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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是來給大公主求情的!

果然,平王太妃甫一坐下,就道:“剛進宮就聽人說,寶華和晉王起沖突了,這是怎麽回事?寶華性子烈,有什麽不如意的事情就揮鞭子,女兒家哪裏能這樣?不是教人說咱們皇室的公主沒教養麽?老五性子冷淡不喜歡理事,沒人招惹他,他一般不會隨便動手,皇上不是應該知道他們姐弟倆的性格麽?所有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平王太妃這話雖然極公正,但卻讓人覺得她偏心蕭令殊了,大公主的臉色更不好了,低垂下頭,掩去眼中的怨毒後,趕緊說道:“太妃,您這話可不妥當了,我可是被老五直接踹了個窩心腳,心口現在疼得緊呢。他自己卻什麽都沒傷著,而且我一個女人哪裏能傷著他?”

“啊,有這等事情?”平王太妃吃驚道。

這時,一直沒吭聲的阿寶突然揚聲道:“回稟太妃,大皇姐這話可不對了,王爺也是受傷了的,而且先前還是大皇姐先出鞭抽人的。”

大公主怒目而視,阿寶不閃不避地回視,然後被一只手移回臉,聽得那聲音道:“別看,傷眼睛。”聲音裏有對大公主的嫌棄。

眾人:“……”

阿寶:=口=!那是你姐,你就算嫌棄也表這麽明顯啊!

“原來是這樣。”平王太妃嘆了口氣,然後看向正德帝,聲音柔和,“皇上,哀家老啦,只盼著皇上健健康康、長命百歲,皇子們和睦齊心,其他的別無所求了。聽到他們姐弟起了沖突,哀家心裏真是難過又擔憂,也為皇上著急,生怕皇上您氣著。皇上,哀家不擔心寶華,這孩子您從小到大都疼在手心裏,有你護著自然不會吃虧。可是晉王……皇上,人心雖然是偏的,五根手指也有不平的時候,可是也不能偏成這樣啊。”

正德帝聽著一向敬重的老人如此語重心長地說這麽一段話,臉色有些不自在。晉王從小到大的經歷,任誰見到,都會無比地認同這話。可是正德帝心知平王太妃知曉他會如此的個中原因,心裏有些不舒服。

平王太妃看他這模樣,卻不再說什麽,然後突然笑問皇後家宴何時開始,皇後自然笑著告訴她,還有半個時辰左右,平王太妃便道:“哀家很久未曾和皇上好好說話了,皇後你先帶他們去外頭賞賞花,免得悶著了他們。”

雖然大夥很想說他們都不悶,很想留下來看看太妃要做什麽,但正德帝沈默地表示應允了,只得起身跟著皇後出了交泰殿。

“寶華還傷著,武駙馬,你先扶她去偏殿歇歇。”然後又拍拍身邊的孫媳婦的手,說道:“阿薇也和姐妹們去玩罷。”

江淩薇笑著應了聲,無視平王妃剜向她的眼神,優雅地搭著宮女的手出去了,跟上了晉王與阿寶的腳步。

殿內很快便清除了人,連宮女太監也沒留下。

平王太妃這一舉動正德帝並未阻止,雖然平王太妃並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但正德帝一直將她當成敬重的長輩一樣孝順的,心裏也念著他當皇子時太妃的恩情,雖然當時平王太妃不過是想要尋找一個同盟,讓他們母子更有保障,但在那種艱難的情況下,太妃肯伸手已經教他記住這恩情了。這些年來,因為親生母親早逝,正德帝將對母親的孝順轉移到太妃身上,太妃也投桃報李,對他關懷備致,使得他與太妃之間的關系,那真是如母子一般,平王很多時候還會因此而吃醋呢。

“皇上,晉王他……到底是你兒子。”平王太妃柔聲道。

正德帝的臉色慢慢地變了,最後變得冷硬無情。這副模樣,倒是與晉王有五成相似,平王太妃看得心頭嘆息,又道:“你這模樣真是跟那孩子極相似。”

