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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卡塞爾與原罪(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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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手交握, 失去了掌心陰冷的原罪石,元慶能夠清晰的感受到海涅幹燥卻冰涼的掌心。

她想,海涅感受到的也差不多。

海涅想要低頭, 掌心傳來的溫度讓他微微悸動。朱迪的內心, 他同樣也聽到了。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他對元慶的不同。

伊莉絲這個名字,出自母親講過的神話。是雨後陽光微曦時分,掛在天上的色彩。他從未真正見過陽光, 更不必談美麗的彩虹。

一直以來, 血族內部都流傳著首位血裔對於長親存在的影響,海涅從未在意過。那時候,元慶尚在沈睡, 對於他而言, 只是一個普通的孩子而已。

可自從她蘇醒過來, 潛移默化之中, 很多東西都在悄然改變。

今天,借著原罪石裏朱迪的視角, 他才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去思考了這件事情。

他擡頭看向長桌中央的自己, 一個產生了偏移的血族親王。

是因為血脈的影響, 又或者單純的因為私心。

海涅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溫度。

他, 不想松手。

這樣的溫度,讓人向往。

海涅收緊了手。

“你是特殊的。”他開口的聲音依舊冷冷清清。

“特殊。”元慶垂下眼睛,去看兩人交纏的手。

她感受到海涅的力度,莫名的心情覆雜。

海涅牽著元慶, 黑色的霧氣將兩人籠罩。

“父親不疼愛我了。”朱迪坐在自己的棺材裏,擺弄著兔子玩偶,“今天她為了那個女人訓斥我。”

“訓斥?那不是訓斥,朱迪。”丹妮走了過來,遞給朱迪一碟小點心。

那是用鴨子血制成的一種小點心,是舒芙蕾太太的自創。

“嘗嘗,很好吃的。”

朱迪推開:“哪裏還有心情吃東西?父親有了新的血裔!她那麽漂亮,身材還好。”

朱迪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平板身材。

“我只是個小女孩!”

“有什麽關系。”丹妮拿起一塊鴨血小點心,“父親對每一個孩子都是一樣的,不會偏心誰的。”

“不一樣!丹妮你成為血族的時候十七歲,你已經是一位女性了,而我是只是個小女孩。”朱迪強調著。

“小女孩也有小女孩的好處啊。”丹妮道,“你可以躲在父親的懷裏撒嬌,你不覺得我這個體型想要撒嬌很奇怪嗎?”丹妮指了指自己。

她是標準的白人女孩,個子很高。

“你才不懂,”朱迪抱著兔子玩偶,“我又不是真的小孩子。”

元慶擡手捂住胸口:“她羨慕我,羨慕我的外貌,羨慕我是一個成熟的女性,羨慕我的身材,羨慕我可以為長親……”元慶捂住了嘴。

繁衍後代。

那不就是夫妻之禮嗎?她在想什麽?

元慶小心翼翼看了海涅一眼。

海涅沒有反應。

她長長呼出一口氣。

自從繁衍後代這個念頭出現在朱迪的腦海之中,就深深紮根,越來越深,以至於她每一日都無法好好休息,總會蹲在暗處,悄悄註視著海涅的書房。

而那一日,也就是第一次補習之後,她因為金的囈語魂不守舍,匆匆離開海涅的書房,而這在因為猜忌而變得精神敏感的朱迪眼中,無疑是坐實了勾引長親的行為。

所以她才會上前刁難。

而之後點燃最後一根導.火.索的,就是舞會上海涅與元慶演的那一場戲。

“我此生摯愛的伊莉絲。”

“啊——啊——啊——”元慶肩膀上的白瞳烏鴉驚叫起來。

畫面凝固,空氣的黏膩感漸漸消散,黑霧散開,元慶緩緩睜開眼睛,她的意識已經回到自己的身體裏,手還搭在海涅手中,掌心,依舊是那兩個散發著陰冷的小石頭。

元慶收回手,海涅緩緩睜開眼睛。

“為什麽要我看這些?因為我是你的第一個血裔?”

