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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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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月朗和趙嫵媚這一對兄妹到底是在京師住得久,曉得哪一個糕餅攤味道最好,哪一家只是巧如簧舌,食物其實不好吃。

昔日的工部侍郎將他的小曲帶到街上來彈奏,引千千萬萬人圍觀。

不僅是他,好些樂師都在街上彈琴高歌,駱銀瓶往左邊瞧,就瞅見一位用綠桐琴彈半首曲子,歇一歇,喝一壺玉壺裏的清酒,再彈。

行市羅列,道路兩旁的樹木皆掛上綢做的假花和飄著的絲帶。

再往前走,走不動了,香車寶輦太多,全堵住了。

大規模堵車。

好在韓月朗四人機智,出門就沒騎馬叫車,單憑兩只腳,從人群裏擠過去。

可這一擠,四人就散了。

趙嫵媚只瞧見見風消,她哥和嫂子不見了!

她有些焦急,見風消卻勸道:“沒事的,我姊有明月郎君在旁邊,丟不了。”

趙嫵媚一想,確實,韓月朗是個靠譜的人。雖然現在走失了,但他們總要回劇院去。這麽想,便放下心來,邀請見風消道:“那我倆單獨逛逛吧!”

見風消一挑眉,正合心意,暗地裏美滋滋。

兩人走不遠,就遇著一個賣“見風消”的攤鋪。

因著是洛陽美食,京師人少見,故而排起長龍,每人每次限購一袋。

趙嫵媚笑道:“見風消唉!”她一邊調侃他,一邊拉著他去排隊。

見風消被她拉得心轅馬意。

排了許久,但卻不無聊,可以欣賞攤主們的操作。攤主二人,似是一對夫妻。烤的薄皮是早烤好曬幹的,糯米粉混著酒釀、不僅飄香四溢,而且皮薄似紗卻不破不斷。

丈夫將一張張薄皮下鍋過油,掌握火候起鍋,炸得甜甜酥酥。妻子則負責裝袋和收錢。

夫妻二人都十分嫻熟,技法巧妙得像雜耍,見風消和趙嫵媚越看越餓,越盯越饞。

好不容易排到他倆了,急急就把袋子裏的見風消拿出來吃。好燙,趙嫵媚不由得咋舌。

“你當心點。”見風消關心她,柔聲道,“放涼點再吃吧……”

趙嫵媚著撅嘴:“可是我想吃嘛!”

見風消就對著袋口輕輕吹氣,讓它快些涼。一邊吹還一邊解釋,說早起漱過口。

趙嫵媚抿嘴一笑。

“這些摸著不那麽燙了,你先吃,剩下的我再給你吹涼。”

趙嫵媚聞言,笑得更厲害。

一會兒兩人吃起來,趙嫵媚突然道:“你怎地吃這麽急……”

見風消瞧她笑得開心,甚是好看,呆了。

趙嫵媚便伸手拭他嘴角:“你嘴邊有臟東西……”

這一句回味悠長,惹得見風消激動萬分,脫口而出:“趙娘子我喜歡你!”

“哦,是嗎?”

“千真萬確!如有虛言,天打雷劈!”

“發什麽毒誓吶,我又沒說不信。”趙嫵媚吃完了見風消,站起身來,笑道:“‘見風消’好吃。”

“那我?”

她回眸一笑,甚是狡黠:“再考慮考慮!”說完就往前繼續逛了,見風消趕緊追上去。

而駱銀瓶和韓月朗這邊,同另外兩人走失,索性直接往左走,拐去皇宮方向了。

韓月朗同趙嫵媚想的一樣,匯合不必匯合,總會回劇院的。

往皇宮方向全是橫平豎直的青石板路,沿途黛瓦粉墻。趕去皇宮的百姓頗多,皆朝一個方向流動。韓月朗在人流之中,自然而然牽起駱銀瓶的手。

近禁宮,道路漸寬漸闊見繁華,衣著光鮮的達官貴人也漸漸多起來。在百戲雜耍的喧囂和金吾衛一隊隊行過的吆喝聲中,遠處的大殿已能瞧見隱約的身形,月色燈光襯托,愈顯巍峨。

九重宮闕,山河千裏。

再往前,道路兩旁已全改作掛垂絳宮燈了,朱紅顏色正得很,裏頭燃的蠟燭也比別處亮。

今年新喜,除了鰲山,還有一座巨型燈輪,高達二十丈,與鰲山不遑多讓。這燈輪上頭,用真金白銀做著裝飾,纏繞著五顏六色的絲綢錦緞,燈輪上又懸花燈萬盞——駱銀瓶聽旁邊百姓議論,說實際數量多過五萬盞。