“他害死了阿荊!朕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的!”正德帝眼睛發紅地說,聲音裏滿是狠絕。

平王太妃拍拍他攥成拳頭青筋畢露的手,平靜地道:“皇上,您心裏也知道,晉王是無辜的。阿荊當時已經被逼得走投無路了,她只好舍了自己的命,讓那孩子活下來,也讓你留下那孩子。”

“……若不是阿荊懷了他,那些人也不會逼阿荊殺朕,阿荊那麽愛朕不忍動手,只能自殺保全那孽種!”正德帝惡狠狠地說,要他親口再敘一遍當年的慘事,至今仍是痛得麻木。他最愛的女人,就在他面前自殺了,只為了保全那孽種。阿荊自殺的那一幕無論過了多少年,仍是讓他每每回憶起來,都疼得難受。

平王太妃不知道說什麽好,怨只怨那女人的身份,明知道自己是什麽身份,竟然還敢懷上皇子,最後被發現了身份,走投無路之下,才會如此慘烈地用自己的命換孩子的命。若是殺了那孩子,讓那女人絕了做母親的念頭,那女人仍是能留在後宮,與皇上做一對恩愛夫妻,讓時間慢慢地消磨兩人的感情。只可惜,女人一旦做了母親,為母則強,即便殺了自己也不會讓自己的孩子受一絲一毫的傷害。而她也死在了他們感情最濃烈的時候,才會在皇帝心口上留下太重的痕跡。

平王太妃是怨恨那女人的,若不是他們長孫氏的心太大,百餘年了還對這江山不死心,連這等下作的手段都使得出,皇帝也不至於這二十餘年皆活在怨恨中。而這怨恨,偏偏發洩在一個無辜的孩子身上,將他丟到冷宮,獨自長大,過得連個下人也不如。

當年事情發生時,她還在宮裏,為了遮掩那女人的身份,皇宮被清洗,不知道死了多少宮人,人人自危。可惜,那女人最後還是自殺了,彌留之際,她去見了她一面,她懇求自己多少護一下那孩子,讓他平安健康地長大,不用再被人當成棋子,如他母親一樣做些身不由已的事情。現在,那孩子是平安健康地長大了,但成長的環境,卻出了偏差,使得那孩子的性格也出現偏差。即便她不怎麽見晉王,也能聽到外頭流傳的關於他的各種不好的流言,而且多少她也能猜測得出一些事情,恐怕皇上將那孩子培養成報覆長孫氏的工具,為那女人報仇。

“朕就是恨他,朕要讓他活得沒有尊嚴,讓他孤獨一生,讓他後悔莫及……只有這樣,阿荊才會知道朕的痛!阿荊既然那麽愛他,那朕就要毀了他!”正德帝雙眼充血,臉龐扭曲得宛若惡鬼。

平王太妃看著他,直到他情緒恢覆一些,才道:“但他也是阿荊留給你的孩子,不是麽?”

這句話仿佛一記重錘敲在正德帝心上,讓他心中驀然大慟,突然嗚咽出聲。快六十歲的老人了,卻哭得像個孩子一樣,伏在平王太妃的雙膝上,發出悲痛的哭聲。

平王太妃輕拍著他的背,給予他無聲的安慰。當年那女人當著他的面自殺時,他也是這樣哭得像個孩子,也是像這樣伏在她膝頭大哭,也因為平王妃見過了皇帝脆弱的一面,給予他安慰,才使得沒有血緣的兩人情同母子一般。

******

阿寶回頭看了眼交泰殿,見到江淩薇慢慢地走出來,不由得抿唇一笑。

其實在發生那些事情後,大夥根本沒有再賞菊的心情,說不定連家宴也沒心情參加了,紛紛猜測著平王太妃突如其來的舉動,到底想要做什麽。無疑的,平王太妃是個能影響正德帝某些決定的人,可是,平王太妃一向不管事,怎麽會插手這件事情,而且先前聽她所言,似乎頗為偏向晉王,難道不受寵的晉王要翻身了?

