講過，當幹部的不管是什麽想法，也不會說出這種話啊。

別說林楠了，於秘書整張臉都紅了。

他現在只慶幸蘇青玉並沒有和這位村長爭辯所謂的男女上學問題。

蘇青玉也確實不想爭辯這些，她心裏明白，爭辯是沒用的。

她更重視一點，邊州的農村是這樣幹部當家，何來發展？

老百姓的思想如何與時俱進？

看完一圈，蘇青玉他們就走了，然後繼續去其他村子。

蘇青玉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每個村子都和這個村子一樣。

每個村子之間距離大，而且路不好走，都需要步行，

於秘書作為一個男人都累得慌了，再看看蘇青玉還沒喊累的樣子，頓時覺得佩服。

這可真是憑著意志力撐著的。

不過蘇青玉有意志力也沒用，因為他們接下來去的兩個村子都是差不多的情況。

輟學率很高。

特別是女孩子，基本上沒有去上學的。

“女娃子嘛，總要嫁人的。咱這村子裏識不識字也不要緊。”另外一個村子的老村長邊抽著煙桿邊道。

於秘書臉黑如墨。

蘇青玉他們也不想看了，該看的也看的差不多了。他們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就有人急急忙忙的來找老村長，“老光頭家的又在鬧了。那媳婦太潑辣了。”

老村長一聽就不高興了，“這鬧啥啊，我這正忙著呢。”

蘇青玉聞言，心裏一咯噔，“發生什麽事了？”

“沒什麽，就是家裏鬧矛盾呢，新媳婦瞎鬧騰。”老村長趕緊道，可不想讓幹部們瞎參合。

聽到這話，蘇青玉更不放心了，她想到了一個很可怕的詞。

但是又想到了一些可能，也不敢這會兒挑明，就道，“那我們先回去了。”

然後對著其他人使眼色離開。

等走了一段路，蘇青玉才停住腳步，“於秘書，我們得搞清楚剛剛發生了什麽事情，我懷疑……那家媳婦不是自願嫁過來的。”

於秘書倒是也聽說過這種事兒，但是很難相信自己就能遇到，更可怕的是就在邊州。他眼睛一瞪，“我立馬找人過來了解情況。”

山裏沒信號，幾人快熟下車，於秘書就用蘇青玉的移動電話給縣裏打了電話。

之所以舍近求遠，是因為考慮到鎮上離得近，怕包庇。

縣裏來人也快，知道是市裏書記秘書打電話的，立馬二話不說就來了。

來的還是縣公安局的人，公安局長親自帶人過來的。

於秘書就讓蘇青玉他們在下面等著。

畢竟村子裏情況不明，可不能都去了。

公安局局長立馬道，“他們真要是有那麽大的膽子，我可不放過他們！”

蘇青玉也沒跟著過去，畢竟這不是自己的地頭。不過她讓左亮跟上了去看看情況。

等了差不多兩個小時，他們才下山來。

大家都是一臉尷尬。

於秘書道，“蘇書記，誤會了。”

蘇青玉道，“怎麽，我們搞錯了？”她松了口氣，“搞錯了也好，不是當然最好了。”

於秘書點點頭，然後和那些公安局的同志打招呼，客氣的說著等去了市裏，請他們吃飯，然後把人給打發走了。這些人倒是沒因為白跑一趟而說什麽，反而都還笑了笑。

於秘書這才上車來，領著蘇青玉他們去吃飯，這折騰的，連午飯都錯過了。

路上，蘇青玉才聽於秘書說了情況。

說人家不是從外面來的女孩子，就是當地的。嫁人之後可能過的有些不自在，就在婆家鬧騰。這事兒他們都問清楚了，而且還有戶籍查證，也找到女孩子娘家打聽了。

這兩家人還是親上加親。

左亮在一邊沒說話。

蘇青玉也就沒多問，點頭，“這樣就好，我也就放心了。實在是我以前聽說過一些，心裏很擔心。”

“那倒不至於，其實呂書記對這方面也是很重視的，戶籍管理的很嚴格，你別看他們在村子裏不下來，但是鎮上幹部都是要過去查戶口的。再說了，各家各戶孩子多，應該還不存在那情況。”

吃完飯之後，於秘書又問蘇青玉他們還要不要去哪裏。

“不用了，我們準備休息休息，然後回市裏見見呂書記，再回花崗。”

聽到這話，於秘書也是松了一口氣，說實在的，他跟著這蘇書記後面，可真是累壞了。

這位的工作勁頭讓他有些吃不消。

得虧他不是跟著這麽個領導。

因為蘇青玉他們沒出行人物了，於秘書幹脆也回招待所房間去休息，準備和蘇青玉他們一起回市裏。

等他一走，左亮就把剛剛打聽的事情匯報。

情況大致和這於秘書說的差不多，但是左亮說的更清楚。

那就是，結婚證雖然是自願去拿的，但是這新媳婦並不是心甘情願結這個婚。

因為新娘子的哥哥看上了這家人的女兒，這家的兒子又正好沒結婚，兩家就換親了。男孩子倒是都得償所願了，但是女孩子願不願意，誰管呢？

這在當地也不算是稀奇事兒，以前也出現過這種事情。

但是左亮沒接觸過這種事兒的人，實在難以理解。

蘇青玉聞言，腦袋裏突然霹靂一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兒。

就是她曾經聽說的，關於邊州的消息。

那是她很久之前看到的一個消息。

在未來時代變化更大之後，一些貧困地區結婚越來越困難，這就滋生了很多的犯罪行為。

邊州並沒有發生那樣的事兒，但是他們也出名了。

一個邊州農村的女孩，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大學，但是卻沒能上大學，而是被家裏人逼著換親。

女孩是幸運的，她上了高中，開闊了思想。也認識了同學和老師。

發現她沒去學校報到之後，學校老師親自走訪，然後知道了這件事情。但是因為女孩家裏人的阻撓，他們幾次上門無果。

她的老師直接曝光了這件事情，尋求社會的幫助。

這件事情捅出來之後，引起了很多人的註意，一些記著來這裏挖掘消息，挖缺出了更多殘酷的事情。

原來這裏的人換親已經成為每家每戶都認可的事情。每家生了男娃之後，一定會努力生女娃。因為生了女娃，才能給自家換一個媳婦回來。

後來很多人安排婦聯去村裏做思想工作，再一次進行婦女思想解放。甚至還幫助這些人離婚，但是這些女人壓根不樂意，她們自己也接受了這種想法，並且還在為自己還沒長成的孩子做準備。

蘇青玉突然後背發涼。

這就是未來，邊州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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