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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前夕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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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知深淺的懸崖,讓我瞬間想到了當初去冥界遇上彼岸和黎夜的那一處亡命崖。

我轉頭看了看彼岸,悄聲問道:“神器在崖下,那不是便宜了地底下的冥界那幫老混蛋?”明顯有地理優勢嘛!

“你放心,神器現世,不會只有崖上有結界,地底下未必可以暢通無阻。”彼岸沖我安撫地笑,“紫玉簫畢竟是神物,豈容心懷鬼胎的非我族類染指?”

小八和祁連默默和我傳音道:“主人,你有沒有感應到熟悉的氣息?”

“什麽熟悉的氣息?紫玉簫嗎?”我從前的寶貝我當然有所感應。

“主人,你竟然沒有感應到兩位宮主的氣息……”祁連有氣無力地扼腕嘆息。

“兩位公主?什麽公主?修儀國的公主殿下嗎?”我非常不解。

小八和祁連似乎對我失望透頂,還是夜魄不厭其煩不嫌棄我傻(有自知之明的孩子是好孩子):“這裏有執玉宮宮主龍禦和晨曦宮宮主晨憶的氣息。晨憶宮主不久前突然消失,恐怕就是來這裏了。”

“……”他不說我都忘了這麽多天沒見到晨憶了……

“他來這裏幹什麽?”他身為已經蘇醒的晨曦宮宮主,怎麽獨自一神跑來了紫玉簫所在地?而且為什麽龍禦也在這裏?

夜魄沈默了片刻才回答道:“當年……最初的九位宮主的關系還是不錯的。”

夜魄明顯在“最初的”這三個字上著重了一下,也就是說並不包括我這個後來的浮離宮宮主,而是當年夢綺宮宮主幻夢。

“所以你的意思是……晨憶是感應到了龍禦的氣息,才趕來等他蘇醒的?”我好像有些明白他們的意思了。

“應該是這樣。”夜魄沈吟了一下,“只是沒想到龍禦神君竟然和紫玉簫隕落到了一處,真是巧合。”

“是啊。”我感慨,“花淚和龍禦這一對有情人分別了那麽久,終於可以再次相見了。”

我還沒結束慨嘆,就是一陣地動山搖,每回有什麽大人物出現的時候總是這麽大動靜,也不知道這些山地會不會被震得骨質疏松,哪天閑得無聊來幾個山體滑坡啊泥石流啊就有點喜感了。

紫、白兩束光芒沖天而起,紫色竟然隱隱有超越白光的架勢,可見紫玉簫實在不是件普通的神器。不過說起來也正常,紫玉簫本是這整個世界的創始者,第一時空的先領主,可以說是這個由大大小小不同時空組成的大世界上出現的第一批生靈之一。當初父神親手煉制的器物哪個會是普通寶物,比起活生生但高高在上不好控制的神明來,這些“父神出品”似乎是更引人犯罪的東西。

不過由此我就更想知道我到底什麽來歷,為什麽連堂堂父神都對我照顧有加,還把這些神器寶貝不要錢一樣地送給兒時那個據說很調皮搗蛋的我當玩具。這些東西質量不愧是一等一的,被我玩了那麽久,風華依舊不減當年。

前赴後繼往結界湧去的人群像是失去了理智的僵屍,一個個只知道往前擠,間或還順手把自己的競爭對手幹掉幾個,一時間咒罵聲喊叫聲打鬥聲不絕於耳,鮮血在人群中流淌開來,卻沒有人退卻。

我站在人群外面隱著身搖頭嘆息,白玄師父當年說欲望是世間最為可怕的東西,我自個兒在外頭兜兜轉轉多時,對此體悟頗深,這把名為“欲望”的利刃實在是血腥的起始,真真是要不得。

蘇崎捏緊我的手,不發一言。

其實這些人的爭奪戰於我們並沒有壞處,他們的自相殘殺根本不會損害我們的利益。不過當然,於我們這些創世的神明而言,親眼看著自己的子民因為欲望而變得這樣瘋狂,也是件挺悲哀的事兒。

坦白說我對他們有些失望,本就不想阻止這些不成器的後輩,更何況我們真正的敵手還在暗處等待時機,或者有可能就在等我們自投羅網。他們用守株待兔這一個笨招,偏偏我們這些“兔”還就真的不能放棄他們守著的“株”不管,此時我們沒有人數上的優勢,只能比一比誰更能沈住氣。

我賭他們不會真的不要神器,不知道哪裏來的自信。

第八十七章 窮奇殤逝 [本章字數:3614 最新更新時間:2014-07-31 16:31:09.0]

鋪天蓋地的神力溢散開來,我心裏狠狠一跳,不知為何倏然生出幾分不好的預感來,覺得有什麽很重要的東西被我們遺忘了。

昔年紫黎和雲啟最後一段時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紫黎為何失憶並且失去神力,神界如何覆滅,一切一切,知情者一個都沒有出現,連那個曾經出現的華淵都還沒來得及告訴我一切就魂飛魄散。