若晉王要翻身了,那麽他們估計得好好想想怎麽對這兄弟了。

賢王扶著肚子已經顯懷的賢王妃,一路上在思索著,直到賢王妃捏了捏他的手,低首見她臉色有些蒼白,忙去請示了皇後,將她扶到禦花園的亭子裏歇息。

禦花園裏,宗室子弟皆到了,先前的事情因涉及到現在的皇家,所以在場的只有皇帝的女人及兒子們,其他人雖然聽說了,但也不敢去打聽,免得犯了皇室的禁忌。這會兒見到皇後帶著人過來賞花,紛紛上前來拜見,有意的試探也被皇後及戚貴妃二兩撥千斤轉移了。

“風水要輪流轉了。”賢王說道。

賢王妃抱著肚子,臉上的笑容十分迷人,“有些事情,人定勝天。”

賢王聽出她話中之意,不禁一笑。

這時,不遠處傳來說話聲,夫妻倆轉頭一看,便見到齊王夫妻,兩人正站在菊花叢前看著先前大公主摔出來的人形坑,齊王笑得十分囂張,顯然在諷刺大公主,齊王妃明顯有些不讚同,看神色估計正在勸說他收斂一些。

“齊王妃是個賢惠的,但是齊王……”賢王妃淡淡一哂。

賢王輕輕一笑,江山易改,本性難易,單就齊王今天的表現,就成不了氣候,再不服太子,太子所做的表面功夫都比他強,而且太子身邊還有一條發瘋的忠狗幫著。想罷,神色微凜,賢王覺得,自己不能再看太子的勢力壯大了,必須要有所行動才行。

*****

另一邊,阿寶與蕭令殊兩人並沒有走遠,就在交泰殿附近等江淩薇。在等待途中,阿寶忍不住又抓著蕭令殊那只受傷的手查看。

江淩薇到來的時候,便見到廊下靠得極近的男女,女子低著頭捧著他受傷的手察看,男子雖然面上冷硬無情,但那雙素來讓人懼怕的冷戾的黑眸裏卻蘊著難以察覺的溫柔,就這麽溫順的、靜默地任由女子捧著他的手。

好像一條突然收斂了獠牙的大型犬類生物呢。

如此想著,突然卻見那男人眼神如電地直刺而來,犀利冰冷,看得她心中一突,驚出一層薄汗來。

江淩薇定了定神,朝他們走近,笑道:“晉王、晉王妃。”

阿寶一見她,便露出了笑容,“阿薇。”

江淩薇回了一笑,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我先前聽說大公主朝你甩鞭子了呢。她的鞭法可是練了十幾年的,還真怕你吃虧了哩。”

阿寶將她的關心收下了,好姐妹之間不用說什麽,她和江淩薇之間的感情,說來也篤定得奇怪,而她對江淩薇的信任竟然與對父親李繼堯的信任在同一個高度,先前江淩薇只需要一個眼神,她便明白平王太妃會出面估計有江淩薇的功勞。

“阿薇,先前謝謝你了。”阿寶拉著江淩薇的手,“平王妃沒有怪你什麽吧?”

江淩薇看了眼蕭令殊,回握她的手,然後無視他冷戾的眼神,笑道:“我又沒做錯什麽,只是和祖母說說話,祖母自己要過來的,與我何幹?”

