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受男女性別待遇之差之苦的蒔宇在此時全然只剩下了對於自己即將面臨的“審判”的忐忑。

沈玫是她從前到現在最為信任的而一個人，她會對她溫柔地說話，會為她提供從前都沒有享受過的溫柔待遇，那樣不帶一點其他目的的純粹笑顏在她的心上留下了一個十分難以磨滅的印象，好似一束陽光突破重重的雲層將她早就是一片黑暗的心田提供了一縷光明。

就仿佛是一點殷紅的朱砂在黑暗之中滴下最為濃烈的一個墨點，帶著讓人難以抗拒的熾熱和溫暖，誘惑著她早已對外界封閉的心一點點地打開一條縫隙。

和她在一起的這幾天，她完全不用因為犯了一個小錯誤而接受懲罰。當她在打翻了她的藥瓶而忐忑不安做好了要被懲罰的準備之時，她卻只是溫和一笑對她說著沒有關系，而後用溫熱的手掌心輕輕撫摸她的頭頂。

那樣的觸感就像是還未經歷那些黑暗之時，母親的溫柔輕撫。時隔多年再次感受到這久違的柔和，她卻沒有了當年的開心，相反的只剩下滿心的誠惶誠恐，更加對這樣平和的生活感覺到不安，仿佛這些都不過是偷來的，是虛假的。

當年被母親親手交給那個惡魔般的女人，強烈的遺棄感讓她的心裏對此產生了陰影，即使是在費盡心思逃出來以後，一路上有不少看上去面慈心善的人對她施以援手，可是她卻依然不敢接受半分。

只要沈玫是不一樣。

也就是這樣的不一樣，讓她即使是違背了曾對自己暗暗許下的，再不輕易相信任何人的誓言，也想盡力地去賭一把，她想知道，如果她知道了自己的過往，她到底還會不會這樣一點防備也沒有地對自己好。

即使只是幾天的相處，她卻被這樣患得患失的感覺折磨得寢食難安，她迫切想知道她的看法。

在她滿懷罪惡感地承受著一切，享受著她的憐惜和特別照顧之後，她的這種想法愈加強烈。

蒔宇有些固執倔強地定定擡頭看著沈玫，眼底深處帶著點祈求和孤註一擲的瘋狂。

一旁一直等待著她的回答沈玫將她眼裏的掙紮看得一清二楚，皺著眉頭看著她道：“蒔宇，我知道你對任何人都秉持著這樣的防備態度，也知道你的過去並不是非常順遂，你不想說我便也不願再去戳你的痛處，讓你將傷疤給揭開，但是你一些事情瞞著我，讓我以後對你的照顧實在是不能周到。”

蒔宇的好看的眉毛皺了皺，微微歪了頭似乎有些不清楚她話裏的意思。

所以，這到底是什麽態度？

從前學到的揣度人心技能在這一瞬間好似都成了泡影，只剩下了滿心對她這話意思的不解。

沈玫嘆了一口氣，將少女的衣袖給拉了下來，而後收回手對著她緩緩解釋道：“蒔宇，如果不是我自作多情的話，你應該是準備長時間，或者說這一段時間都在我身邊待著，是也不是？”

蒔宇本能地想低下頭，可是意識到這話題的嚴肅和決定自己去留的討論，她硬生生將這斂眸的動作止住，半擡著的眼重新擡起，像是將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都給徹底地袒露在她面前一般，她點了點頭，眼神直接而赤誠。

“是。”

鏗將有力的一個字堅定地落下。

她想呆在她的身邊，這幾日以來的光明生活已經讓她上了癮，如果說現在直接就告訴她讓她重新回歸那樣的黑暗，她或許是會安心，不用再因為擔心被趕走而忐忑害怕那最後期限的到來，可是這也意味著她再不能體會到沈玫帶給她的那種溫暖和輕松。

被這雙波光瀲灩的琥珀色眸子直視，沈玫有一瞬間的失神，可隨即她就將那裏面的情緒看得一清二楚，絲毫不加掩飾的渴望讓她的心狠狠地觸動了一下。

沈玫認真地回視她的眼睛：“你要在我身邊待著是可以，但是你也需告訴我們你的一些基本的信息，比如說性別。”說到這裏，沈玫扶就忍不住扶額，“這性別問題你可能是有苦衷，可是畢竟你這掩藏得也不太好，如果我沒有給你把脈，還不得真的在以後相處的日子裏給我們雙方都添不少麻煩？”

“如果你還是不想回覆女兒身，我可以為你保密，但是你也應該了解，如果你要長期呆在我身邊，一些該讓我清楚的消息還是坦誠告訴我會比較好，畢竟我也不能留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在身邊不是？”

沈玫這話說的實在是比較嚴肅，但是這嚴肅談條件方式卻讓蒔宇的心稍微安了下來。

有談條件，就說明她不會被隨意地丟棄。

十分擔心的一點稍微地放了點下來，蒔宇心裏稍微送了一口氣。

至於這將自己來歷相告的條件……

她本來就是準備將這些都告訴她，只不過她這一番話說出來後，卻又讓蒔宇察覺到了自己的行為有多沖動。

她的過去實在是太不光明，如果說出來會不會嚇到她還不一定。雖說從她的一舉一動和穿著言行看來，沈玫的身份必定是不會低，如果剛好兩人的身份有些沖突……

蒔宇垂眸猶豫著思考起來，沈玫也不催促，在一旁默默等候著，端著一杯茶水淡定地留給少女足夠多的時間和空間考慮。

兩人都不說話，一時間房間裏的氣氛凝滯，連窗外本來還有些喧囂的蟲鳴似乎都受了影響在此時安靜下來，風吹樹葉將本就如水的夜色襯托得更加冰涼，微風拂過便讓人感覺到了森森冷意。

在蒔宇猶豫的時候，沈玫也在用餘光偷偷地打量著少女，她從前以為她是少年時並未察覺到一樣，現在知道了眼前人的性別，就發現了些她平時都沒有註意到的細節。

蒔宇的眉毛雖然看起來並沒有特別明顯的男女差別，但是仔細看去，就發現她的沒有間確實是藏了隱隱的女子柔媚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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