“這是你應該掌握的力量。”海涅轉身,灰眼睛落在元慶身上。

子爵鮮血的效力還未完全散去,他的瞳孔還不是完全的灰色,而是灰之上蒙著一層薄薄的血色霧氣,多添了幾分朦朧,更加難以讀懂他的眼神。

“卡塞爾家族的直系血裔,擁有掌握原罪的能力。”海涅捏住拿兩顆小小的石頭,拉起元慶的手,將它們放在她的掌心。

元慶靜靜看著攤開掌心裏的小石頭。

“嫉妒,暴怒。”海涅用拉丁文念出兩個單詞。

像是咒語激活詛咒,小石頭散發出陰冷的氣息,元慶靜靜盯著它們的反應。

“毀了它。”海涅道。

“什麽?”元慶有些差異,“那她會這麽樣?”

“不會有事。”海涅低頭一眼朱迪。

元慶閉上眼睛,攤開了掌心合攏漸漸握成拳,不需要消耗太多的力量,黑色的粉塵從她掌心流逝。

棺材裏的朱迪爆發出一聲痛苦的哀嚎,身體不住的抽搐起來。

元慶慌亂地看向海涅。

那個男人似乎知道接下來會發生的一切,他伸出一只手按住棺材板,室內刮起一陣清風,風托送著一只全新的兔子玩偶出現。

海涅接過,將兔子玩偶放在朱迪身側,小心翼翼地從她手中取出先前破爛的布料。

他合上了棺材蓋板。

海涅嘴唇蠕動道:“她會沈睡一段日子。”

元慶看著手心,黑色的煙塵散去,什麽都沒有留下。

“不是因為你。”他看著棺材上的花紋,聲音有些悶。

元慶被他沒頭沒腦的一句弄得有些糊塗,隨即反應過來,他是在反駁金的那句話。

金說,朱迪變成這樣是因為你,因為嫉妒你。

“她心中有了芥蒂,不是你,也會是其他人。”

海涅沈沈望著棺材,深深嘆了口氣,身形周圍彌漫起黑色的霧氣。

“走吧。”輕飄飄的尾聲消散在房間裏。

元慶跟著他踏入黑色的霧氣。

兩人出現在海涅的書房,書架上,一本古老的書卷飄下,落在元慶手中。

“從今天開始,我們開始學習拉丁語。”



佛羅倫薩城郊村莊,一戶農家的驢棚中。

伊恩坐靠在墻邊,他反手擦拭唇角,腿邊是還剩一口氣的驢子,鮮血的味道彌漫在狹小的空間內。

破爛的驢棚,絲絲陽光通過棚頂的破洞照射進來,灰塵浮動,折射出七彩斑斕的光。

伊恩閉著眼睛,左臂斷口處的肌肉斷面冒出無數的透明的肉芽,緩緩蠕動修覆傷痕。

一只蝙蝠從棚頂飛下,落在他的肩膀。

“真走運。”

伊恩沒有力氣說話,也沒有力氣睜開眼睛,他整個人都懨懨,一整頭驢子的血也無法修覆他受到的傷害。

他需要人血,現在他根本就沒有力量去狩獵。

“你等不到天黑。”蝙蝠吐出幾個字,“如果天黑之前,還沒有辦法壓制卡塞爾的力量,你就會失控,然後死去。”

“什麽……”伊恩睜開眼睛,頗為費力的從嗓子眼中擠出一個詞,“你耍我。”

他的眼前一片模糊,看東西蒙著一層厚厚的霧。

“怎麽能算得上耍你呢?”蝙蝠歪了歪腦袋,“我只是告訴你那個小血族身上有原罪的氣息,沒說讓你就這樣直面卡塞爾親王。”