聽她這麽一說,阿寶便放心了。

*****

半個時辰後,家宴開始了。

正德帝坐在上首的位置,右邊為平王太妃,左邊是皇後,下來便是戚貴妃及四妃及幾位年輕的嬪妃,妃嬪們皆身著華衣,頭上珠翠環繞,看起來雍容華貴。

接下來是以太子為首,其他諸王及宗室子弟按輩份及身份依次入坐,人數極多,看起來頗為熱鬧。

阿寶看了看,大公主果然不在。不僅大公主不在,連駙馬武烈也不在。先前開宴前,聽說正德帝和太妃一起去偏殿看了大公主,然後呆了一刻鐘時間就過來了,大公主夫妻明顯是被留下了。據說正德帝離開偏殿時,臉色不太好,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讓人猜測不已。

在場諸人皆聽聞了先前禦花園裏姐弟倆幹架的事情,現下見正德帝臉色不好,精神也有些萎靡,也不好說什麽,而且讓他們驚訝的是,素來被寵愛的大公主竟然沒出現在宴席上,反而是不受寵的晉王穩穩當當地坐在那裏,不得不令他們想多了。

難道晉王夫妻幹過了受寵的大公主,使得大公主被罰了,才沒能出席家宴?這可是大公主離京五年回來的第一個中秋家宴,竟然沒能出席,怎麽瞧都是大公主失寵了,晉王夫妻幹翻了她上位了。

比起無知的宗室之人,當時在場的嬪妃及諸王等想得更多,雖然大公主沒能出席出乎意料之外,但正德帝難看的臉色,仍讓他們不禁想到蕭令殊先前對大公主說的“西北路河村”的事情,果然被抓住把柄了。

如此一想,不禁又對晉王的手段有些驚疑。

在場的人都覺得,這次的中秋家宴估計是數年來最難吃的一次了,那種莫名讓人不敢造次的氣氛讓人十分難熬,連平王這個平時喜歡和皇帝兄長打馬虎眼的人此時也乖乖地低頭吃著菜,像個悶聲葫蘆,沒他帶頭活絡氣氛,其他人自然也不敢開口的,只有太妃偶爾說上兩句罷了,但真是不頂個數啊。

家宴終於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中結束了。

直到家宴結束,正德帝和皇後等人離開,在場諸人這才反應過來,先前姐弟打架的事情還未作出判決呢,好像皇帝一直沒有下旨將膽敢踹傷大公主的晉王如何懲罰吧?雖說先前晉王已經罰了三十年俸祿,又被擼了所有的差事,但打傷親姐不是應該受到處罰的麽?依皇帝先前如此寵大公主的情況來看,不罰顯得太不科學了啊。

很快地,眾人知道還有更不科學的事情存在,因為大公主被皇帝下命回公主府休養,沒事就別出來了,這是變相地將她禁足了?皇帝不是最寵大公主,就算她捅破了天也會為她兜著麽?

帶著這種不可思議的心情,眾人離開皇宮,直到過了幾天風平浪靜,也沒有聽說懲罰晉王的旨意,眾人這才相信了這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當然,那些是明天以後的事情了,至少終於平安離開皇宮後,也沒見正德帝這偏心的渣爹有什麽懲罰的旨意下來,阿寶心頭是輕松的。

“王爺,真是太好了!”阿寶高興地抓著蕭令殊的手,“父皇還是明理的。”這話說得自己都有些虧心,不過看在正德帝不知是遺忘了還是什麽的,竟然沒有再責罰蕭令殊,阿寶不介意稱讚他幾句。

蕭令殊面上極冷淡,似乎根本沒將之放在心上。阿寶很快便明白他的心情,他已經習慣了這種不公平的待遇——或者說是親生父親的無視,周圍人的無視,所以不會再為此而有情緒,甚至不明白她有什麽好高興的,這讓她心裏莫名的感覺到難過。

阿寶輕輕地撫著他手上的傷,不敢用力,就怕弄疼了他,那種莫名難過的心情讓她突然有種沖動,忍不住脫口道:“蕭令殊,以後我會對你好的!”

“好!”

“……”

阿寶的臉一點一點的紅了。

第 57 章

? 雖然宮裏的中秋家宴讓人不愉快,不過離開時沒有聽到懲罰的旨意阿寶還是開心的,加上一個沖動,說了類似的甜言蜜語,使得這一路上,馬車裏的氣氛陷入一種飄滿了甜膩死人的粉紅泡泡的氣氛中。

阿寶心說,她嘴巴比腦子反應快是管不住了的,為毛這位爺也回答得如此順溜呢?是不是他也希望她對他好?

