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新鮮的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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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好後魏檸靠著枕頭坐著,眼睛時不時在陽澤西身上偷偷瞥,而他好似沒有要走的打算。
她嘴角偷笑,兩人都沒有說話,這種安靜得只能聽得見彼此呼吸聲音的氛圍令魏檸心情越發的愉悅。
病房門外突起的吵鬧聲打破了這份安靜的暧昧,細細一聽,有一個男人正在罵罵咧咧,嘴裏噴出的話語難聽至極,連魏檸這個身為局外人的人都覺得男人罵得過火。
再看陽澤西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魏檸升起的好奇心在他那碰了礁也不敢說出出去看看熱鬧的提議來,但是外面的吵雜聲還在繼續,不僅沒有停止結束反而愈演愈烈。
魏檸清晰的聽見重物落地的聲音,病房門外的聲音越來越大,好似出了不小的事情,緊接著就從外面傳來:“打人了“、”出血了”之類的討論聲。
魏檸再也坐不住了,她起身,陽澤西沒有阻攔她的動作,只是走到點滴架上拿著點滴瓶。
病房外邊的熱鬧更讓魏檸好奇收起了感動出了病房門,魏檸所在的住院部屬於VIP,可來來往往的人也不在少數,加上剛才發生的那一幕,每間病房門外基本上都站了人在看熱鬧。
魏檸的目光投向最多人頭處,她看見一位護士正在雙手抱著頭,頭上流了不少的血,全身害怕顫動,旁邊正有護士的同事幫著包紮傷口,而在護士的前方有站著一個約莫三十多歲年紀的男人,他的腳邊是破碎了的盆栽陶瓷瓷片,淩亂的碎片上以及周邊都濺了不少的血,想必剛才的那一聲重物落地應該就是男人撈起陶瓷砸了護士的腦袋。
真狠!
事情持續了十幾分鐘,男人才被醫院的保安請了出去,圍著看熱鬧的人議論紛紛的散去。
“男人打女人實在不紳士。”魏檸總結了她對這起突發事件的看法。
陽澤西還未說話,魏檸的手機響起,屏幕上顯示的是座機號碼,猜想是推銷廣告的,她剛吃飽有些懶,不想動,“幫我接下。”
陽澤西按下接聽鍵,通話中他只淡淡的嗯來回答對方,最後聽見他說:“不需要了。”便掛了電話。
魏檸擡眼看他,他說:“地產公司的。”
“唉唉唉,什麽不需要啊。”魏檸去搶他手裏的手機,“誰讓你幫我下決定的。”語氣平和沒有半分責怪之意。
“有錢買房子不如還我。”陽澤西給了她一個很合理的解釋,頓了頓,接著道:“你在隔壁住著我又沒趕你走。”
一出口,陽澤西驚覺自己好似說了一句不該說出口的話,但話已出口收回已經來不及,陽澤西的話換來魏檸詫異的目光,她眼睛裏不可言說的散發出來的光表達著她此刻的心情如何愉快,她靠過來,篤定道:“你舍不得我搬走。”
他沒接話,但這對於魏檸來說已經是一個很大的肯定了,至少他沒開口否定。
魏檸的手機再次響起,陽澤西掃了屏幕,發覺這次來電的手機號碼與剛才的不同,將手機還給了魏檸。
即便沒有備註名稱,魏檸一看手機號碼就知道來電者何人。
木子玲!
魏檸剛接通電話,木子玲響亮的聲音便從聽筒中傳來,“魏檸,你在哪呢?”
“醫院。”她簡明扼要的回答換來木子玲的詢問,她繼續回答:“小毛病,沒什麽大事。”
“就孫佳佳的外甥,我幫你約好了明天早上十點見面。”
經木子玲這麽一說魏檸才想起先前答應的事情,沒想到木子玲為了讓她與陽彥希之間的關系徹底斷幹凈確實費了不少的心思。
魏檸早前已經答應了木子玲自然不會拂了木子玲的面子,當即就答應了,“好的,明天十點準時見。”又拉了幾句家常才掛了電話。
“有約?”陽澤西的聲音響起。
“嗯,明天十點,相親。”魏檸的回答很自然,本來答應相親這事就是不想木子玲一直在耳邊叨叨叨的煩著才硬著頭皮答應下來的,她打從心底裏壓根就沒把相親一事放在心上。
陽澤西的眉頭皺起,“相親?”
“對呀。”魏檸依舊是無所謂的語氣,“濱城東區孫家,二十七歲,縣裏面質檢部門的,公職,而且家境也不差,離過一次婚,沒有孩子,一表人才,和我很配。”她重覆當日木子玲說的男方情況。
“是嗎?”他語氣淡淡的反問。
魏檸看著陽澤西,她掀開被子雙腿彎曲,膝蓋跪立在床上,身子前傾,雙手搭上他的肩膀,攀著他,姿勢暧昧。
許是陽澤西也發覺兩人姿勢過於親昵,他後退一步,只是魏檸此刻全身的重心都放在攀著他肩膀的雙手上,他才剛剛後退一步她便朝著他方向倒,他只得把退出去的那步又重新收回來,任由她攀著。
她吸著鼻子在他身上胡亂嗅了一通,然後擡頭對上他的目光,咧著唇,說:“好新鮮的醋,還是剛剛發酵的呢。”
“...”
“不過你放心好了,我就是去赴個約,不會當真的,在我心裏你才是我的明月。”魏檸目光敞亮,即使剛才那句話說得帶有不那麽正式告白的意味,但她眼睛裏流露出來的真誠是做不了假的。
“在你眼裏,相親就那麽隨便嗎?”他沈著聲音,細細一聽還有些冷。
魏檸搖頭否決陽澤西的說法,“得看對象,如果對象是你,我會很認真。”就像那天早上她對他的告白,哪怕是因為陽澤西說的她毛孔粗大一事而影響了告白的效果,在她心中也是無法容忍的。
陽澤西的頭朝著魏檸的方向前傾,兩人的距離拉近,近到他的鼻翼蹭到了她的鼻翼,幾乎雙唇要吻在一起,他輕淺的呼吸掃在她的皮膚上。
魏檸被陽澤西突然的一動嚇了一跳,慌張的盯著他,咽了咽口水,“幹、幹嘛?”
“你說呢?剛才不是撩得起勁嗎?現在就沒膽子,洩氣了?”
“切~~”魏檸不認同他,口中雖這麽說著,身體卻異常誠實,她拉遠了與他的距離靠在床邊,“感冒了,怕傳染你。”
陽澤西轉身離開,她叫住他,“幹嘛去?”