如同霞光萬道,又似彩雲繽紛。

花燈底下有小販在賣油炸浮園子,韓駱兩人買了些吃,甜甜的,有嚼勁,但不能多吃,不然有些膩。

子夜的鐘聲敲響,陣仗在宮墻上擺起,能瞅見陣仗中央渺小如蟻卻又高高在上的皇帝。宮門伴著響聲緩緩打開,羅綺珠翠的宮女們香氣襲人,從宮內魚貫而出,此時巨燈底下已經由金吾衛清場了。宮女們便在巨燈下輪流歌舞。

就在一瞬間,隨著巨響煙火綻放,在天空開出簇簇火花,將原本昏暗的天空照得透亮。

宮女們唱起禦制的宮謠,站在韓駱二人旁邊的大叔自嘆道:“真是煌煌盛世啊,據說巨燈還將燃三日,歌舞天平,同樣三天三夜不會停歇。”

“這麽精彩。”駱銀瓶禁不住感嘆道。

大叔聞聲扭頭,將駱銀瓶上下打量,微微蹙眉,這娘子瞧著眼熟。他再一瞅駱銀瓶身邊的韓月朗,想起來了!是明月郎君和駱娘子啊!

大叔不禁喊出聲:“明月郎君!”

他這一聲喊,把看煙火的人全吸引過來。大家將韓駱二人團團圍住。

“明月郎君,你是不是真同駱娘子在一起嗎?”

“你們是因戲生情嗎?”

“是真的嗎?”

……

眾人七嘴八舌,都想討一個正主的回答。

韓月朗聞言,伸臂一攬,將駱銀瓶摟入懷中,告訴他們是真的。

其實這幾個月來,眾人通過《京師報》,早改變了對駱銀瓶的看法。這會正主承認,傷心者少,多數人輕輕鼓起掌來。

“恭喜恭喜啊!”

眾人紛紛道喜。

元夕之夜,再無猜測,全京師人都曉得,明月郎君和駱娘子是真真情比金堅的一對了!

元夕之後明月劇院仍放著假,昨夜大夥都回得晚,所以一覺睡到天光。

韓月朗本想再多睡會,可狗叫聲卻在院裏響個不停——駱銀瓶搬進來,把金乳酥也帶過來了。

韓月朗一開始怕得很,但他想讓駱銀瓶住過來,便只能忍著,小心提防著它。

駱銀瓶知道韓月朗怕狗,瞧他一副膽戰心驚的樣子,便主動把金乳酥抱過去,讓他摸摸。

韓月朗不敢摸。

駱銀瓶便道:“你摸他,他舒服得很,應該還會翻肚皮。”說著把金乳酥放在地上,讓韓月朗靠近摸。

韓月朗試著向前,金乳酥一動,韓月朗又下得退後了。

“我按住他,不會咬你的,你過來摸摸。”駱銀瓶說。

韓月朗就靠近蹲下來,計劃摸一下,情況不對立即撤退。結果一摸,沒想到狗狗毛多肉軟,如此舒服。

他就多摸了幾下。金乳酥頃刻神游天外,眼神迷離。

韓月朗禁不住笑了聲,這小狗還挺逗。

駱銀瓶悄悄松開了手,但韓月朗仍未發覺,還在撫摸金乳酥。他的戒心漸漸放心,摸了好一會兒,打算收手,金乳酥卻扒拉韓月朗的手,示意他繼續摸。

韓月朗笑道:“這小狗怎這貪心呢!”

自此以後,韓月朗不怕狗了。不僅不怕金乳酥,隔天上街,連街上的流浪狗也不忌憚了。

而且再不吃金乳酥了,老張問為什麽,韓月朗說:“吃不得,一吃就想起咱家金乳酥,心疼。”

……

所以這會大清早聽見金乳酥叫喚,韓月朗一點也不怕,大吼一聲:“金乳酥!”想讓他消停。

哪知金乳酥叫著鬧著,順著韓月朗的“召喚”來到他床邊,往他身上一靠,開始舔他。

韓月朗嘆一口氣,只好起床,仔細撫摸金乳酥。

待吃完早飯後,再將金乳酥送去駱銀瓶那邊。

送狗路上,天空下起淅淅瀝瀝的雨,雨聲清脆,而且越下越大,順著風打進走廊裏,嚇得韓月朗懷裏的金乳酥不住發抖。

他安慰狗:“別怕別怕。”

