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開別的不談，落十一只希望霓漫天能對花千骨少些關註，不然之後苦的是她自己。

見霓漫天眼裏沒有了敵意，落十一稍稍放下心，說實話，霓漫天只是驕矜了些，說到底不過是個小孩子而已。想到書裏她對原主的情意，落十一願意改變她的命運，她這一生不該耗在自己身上。

畢竟他只是外來者，不是真正的落十一。

花千骨離開長留山的前夜，落十一坐在樹上借著樹葉遮掩自己的身體，看著花千骨點香燒紙。

夜空中月亮高掛在樹梢頭，照耀這片樹林，好在落十一離得有些遠，花千骨也沒註意到。

待會兒白子畫就會過來，教花千骨禦劍，這種場面他怎麽能錯過。

落十一靠著樹幹有些無聊，這白子畫怎麽還沒來，他不會不來了吧？

搖了搖頭，落十一打了個哈欠，眼角餘光註意到一個白衣人影，立即隱匿自己的氣息，註視著兩個人。

花千骨面對白子畫還有些緊張，只是落十一聽不見他們的談話，不一會見白子畫招出一把白玉翡翠般，流淌著五彩流光的長劍，讓花千骨駕馭。

那是斷念。

“斷念……”落十一看著那把劍嘴角勾起一絲嘲諷，“怕是念頭沒斷，心卻丟了。”

“嘖嘖。”落十一搖了搖頭，用法術將自己隱藏起來，坐在樹枝上饒有興味地看著還未成師徒的二人。

花千骨禦起劍來東撞西撞的，幾次都是貼著樹飛過去，十分驚險。

落十一看了不禁撇撇嘴，白子畫也真放心，臉上平靜得像是站在劍上的人不是他一樣，還真淡定。

沒一會花千骨就禦著劍飛往落十一這邊，落十一現在隱了形，看著花千骨直直沖向自己，也不著急，幹脆用手托著下巴，用一種看戲的眼光看著飛過來的二人。

反正花千骨看不見自己，而且她也不會撞上自己，最多擦著樹葉過去而已。

白子畫站在花千骨後面，袖裏的手動了動，斷念立即轉了方向。

落十一看著劍突然偏轉方向，將目光放在花千骨身後的人身上，見他望過來就知道他一定知道這裏有人，只是不一定知道是自己而已。

花千骨禦劍在大樹間繞來繞去，突然一躍，躍出林子，如水的月光照在二人身上，清風迎面襲來，花千骨禦劍漸漸平穩起來。

落十一依舊坐在樹上，看著沐浴在月光下的二人，都是一身白衣，風吹起衣角衣袂，如仙一般，飄渺如雲，仿佛頃刻間便隨風而去。

真美。

“好了，差不多了，也該回去了。”落十一從樹上站起來，準備離開，隨即又想到他如果現在出去就會被兩人發現，於是又坐了下來。

等了一會兒，花千骨禦劍回到地上，白子畫將斷念送予她，落十一現在只盼望著二人能快點結束，也沒心思看他們倆。

註意到白子畫終於走了，花千骨也離開原地，落十一不由松了一口氣，撤了隱匿，正準備離開卻看見白子畫去而覆返。

白子畫走到落十一呆著的樹下，擡頭看著他，一臉寒氣，“下來。”

“……”落十一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半晌才從樹上躍下，“尊上。”

“看了多久？”白子畫看著他，神色森然。

落十一有些窘迫，暗自腹誹：也沒多久，整個過程全看了，開頭結尾一個沒落下。

不過當面可不能這麽說，於是落十一回答：“也沒多久，只看了個結尾。”

“結尾？”白子畫今天似乎有些不太高興，看著落十一眼睛像是能射出冰錐一樣，“如果剛才我沒讓劍拐彎，你是不是就眼看著小骨撞上你？”