“明天不是要相親嗎?幫你辦理出院手續。”他嗓音冷沈冷沈的,沒回頭看她便走了出去。
辦理好出院手續已經是晚上六點多的時間,天空已經黑下,華燈初上的夜晚倒影著整個城市的紙醉金迷。
六點多正是下班的高峰期,陽澤西的車被堵在了馬路上,副駕駛上坐著的魏檸安安靜靜,無話。
將近一個多小時,馬路上的車壓根沒動,出動了不少交警指揮著馬路交通,將車輛引導到了別的路慢慢疏散,後來魏檸才知道原來那天堵車是因為路上有一具死屍,死者正是醫院中打罵護士的男人,被人謀殺的,至於兇手何人屬於後話了。
與孫勝博見面的地點選在紅星餐廳,定位在中高檔水平,據說孫家有參與出資,算是股東之一。
魏檸到時孫勝博已經等候多時,木子玲說他年紀二十七歲,但長得似乎著急了些,而且氣質也普普通通,連陽澤西一個手指蓋都比不上。
魏檸今天刻意化了濃一點的妝,而且穿了低胸一些的衣服,看起來更加成熟幾分,孫勝博見著魏檸立即起身非常紳士的幫她拉開了凳子讓她就坐。
孫勝博繞回自己的座位,並未直接坐下,朝著魏檸伸手過來,“你好,我是孫勝博。”
魏檸嘴角帶著淡淡的笑,伸手與之交握,“魏檸。”
在來此之前,孫勝博早就聽過魏檸和關於魏檸的醜聞,此等名聲敗壞的魏檸怎可入得了孫家大門,真是父親老糊塗了。若不是父親分析利弊,他怎會在此與魏檸見面。
只是,與魏檸的手交握在一起時,孫勝博如被電觸了一般,她的手很滑很嫩,像是剛剛煮熟就被剝開的雞蛋白,孫勝博的目光打量著魏檸,撇過她胸之時他的目光明顯暗了幾分,名聲是差了些,好在身材還算不錯,而且今日只是相親,就算相親過後有所發展依舊沒到結婚這一步,再說了結婚又能怎麽樣,還不是和自己前妻一樣說不要就立馬趕走了。
看來可以先與魏檸結婚,等得了魏家的嫁妝再作打算,孫勝博想著忍不住浮起了笑意。
魏檸註意到他,歪頭,“孫先生,你......”
”不好意思,實在是失禮。“孫勝博抽回自己的手坐下,再擡臉時已經換了一副面孔,”魏小姐年輕漂亮不免多看幾眼,方才失禮。“
魏檸對他的讚美淡淡的說了謝謝,“實在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魏檸開口,語氣疏離卻不失禮貌。
兩人畢竟是第一次見面,之間的氛圍還太陌生了些,而魏檸本就不是話多的人,基本上都是孫勝博在說,魏檸在聽著。
“魏小姐,餓了吧,要不先點餐。”說著也不等魏檸同意,他已經擡手招來了服務員,看也沒看菜單一眼就熟絡的點了紅星餐廳的招牌菜,點好後才對魏檸說:“也不知道魏小姐喜不喜歡這的口味,我個人倒覺得還不錯。”
“我都可以,沒什麽忌口的。”
“那就好那就好,就怕怠慢了魏小姐。”
魏檸在答應了木子玲來與孫勝博見面之前讓安慧將孫家的上九代下九代、直系旁系都查了個幹幹凈凈。
孫家算不上大富大貴,因沙石生意暴利為孫家積攢了不少的財富,孫勝博的父親在外的生意口碑不錯,因而哪怕孫家的沙石生意是家族企業依舊承包了濱城房地產提供建築原料的重要原料方之一,具有房地產龍頭老大之稱的陽家所需要的建築沙石原料都是靠著孫家供給。
特別是這幾年來濱城的經濟發展迅速,加上政府提出“保障人人有房住”的政策,房地產行業發展更是快速,基本上已經成了只要碰著有關房地產的邊就能發財的現象。
孫勝博在整個孫家家族中是學歷最高的一個,靠著家裏打點花費了不少錢給弄進了公職單位,而又因為公職單位有了孫勝博,孫家的沙石生意可謂越做越大,都快呈壟斷的趨勢,因此得罪同行的事情時有發生。
魏檸猜想今天孫勝博會出現在紅星餐廳與她見面正是基於此,孫家想要攀上一個能在濱城說得上的商賈大家來扶持孫家而達到站穩腳跟的目。
在濱城能在房地產行業中稱得上商賈大家的,無外乎魏家,宋家,陽家,林家和白家。
魏家兩位千金魏檸與宋儷清,宋儷清和陽彥希的婚約眾人皆知,宋家千金宋儷琪剛從國外留學歸來正在實習,而且以宋家的實力完全看不上一位再婚的男人,陽家千金陽可希天天擺弄屍體基本上處於無人敢提親的局面,林家千金林慕欣游學未歸,白家暫時沒有女兒。
魏檸作為魏家大小姐雖身份尊貴,可經歷了吸毒入獄,陽家退婚等等事情,口碑名譽已經一落千丈,因而以魏檸的臭名聲配孫家不高的社會地位倒也合適,再加上木子玲從中撮合,魏檸就成了孫家的不二之選。
一席間,魏檸沒有說話,安靜的吃著,纖細修長的手指端起裝著紅酒的高腳杯輕輕抿了一口,杯沿處殘留著魏檸的唇印,看得孫勝博心猿意馬。
魏檸將孫勝博的所有動作都收在眼簾中,不動聲色的切著牛排,小口的嚼著。
“不知魏小姐最近是否有結婚的打算。”孫勝博毫不掩飾的問,倒是讓魏檸驚了下,“相信我的情況你也了解了一些,就是不知道我是否有這個榮幸。”
孫勝博的話已經很明顯的表達了他想娶魏檸為妻的念想了。
但其實魏檸今天來赴約完全是為了應付木子玲,以至於有時候孫勝博到底說了哪些話都沒聽清楚,可依著孫勝博的表現舉動和如火的目光,魏檸也能猜出大概。
“我吸過毒坐過牢,還與人偷過情。”魏檸露骨的陳述自己曾經經歷的事情,事實上這些事情早就人盡皆知,就算她不說,孫勝博心中也是了然的。
魏檸的直白讓孫勝博蹙眉,一時間沒辦法接上她的話,魏檸切了一塊牛排入口,眼睛不經意間一撇卻瞧見了熟悉的身影。
陽彥希與宋儷清!
宋儷清也發現了她,以及她對面坐著的孫勝博。
上次和木子玲在餐廳吃飯是巧合,但這次魏檸可不會輕易相信又是巧合.
