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在這時，床上本來快沒有了呼吸的皇上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眼珠子在眼皮底下滾動幾下，隨後竟是睜開了一雙眼睛！

“皇上！”延太醫驚喜地跪下，顫抖著山羊胡看向天子，伸手搭上他的脈搏查看。

蕭遙也十分意外驚喜，但只是瞬間過後，那臉上的驚喜就僵在了臉上，隱約猜到了幾分這情況。沈玫則自始至終並無驚喜，對這情況毫不意外。

果然只是片刻，延太醫的驚喜就被更加濃烈的悲傷取代。

蕭遙心中暗了下去，果然是回光返照。

皇上睜著一雙不甚清晰的渾濁眼睛，看了眼站在床邊的延太醫，而後又萬般吃力地將雙眼看向下首站著的蕭遙和沈玫，嘴唇顫抖了許久才發出斷斷續續的幾個氣音。

“湛......湛兒......”

沈玫心中聽著悲傷，只以為是天子臨死前的執念，卻不知那雙渾濁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殿外的一處屋檐，眼睛睜大，露出的是遺願得已所償的無憾，隨即動作一僵，再一點動靜也無。

延太醫一驚，連忙顫抖地上前探聖上的呼吸，而後臉色悲痛地起身，在床前一撩衣袍跪下，以額頭碰地行了大禮。

一旁戰戰兢兢的小太監和小宮女見此，嚇得不敢動作，還是那伺候在皇上身邊的太監總管一個腿軟，先跪了下去，這才用那尖細的嗓音帶著哭腔高喊：“皇上！斃了......”

太監宮女聞言俱都下跪，頓時哭成一片，蕭遙和沈玫也是跪下，行了一個大禮，跪下之時，沈玫無疑往外一瞥，似是看見皇上目光隨後停的那處屋檐之上，有一抹青衣飄過。

兩人在哭聲之中退出了寢宮，蕭遙雖心裏悲傷，但是卻須得振作，皇上斃，鄭和裕必定已經收到了消息，只是這一時半刻，或許已經在準備開始有了動作，當務之急一不是緬懷，而是對敵。

沈玫知道蕭遙應要和華庭聯手對付鄭和裕了，毫無武力值的自己在這裏呆著也是累贅，為了免得他們有後顧之憂，便也沒有拒絕就順著蕭遙親自將自己帶回了他的住處。

在青瓦之下的一個暗處，金吾衛頭領莫隱目光緊緊地跟隨著相攜離去的兩人，神色莫名，眸光覆雜，只覺得那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一對背影看上去十分刺眼。

蕭遙將沈玫安置在自己的房中，拿出她的毒藥小包放在她的手中握緊，叮囑她保護好自己之後，這才吻了吻她的唇角，隨後準備轉身離去。

沈玫見他就要走，卻忽然想道了什麽一般，急忙拉住了他。

“等等！”卓玫匆忙開口，“你先等我片刻。”

蕭遙聞言停留下來，轉回身看著她從懷裏拿出一個白玉瓷瓶，打開塞子而後從裏頭倒出一個烏黑的小藥丸。

沈玫捏起那個藥丸看著他命令：“張嘴。”

蕭遙也不問這是什麽直接聽話地就著她的手將這藥丸吃了下去。

沈玫見他如此信任，不由彎了眼睛開口打趣：“穆王爺不問問這是什麽嗎？難道不怕這是什麽無藥可解的毒藥？”

蕭遙莞爾，將她抱入懷中，與她額頭相抵：“能在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你餵的，就是毒藥我也吃得無怨無悔。”

沈玫見他滿口都是甜言蜜語，不由臉上一紅，心中仿佛是抹了蜜，甜得發膩。

於是向來矜持的沈大夫閉著眼，鼓了勇氣主動獻上自己的唇，與蕭遙交換了一個纏綿的吻。

得了美人獻吻的穆親王喜滋滋離去，覺得自己渾身都是力量，一口氣對付是個鄭和裕都不成問題。

蕭遙走之前特地留下了晁燈守在門外，又吩咐暗衛在暗處保護，覺得萬無一失了這才離去。

晁燈之前被蕭遙帶走放在軍中磨礪了好一段時間，早就不是從前那個粗野土匪了，身上的匪氣雖然是怎麽也改不掉的，但是不管是武功還是性子都比從前有了好大的進步。在軍中的日子，晁燈對著王爺的崇拜是日益見長，也更加覺得王爺和沈小主真是般配，就連兩人偶爾散發出的那種迫人的氣勢都莫名地相似。

晁燈在自己貧瘠的詞匯量裏找了許久，這才隱約想起，大約這就是從前山寨裏那些婦人們說的夫妻相吧。

今日是他在王爺這裏接到的第一個任務，，晁燈可算是幹勁十足，連同著楚楚一起一步不離地守在門外，活像是哼哈二將。

楚楚上下掃了一眼這仿佛換了一個人一般的晁燈，心裏驚訝，這人雖然還是一身匪氣，但是氣勢到不和從前不同，倒是看起來人模人樣了。

晁燈感覺到這水靈靈的小丫頭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楚楚，你幹啥這樣看著我啊。”

楚楚本以為自己的審視只有自己知道，恍然被拆穿了心上一惱，臉上就浮上些惱羞的紅暈，她故作不屑地哼了一聲，隨即微微揚起了下巴道：“誰看你了，就你這這樣子還沒有後院的小黃順眼呢。”

晁燈根本就沒空去想這小黃是誰，看著小丫鬟面含紅暈還故作傲慢的嬌俏模樣，露出的脖子皮膚白嫩得像是街頭王婆賣的白豆腐，他忽然覺得心頭像是被小貓撓了一下，酥酥麻麻還有點癢，他忍不住伸手在心口處撓了撓，卻沒有得到一點紓解。

自從蕭遙離去之後，沈玫便在裝毒藥的小香囊之中選了一種毒藥，而後仔細地灑落在窗柩之上，這才坐在凳子上從懷裏拿出之前那本古醫術繼續研究。

剛剛讓蕭遙吃下去的藥丸是她用偶然得來的夢垠草，照著方子不斷改良而制成的，雖然還不能完全去除餘毒，但也大大有益。

何況這夢垠草還是解毒良藥，服用過後對許多毒素便都有了免疫的作用，且剛剛那藥丸制作程序覆雜，對藥材的比例要求十分嚴格，她也是費了許多材料失敗了許多次這才得了三顆，算得上是個千金難買的靈藥了。

那鄭和裕和盧皇後從前打的交道可是不少，誰知道他會不會從她那裏得來什麽奇怪的毒藥用做保命的底牌，無論如何還是保險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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