我總覺得自己當年有什麽事沒有完成,又覺得這件事應該有人善後,可是心裏總是不踏實,好像有什麽非常糟糕的事情就要發生。

不容我多思考,紫光繚繞的玉簫已經緩緩從崖底升起,停在半空中以一種緩慢到詭異的速度旋轉著,似乎被一股意識牽引著不願遠離這個沈睡已久的地方。

青天白日的,方才還是艷陽高照,瞬間就烏雲繚繞刮起狂風來。夾雜著仙力的狂風刮過,立馬就是一片人仰馬翻,原本還在自相殘殺的人們不管剛剛有沒有所向披靡,如今都口吐鮮血,奄奄一息地躺倒在地,再不覆剛才前赴後繼的景象。

重重雲朵之間,突然裂開一道縫隙,越來越大,大到我們可以看清那掩藏在雲霧之後很久都沒有出現過的通天之門。

巨大的“吱嘎”聲緩緩響起,響徹天地,那扇不知塵封了多少年的巨門終於被從裏面緩緩拉開,現出門後的天界一眾縮頭烏龜。

一襲黑色繡金龍華服的天帝站在眾仙之首,那雙充滿征服欲的眼睛讓我覺得蕤啻當年為什麽竟然會被他所害,實在是識人不清得很。

我很懷疑鏡言是否真的是他的兒子,會不會是他騙了鏡言?這完全沒有肖似之處的兩個人,真的會是父子?那鏡言的母親一定特別美好吧?被狄巫搶親得來的?

現任天帝狄巫,原來是蕤啻手下一員戰將,蕤啻這個毫無危機意識的,竟然連他暗中謀劃要把他從那個位置上弄下來都不知道,還異常信任這個似乎什麽事都能辦好的手下。果然他晚年和魔界關系良好,原本的思考能力和銳利的眼神都退化得不成樣子,真真是“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那個現在高高在上的奪權者貌似非常仙氣逼人的模樣,一臉道貌岸然看得我怎麽就非常不爽呢?

“神界覆滅已久,如今神器現世,仙界自然義不容辭代管寶物,各位還是不要妄圖奪走神物了。”狄巫的聲音傳開來,聽著貌似很有道理,可我們都知道他不過是在用冠冕堂皇的理由行使和這些被他傷了的人一樣的事罷了。人家還是明搶,好歹光明磊落,可他,措辭華麗,卻行著如此齷齪的事,真是讓我瞧不起。

他憑什麽認為仙界就有特例可以“代管”神器?當初創世的時候,眾生平等或許說不上,但各界並沒有高低之分,仙界這些年自詡是神界的使者,說是與神界站在一條線上,就自認為高於眾生一等,真真是可笑至極。

如果今天站在他那個位置上的是蕤啻,我或許還可以勉強把神器交給他保管,但他狄巫算什麽?人家很早就存在的那幾位可還剩下三個沒死呢,更何況我們這些神明還在,哪裏輪得到他取走神物?簡直天真至極。

不過我暫時不能出面破口大罵,當然我就算能出面也不會做那麽沒品的事(真的嗎?!)。冥忖還沒現身,我怎麽會先和天界撕破臉打個天昏地暗,再讓冥忖這個小人坐收漁翁之利。

狄巫和冥忖雖然貌似都有那個幕後黑手幫助,可是他們倆的目標是一致的,而且不能兩全。狄巫和冥忖,誰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跟對方客氣,因為這事關最後誰能登上最高的位置,絕對不能謙讓。

而我,就需要無比冷靜地作壁上觀,無論他們幹出什麽天怒人怨的大事,我都不能沖動地出去暴露自己。唯有他們鬥得你死我活的時候,才是我去收了神器順便幹掉他們的最好時機。

不過我好像忘了,這世間有一句名言叫做“計劃趕不上變化”。

於我而言,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其實不是吃不到肉(竟然這樣嗎?我怎麽不知道?!),而是我身為一個似乎光環繚繞風光無比的神明,卻偏偏掌控不了自己身邊的夥伴的生死。每次眼睜睜看著他們因我而死,我就覺得這個神明的身份就是世上最可笑的笑話,簡直讓我感受到了來自各個時空的嘲諷意味。歷劫歷到我這個無助的份兒上,也實在是個窩囊的神。

事情一直如我所料地發生,就在狄巫笑意滿滿地從九重天上落下,將他尊貴的身軀放進凡間準備把手伸向紫玉簫的時候,突然下方有一道森冷鬼氣直沖狄巫而去,速度快得一如當初那兩根鎮魂釘射向我時的殺伐果決。

冥忖和狄巫雖然有同一個人的幫助,但顯然兩者不合,必然要鬥個你死我活才能罷了,這其實是我想見的場面。

雖然冥忖本身的實力在五個王者之中並不算頂尖,但好歹比狄巫還多活了那麽幾年,而且他本身就是經過神界“認證”的正牌冥王,仗著自己是鬼族有縹緲不定的行蹤,倒還真能和本來就是專業戰將的狄巫打個平分秋色。這一點實在是令我有幾分欣慰。

我想如果這倆實力懸殊,到時候狄巫輕而易舉地贏了,我還要親自出手,或者勞煩我家彼岸出手,這都非常麻煩。如今我就坐等他們兩敗俱傷,何樂而不為?