可恥的是,她臉紅了,不敢看他,但偏偏對方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又開始鎖住她,看得她忐忑不安,這種既希望他別看了,又恨不得自己在他心裏是最特別的甜蜜心情到底腫麽破?有木有人能幫她破啊啊!!

於是回府的路上,阿寶陷在了粉紅泡泡中各種甜蜜憂傷糾結,然後當他伸手扶她下馬車時,看他依然穩定沈默的眼,發現自己完全白糾結了。

該幹嘛就幹嘛吧!

回到王府,已月上柳梢頭了,管家帶著仆人在門口迎接。

甫一見到像顆發面包子一樣的劉管家,阿寶便吩咐道:“管家,去半夏閣請解神醫過來。”

劉管家嚇了一跳,急道:“主子身子不適?”視線掃過這兩人,沒看出誰身體不妥。

“嗯,王爺的手受傷了,讓解神醫配些藥過來。”雖然覺得宮裏的太醫醫術不錯,但他們都是有三分病說成七分,或者有所保留。阿寶知道他們有自己一套保命的法子,所以不知怎麽地,覺得還是比較信任有話直說、就算被打死也要誠實地對得起自己良心的解神醫比較可靠。

回到正院,兩人去換□上的正服,穿上比較輕便的衣服,阿寶在丫鬟的伺候下洗凈臉,然後擰了幹凈的毛巾過去,示意男人坐到繡墎上,他為他擦臉擦手,堅決拒絕讓他碰水,順便叨念道:“王爺,太醫說傷口不能碰水,您若有什麽需要,盡管告訴臣妾便是。”

蕭令殊點頭,然後十分爽快地道:“洗漱沐浴更衣諸事……勞煩阿寶了。”

“……”

阿寶嘴角抽搐,很想說尼瑪你也要含蓄一點兒啊,不是還有另一只手能用麽?

正捧著洗漱用具的雁回雁聲等丫鬟低下腦袋,無聲地悶笑著,為她們嘴快的王妃默哀。

當喝著丫鬟呈上來的菊花茶時,拎著藥箱的解神醫到來了。

解神醫依舊是身灰撲撲的衣服,頭發亂糟糟的,若不是臉龐手腳還算幹凈,這形象真的稱得上是蓬頭垢面,形象不雅了。當然,若只是盯著他的臉看,估計會讓人忽略他不堪的形象,被那張難得的美顏給迷住。

解神醫有一張十分正點的美顏,斜眉如飛,修長宛然,眼形漂亮,湛然有神,鼻梁挺直,雙唇嫣紅,肌膚白凈細膩,若是好好打扮一翻,出去一站,絕對能完敗京中那些世家子弟。只可惜,這位神醫生性-愛閑雲野鶴,狂放不羈,加上一張管不住的賊嘴,也就那樣了。

解神醫察看了蕭令殊手上的傷勢,說道:“誰這麽大膽敢朝你揮鞭子?你沒弄死他麽?”邊說邊拿出藥酒清洗傷口。

阿寶心說,若是可以,估計他會真的弄死膽敢甩他鞭子的人,他那時的神色可不是開玩笑的。

蕭令殊淡然道:“以後再弄死她!”

解神醫有些可惜道:“難得有個人敢甩你鞭子,何不留他活得久一點兒?人生嘛,總要留幾個對手才有樂趣。同樣的,若是人人都怕你了,你活著還有什麽滋味?”