木子玲跟宋儷清提了魏檸今天在此相親的事,宋儷清為了讓陽彥希能回到自己身邊便拉著他來見這場相親。
“姐姐,你也在呢。”宋儷清甜甜的聲音傳來,魏檸聽見聲音還未擡頭,宋儷清和陽彥希就已經走至了她的桌前,“姐姐,這位是....”宋儷清口中的這位自然是孫勝博。
“孫勝博,請多多指教。”孫勝博站起身,紳士的與宋儷清握了下手,替魏檸回答了宋儷清的問題。
“難道姐姐不請我和彥希一起吃嗎?”宋儷清見魏檸遲遲沒有開口說話,心裏著急,只能自己硬著頭皮說。
“哦哦哦,不好意思,實在是我照顧不周,兩位請坐。”說話的還是孫勝博,宋儷清見著孫勝博如此熱情也沒有推辭,拉著陽彥希坐。
魏檸放下刀叉,她吃好了,拿起飯桌上的餐巾擦拭了嘴角,對著孫勝博朝陽彥希的方向揚了揚下巴,“喏,就這位,和我偷過情的男人。”話落後,本就尷尬的氛圍真的是不能再尷尬,魏檸不顧三人的臉色,起身拿包,“你們慢慢吃,我先走一步。”踩著步子離開紅星餐廳,留給三人一個決絕的背影。
魏檸的高跟鞋踩在路面響起的聲音特別的好聽,在停車場找到自己的黃色小卡宴,手在車門把上卻被一道極大的力道扯著將她頂在了車身上,陽彥希粗重的呼吸和加速跳動的心跳聲因了與魏檸如此近距離的接觸也讓魏檸聽得異常清晰。
“你是準備嫁給他嗎?”陽彥希說的他正是孫勝博。
魏檸對陽彥希問出這個問題一點也不感到奇怪,畢竟剛才她才和孫勝博見面吃飯閑聊,”今天也只是第一次見面而已,談不上嫁,但是也不排除能繼續發展。“
“你知道他結過一次婚了嗎?”陽彥希的語調有些冷,有些著急又有些無奈。
魏檸對上他的眼,“結過一次婚那就再結一次,畢竟經驗難得。”
“整個濱城誰人不知孫勝博與他前妻離婚是因為孫勝博出軌女模特蔣美美,他就是個渣男。”陽彥希的警示帶著怒火,他心中的魏檸不應該跟孫勝博綁在一起,她值得更好。
魏檸對陽彥希說的這些又豈是不知,也正是當時因為孫勝博出軌一事鬧得他至今還沒有高升,反倒是女模特蔣美美在出軌門後頂著來自四方八方的辱罵聲大紅大紫。
所謂輿論正是這般,有人因為輿論一敗塗地,有人卻因為輿論名利雙收。
魏檸無所謂的笑笑,“反正我也不是什麽好女人,和他更配,絕配。”說完,擡手將散落額前的那幾絲頭發捋至耳後,“可以放開我了嗎?我們本就是偷.情男女,要是再被其他記者偷拍到,估計更說不清楚了。”
魏檸的提醒才讓陽彥希發覺與她靠得太近,只是陽彥希並沒有放開她的打算,手下一撈緊緊扣著她的腰肢,揉得魏檸生疼。
與陽彥希自小長大,她印象中的陽彥希一直都很溫潤,當下這般倒是讓魏檸有些意外,“怎麽?你也要走霸道總裁路線了嗎?”
“如果你願意,跟我結婚。“
”今天我和孫勝博的相親,是木伯母的意思。“
聞言,陽彥希一震,扣著她腰肢的手不自覺的松開,在不知情的人看來陽彥希是一個幸運兒,他在孤兒院長到六歲就被陽家收養,雖說陽彥希只是陽家的養子,但是陽榮膝下無子只有一個女兒還一門心思撲在屍體上,現在陽家的生意一半多都掌握在陽彥希手中,而陽榮這幾年的身體每況日下,相信在不久的將來陽彥希便是天陽集團的董事長。
陽彥希被寄予了厚望,他把陽榮當做恩人也當做父親,從不忤逆陽榮與木子玲的決定,因此木子玲逼著他與魏檸退婚的事情發生的一點意外都無。
陽彥希做不了當年婚約的主,今天,他依舊沒辦法做主。
魏檸觀察著陽彥希的表情變化,幸而她心中沒有對陽彥希抱有期望,不然那滿滿的期望會在他的猶豫中化作一攤泡影。
沒等來陽彥希的回應,包裏的手機正在振動,她稍微拉遠了與他的距離,翻出小包裏的手機,是一個陌生的號碼,魏檸接下後,女聲傳來,“我是白如,我要和你見一面。”
白如!
魏檸唇角含著滿意的笑,她就知道白如一定會給她打這個電話的,雖然這個電話來得有些遲,但該來的總會來。
“好,地址發我。”魏檸掛掉電話不到一分鐘,手機就進來一條短信,是白如發來的見面地址。
陽彥希與魏檸的距離靠得很近,以至於剛才她與白如的對話都聽在耳中,他震驚的看著她,質問道:”你想做什麽?!“
“我想做的便是你所想的。”魏檸沒有捅破,但是表達給陽彥希的意思已經相當明確了。
“你在玩火!宋家不會對白家坐視不管的。“
陽彥希說的魏檸又豈會不知,白家與宋家息息相關,魏檸想要動白家無疑就是與宋家作對,可就是因為白家與宋家的關系,她才要必須從白家下手,只有先扳倒白家,把這個有利的籌碼握在手中才能與宋家抗衡,只要宋家一倒,宋成嫣和宋儷清就沒了靠山,沒了翅膀的野山雞,看她們還怎麽在魏家撲騰。
“我就連著宋家一起拔了。”她笑著,說得漫不經心,好似說得真,又好似開玩笑。
“你就當真這麽恨儷清,一心要把她往死裏整嗎?”
“談不上恨,純粹只是覺得她們沒必要繼續在魏家待下去了。”魏檸語氣很淡,淡到讓陽彥希覺得眼前的魏檸很陌生。
五年之前,在魏氏集團中魏國安為董事長,魏檸為總裁,魏檸是在父親魏國安身體不好的情況下接管魏氏集團的,整個集團都是魏檸在管理,魏檸不管是對魏家還是魏氏集團都有絕對的話語權。
入獄五年的時間,總裁一職到現在還空著,宋儷清是集團的總經理,相當於宋儷清取代了魏檸的位置,很多事情都變了,魏家不再是五年前的魏家,魏氏集團也不再是五年前的魏氏集團,現在的宋儷清表面看起來軟弱可欺,實則實力不容小覷,再加上還有宋成均做為後盾,宋儷清早就不是當年匍匐在魏檸腳邊的小女孩了。
想要奪回魏氏集團,勢必是一場硬仗,如果魏檸沒有足夠的能力,和宋儷清的這場硬仗無疑是雞蛋碰石頭。
白家與宋家根連甚多,如果能將白家拉下馬,宋家則少了一條臂膀。
“還有什麽需要問的一次性問清楚,沒有我就走了,還有約。”
陽彥希與魏檸青梅竹馬,彼此也會鬧大小矛盾,最大的矛盾不過是一兩個月誰也不搭理對方,待得心中的氣消了後又會和以前一樣打打鬧鬧,魏檸說話辦事自有一套剛強可不剛硬,而剛才魏檸說話的口氣帶著明顯的剛硬,如一把鋼刀狠狠刺在陽彥希的心房,他甚至都能聽得見鋼刀刺入心臟時被狠狠割裂的呲呲聲。
陽彥希接連後退了好幾步退開,魏檸看了他一眼終是沒說什麽話拉開車門坐了進去,搖上車窗隔絕了他的視線,隔絕了他的世界,只留給他一個絕塵而去的車尾。
陽彥希看著久久沒有回神,好似魏檸此番離開便是永久的別離,他離她的世界越來越遠,遠到任由他怎麽努力去靠近總還是差著十萬八千裏。
他在想,方才他沒有放開她的手,而是緊緊握著不松,或許一握就到白頭了,這是他自小的夢想,到現在也不曾改變。
===白如與魏檸約在濱城的第一中心小學對面一家咖啡店,第一中心小學是白如死去的兒子魯維曾經就讀的小學,兒子是班級裏人緣最好成績最好也最聽話的孩子,她還記得每次班級召開學生家長會,老師表揚的話語中帶著“魯維的媽媽”,對呀,她是魯維的媽媽。
可是,這個曾經讓她驕傲不已的名稱,隨著十一年前魯家的那一場巨變,什麽東西都化作泡影,她的大哥大嫂,她的丈夫,她的孩子,她的家庭,什麽都沒有剩下,偏偏只留下她一人孤獨的存活在世上,日日夜夜守著兒子的墓,這樣的方式讓她離兒子最近,仿佛能聽到兒子的心跳聲,呼吸聲,還有他喊媽媽的聲音。
她想就這樣了此餘生算了,能陪在自己兒子身邊其他任何事情都不重要了,直至魏檸的出現,魏檸的話一句句戳她的心窩,她反反覆覆的問自己,難道自己真的就能這麽淡然的接受十一年前那場巨變帶給她的深重災難嗎?在很多個日夜的淚流滿面後,她從兒子死去的悲痛中抽身出來。
不!她不甘,她無法接受丈夫和兒子離去的現實,她本該有一個美滿的家庭,正如魏檸所說,如果沒有當年的那件事情,她的兒子應該要拍畢業照了。
魯維已經沒了,可魯祿還在,她不能永久沈浸在魯維的死亡陰影中而置魯祿不管不顧。
店門口推門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順著聲源處看見魏檸正朝著她走來,擡起手背擦了眼角的兩行淚水,自認為很好的掩飾了自己哭過的痕跡。
魏檸一進門便看見了白如,今天的白如穿了一件改良的旗袍裝,長發挽起盤在後腦勺上,加之粉紅色的唇色襯得她的皮膚很白,裝扮簡單不失典雅,與那日在天樂園的守墓婦人簡直判若兩人。
魏檸在白如的桌對面坐下,傳來白如的詢問:“喝什麽?”
