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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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繆柏言上輩子有許多狐朋狗友,但大多數都是他的跟班,只有一人,家世跟他差不多,也是家裏的小兒子,惡劣程度與繆柏言也有的一拼。這人叫作楊謹,乍一聽上去名字還可以,也足以看出家人對他的期望。

實際上此人……這麽說吧,這個人比繆柏言還要混賬。

繆柏言有個同父異母的哥哥,是後來被家裏找回去的,做事好歹還知道有個底線。楊謹是家中最小的兒子,還有親哥哥,一家人都不管他,他毫無底線。但因同樣家世的子弟中,只有他願意跟繆柏言玩,繆柏言還真當他是朋友。

成天勾肩搭背一起幹壞事,安歌可以很負責地說,繆柏言很多幹過的壞事,都是這個楊謹挑唆的。

沒有想到,竟然還又再見面了。

見清楚是這個人渣,安歌的呼吸頻率立即恢覆,他不再貼著墻,不屑地瞟人一眼,掠過楊謹就要走。

“慢著……”楊謹卻叫住他。

安歌沒搭理他,他又叫:“爺叫你站住呢!”

安歌心中罵:你是從明朝穿過來的嗎!「爺」你個大頭鬼!

“我叫你呢——”楊謹伸手過來拉安歌,還沒碰到,安歌便猛地將他甩開,罵道:“別用你的臟手碰我!”

“…”楊謹喝得有點多,頭一回被人罵,顯然懵了。

安歌快要走出去了,他才反應過來他真的被人罵了!奇恥大辱,不能忍!他上前就要再拉安歌,並也發狠:“你給我站住!看我今晚就睡了你!”

不說這個還罷,一說起,安歌就想到上輩子,楊謹這個垃圾也垂涎自己,還妄圖拿人跟繆柏言換他。繆柏言十分相信這個兄弟,喝了他的酒,睡得不省人事,最後是安歌自己直接從二樓窗戶跳下來才躲過一劫。

那次他的腿骨折,在床上整整躺了三個月。繆柏言和楊謹打了一架,正式絕交,也是這件事,令安歌覺得,繆柏言興許還有救,以及繆柏言興許是喜歡他的。

如今這個廢物還敢說這種話?滿腦袋也就只剩下「睡」了是吧。

安歌本來不想惹事的,現在他還真的就想揍一頓。他回頭看了楊謹一眼,忽然趁其不備側身又往小道裏折返回去。楊謹一楞,立即跟上。安歌清楚記得暗門背後是停車場,專門給少部分人用的,裏頭連監控都沒有。至於他為什麽會知道,是因為上輩子拍他出道劇時,繆柏言纏著他在這裏做過某件混賬事!

安歌推開暗門,沖進去。楊謹本就喝得有些多,眼前很花,也忘了在意其他的,跟著也進去了。安歌早躲了起來,瞄見他進來,抽出口袋中的刀,待楊謹四處晃著找他時,想狠狠來一刀。

可當安歌看清楚是那把刀,他又搖頭了。

不行,這把刀是專門用來剁那只傻狗的,人渣不配用,他將刀小心收好。

安歌四處看看,看到清潔員留下來的拖把,他拿到手裏。待楊謹走近,出其不意地從背後就是狠狠一棍敲下來。“啊!”楊謹高聲痛叫,打嚴言時,安歌還會心疼,揍這人渣,安歌可不會。安歌從他背後出現,往他後背又是重重一腳,楊謹趴到地上。他掙紮著翻過身,安歌上前,直接用拖把最臟的那端摁住楊謹的臉,一股惡臭熏得楊謹幹嘔得連話都不會說了,安歌一腳又一腳地踢楊謹的腰側與大腿。

這是楊謹喝多了,步伐本就虛浮,毫無反抗能力。安歌上輩子演戲時,或多或少學過幾招,才能打得如此順暢。安歌朝著他連踹多腳,打得無比爽快,上輩子躺在床上養傷時就想這樣打了!安歌抽了好一陣,喘了口氣,剛想歇歇。

楊謹回過神,想反擊。安歌又是一腳直接踩在拖把頭蓋著的他的臉上,楊謹痛得哭了起來,罵著說要報仇之類的話。

安歌冷笑,報仇去吧!看你怎麽報!反正沒證據,剛剛小道裏烏漆嘛黑,根本看不清他的臉,這會兒蓋著臉一頓踹,他怕什麽呢?

這叫什麽?吃頓飯都能遇上,是老天爺把人送到他跟前來受這頓踹的。

安歌打得正肆意,停車場內只有楊謹的哭嚎聲與幹嘔聲,忽地又響起一陣悅耳鈴聲。安歌一頓,是他的手機。這麽晚了,什麽事?安歌急急掏出手機,是家裏的電話!他莫名不安。

“餵?”他用拖把死死摁住楊謹的臉,站遠一些,急急問道,“什麽事?!”

“安,安歌……是我……”

“怎麽了?你這麽晚還在我家?我媽出事了?我媽出什麽事了?你說啊!”

“你,你回來看看吧……”

嚴言對他是最誠實的,可嚴言卻不願說,還這樣吞吞吐吐,媽媽出什麽事了?安歌想到上輩子媽媽的死因,心中再一突,難道?可是,媽媽上輩子是十一月才出事的啊!這才八月份!