蕭令殊看向阿寶,阿寶馬上露出一個笑容,表示她不怕他,其實心裏已經習慣性地一抖。

蕭令殊滿意了,說道:“阿寶不怕。”聲音不覺有些上揚,聽得阿寶暗暗感到好笑。

解神醫註意到這對夫妻倆的小動作,不禁一怔,然後雙目發亮地看著阿寶,阿寶被這種閃亮到戳瞎人眼睛的視線弄得有些不自在,倒是蕭令殊伸手一擋,冷硬的聲音響起:“再看挖了你的眼珠。”

解神醫嚇得趕緊收回視線,咕嘟道:“你放心,我又不是那等沒品沒德之人,才不會看上有夫之婦呢,只是覺得王妃真是個大好人罷了。”

被發了好人卡的阿寶仍是莫名其妙,蕭令殊臉色卻發冷了,等解神醫幫他綁好手上的傷後,一腳將他踢了出去。

“……”

真可憐。

席遠扶著摔得流鼻血、那漂亮的鼻子都紅通通的解神醫,一邊將他往半夏閣送去,一邊忍不住勸說道:“你明知道王爺的性格,何必又刺激他呢?”

解神醫覺得自己實在是冤枉,“我哪裏刺激他了,稱讚王妃幾句不行麽?而且王妃真的是個大好人啊,希望有這般好心腸的王妃規勸,那男人能收斂些,別太心狠手辣,免得損了陰德。例如說,能讓我離開京城最好了……”

經歷了今日皇宮的事情,席遠可不敢將個膽敢和囂張的大公主作對,會玩鞭子的女人歸類於賢良的女人一類中,而且看某人今日勇敢地擋在蕭令殊面前接大公主的鞭子,也知道這位主不好惹,說不定最後還有可能被帶壞,所以規勸什麽的,席遠覺得真心不靠譜。

“今日是中秋佳節,反正也沒甚大事,你就安心地過個節,現在天黑了,就別做白日夢了。”席遠好心地道。

“你——”解神醫氣得發抖,然後袖袍一甩,將他踢出了半夏閣。

*****

有句話說得好,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其實要賞月,八月十六的月亮更明亮,不過人要的就是討那個日子的好兆頭。

阿寶探頭看了看天上被烏雲覆蓋了大半的月亮,看久了,不知不覺中會有一種陰翳的心情,對蕭令殊道:“王爺,咱們去賞月吧。”

蕭令殊自然沒異意。

下人很快便在花園的桂花樹下擺好桌椅及各種吃食,其中有莊子裏產的各種秋季水果及廚子做的各種餡的月餅,切成了塊拼在青花瓷盤上,看起來十分漂亮。周圍點上了宮燈,月色如水,使得整個世界十分明亮,阿寶甚至能瞧得清蕭令殊臉上細微的神情,不禁對自己的視力十分滿意。

阿寶想要夫妻浪漫一下,說說得體話,便讓伺候的丫鬟下去與她們姐妹們一起賞月,沒留人在旁伺候。等花園裏清了場子,只剩下他們兩人時,阿寶將銀制的細嘴酒壺拿過來,倒了兩杯酒。這酒是菊花酒,是宮裏為了應景而賞賜各王府的,昨天由內務府的人送過來。阿寶估計,若是今天的事情發生在昨天,估計這菊花酒他們是喝不到的了。

“王爺,喝酒,咱們聊聊天。”阿寶有些興奮地道。

可能是氣氛太好,也可能是今日在宮裏經歷了那些事情,讓他們的感情更進一步,或者是發覺這男人爹不疼娘不愛的可憐境遇——果然狗血悲慘的身世什麽的,最能勾起女人心中柔軟的感情了,阿寶心裏上突然與這男人十分親近,總想與他好好說說話,明一明心跡。

可惜阿寶高估了宮裏賞賜的菊花酒的度數,這酒是去年宮人收集的新鮮菊花釀的,經過了一年時間發醇,度數比新釀的那些都要高,阿寶這身體從小到大根本沒怎麽有機會喝酒,現在當家作主了,沒人阻止,所以喝了半瓶子的酒,沒說上兩句話,就醉了。

喝醉酒的阿寶看起來很乖巧,只是盯著蕭令殊直笑,然後爬到他身邊,窩到他懷裏摟著他的脖子道:“王爺,我會對你好的,所以你也要對我好。如果你對我好,我會加倍對你好……嗝……所以你不準背叛我,不準有小三小四……嗝……”邊說還邊打酒嗝,沒有比這更沒形象了。

蕭令殊雙手勞勞地抱著她,問道:“何謂小三小四?”