“咖啡。”
白如揮手叫來服務員給了魏檸一杯咖啡,她體貼的幫魏檸開了放置桌上的糖包,卻被魏檸攔了,“謝謝,我不需要放糖。”
白如沒再繼續,放下糖包,只是在她糖包放回去的那一刻,魏檸發現桌上的糖包並沒有少,原來自己和她一樣,都是喜歡喝苦咖啡。
或許只有人生經歷過重大創傷的人才能體會苦咖啡帶給自己的安慰。
“知道為什麽選在這裏見面嗎?”
魏檸剛端起咖啡杯準備入口,忽聽見白如問出的問題,保持著杯沿就著唇邊的姿勢沒動,若有所思了一番,最後還是沒說出口。
白如的目光隔著咖啡店的玻璃放置外邊,咖啡店的店門正對準第一中心小學的門口,因此她們坐著的這個位置能將小學門口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
十多年過去了,小學周邊的店鋪店主換了又換,只有這家咖啡店,一直開在這裏,見證著當日發生的種種。
白如收回目光,柔中帶剛的面部線條起了變化,眼神中顯露出的冷肅殺氣淩厲沒有一絲溫度,讓她如剛出閘的猛獸。
“那日我就是坐在這裏,親眼看著,眼睜睜的看著那個男人把亮鏜的刀刺入魯維的心口,他還只是一個八1九歲的孩子而已,怎麽狠心下得去手。“白如全身顫抖著,哪怕事情過了十一年,今天想起魯維被害的那一幕依舊痛心,如果當年她是等在學校的門口處,或許所有的事情都不會發生。
魏檸看著白如突然不知如何安慰,魏檸很清楚失去親人的痛,那種痛清晰可見,蔓延到全身的每一根神經,每一個細胞,
魏檸能從白如剛才的顫抖不已中想象得出當日的畫面:
一個母親坐在這咖啡店裏要了兩杯咖啡和一些甜點等著兒子放學後一起度過一個快樂的下午茶時光,哪怕等候許久也沒消磨掉
她的好心情,直至兒子背著小書包出現在她的視線裏,她眉眼含笑的看著兒子,她的眼睛裏也只有兒子,因此完全沒有註意到一個陌生男人靠近,更沒有料到那個男人會從口袋裏抽出一把刀狠狠刺在了兒子的心口上,連著刺了很多次,兒子倒地,
他的鮮血漫延展開,嘴裏喊著媽媽救我......坐在咖啡店的媽媽親眼目的了所有經過,那只有幾秒的時間奪去了她兒子的生命。
絕望,痛苦,愧疚,一時間充斥在她腦中,拼了命的飛奔過馬路跑著自己的孩子,未等來救護車孩子已經斷了氣,
她哭訴,掙紮,最後抱著孩子的屍體坐在馬路上,誰也勸不住她,她孩子的體溫在她懷裏一點點涼,她的溫度再也暖不回,
再也聽不見孩子喊她媽媽的聲音......
而殺害魯維的兇手明顯是個窮兇極惡的人,在魯維處得手後貿然闖入魯家又殺害了魯家大哥大嫂和白如的丈夫,再得手後,這位兇手沒逃了,他自己報了警自首,在魯家的案發現場等著警察的到來,人證物證具在,最後兇手也伏法了。
一條人命換四條人命.....
曾經歡聲笑語的魯家,只剩下她和魯祿。
魯家的那場巨變發生後,魯家的生意也一蹶不振,是白如的哥哥白豪幫著自家妹妹力挽狂瀾才得以保全,她對她哥哥是感激的。
再後來,白如萬萬沒有想到造成魯家災難的幕後黑手竟然就是她的親哥哥白豪,當年的那位兇手已經身患絕癥,早知自己不久於人世便於白豪談妥兩百萬買了魯家人的性命,白豪顧念了與白如的血緣之情留了她一條命,至於魯祿則被白豪選中成為傀儡,成為白豪掌控魯家家產的傀儡。
為了不至於被人詬病,白豪收了魯祿做養子,掌握了魯家全部的經濟資源人脈,對外宣稱則是魯祿年紀輕不太了解商場險惡代為魯家看管魯家的生意。
自古成王敗寇,游戲規則都是由勝者制定,在白豪與魯家的較量中白豪成為了王者,哪怕眾人皆知白豪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踩著魯家人的鮮血得來的,可畢竟也還是屬於白、魯兩家的私事,一來外人不便插手,二來天下熙熙攘攘都為了一個“利”字,與白豪有利益往來的人多了去,利益中的人斷不會說三道四壞了與白豪的關系,也正是因了魯家由白豪掌控,商界中更加的人只提起白家,幾乎人人都忘記了魯家的存在。
於白如,在經歷了魯家巨變的喪夫喪子後精神已經恍恍惚惚,後又得知原來自己的親生哥哥是罪魁禍首,雙重打擊下她已覺世上再無可戀,曾三度尋死都被白豪救下。
她對白豪有恨,可恨的中間還包含著難以割舍的血脈親情,女人越哭越明白,在一次次淚灑滿面後她離開家,在天樂園找了守墓者的工作守著她的孩子,守著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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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嘴角偷笑,兩人都沒有說話,這種安靜得只能聽得見彼此呼吸聲音的氛圍令魏檸心情越發的愉悅。
病房門外突起的吵鬧聲打破了這份安靜的暧昧,細細一聽,有一個男人正在罵罵咧咧,嘴裏噴出的話語難聽至極,連魏檸這個身為局外人的人都覺得男人罵得過火。
再看陽澤西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魏檸升起的好奇心在他那碰了礁也不敢說出出去看看熱鬧的提議來,但是外面的吵雜聲還在繼續,不僅沒有停止結束反而愈演愈烈。
魏檸清晰的聽見重物落地的聲音,病房門外的聲音越來越大,好似出了不小的事情,緊接著就從外面傳來:“打人了“、”出血了”之類的討論聲。
魏檸再也坐不住了,她起身,陽澤西沒有阻攔她的動作,只是走到點滴架上拿著點滴瓶。
病房外邊的熱鬧更讓魏檸好奇收起了感動出了病房門,魏檸所在的住院部屬於VIP,可來來往往的人也不在少數,加上剛才發生的那一幕,每間病房門外基本上都站了人在看熱鬧。
魏檸的目光投向最多人頭處,她看見一位護士正在雙手抱著頭,頭上流了不少的血,全身害怕顫動,旁邊正有護士的同事幫著包紮傷口,而在護士的前方有站著一個約莫三十多歲年紀的男人,他的腳邊是破碎了的盆栽陶瓷瓷片,淩亂的碎片上以及周邊都濺了不少的血,想必剛才的那一聲重物落地應該就是男人撈起陶瓷砸了護士的腦袋。
真狠!
