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畫從墟洞中出來時，抱著花千骨和一個孩子。落十一擡頭一直看著他懷裏的那個孩子。

“將小不點還給我！”殺阡陌阻攔白子畫的路，手中持劍，一臉寒霜。

白子畫也拿出掌門佩劍，隨時準備迎敵。

落十一只看了一眼就轉身離開。

落十一回到三生池水邊，從墟鼎裏拿出一把匕首，看了一會，將它扔到貪婪殿的池水裏，這才離開。

花千骨雖然安然出來了，但卻要接受三尊會審。

長留有地位的人都出來了，還有仙界有名望的仙人。所有人都看著花千骨。

落十一知道花千骨是為了救白子畫，只是依照她固執的程度，是絕對不會說的，只會認罪。

最後笙簫默還是判決讓花千骨在誅仙柱上受九九八十一根銷魂釘。

其他人忍不住為花千骨求情，除了落十一。霓漫天見落十一沒跪，她也沒有跪，雖然她聽了刑罰也有些不忍，可看到落十一一臉淡漠，連往常的笑也沒有了，乖乖地站在一邊。

長留弟子跪在地上，其中還有三尊弟子。摩嚴看了大怒：“你們還反了不成？！”

其他仙人也紛紛不忍，為花千骨說情。

白子畫卻是面無表情，看見落十一一直低著頭，所幸落十一並沒有替花千骨求情。

花千骨被押解到後山的誅仙柱上，落十一跟著摩嚴離開。

火夕看著落十一的背影，有些咬牙切齒，“他平時不是挺喜歡千骨嗎？怎麽今天這麽冷血！”

“許是師兄知道，即使求情也沒用吧……”上上飄替落十一辯解了一句，臉上也是布滿失望。

行刑時落十一還是沒有反應，只是一直低頭閉著眼睛，他不敢看。其實只要將花千骨偷神器的目的說出來，未必不能替花千骨解脫。

可他不能冒險，若是說出來也沒用，豈不是將白子畫推向危險境地？

殺阡陌和軒轅朗知道花千骨要受銷魂釘之刑，要闖進長留帶走花千骨，卻被儒尊笙簫默阻止。先前殺阡陌與白子畫對敵時就已受了傷，和軒轅朗聯手卻是一點上風不占。

當落十一聽見第十八根斷魂釘釘進花千骨身體後，發覺與自己所想的大相徑庭，不由睜開眼睛看去，看見花千骨仍舊在受刑。落十一轉頭看向白子畫，卻見他一臉冷漠，臉上連一絲動容也沒有，仿佛那受刑之人於他不過是個陌生人而已。

落十一再平靜的心也無法平靜下來，事情明顯已經偏離了他所掌握的。他在眾人面前跪下，低著頭，聲音不大也不小，卻剛好讓在場的所有人聽見，“弟子落十一早知花千骨有異心，卻沒有上報，願代花千骨受銷魂釘之刑！”

“什麽？！”火夕和其他人大驚，沒想到落十一竟會想替花千骨受銷魂釘的刑罰。

他是瘋了嗎？

“十一！你可知你在做什麽？！”摩嚴第一次看見落十一如此不顧安危，竟然為了花千骨這個孽障求情，真是造孽啊！

“弟子知道。”落十一的聲音十分平靜，他閉上眼，頭抵在地上，感覺到額頭貼地的冰冷，仿佛是白子畫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十分的寒。

“弟子霓漫天也願意替花千骨受刑！”霓漫天突然也跪在地上。

隨後火夕舞青蘿似乎是受了啟發一樣，紛紛跪地，願替花千骨受刑。

“你們……你們真是反了！”摩嚴被他們氣得話都說不好了。

白子畫卻一反往常，看著跪在地上的落十一，心裏湧起一股悲哀。不是他的終究不是他的，不是嗎？

他早就料到了，落十一的心不在他身上，只是為了救花千骨他竟然這麽做，這又是何苦呢？

“好。既然你們都這麽堅決，就依你們。”

不知是不是錯覺，白子畫那個“你”字咬的太重了。

白子畫說完便轉身離開。摩嚴看著白子畫離開，又看見下面跪的弟子，他第一次覺得落十一如此的不省心。

八十一根銷魂釘，花千骨已受了二十根，剩下的六十一根，每人平攤也沒有幾根。落十一從誅仙柱上下來時，仍能站立，他走到花千骨身邊蹲下來，看著她，“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師兄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連累了你……”花千骨撐著地坐起來，看見其他人為自己分擔著銷魂釘的痛苦，眼裏淚水不斷落下。

“別哭了，還能站起來嗎？”落十一攙扶著花千骨站起來。

“師兄，你為什麽會對我這麽好？”花千骨問了一直想問的問題，看著落十一眼淚止也止不住。

落十一深深地看了她一會，才回答：“你很像我的一個故人，尤其那雙眼睛。”

“什麽故人？”花千骨沒想到是這種回答，但對落十一將她當作替身也沒生氣。

“忘了……”輕輕的兩個字，掩去了他前世的所有回憶。

“啊？那真可惜。”花千骨失落地道，一時也忘了身上的疼痛。

殺阡陌和軒轅朗看見這個神轉折都楞住了，但見花千骨沒什麽事，也松了一口氣，只安靜地在長留屏障外看著。

至此，除了輕水看到花千骨受刑承受不住暈了過去，所有求情的弟子都受了刑，這是長留從未出現的場面，卻只因為花千骨才會出現這種場景。

其他仙家看了也沒有提出反對，這樣的結果讓他們始料未及，但長留規矩似乎也沒說不能他人代替罪者受刑，也或許他們還沒反應過來。一時也噤了聲。

刑罰過後，花千骨重新被關進牢裏，落十一一直呆在貪婪殿養傷，沒有出去。更多的是摩嚴不許他隨意外出，說到底是自己的徒弟，他不忍他毀在花千骨身上。

等落十一聽見花千骨被殺阡陌劫走時，已不知今夕何夕了。

落十一知道這是摩嚴放的假消息，卻也只能裝作不知道。

霓漫天是不會去找摩嚴說花千骨對白子畫有私情，但那個弟子怕是已經恢覆記憶了，不然摩嚴不會出此下策。

落十一還知道，摩嚴甚至會帶絕情殿的水來測試白子畫，見白子畫什麽事也沒有，他才能徹底放下心。

白子畫見摩嚴離開，才掀起袖子，看著臂上的紅色痕跡，斂下清冷的眼眸，“落十一……”

隨後白子畫又將袖子合上，轉身回到屋裏。

外面的桃花依舊，花瓣隨風而落，灼灼其華。

落十一聽見花千骨被劫後，在屋外站了一夜。

他身上沾了一身的濕露，天明的那一刻，太陽光線照進這方院落裏，照在落十一身上。

他擡頭望向太陽，閉上眼睛。身上的晨露開始升騰蒸發。

等太陽升起，霓漫天過來找落十一。見他站在院子裏，簌地一驚：“師父！”

霓漫天睜大眼睛看著落十一，眼裏滿是慌亂和驚愕，“師父，你的頭發……”

落十一聞言垂下眼，看見胸前的幾縷銀絲，靜默了一會。

他的頭發不知道什麽時候變成了白色，滿頭的發絲盡是雪白，看得人除了愕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霓漫天見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擔心地喊了一句，“師父……”

落十一用法術將頭發維持成黑色，轉頭對霓漫天囑咐：“這件事誰也不要告訴，連我師父也不行！”

霓漫天點點頭，卻不知，落十一這三千青絲，為誰而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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