許是雨,但更多是因為狗,韓月朗突然得了靈感,想排一部關於狗的戲。過會又想自己這是愛屋及烏吧,然後自己低頭很不好意思的笑。

到了駱銀瓶門前,他敲門喊話,半晌無人應答。

折返回去,沿途抓了幾個人來問,有個人說看見駱銀瓶出門了。

大早上的,她出去做什麽?劇院的飯菜又不是不管夠。

韓月朗走到大門前,正巧遇著老張買東西回來。外頭雨太大,老張一開門,雨就飄進來。他打了傘,但仍被淋個透濕,

老張見著韓月朗,就說:“郎君,您起來啦?早些時候,我在外頭遇著駱娘子,單騎一匹馬,沒見帶傘。”

韓月朗一聽便急了:“她去哪了?”

“她說是要出城。”

“她出城做什麽?”韓月朗急著就往後轉,老張見他一臉緊張的樣子,十分擔心,就追在後頭詢問郎君要做什麽。

韓月朗沒回答他,隨手抓了一把傘,翻身上馬,追駱銀瓶去了。

雨下得急,他騎馬也急,不僅沒打傘,連雨雪天絡頭上要掛的障泥也沒掛,一路上風馳電掣,泥水濺至馬腹,濺到他衣服上。

飛奔得遠了,幾乎快近城門,終於瞧見駱銀瓶騎著馬從城門那邊進來,她一手勒韁,一手打傘。馬背上還馱著個大箱子,遮著防雨布。

韓月朗楞住:她有傘?老張謊報什麽軍情。

駱銀瓶還沒看見他,獨自往前走,韓月朗把她叫住:“銀瓶!”

駱銀瓶回首,見他根根發絲全貼在臉上,一開口雨水就飄進嘴裏:“你去哪了?怎麽出城了?”

“你怎麽來了?”

“我怕你跑了!”

駱銀瓶樂了:“我去會個老朋友去了!”打馬向前,道,“我們先回去,我再同你細說!”

兩人回到劇院,把身上烘幹且換了身衣服,喝著熱茶,駱銀瓶給韓月朗聊起她的朋友——王新晴。

先聊過往,而後說起,王新晴新婚燕爾,同夫婿一道出游,寫信說會途徑京師,給駱銀瓶捎了禮物,讓她去取。

韓月朗禁不住問:“怎麽不喊她來京師待兩天?”現成的住處,帶著夫妻倆玩玩。

他想一想,又問:“王娘子莫不是有什麽急事?”所以趕著回去?那需要幫忙嗎?

駱銀瓶搖搖頭,告訴韓月朗,王新晴沒有急事,只是夫妻倆是跟著一大批人出來玩的,中途不允許離開隊伍,所以只能她去取了。

“對了,打開看看,看她都捎了些什麽給我。”駱銀瓶說著,讓韓月朗和她一起打開箱子。

裏頭都是些江州的小魚幹小蝦幹,曬得幹幹的,腌得一絲腥味也沒有。還有些手打的魚丸,裝了滿滿一袋。再往下翻,竟然是書。

不用說,都是王新晴寫的。

“這些是什麽?”韓月朗問道。

駱銀瓶便向韓月朗推銷起王新晴的故事,說她寫的別出心裁,如果改編成戲本,包管京師的小娘子們都愛看。

駱銀瓶道:“我去找新晴說聲,用她的本子改編應該沒問題,票賣出去分她抽成。”

韓月朗卻道:“我先看看。”他向來對戲本把關嚴格,雖然駱銀瓶說這些故事都是男女之間的抓人眼球的情仇愛恨,但他還是要親自讀讀。

韓月朗讀第一本,就發現不對勁了。

哪來的男女?故事就兩主角,一位是公子哥,另一位也是公子哥。他一度猜測某一位是女扮男裝,但直到故事結尾都沒有由男變女。

不過有一說一,兄弟情寫得甚是感人。

韓月朗便把這疑惑同駱銀瓶說了。

駱銀瓶不信:“她改文風了?”

仔細一讀,還真是改得徹徹底底。兩人一連讀了八本,都是寫兄弟情的。韓月朗不敢改戲,怕惹官司上身。

駱銀瓶道:“我過會給新晴寫一封信,詳細問問她。還剩兩本,看看是什麽?”

一讀,這兩本寫的男女之愛,且情節千回百轉,勾人心弦。

韓月朗笑道:“先試試改這兩本。”

作者有話要說:

這文不長,會隔日更到結局。

謝謝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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