事情持續了十幾分鐘,男人才被醫院的保安請了出去,圍著看熱鬧的人議論紛紛的散去。
“男人打女人實在不紳士。”魏檸總結了她對這起突發事件的看法。
陽澤西還未說話,魏檸的手機響起,屏幕上顯示的是座機號碼,猜想是推銷廣告的,她剛吃飽有些懶,不想動,“幫我接下。”
陽澤西按下接聽鍵,通話中他只淡淡的嗯來回答對方,最後聽見他說:“不需要了。”便掛了電話。
魏檸擡眼看他,他說:“地產公司的。”
“唉唉唉,什麽不需要啊。”魏檸去搶他手裏的手機,“誰讓你幫我下決定的。”語氣平和沒有半分責怪之意。
“有錢買房子不如還我。”陽澤西給了她一個很合理的解釋,頓了頓,接著道:“你在隔壁住著我又沒趕你走。”
一出口,陽澤西驚覺自己好似說了一句不該說出口的話,但話已出口收回已經來不及,陽澤西的話換來魏檸詫異的目光,她眼睛裏不可言說的散發出來的光表達著她此刻的心情如何愉快,她靠過來,篤定道:“你舍不得我搬走。”
他沒接話,但這對於魏檸來說已經是一個很大的肯定了,至少他沒開口否定。
魏檸的手機再次響起,陽澤西掃了屏幕,發覺這次來電的手機號碼與剛才的不同,將手機還給了魏檸。
即便沒有備註名稱,魏檸一看手機號碼就知道來電者何人。
木子玲!
魏檸剛接通電話,木子玲響亮的聲音便從聽筒中傳來,“魏檸,你在哪呢?”
“醫院。”她簡明扼要的回答換來木子玲的詢問,她繼續回答:“小毛病,沒什麽大事。”
“就孫佳佳的外甥,我幫你約好了明天早上十點見面。”
經木子玲這麽一說魏檸才想起先前答應的事情,沒想到木子玲為了讓她與陽彥希之間的關系徹底斷幹凈確實費了不少的心思。
魏檸早前已經答應了木子玲自然不會拂了木子玲的面子,當即就答應了,“好的,明天十點準時見。”又拉了幾句家常才掛了電話。
“有約?”陽澤西的聲音響起。
“嗯,明天十點,相親。”魏檸的回答很自然,本來答應相親這事就是不想木子玲一直在耳邊叨叨叨的煩著才硬著頭皮答應下來的,她打從心底裏壓根就沒把相親一事放在心上。
陽澤西的眉頭皺起,“相親?”
“對呀。”魏檸依舊是無所謂的語氣,“濱城東區孫家,二十七歲,縣裏面質檢部門的,公職,而且家境也不差,離過一次婚,沒有孩子,一表人才,和我很配。”她重覆當日木子玲說的男方情況。
“是嗎?”他語氣淡淡的反問。
魏檸看著陽澤西,她掀開被子雙腿彎曲,膝蓋跪立在床上,身子前傾,雙手搭上他的肩膀,攀著他,姿勢暧昧。
許是陽澤西也發覺兩人姿勢過於親昵,他後退一步,只是魏檸此刻全身的重心都放在攀著他肩膀的雙手上,他才剛剛後退一步她便朝著他方向倒,他只得把退出去的那步又重新收回來,任由她攀著。
她吸著鼻子在他身上胡亂嗅了一通,然後擡頭對上他的目光,咧著唇,說:“好新鮮的醋,還是剛剛發酵的呢。”
“...”
“不過你放心好了,我就是去赴個約,不會當真的,在我心裏你才是我的明月。”魏檸目光敞亮,即使剛才那句話說得帶有不那麽正式告白的意味,但她眼睛裏流露出來的真誠是做不了假的。
“在你眼裏,相親就那麽隨便嗎?”他沈著聲音,細細一聽還有些冷。
魏檸搖頭否決陽澤西的說法,“得看對象,如果對象是你,我會很認真。”就像那天早上她對他的告白,哪怕是因為陽澤西說的她毛孔粗大一事而影響了告白的效果,在她心中也是無法容忍的。
陽澤西的頭朝著魏檸的方向前傾,兩人的距離拉近,近到他的鼻翼蹭到了她的鼻翼,幾乎雙唇要吻在一起,他輕淺的呼吸掃在她的皮膚上。
魏檸被陽澤西突然的一動嚇了一跳,慌張的盯著他,咽了咽口水,“幹、幹嘛?”
“你說呢?剛才不是撩得起勁嗎?現在就沒膽子,洩氣了?”
“切~~”魏檸不認同他,口中雖這麽說著,身體卻異常誠實,她拉遠了與他的距離靠在床邊,“感冒了,怕傳染你。”
陽澤西轉身離開,她叫住他,“幹嘛去?”
