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沈家門口，三個人影相互對立。沈玫站在沈之衍身後，羅氏仿佛丟了魂一般看向他們二人，腿腳都在打哆嗦。她感覺自己今日定是沖撞了什麽晦氣，所以才能正好讓沈之衍撞見這件事，她如今，算是完了。

沈玫站在沈之衍的身後，一句話都未說，也並沒有解釋或者訴苦什麽，只是冷冷地盯著驚慌失措的羅氏。現在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她並不用做什麽，沈之衍就能讓羅氏陷入一種難以脫身的境地。

而她，一直在等待這個時機。

沈之衍面色鐵青，對羅氏說道，“你方才為什麽要推玫兒？”他看見的情景只是沈玫站在羅氏的面前，並未聽見兩人說什麽，只瞧見羅氏惡狠狠地將沈玫推倒在地上。然後他最寶貝的女兒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孱弱地摔倒在地上。

羅氏經沈之衍這堪比炸雷般的一聲，才反應過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一時之間聲淚俱下，“老爺，不是這樣的，妾身並沒有對大小姐……”她的話還未說完，就被一個帶著些許暴戾的男聲打斷了。

沈之衍現在心情極其不佳，先是在朝堂之上各種勞人心神的事情，接著回府，居然看到側室毆打嫡女的場景，他一直捧在手心裏的大女兒，在他未曾看到的地方居然是過著如此這般的生活。

而他卻渾然未查，如若不是今日他回來的早，說不定便又會被遮掩過去了。

他心中怒火叢叢生起，直對羅氏，“你當初在接管將軍府內務時是如何同我保證的，你竟已經都忘了嗎？竟然還對玫兒做出這般傷天害理之事來。”他越說聲音越大，他本來便是武將，擁有震懾三軍之力，羅氏一介婦人，更是被嚇得癱軟在地。

可她依舊未曾放過最後一點希望，掙紮著道，“老爺……您定是看錯了，妾身方才只是見大小姐快要摔倒了，因此才扶了一把，妾身同大小姐相處時日不短，老爺您也是親眼見證的，妾身已經是將大小姐當作了自己的親身女兒……”

她這番虛情假意的話說得十分流暢，好像謊言出口卻完全不用先行醞釀一番，而是順理成章地就說了出來。

沈玫聽得直犯惡心，之前的事情她了解不多，暫且不提，單單是她縱容沈傾顏將之前的沈玫推下去摔傷的事情，她就絕對存了害死她的念想。

沈之衍也聽了她的辯解，當下並未多說什麽，半晌，道，“我倒是看以前玫兒將你當作親生母親一樣愛戴你，尊敬你，可你這樣的婦人，卻根本沒有做玫兒母親的資格去！”

他這話說得算是極重的了，原本還想沈之衍看在舊情上或許會寬恕她的羅氏也楞住了，她未曾想到，在沈玫面前，沈之衍居然說出了這般的狠話。那就代表著，她以後便不能以關心為由，插手沈玫的事情了。

這對沈傾顏之後的事情卻是極為不利的，她暗自咬緊牙關，將略帶怨恨的目光投向了在一旁做好整以暇狀的沈玫。

沈玫自然是樂得羅氏落到今天這個下場，為了讓這把火燒的更旺，她還不忘在上面加上一把油。

“父親……”在兩人爭執的期間，沈玫忽然開口，好像是要解釋什麽，卻似乎因著方才被推了一下的緣故，身體有些孱弱，便一個不穩地摔跌在了沈之衍的身上。

沈之衍立馬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擔心地問，“玫兒？你身體怎麽樣了？可還有什麽地方不舒服？”

看著面上神色異常焦慮的沈之衍，沈玫的臉上劃過一絲覆雜的神情。

如果不是當下這個場景，她壓根不會將沈之衍一同算計進來，因為沈之衍是這將軍府之中，唯一一個真心對沈玫好的人。但是，因為此事重大，涉及掌管整個將軍府公中的問題，便只能由沈之衍出面來說。

“父親，我無事。”沈玫揉著太陽穴站起身來，面色蒼白如紙，卻又好似在身體的痛苦之中努力綻放出笑容來，“只不過是早飯吃得不好，身子便有些體虛，多喝些補藥補一補，就是了。父親整日憂心國家大事，無需為我擔心。”

她一番話說得懂事知禮，又楚楚動人，她本就生的美，現如今那一雙如秋水般的眸子裏藏著一些淺淺的委屈，便又惹人生出憐意來。

“不妨事，玫兒說今日早飯吃不好，怎麽回事？”沈之衍伸手揉了揉她帶著簡單珠飾的烏黑頭發，目光中充滿著疼惜，卻又隱隱帶了一絲探查之意。

跪在地上的羅氏方才想著如何說能讓沈之衍回心轉意，現下聽見“早飯”二字，心裏便是猛的一顫。她的計劃進行得如此順利，十多年來一直順風順水，今日竟是快要被一個小姑娘逼上絕路，她是不甘心的。

就在她想要出言反駁之時，沈玫便先開口道，“別的倒是沒什麽，因為平日裏都是吃這些，之時今日的粥中，不知為何見了一些沙土，腌菜也較平日裏少了些，鹹了些，我本就不喜吃，便都給了婢女，自己晨起之時只是飲了一壺茶，故而身上沒有力氣……”

沈玫的一番話說得很慢，但在慢條斯理之中，卻又飽含著層層的深意，她說話的時候，一雙清澈見底的眼眸一直緊緊盯著羅氏。

在看見那個塗脂抹粉的艷俗女人一臉憤恨的表情將手緊緊攥住了衣角，沈玫的臉上，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做出了酣暢淋漓的神情。

不過那表情出現的時間極短，只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便又消失了，沈玫秀美的臉頰上，便只是剩下一些猶如在病中的蒼白。

就在她繼續開口，想要解釋什麽的時候，沈之衍卻先開口了。

“夠了。”他的聲音低沈，隨後又轉向了沈玫，臉上帶著滿滿的歉意，“玫兒，之前是爹的不對，未曾多在意你，竟讓你受了如此大的委屈，我如今，已經沒有臉面去見你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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