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三日，沈玫都未曾踏出將軍府，不如說是連自己的院子也未曾踏出過幾次，只是在屋中看看醫書，做些記錄，不然就是去藥房自己熬藥，一切都與之前一模一樣。沈玫感覺自己的心也在慌亂之後逐漸平靜了不少。

除了給楚楚選了幾個打下手的二等及三等丫鬟之後，將軍府大小姐的府中便再也無事了。

只是她這邊這般平和，二夫人羅氏及二小姐沈傾顏那邊卻是仿佛點燃了的爆竹一樣，一碰就炸，下人們因為一些極小的事情便被毫不留情地責罰，所有人都十分恐懼去那兩個院子中任職。

在下人們的傳言中，便是羅氏這個側室和庶女惹到了嫡大小姐，才淪落到了今日這個地步。這話傳到了她們的耳中，免不了又是一番怒火中燒，隨後便對下人又大肆懲罰。

羅氏同沈傾顏坐在屋中，兩人面上的神色均不怎麽好看，她們面面相覷，最後還是沈傾顏先開口訴了苦，她哭喪了臉道，“娘親，如今這府中盡是些看人下菜碟的貨色，見著沈玫得意，送過來的飯菜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女兒難不成要一輩子都生活在她的眼色下嗎？”

她說著，卻全然忘記了自己之前事如何對待癡傻的沈玫，以及如何教唆下人去特意讓沈玫難堪的，甚至還留下兩行清淚下來。

“別哭！”羅氏厲聲喝道，“哭什麽？你哭，沈玫就能放過我們母女嗎？”

沈傾顏被嚇到，竟也是一下子止住了淚，紅著眼眶看向突然對自己冷了臉色的娘親，諾諾道，“我不用想也便知曉，娘親如今生活定是比我要困難許多……娘親，您還能重新掌家嗎？”她的眼神中還存著一些希冀。

羅氏端起桌上冷掉的茶水喝了一口，似乎是嫌棄茶葉的品質一般，硬生生地咽下之後，便將茶杯重重地磕在了桌子上，發出響亮的聲響，她皺眉道，“傾顏，娘親現在還不能做些什麽，你爹他向著那個死丫頭，娘親也沒有辦法。”

“所以，讓我們母女二人逃出生天，出人頭地的辦法就只在你身上了。”說罷，她疼惜地摸了摸沈傾顏素凈的頭發，上面只零零星星地戴了一些一望便知貴賤的簡陋釵環，因著之前賬冊只是，她們的大部分值錢首飾均被當了充到公中，只剩下這些。

沈傾顏一時之間有些不解，思索道，“娘親，你是讓我重新去爭奪爹的寵愛嗎？”

羅氏恨鐵不成鋼地瞧了她一臉，伸手在茶杯裏沾了點水，又在桌上寫了幾個字，深褐色的字跡一下便進入沈傾顏的眼簾。

當她看見那字之時，神色倏然緊張起來，她道，“娘親，這真的可以嗎？若是被人發現了，那我……”

“你不過是路過，又有什麽被發現不發現的？”羅氏擡手道，“之前都是他來府中你們才能見一面，還得躲著下人的目光，這下，你們便可放心地說話了，一旦出了什麽事，還有娘在後面給你墊著。”

沈傾顏還是有些猶豫，即使那是她心中所想，但歸根結底，她還是做不出那主動在外接近男子的做為，畢竟男人都不甚喜歡主動投懷送抱的女子。

羅氏推了她最後一把，“你不做些什麽，難不成日後我們便一直在這將軍府中看沈玫的眼色過嗎？她以後翅膀硬了，說不定還要插手你的婚事，屆時你便是想哭，我都怕你哭不出來！”

見著自己女兒的神色有些異樣，知道她是聽進去了，便牽著她的手，另一只手撫上她的臉，柔聲道，“我女兒生的這麽美，太子妃的寶座還不是非你莫屬？”

沈傾顏定定地註視著自己的母親，半晌過後，點了點頭。

次日，太子蕭澤出門踏青。雖說現在已近夏日，已經不叫什麽踏青了，但太子口中說出踏青二字，就算寒冬凜冽，也是踏青。

太子的身邊親近的隨從都知曉，他是因為將了穆親王蕭遙，他的親叔叔一軍才如此高興的，他常常在朝堂之上被他壓下一頭，現如今讓他也嘗嘗痛苦的滋味，心中快哉。

汴梁繁華，皇城之外商販眾多，太子車駕經過，百姓紛紛繞道，只是不多時，一家路邊小店之中便突兀地吵嚷起來。蕭澤眉頭一皺，讓侍衛停了車，掀起車簾。有隨行小廝過來說，是因為一名女子在店中拖欠了飯錢，被老板娘辱罵。

蕭澤探出頭去，見那女子身形竟然極為熟悉，便下車查看。

老板娘正自顧自地大聲吵嚷著，眼見一身紫金衣衫的太子走過來，慌忙跪下了。那青衣女子也下跪請安。

“擡頭。”蕭澤對那女子道。他原先只是想看清那女子究竟是何人，未曾想到，自己竟然十分熟悉，“沈二小姐，你怎的在這裏？”

沈傾顏擡起頭看向蕭澤之時，眼中含了一些淚，一副委屈的樣子，再配上她那身素凈的青衣連同未施脂粉的臉龐，與平日裏光彩奪目的她判若兩人。

蕭澤急忙將她扶起，不知這其中究竟出了什麽事。

“殿下莫要怪罪。”沈傾顏抽抽嗒嗒道，“只因府中難以容身，因此才跑出來，不想未曾攜帶銀錢，我身上也並未有什麽可供抵押的貴重之物，便是想回府取些錢來都是不能的了。”

她說罷，眼眶之中強忍的淚水便滴了下來。

頓時令蕭澤心痛不已。

沈玫坐在屋中喝茶之時，便見楚楚跑了回來，推門便道，“小姐！不好了，二小姐去見了太子殿下！”

她今早奉沈玫之命跟蹤獨自出府的沈傾顏，一直躲在暗處觀察，便看到了這驚人的一幕。

沈玫道是不甚在意，沈傾顏的舉動，一早便在她的計劃之中。

事出反常必有妖，沈傾顏今日穿成那樣出府，她便覺得不正常，不過，她的目標是蕭澤，這一點倒是未曾讓她太過驚奇。

那二人，不論男女都壞了心腸，湊在一起正好成一對“佳偶”，也算讓她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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