“明天不是要相親嗎?幫你辦理出院手續。”他嗓音冷沈冷沈的,沒回頭看她便走了出去。
辦理好出院手續已經是晚上六點多的時間,天空已經黑下,華燈初上的夜晚倒影著整個城市的紙醉金迷。
六點多正是下班的高峰期,陽澤西的車被堵在了馬路上,副駕駛上坐著的魏檸安安靜靜,無話。
將近一個多小時,馬路上的車壓根沒動,出動了不少交警指揮著馬路交通,將車輛引導到了別的路慢慢疏散,後來魏檸才知道原來那天堵車是因為路上有一具死屍,死者正是醫院中打罵護士的男人,被人謀殺的,至於兇手何人屬於後話了。
與孫勝博見面的地點選在紅星餐廳,定位在中高檔水平,據說孫家有參與出資,算是股東之一。
魏檸到時孫勝博已經等候多時,木子玲說他年紀二十七歲,但長得似乎著急了些,而且氣質也普普通通,連陽澤西一個手指蓋都比不上。
魏檸今天刻意化了濃一點的妝,而且穿了低胸一些的衣服,看起來更加成熟幾分,孫勝博見著魏檸立即起身非常紳士的幫她拉開了凳子讓她就坐。
孫勝博繞回自己的座位,並未直接坐下,朝著魏檸伸手過來,“你好,我是孫勝博。”
魏檸嘴角帶著淡淡的笑,伸手與之交握,“魏檸。”
在來此之前,孫勝博早就聽過魏檸和關於魏檸的醜聞,此等名聲敗壞的魏檸怎可入得了孫家大門,真是父親老糊塗了。若不是父親分析利弊,他怎會在此與魏檸見面。
只是,與魏檸的手交握在一起時,孫勝博如被電觸了一般,她的手很滑很嫩,像是剛剛煮熟就被剝開的雞蛋白,孫勝博的目光打量著魏檸,撇過她胸之時他的目光明顯暗了幾分,名聲是差了些,好在身材還算不錯,而且今日只是相親,就算相親過後有所發展依舊沒到結婚這一步,再說了結婚又能怎麽樣,還不是和自己前妻一樣說不要就立馬趕走了。
看來可以先與魏檸結婚,等得了魏家的嫁妝再作打算,孫勝博想著忍不住浮起了笑意。
魏檸註意到他,歪頭,“孫先生,你......”
”不好意思,實在是失禮。“孫勝博抽回自己的手坐下,再擡臉時已經換了一副面孔,”魏小姐年輕漂亮不免多看幾眼,方才失禮。“
魏檸對他的讚美淡淡的說了謝謝,“實在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魏檸開口,語氣疏離卻不失禮貌。
兩人畢竟是第一次見面,之間的氛圍還太陌生了些,而魏檸本就不是話多的人,基本上都是孫勝博在說,魏檸在聽著。
“魏小姐,餓了吧,要不先點餐。”說著也不等魏檸同意,他已經擡手招來了服務員,看也沒看菜單一眼就熟絡的點了紅星餐廳的招牌菜,點好後才對魏檸說:“也不知道魏小姐喜不喜歡這的口味,我個人倒覺得還不錯。”
“我都可以,沒什麽忌口的。”
“那就好那就好,就怕怠慢了魏小姐。”
魏檸在答應了木子玲來與孫勝博見面之前讓安慧將孫家的上九代下九代、直系旁系都查了個幹幹凈凈。
孫家算不上大富大貴,因沙石生意暴利為孫家積攢了不少的財富,孫勝博的父親在外的生意口碑不錯,因而哪怕孫家的沙石生意是家族企業依舊承包了濱城房地產提供建築原料的重要原料方之一,具有房地產龍頭老大之稱的陽家所需要的建築沙石原料都是靠著孫家供給。
特別是這幾年來濱城的經濟發展迅速,加上政府提出“保障人人有房住”的政策,房地產行業發展更是快速,基本上已經成了只要碰著有關房地產的邊就能發財的現象。
孫勝博在整個孫家家族中是學歷最高的一個,靠著家裏打點花費了不少錢給弄進了公職單位,而又因為公職單位有了孫勝博,孫家的沙石生意可謂越做越大,都快呈壟斷的趨勢,因此得罪同行的事情時有發生。
魏檸猜想今天孫勝博會出現在紅星餐廳與她見面正是基於此,孫家想要攀上一個能在濱城說得上的商賈大家來扶持孫家而達到站穩腳跟的目。
在濱城能在房地產行業中稱得上商賈大家的,無外乎魏家,宋家,陽家,林家和白家。
魏家兩位千金魏檸與宋儷清,宋儷清和陽彥希的婚約眾人皆知,宋家千金宋儷琪剛從國外留學歸來正在實習,而且以宋家的實力完全看不上一位再婚的男人,陽家千金陽可希天天擺弄屍體基本上處於無人敢提親的局面,林家千金林慕欣游學未歸,白家暫時沒有女兒。
魏檸作為魏家大小姐雖身份尊貴,可經歷了吸毒入獄,陽家退婚等等事情,口碑名譽已經一落千丈,因而以魏檸的臭名聲配孫家不高的社會地位倒也合適,再加上木子玲從中撮合,魏檸就成了孫家的不二之選。
一席間,魏檸沒有說話,安靜的吃著,纖細修長的手指端起裝著紅酒的高腳杯輕輕抿了一口,杯沿處殘留著魏檸的唇印,看得孫勝博心猿意馬。
魏檸將孫勝博的所有動作都收在眼簾中,不動聲色的切著牛排,小口的嚼著。
“不知魏小姐最近是否有結婚的打算。”孫勝博毫不掩飾的問,倒是讓魏檸驚了下,“相信我的情況你也了解了一些,就是不知道我是否有這個榮幸。”
孫勝博的話已經很明顯的表達了他想娶魏檸為妻的念想了。
但其實魏檸今天來赴約完全是為了應付木子玲,以至於有時候孫勝博到底說了哪些話都沒聽清楚,可依著孫勝博的表現舉動和如火的目光,魏檸也能猜出大概。
“我吸過毒坐過牢,還與人偷過情。”魏檸露骨的陳述自己曾經經歷的事情,事實上這些事情早就人盡皆知,就算她不說,孫勝博心中也是了然的。
魏檸的直白讓孫勝博蹙眉,一時間沒辦法接上她的話,魏檸切了一塊牛排入口,眼睛不經意間一撇卻瞧見了熟悉的身影。
陽彥希與宋儷清!
宋儷清也發現了她,以及她對面坐著的孫勝博。
上次和木子玲在餐廳吃飯是巧合,但這次魏檸可不會輕易相信又是巧合.