阿寶又打了幾個酒嗝,“小三小四就是夫妻間的第三者第四者……”

蕭令殊明白了,雙手一緊,勒著她的腰道:“你也不準有小三小四!”

阿寶若是清醒,絕逼會滿臉黑線,可惜她現在腦子被酒精糊了,打著嗝說:“怎、怎麽可能?我這麽賢良淑德,最合群了,嗝,才不會做這種遭雷劈的事情……嗝,既然嫁了你,我早就認了,只盼著盼著……嗚哇哇……”

她突然埋到他胸前哭起來,哭得他眼裏閃過驚慌,不知怎麽辦好,只好將她提起來,讓她像個小人一樣坐在他雙腿上,像母親哄孩子一樣拍撫著她的背,“別哭,別哭……”

阿寶嗚嗚哭了一會兒,這才擡起哭得一臉眼淚鼻涕的臉蛋說道:“為什麽你總是不愛說話?你不說話,我怎麽知道你怎麽想的?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嗝……你可以偶爾表達一下自己的意思,嗝,不要總讓我猜……嗚嗚嗚……我猜不對的話,嗝,會怕你生氣打我的……”說著,拎起他的袖子擦著鼻涕,擤鼻涕的聲音實在是響亮,聽起來實在是不雅。

完全沒有形象可言。

“我不打你!”蕭令殊保證地說道。

“對,你不打我……可是、可是你單是看著別人,就讓人覺得很可怕了……你當初弄得我那麽疼,我都怕死你了……”突然,又大聲哭起來,“嗚嗚嗚……你捏我?好痛……”手拍著他突然大力勒著她腰肢的鐵臂,既憤怒又傷心的樣子。

男人稍微放松了一些手勁,有些不自在道:“你前先說不怕的。”

“我沒有說!”她斬釘截鐵。

“……”

蕭令殊明白了,喝醉酒後,她十分地不講理,也大膽很多。不過能聽到她的心理話,十分值得。

阿寶見他沒話了,又繼續哭起來,哭得他不知如何時好後,她才打著嗝說:“怎、怎麽?打、打嗝,停、停不下來了……嗝……好難受……嗝……”

“……”

最後,月也不賞了,月餅水果也不吃了,蕭令殊起身,用抱小孩子的姿勢將她抱回正院。

原本應該放假去和幾個姐妹一起賞月的雁回雁聲等人看到她們家王爺抱著哭著打嗝的人回來時,皆吃了一驚,直覺王妃被家暴了,不然她怎麽可能哭成這樣?不過很快又否定這個猜測,因為阿寶嫁過來這麽久,王爺如何待她的,她們都看在眼裏,直覺王爺不會打王妃的。

“王爺,王妃這是怎麽了?”雁回端來清水,擰幹凈了毛巾遞給蕭令殊。

“她喝醉了。”蕭令殊平靜地說道,接過毛巾邊為懷裏的人擦著哭得狼藉的臉。

雁回雁聲等人馬上安心了,回了一個秒懂的眼神,皆覺得阿寶這又是抽風了,平時她抽風時都是在心裏暗搓搓地腦補,現在喝醉了,借著酒精才敢表現出來。

蕭令殊坐在床前,阿寶仍窩在男人懷裏邊哭邊打嗝,臉上的淚水被擦幹凈,皮膚沒有那麽緊繃了,舒服了很多,朦朧中看到面前的雁回等人,哭喪著臉打著嗝說:“雁、雁回,怎麽辦?嗝,打嗝停不下來,嗝……”

“……”

