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玫一怔，接著便回過神來，“又去漠北？”

蕭遙頷首，“匈奴虎視眈眈，前線無人領兵，我必須要去，否則匈奴一旦突破北方邊境，都城岌岌可危。”

他擡頭看向沈玫，目光之中隱隱透出些不舍，卻又堅決。

見他如此，沈玫也不阻攔，坐下給自己倒了茶，似乎苦澀的茶水能夠平撫此刻躁動不安的心，她瞥眼看向蕭遙，緩緩開口問道，“何時歸來？”

想了想，又道，“此次我父親不能一道前去，想必戰事吃緊，必要多拖些時日。”

蕭遙沈思片刻，“多則半年，少則三月。”

在一室寂靜之中，只能聽聞沈玫淺淺飲茶之聲。

她無比相信蕭遙，只要軍中再無異動，他一定能抵禦匈奴，揚國之威，蕭澤與沈青鋒已死，她再不用擔心什麽，只要安心等待便是。

看著女子略帶寂寞之意的雙眸，蕭澤忍不住伸手將一縷落在她鬢邊的秀發繞到她耳後，“我很快便回來。”他再次重覆道，“在此之前，你一定要等我歸來。”

兩人四目相對，沈玫並未如往常一樣打開他的手，而是任由他動作輕柔地撫上她柔軟面頰，她將手輕輕覆上，只感覺那只手微微一顫，她眼眸晶亮，蕭遙能夠看到其中倒映著的自己身影。

由於沈玫從未如此目光灼灼地看他，蕭遙心登時便亂了。

在自己心臟狂跳之中，他不由嘲笑自己手持兵器敵眾我寡之時尚且心如止水，只有在沈玫面前時，他才會這般不能自已。

“我再等你，便快要雙十之年，我婚事尚未有著落，說不定在這一年半載之內，我便能夠覓得如意郎君，也早早讓我父親寬心。”

沈玫說出這麽一番話，蕭遙當時便慌張起來，有些手足無措，他可從未想過，出征歸來，心上姑娘已嫁為人婦，若是當真發生此事，他心想自己必定會持劍找上門去，將那膽敢覬覦沈玫之人大卸八塊。

“你……此乃人生大事，你當謹慎些才好。”他幹巴巴來了這麽一句，心下不知再接什麽好，卻聽沈玫淺笑一聲，“你如此驚嚇做什麽，我誆你的。”

她說著，也遞給蕭遙一杯茶，讓他平心靜氣，“我若真急著嫁人，一早便能找到好婆家，何必在這裏守著。你未免太小看我了些，或許說，我從未覺得，我這一生都一人度過，有何不妥。”

沈玫悠悠道，話鋒一轉，“但是，若有人對我說，我或許並不會拒絕。”

此話暗示之意已經足夠明顯，蕭遙擡眼看去，只見身前少女唇角微微勾起，眼底蘊藏著些柔和笑意，將她整個人襯得更加明麗，再沒有之前冷若冰霜之感，如今的沈玫，已然潛移默化地改變了，至少，在他的面前。

蕭遙定下主意，握住她雙手道，“若我此次平安歸來，我必向皇兄請旨賜婚。”

兩人目光在空中交織在一起，隱隱藏了些情愫，相互交握的掌心不斷升溫，最終演變成一種分外灼人的溫度。

此時外面已然月朗星稀，北風和煦起來，日前蕭遙做了風鈴掛在她窗前，清風吹動，便傳來一連串的悅耳聲響。

“你可願意？”他輕聲問道，“你將會是大梁唯一的穆親王妃，我必傾盡全力愛護你，照顧你，不讓你受半分委屈，不僅皇兄下旨，我必親自登門求娶，百裏紅妝，讓你風光大嫁，全天下人皆知，你是我心中唯一所愛之人。”

他言辭懇切，饒是沈玫前一世聽慣了甜言蜜語，也架不住他這般說話，當下臉便紅到了耳根，幸好屋中燭火不甚明亮，因此略略掩蓋了過去，又輕咳一聲，“你若再食言，無論真死假死，我定去砸你牌位，你可相信？”

蕭遙連連點頭，全然是一副無論沈玫說出些什麽盡然是正確的，這般順從姿態，若讓外人看見了，恐怕下頜都要掉到地上了。

蕭遙將手伸了過去，沈玫便也將手放上去，一大一小兩手交疊，即便不用言語，他們之間也有著渾然天成的默契，通曉對方心意。

女子指尖微涼，她方才雖然說出那般狠話，但若說半分都不為他擔心，那便是假的了，她無論如何都想要看著蕭遙完完整整回到汴梁。

這段時間，她見證了太多死亡，想清了一些事，也失去了一些人，英瑞死時她已痛苦至極，若是此次蕭遙真的出事，她甚至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否還有獨活於世的勇氣。

當然，此話她是絕對不會對蕭遙說的，且讓他一直認為，她還是當初那個冰霜般堅韌冷厲的女子罷了。

當夜，沈玫拿出當時蕭遙送到府上的那些梅花酒，她在穆親王府之中高估了這身子酒量，竟直接在蕭遙面前醉倒，似乎還借著酒勁，做出什麽原不該做之事來，現在想想，當真是有些好笑。

楚楚做了些小菜，看清兩人之間氣氛微妙，便識眼色地退了下去，在她心中，或許也只有當朝穆親王這般名動天下的男子能夠與自家小姐在一起，倒不失為一樁好事。

沈玫給蕭遙斟了酒，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她素手如玉，將那白玉杯都襯得昏暗幾分，她遙遙一舉，“祝你得勝而歸。”

不等蕭遙跟隨她將酒一飲而盡，她又斟一杯，“望你歸來之時，還記得今日誓言。”

她再飲滿滿一杯，見蕭遙神色有些驚訝，便又倒滿，清凜酒液將她飲酒之後浮現一層薄紅的臉頰倒映而出，她身上原本還存留著些拒人千裏之外的冰冷氣息，如今在蕭遙面前卻盡數褪去，她似乎又變為那個不谙世事的少女一般。

“這第三杯，便算作我對你回應，你若不歸來，我今生今世，再不嫁於他人。”

沈玫微一仰頭，三杯酒便幹幹凈凈進了她腹中。

她本不善飲酒，一時喝得快了，頭便有些發昏。接著身前籠下一個黑影，下頜被輕輕擡起，唇上便落下一個柔軟之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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