木子玲跟宋儷清提了魏檸今天在此相親的事,宋儷清為了讓陽彥希能回到自己身邊便拉著他來見這場相親。
“姐姐,你也在呢。”宋儷清甜甜的聲音傳來,魏檸聽見聲音還未擡頭,宋儷清和陽彥希就已經走至了她的桌前,“姐姐,這位是....”宋儷清口中的這位自然是孫勝博。
“孫勝博,請多多指教。”孫勝博站起身,紳士的與宋儷清握了下手,替魏檸回答了宋儷清的問題。
“難道姐姐不請我和彥希一起吃嗎?”宋儷清見魏檸遲遲沒有開口說話,心裏著急,只能自己硬著頭皮說。
“哦哦哦,不好意思,實在是我照顧不周,兩位請坐。”說話的還是孫勝博,宋儷清見著孫勝博如此熱情也沒有推辭,拉著陽彥希坐。
魏檸放下刀叉,她吃好了,拿起飯桌上的餐巾擦拭了嘴角,對著孫勝博朝陽彥希的方向揚了揚下巴,“喏,就這位,和我偷過情的男人。”話落後,本就尷尬的氛圍真的是不能再尷尬,魏檸不顧三人的臉色,起身拿包,“你們慢慢吃,我先走一步。”踩著步子離開紅星餐廳,留給三人一個決絕的背影。
魏檸的高跟鞋踩在路面響起的聲音特別的好聽,在停車場找到自己的黃色小卡宴,手在車門把上卻被一道極大的力道扯著將她頂在了車身上,陽彥希粗重的呼吸和加速跳動的心跳聲因了與魏檸如此近距離的接觸也讓魏檸聽得異常清晰。
“你是準備嫁給他嗎?”陽彥希說的他正是孫勝博。
魏檸對陽彥希問出這個問題一點也不感到奇怪,畢竟剛才她才和孫勝博見面吃飯閑聊,”今天也只是第一次見面而已,談不上嫁,但是也不排除能繼續發展。“
“你知道他結過一次婚了嗎?”陽彥希的語調有些冷,有些著急又有些無奈。
魏檸對上他的眼,“結過一次婚那就再結一次,畢竟經驗難得。”
“整個濱城誰人不知孫勝博與他前妻離婚是因為孫勝博出軌女模特蔣美美,他就是個渣男。”陽彥希的警示帶著怒火,他心中的魏檸不應該跟孫勝博綁在一起,她值得更好。
魏檸對陽彥希說的這些又豈是不知,也正是當時因為孫勝博出軌一事鬧得他至今還沒有高升,反倒是女模特蔣美美在出軌門後頂著來自四方八方的辱罵聲大紅大紫。
所謂輿論正是這般,有人因為輿論一敗塗地,有人卻因為輿論名利雙收。
魏檸無所謂的笑笑,“反正我也不是什麽好女人,和他更配,絕配。”說完,擡手將散落額前的那幾絲頭發捋至耳後,“可以放開我了嗎?我們本就是偷.情男女,要是再被其他記者偷拍到,估計更說不清楚了。”
魏檸的提醒才讓陽彥希發覺與她靠得太近,只是陽彥希並沒有放開她的打算,手下一撈緊緊扣著她的腰肢,揉得魏檸生疼。
與陽彥希自小長大,她印象中的陽彥希一直都很溫潤,當下這般倒是讓魏檸有些意外,“怎麽?你也要走霸道總裁路線了嗎?”
“如果你願意,跟我結婚。“
”今天我和孫勝博的相親,是木伯母的意思。“
聞言,陽彥希一震,扣著她腰肢的手不自覺的松開,在不知情的人看來陽彥希是一個幸運兒,他在孤兒院長到六歲就被陽家收養,雖說陽彥希只是陽家的養子,但是陽榮膝下無子只有一個女兒還一門心思撲在屍體上,現在陽家的生意一半多都掌握在陽彥希手中,而陽榮這幾年的身體每況日下,相信在不久的將來陽彥希便是天陽集團的董事長。
陽彥希被寄予了厚望,他把陽榮當做恩人也當做父親,從不忤逆陽榮與木子玲的決定,因此木子玲逼著他與魏檸退婚的事情發生的一點意外都無。
陽彥希做不了當年婚約的主,今天,他依舊沒辦法做主。
魏檸觀察著陽彥希的表情變化,幸而她心中沒有對陽彥希抱有期望,不然那滿滿的期望會在他的猶豫中化作一攤泡影。
沒等來陽彥希的回應,包裏的手機正在振動,她稍微拉遠了與他的距離,翻出小包裏的手機,是一個陌生的號碼,魏檸接下後,女聲傳來,“我是白如,我要和你見一面。”
白如!
魏檸唇角含著滿意的笑,她就知道白如一定會給她打這個電話的,雖然這個電話來得有些遲,但該來的總會來。
“好,地址發我。”魏檸掛掉電話不到一分鐘,手機就進來一條短信,是白如發來的見面地址。
陽彥希與魏檸的距離靠得很近,以至於剛才她與白如的對話都聽在耳中,他震驚的看著她,質問道:”你想做什麽?!“
“我想做的便是你所想的。”魏檸沒有捅破,但是表達給陽彥希的意思已經相當明確了。
“你在玩火!宋家不會對白家坐視不管的。“
陽彥希說的魏檸又豈會不知,白家與宋家息息相關,魏檸想要動白家無疑就是與宋家作對,可就是因為白家與宋家的關系,她才要必須從白家下手,只有先扳倒白家,把這個有利的籌碼握在手中才能與宋家抗衡,只要宋家一倒,宋成嫣和宋儷清就沒了靠山,沒了翅膀的野山雞,看她們還怎麽在魏家撲騰。
“我就連著宋家一起拔了。”她笑著,說得漫不經心,好似說得真,又好似開玩笑。
“你就當真這麽恨儷清,一心要把她往死裏整嗎?”
“談不上恨,純粹只是覺得她們沒必要繼續在魏家待下去了。”魏檸語氣很淡,淡到讓陽彥希覺得眼前的魏檸很陌生。
五年之前,在魏氏集團中魏國安為董事長,魏檸為總裁,魏檸是在父親魏國安身體不好的情況下接管魏氏集團的,整個集團都是魏檸在管理,魏檸不管是對魏家還是魏氏集團都有絕對的話語權。
入獄五年的時間,總裁一職到現在還空著,宋儷清是集團的總經理,相當於宋儷清取代了魏檸的位置,很多事情都變了,魏家不再是五年前的魏家,魏氏集團也不再是五年前的魏氏集團,現在的宋儷清表面看起來軟弱可欺,實則實力不容小覷,再加上還有宋成均做為後盾,宋儷清早就不是當年匍匐在魏檸腳邊的小女孩了。
想要奪回魏氏集團,勢必是一場硬仗,如果魏檸沒有足夠的能力,和宋儷清的這場硬仗無疑是雞蛋碰石頭。
白家與宋家根連甚多,如果能將白家拉下馬,宋家則少了一條臂膀。
“還有什麽需要問的一次性問清楚,沒有我就走了,還有約。”
陽彥希與魏檸青梅竹馬,彼此也會鬧大小矛盾,最大的矛盾不過是一兩個月誰也不搭理對方,待得心中的氣消了後又會和以前一樣打打鬧鬧,魏檸說話辦事自有一套剛強可不剛硬,而剛才魏檸說話的口氣帶著明顯的剛硬,如一把鋼刀狠狠刺在陽彥希的心房,他甚至都能聽得見鋼刀刺入心臟時被狠狠割裂的呲呲聲。
陽彥希接連後退了好幾步退開,魏檸看了他一眼終是沒說什麽話拉開車門坐了進去,搖上車窗隔絕了他的視線,隔絕了他的世界,只留給他一個絕塵而去的車尾。
陽彥希看著久久沒有回神,好似魏檸此番離開便是永久的別離,他離她的世界越來越遠,遠到任由他怎麽努力去靠近總還是差著十萬八千裏。
他在想,方才他沒有放開她的手,而是緊緊握著不松,或許一握就到白頭了,這是他自小的夢想,到現在也不曾改變。
===白如與魏檸約在濱城的第一中心小學對面一家咖啡店,第一中心小學是白如死去的兒子魯維曾經就讀的小學,兒子是班級裏人緣最好成績最好也最聽話的孩子,她還記得每次班級召開學生家長會,老師表揚的話語中帶著“魯維的媽媽”,對呀,她是魯維的媽媽。
可是,這個曾經讓她驕傲不已的名稱,隨著十一年前魯家的那一場巨變,什麽東西都化作泡影,她的大哥大嫂,她的丈夫,她的孩子,她的家庭,什麽都沒有剩下,偏偏只留下她一人孤獨的存活在世上,日日夜夜守著兒子的墓,這樣的方式讓她離兒子最近,仿佛能聽到兒子的心跳聲,呼吸聲,還有他喊媽媽的聲音。
她想就這樣了此餘生算了,能陪在自己兒子身邊其他任何事情都不重要了,直至魏檸的出現,魏檸的話一句句戳她的心窩,她反反覆覆的問自己,難道自己真的就能這麽淡然的接受十一年前那場巨變帶給她的深重災難嗎?在很多個日夜的淚流滿面後,她從兒子死去的悲痛中抽身出來。
不!她不甘,她無法接受丈夫和兒子離去的現實,她本該有一個美滿的家庭,正如魏檸所說,如果沒有當年的那件事情,她的兒子應該要拍畢業照了。
魯維已經沒了,可魯祿還在,她不能永久沈浸在魯維的死亡陰影中而置魯祿不管不顧。
店門口推門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順著聲源處看見魏檸正朝著她走來,擡起手背擦了眼角的兩行淚水,自認為很好的掩飾了自己哭過的痕跡。
魏檸一進門便看見了白如,今天的白如穿了一件改良的旗袍裝,長發挽起盤在後腦勺上,加之粉紅色的唇色襯得她的皮膚很白,裝扮簡單不失典雅,與那日在天樂園的守墓婦人簡直判若兩人。
魏檸在白如的桌對面坐下,傳來白如的詢問:“喝什麽?”