安歌扔了拖把,回頭就跑。

他並不知道,他跑走後,被助理勸服的夏蕓也回頭來找他,想要感謝他。安歌走時,甩門用力過大,暗門關得不嚴實,夏蕓聽到裏頭的哭嚎聲,怔了怔好奇走進去。見到地上扭曲躺著的人,她先是嚇了一跳,後來她壯了壯膽,遠遠地問了聲:“先生,先生?你還好吧?”

楊謹痛苦呻吟出聲,夏蕓趕緊給助理打電話,叫人來。助理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才大著膽子,走到楊謹身前,彎腰小心看他。

安歌連東西都沒收拾,跑出酒樓大門,便直接攔出租車回家。

車子穿梭在街燈與車流中,安歌正襟危坐在車後座,滿腦子都是上輩子最後一次見到媽媽的樣子。媽媽被車撞得渾身是血,就在他們家那個巷口。那裏是個死角,連監控也沒有,媽媽身上有被車撞過的痕跡,警察們粗略看過,判定為車禍身亡。

他上輩子是真的傻,也不知道,或者說是根本想不到這件事背後還可能有其他原因。他媽媽教會他知道的,從來都只有真善美,他真的從來沒想過人能壞成那樣。警察既然說是車禍,他被媽媽過世刺激得根本不懂要求警察查明,警察見他沒有過多要求,也懶得覆查,便默認了這件事,一個案子就算結了。

媽媽什麽也沒留下,流下的那麽多血反而遮蓋住了真相。留給安歌的,也只有一抔骨灰與破舊的家。

安歌手肘撐在腿上,雙手捂住自己的臉。

每每想到那一幕,真正的是痛徹心扉。

真相是許多年後才浮上來的,當時南安市有一起轟動全國的殺人案,是一個流浪漢因為想要搶一家雜貨鋪的錢,殺了一家人,包括兩歲的孩子,手段殘忍。這家人死得極其慘烈,這個案件也是那幾年裏,南安市最令人震撼的社會新聞。流浪漢並沒有逃脫太久,便被警察抓住了。

安歌當時在國外拍戲,還不太知道。直到有天繆柏言給他打電話,說派私人飛機去接他回家。他以為是繆柏言想他了,回到家才知道發生了什麽。那位流浪漢入獄後,招了許多供,提到很多往事,他做過的大小惡事還真不算少。他還提起六年前曾在和平路一代討飯,就住在和平路的巷子裏,也幹過不少壞事。

繆柏言唯一的優點是孝順,很愛自己的媽媽,從來也很心疼他媽媽早早過世這一點。從新聞上看到這件事,難得聰明一回,立刻找關系去見了這位流浪漢。一問,真相大白。

媽媽當年上完夜班回來時,被流浪漢欺負,媽媽用力逃走,逃得太慌張,被路過的一輛速度極快的三輪電動車給撞死了,那個地方本是不能開機動車的,那是違規。繆柏言還幫他把當年開電動三輪車的人也給揪了出來,安歌也還記得,他親自去見流浪漢時,那已經半瘋的老頭麻木地說:“我親眼見著的,那個漂亮女人被車撞得滾到巷口,她穿了件白衣服,衣上、地上全是血。開車的人跑了,我想我也不能再待下去啊,我又沒殺人,我立即也跑了,往後就沒敢再去和平路。”

從監獄回家,安歌哭了一路。

後來,那兩個人都判的死刑。

安歌捂住雙眼的手掌,再被淚水給盛滿。

難道這輩子,他也同樣趕不上嗎?

一個小時後,車子停在巷口處,安歌付了錢,急急便往坡上跑。沖到家門前,他有些恐慌,到底還是用力推開院門,家裏特別安靜。他的腳步又頓了頓,嚴言從屋裏走出來,本就是深夜,他們家的燈偏黃。嚴言站在門邊,身子高大,幾乎完全擋住屋裏的光,天上沒有星星與月亮,安歌連他的臉都看不真切。

安歌瞪著被眼淚泡腫的雙眼,隔著並不寬闊的天井,遙遙望他,甚至不敢多問一句。

嚴言可能發現了他的不對勁,有些發楞,卻還是立即語帶寬慰地說:“阿姨現在沒事了。”

安歌緊繃的肩膀重重往下一落,還沒來得及伸手捂住自己的臉,「哇」地一大聲哭了出來。

“你,你怎麽……沒事了啊,阿姨沒事了,醫生在屋裏呢,我請門診醫生上門來的,真沒事了!都怪我!剛剛太急,忘記打電話再和你說一聲!”嚴言慌張上前,站在安歌面前,滿身都是無措。

安歌擡手用手背擦眼淚,怎麽也擦不盡,他緊繃的雙腿此時也開始發軟。

“你別哭了,沒事的!”嚴言找不到可以擦眼淚的東西,他想伸手擦,可不敢,他也覺得自己的手掌太粗了,怕擦破安歌的皮膚。他索性低頭,「撕拉」一聲撕了T恤的下擺,伸手遞給安歌,小心道,“擦一擦眼淚吧,眼睛都腫了。”

安歌閉眼,忽然一頭撞進他懷中,伸手攬住他的腰,哭了個幹幹脆脆。

就好像上輩子時,回家的路上,他在繆柏言給他的懷抱裏哭了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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