雁回很想說她活該,誰讓她總愛暗搓搓地抽風?但到底是心疼占據上風,忙道:“奴婢這就去找解神醫問問。”

“哦……解神醫,嗝,那個,嗝,那個美男子……”

“……”

雁回雁聲皆露出一種“王妃你竟然敢當著王爺的面稱讚別的男人會死得很慘啊”的表情,悄悄地擠成一團,直到聽到蕭令殊讓她們去請解神醫的聲音,馬上飛快地出去了。

兩個雁不敢再呆了,但喝醉酒的人卻感覺不到危機,平時的機警都丟到天邊去了,仍在打著嗝,邊哭邊胡言亂語著,大多數都是廢話,蕭令殊很多時候聽不懂那些分開來懂但組合起來卻不知道是什麽意思的話。

沈默地為她擦幹凈臉和手,又將她身上的衣服扒光換上寢衣,然後將她放到了床裏,誰知她先是扒著他不放,緊緊地扯著他的袖子,嗚咽著說:“阿爹,嗝,你這壞銀,又不聽女兒的話了……嗝,阿爹要保重身體,嗝,要多吃青菜,不準總是吃肉,嗝……”

“本王不是你爹!”蕭令殊一臉認真地糾正道。

“嗝,阿爹,你不認我啦……”她一副又要哭的表情。

“本王不是你爹!”繼續認真糾正。

“嗚嗚嗚……阿爹你果然不愛我了,嗝,娘在天上看著咱們呢,嗝,阿爹不要留下我一個人啊……嗚嗚……嗝……”

見她又打起嗝來,蕭令殊忙將她抱入懷裏,拍著她的背哄著,想起第一次見她時,她才三歲,跟著威遠侯夫人進宮給皇後祝壽,小小的人兒,雪團子一樣,不知怎麽的,甫一見之下,他便記在了心上,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除了啞巴公公外的第二個和自己一樣的人,甚至那時候不知道應該稱為“人”,或者“同類”,只是好奇,因為她長得白白凈凈的又可愛極了,心裏產生了一種想要親近的感覺。當時她蹲在冷宮外斑駁的墻角下,他已經不記得她那時在做了什麽,只記得自己生平第一次大膽地搬來椅子踏著翻過了冷宮的墻,手腳都弄傷了,站在她面前時,她朝他笑,和他說話,可恨他根本聽不懂語言,也不知道原來人還可以從嘴巴裏發出這麽好聽的聲音,聽了心裏十分歡喜,然後她從荷包裏拿出香甜的糕點給他吃。

這是他第一次吃到這種又甜又糯的東西,從此記在了心上,即便記憶不全,他也固執地記住了。

後來,離開冷宮後,開始接觸正常世界,學會了聽說讀寫,學會了很多東西,也知道了當時的女童是誰。

她的母親生下她就去逝了,父親一直久居邊境,鎮守邊境要塞璟城,她獨自一人呆在京城,每年會抽一些時間去邊境探望父親……

突然發現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扯著他衣服的手勁也弱下來。

蕭令殊再次將她放回床上,抽回袖子,又去擰了毛巾過來給她擦臉,等為她蓋上被子後,看了眼袖子上那一片水漬,面色不變將之褪下,拿了件幹凈的寢衣換上,然後坐在床邊看著她安恬的睡顏。

“王爺,解神醫來了。”雁回的聲音在外頭響起。

蕭令殊摸了摸床上人的臉,說道:“讓他明日再來。”

“……”

玩我呢這是!解神醫捏了捏仍紅腫的鼻梁,無視雁回等丫鬟歉意的眼神,恨恨地剜了眼臥室的方向,然後拎著自己的藥箱跑了。

*****

夜漸漸深了,睡至半夜,蕭令殊突然醒來,發現懷裏的人像只豬崽一樣拱來拱去,擾人清夢。

“怎麽了?”他撩開垂到頰邊的發,瞇著眼問。

神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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