“咖啡。”
白如揮手叫來服務員給了魏檸一杯咖啡,她體貼的幫魏檸開了放置桌上的糖包,卻被魏檸攔了,“謝謝,我不需要放糖。”
白如沒再繼續,放下糖包,只是在她糖包放回去的那一刻,魏檸發現桌上的糖包並沒有少,原來自己和她一樣,都是喜歡喝苦咖啡。
或許只有人生經歷過重大創傷的人才能體會苦咖啡帶給自己的安慰。
“知道為什麽選在這裏見面嗎?”
魏檸剛端起咖啡杯準備入口,忽聽見白如問出的問題,保持著杯沿就著唇邊的姿勢沒動,若有所思了一番,最後還是沒說出口。
白如的目光隔著咖啡店的玻璃放置外邊,咖啡店的店門正對準第一中心小學的門口,因此她們坐著的這個位置能將小學門口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
十多年過去了,小學周邊的店鋪店主換了又換,只有這家咖啡店,一直開在這裏,見證著當日發生的種種。
白如收回目光,柔中帶剛的面部線條起了變化,眼神中顯露出的冷肅殺氣淩厲沒有一絲溫度,讓她如剛出閘的猛獸。
“那日我就是坐在這裏,親眼看著,眼睜睜的看著那個男人把亮鏜的刀刺入魯維的心口,他還只是一個八1九歲的孩子而已,怎麽狠心下得去手。“白如全身顫抖著,哪怕事情過了十一年,今天想起魯維被害的那一幕依舊痛心,如果當年她是等在學校的門口處,或許所有的事情都不會發生。
魏檸看著白如突然不知如何安慰,魏檸很清楚失去親人的痛,那種痛清晰可見,蔓延到全身的每一根神經,每一個細胞,
魏檸能從白如剛才的顫抖不已中想象得出當日的畫面:
一個母親坐在這咖啡店裏要了兩杯咖啡和一些甜點等著兒子放學後一起度過一個快樂的下午茶時光,哪怕等候許久也沒消磨掉
她的好心情,直至兒子背著小書包出現在她的視線裏,她眉眼含笑的看著兒子,她的眼睛裏也只有兒子,因此完全沒有註意到一個陌生男人靠近,更沒有料到那個男人會從口袋裏抽出一把刀狠狠刺在了兒子的心口上,連著刺了很多次,兒子倒地,
他的鮮血漫延展開,嘴裏喊著媽媽救我......坐在咖啡店的媽媽親眼目的了所有經過,那只有幾秒的時間奪去了她兒子的生命。
絕望,痛苦,愧疚,一時間充斥在她腦中,拼了命的飛奔過馬路跑著自己的孩子,未等來救護車孩子已經斷了氣,
她哭訴,掙紮,最後抱著孩子的屍體坐在馬路上,誰也勸不住她,她孩子的體溫在她懷裏一點點涼,她的溫度再也暖不回,
再也聽不見孩子喊她媽媽的聲音......
而殺害魯維的兇手明顯是個窮兇極惡的人,在魯維處得手後貿然闖入魯家又殺害了魯家大哥大嫂和白如的丈夫,再得手後,這位兇手沒逃了,他自己報了警自首,在魯家的案發現場等著警察的到來,人證物證具在,最後兇手也伏法了。
一條人命換四條人命.....
曾經歡聲笑語的魯家,只剩下她和魯祿。
魯家的那場巨變發生後,魯家的生意也一蹶不振,是白如的哥哥白豪幫著自家妹妹力挽狂瀾才得以保全,她對她哥哥是感激的。
再後來,白如萬萬沒有想到造成魯家災難的幕後黑手竟然就是她的親哥哥白豪,當年的那位兇手已經身患絕癥,早知自己不久於人世便於白豪談妥兩百萬買了魯家人的性命,白豪顧念了與白如的血緣之情留了她一條命,至於魯祿則被白豪選中成為傀儡,成為白豪掌控魯家家產的傀儡。
為了不至於被人詬病,白豪收了魯祿做養子,掌握了魯家全部的經濟資源人脈,對外宣稱則是魯祿年紀輕不太了解商場險惡代為魯家看管魯家的生意。
自古成王敗寇,游戲規則都是由勝者制定,在白豪與魯家的較量中白豪成為了王者,哪怕眾人皆知白豪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踩著魯家人的鮮血得來的,可畢竟也還是屬於白、魯兩家的私事,一來外人不便插手,二來天下熙熙攘攘都為了一個“利”字,與白豪有利益往來的人多了去,利益中的人斷不會說三道四壞了與白豪的關系,也正是因了魯家由白豪掌控,商界中更加的人只提起白家,幾乎人人都忘記了魯家的存在。
於白如,在經歷了魯家巨變的喪夫喪子後精神已經恍恍惚惚,後又得知原來自己的親生哥哥是罪魁禍首,雙重打擊下她已覺世上再無可戀,曾三度尋死都被白豪救下。
她對白豪有恨,可恨的中間還包含著難以割舍的血脈親情,女人越哭越明白,在一次次淚灑滿面後她離開家,在天樂園找了守墓者的工作守著她的孩子,守著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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