“而且我分明記得我提醒過你,那個女孩身上有他的氣息。”

“你抽出了原罪。”伊恩眼中噴吐著怒火,“你制造了陰影帷幕。”

“在卡塞爾一脈的血裔手下玩弄原罪的極為愚蠢的。”蝙蝠斜了他一眼,滿是輕蔑,“你沒有利用價值了。”

蝙蝠展開肉翅。

“等等。”伊恩叫住它,“至少告訴我,我死在什麽手下。”

蝙蝠轉過頭,露出尖利的牙齒。

“原罪貪婪,原罪暴食。”

“殺你的人,是卡塞爾的王,卡塞爾一族真正的王。”

伊恩似是認命的閉上眼睛,那蝙蝠見他不在說話,向著斜切下的一束陽光飛去,黑色的身影與陽光接觸的瞬間,響起滋啦滋啦的燃燒聲音,接著一團焦黑的肉跌落在驢棚地上雜草上。

伊恩睜開眼睛。

不能就這麽死掉。他動了動恢覆中的手臂,咬緊牙關,臉憋得通紅,青筋暴起,拼命凝聚出一小團黑色的霧氣。

在黑色霧氣的加持之下,骨骼肌肉修覆的速度有所加快。

伊恩忍著劇烈的疼痛,一步步爬向地上那具驢子的屍體,他湊到毛驢的脖頸處,尖利的獠牙又一次刺入皮膚,努力榨取著一點一滴的最後血液。

直到什麽都吸不出來,伊恩廢力的用舌頭舔舐著皮毛上沾染的血,那怕只有一點,都是讓他活下來的希望。

眼皮越來越重,他早已形同枯槁,驢子體內僅剩的鮮血根本無法滿足他的需求。

他暈死過去,手指在地面留下深深的抓痕。

“傲慢,戒之在驕,負重罰之;嫉妒,戒之在妒,縫眼罰之;暴怒,戒之在怒,黑煙罰之;懶惰,戒之在惰,奔跑罰之;貪婪,戒之在貪,伏臥罰之;暴食,戒之在饈,饑餓罰之;色.欲,戒之在色,火焰罰之。”(註38)

“這是但丁在《喜劇》之中紀錄的他在煉獄的見聞。”海涅用意大利語背出一段長詩,經過了一段事情的學習,元慶已經能夠聽懂大致的意識。

“所以,七宗原罪分別是色.欲、暴食、貪婪、懶惰、暴怒、嫉妒以及傲慢。”海涅切換成拉丁語,每說一個單詞,他都會配上相應的英語翻譯。

元慶聽到兩個熟悉的發音,是拉丁語暴怒和嫉妒,也是朱迪犯下的兩則罪。

“其中色.欲最輕,傲慢最重。”海涅補充一句,“卡塞爾一族的直系血裔,擁有利用原罪,以及驅逐原罪的力量。”

“七宗原蘊含的力量多被用來取悅地獄的惡魔,而除去這七種人性暗面,恐懼、麻木、冷漠也是深受惡魔喜愛的事物。”

海涅翻開掌心,兩顆冰冷的石頭出現他的掌心。

原罪貪婪,原罪暴食。

海涅瞇起眼睛。這是金從那個銀發米切爾身上抽離而出的原罪。

他不動神色地收起兩顆原罪石,擡頭看向元慶:“記住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註38:“傲慢,戒之在驕,負重罰之;嫉妒,戒之在妒,縫眼罰之;暴怒,戒之在怒,黑煙罰之;懶惰,戒之在惰,奔跑罰之;貪婪,戒之在貪,伏臥罰之;暴食,戒之在饈,饑餓罰之;色.欲,戒之在色,火焰罰之。”引用自《神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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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有發現嗎?上一章的結尾其實有一個隱藏的小糖粒。 阿慶對海涅的稱呼,從“您”換成了“你”。

我的糖發的太隱晦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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