“呃……”落十一不知道該說什麽，幹脆低下頭什麽也不說。

心裏卻是另一種想法：反正最後關頭她都會拐彎，還有必要躲嗎？

“還一副看戲的表情？”白子畫逼近他，看他一副我沒錯的樣子，心裏猶其不爽。

如果剛才花千骨操作失誤，落十一又不躲，白子畫不敢想結果是什麽，他也不願去想。

白子畫沒有細想自己為什麽會這麽生氣，也或者是下意識不去想為什麽，不願深究。

落十一聽他語氣，知道他是真生氣了，連忙認錯。

白子畫看了他一會，拿他卻沒什麽辦法，畢竟是師兄的弟子，做事向來有分寸，但今晚的事，落十一實在做得太過。

見他認錯，白子畫也不想再追究，就算追究最後也只是讓落十一檢討而已，又有什麽用？

他看了落十一一會，心裏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落十一擡頭見白子畫離開，身子瞬間放松下來，他現在也沒什麽睡意，幹脆坐在樹下，看著天空的明月。

離仙劍大會還有半年，現在長留一片平靜，就像暴風雨的前奏。

他這輩子過得比以前還要長久，應該無憾了吧……

落十一用手捂住眼睛，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之後的事，以前他一直逃避，縮在長留不出去。

只是花千骨到了長留，成了長留弟子，現實告訴他無法逃避，也避不了。

成為落十一，到底是宿命還是意外？

他一直認為自己沒法改變事情發展，順其自然，但其實有那麽多機會在他面前出現過，花千骨進長留前，他完全有能力阻止，只要告訴摩嚴花千骨是茅山掌門，那麽依照摩嚴的脾氣絕對不會讓花千骨進入長留，但自己沒這麽做，甚至當她是自己的妹妹，在一旁看護她，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

落十一知道自己不像其他人一樣被女主效應影響，也不是因為糖寶，他對小孩完全沒興趣，更別說一只蟲子了。

只是那雙眼睛太像一個人，每次看到花千骨他都以為那個人還在他身邊，以為什麽都沒變。

可是現實清清楚楚地告訴自己，不是什麽都沒變，而是自己不願意去改變。

花千骨的到來只是一個契機，讓他認清現實。

他現在是落十一，長留世尊摩嚴的弟子，落十一。

“你怎麽還不回去？”清越的聲音十分熟悉，落十一放下遮眼的手，看著眼前的人。

一身白衣不染塵埃，明明那麽近，卻又那麽遠。

“尊上，弟子想問一個問題。”落十一擡頭看他，頭頂的月光被他遮了大半。

月亮在他身後，落十一坐在地上看著他，月光像是給他鑲了個白邊，清冷的臉隱在暗處，看不清什麽表情。

長留上仙，果真如仙一樣，讓人可望而不可及。

“什麽問題？”

落十一低下頭，攥了攥手心又松開，“一個人可以影響甚至是改變整個世界嗎？”

白子畫楞了，察覺到落十一的情緒有些不對，蹲下身子看他，“你……怎麽了？”

“沒什麽。”落十一站起來，擡頭看著白子畫，面上一片平靜，隨後又低下頭行禮，“弟子先回去了。”

白子畫沒有阻止，看著落十一的背影若有所思。

“這是什麽意思？還是他知道些什麽？”

落十一回到貪婪殿翻來覆去睡不著，自己怎麽會向白子畫問這個問題，如果白子畫懷疑怎麽辦？在長留過得太過順利，連警戒心也沒有了，自己知道太多東西，一不小心說漏嘴，等待自己的不知道會是什麽！

面對白子畫，他還是沒有防備和警惕。

第二天一早，落十一還是沒忍住過去送花千骨。

站在海邊，落十一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到了茅山小心些。”

“嗯，知道了師兄，你放心吧！”花千骨擡頭看著落十一，臉上露出堅定的笑容，“我一定會安全回來的！”她還要拜白子畫為師呢！

“還有我，我會保護骨頭媽媽的！”糖寶忽然從花千骨耳朵裏鉆出來。

“知道了，你最厲害。”落十一看見糖寶出來，伸出手指碰了一下它。

落十一再次確定，他對糖寶，當寵物可以，至於情侶，他沒這麽重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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