只不過我沒有考慮到他們兩個上位者、老不休的功力實在是有點太強,雖然不至於影響到我們仨,可是剛剛現世的紫玉簫卻受到了波及,本來堅不可摧的結界發生了破裂。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結界破裂之後紫玉簫微微一個輕顫,從半空中墜落,一股完全不同於冥界森冷的兇煞黑氣沖天而起,幾乎是同一時間,野獸的咆哮聲響徹天地,地面開始劇烈震顫,似乎有什麽龐然大物要破土而出。

夜魄幾乎是瞬間從我的識海裏出來,化為人性的面上表情異常凝重,比我們當初碰上白虎權杖時的表情更為嚴肅幾分,讓我恍惚覺得世上最糟糕的事情即將發生。

咆哮聲一聲響過一聲,由最初的一枝獨秀變成了最後的大合唱,熟悉的氣息告訴我這個不稱職的失憶領主,當年瘋狂的兇獸大軍再次來襲。

我怎麽都沒有想到,因為當年神族並沒有真正覆滅,這些神明都只是陷入了沈睡,光憑雲啟的一人之力根本不足以將那些大家夥全數殺光,他根本就是用紫玉簫為陣眼,代替了墉煌魔珠,再一次將兇獸封印了。紫玉簫現世,也就意味著封印瓦解,兇獸獲得自由,若是無人有能力再次鎮壓或是直接毀滅它們,那麽這個時空,絕對會毀在這些喪失了理智的巨獸爪下!

地動山搖之間,我們的隱身術撤去,紫玉簫感受到我的氣息,迅速飛入我的手裏,微微顫動著,帶著些許溫熱,好像雲啟將自己的體溫留在了簫上。

山巒崩塌,巨大的獸類一一現形,為首的“狀如虎而大,毛長二尺,人面,虎足,豬口牙,尾長一丈八尺”,正是四兇之一又名“傲狠”的梼杌。

蘇崎皺眉輕聲自言自語:“怎麽沒見到窮奇?”

饕餮當初本來在我體內,後來我看著它死去,混沌目前還在皇宮裏修養,梼杌就在眼前,唯獨窮奇一直沒有音訊,也沒有被鎮壓,無怪乎蘇崎感到奇怪。但是不知為何,我竟然沒有感覺意外。

本在天上打鬥的兩位已經分開,一個回到了天上的眾仙之中,卻沒有關上大門躲起來繼續做他的縮頭烏龜;另一個也沒有鉆進地底下去會見一眾望眼欲穿的小鬼,反而站在遠處隱在黑霧之中,用陰鷙的眼神在我們背後掃蕩,我毫不懷疑如果不是大敵當前,他一定會在後面偷襲我們。可是他很清楚,此時若是傷了我們,那麽他自己也逃不過洪荒兇獸這種不屬於我們這個時空、存在的時間比他長得太多的生物的攻擊。

說實話,連我都不知道這些大家夥到底存在了多久,別說書上沒有記載,恐怕蠻蠻出生的時候它們都存在了好久了。可想而知它們的力量是有多麽的令人畏懼。

只是正在我全身心警戒的時候,夜魄突然回頭看了我一眼,眼神異常覆雜,覆雜得讓我心裏一慌。

夜魄又看了蘇崎一眼,說了一句我最不想聽到的話——“照顧好她。”然後異常決絕地回過頭去,大步邁向前方崖邊站定,身上泛出熟悉的黑氣。

夜魄劍被他用力擲回,穩穩插入我面前的地裏。我楞楞地看著他由我熟悉的人形變為巨大無匹的獸形,大小如牛、外形象虎、披有刺猬的毛皮、長有翅膀,正是我們一直沒有找到的四大兇獸之一——窮奇。

我突然響起饕餮死前說的話——“我們三個都沒有參與當年的大戰。因為發覺意識混亂,時不時會發狂,所以我們三個各自尋了地方閉關。可是我們也沒料到控制我們的人目的竟然是毀滅神界,所以沒來得及阻止。這一點,我非常抱歉。”

饕餮並不知道梼杌最後還是參與了大戰,但是它很明確當年受到控制的只有三個,也就是說,它早就知道窮奇就在我身邊,根本沒有被控制。

還有當初混沌見到夜魄時夜魄的失態,混沌說了句“夜,好久不見。”

明明有很多細節都能證明夜魄就是不知所蹤的窮奇,可我卻一直沒有意識到。失去了當年的記憶所以記不起夜魄的真實身份,可是這麽多跡象擺在我面前,我卻沒有發現,真是該死!

窮奇眼睜睜看著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死在自己面前,如今還要和它們成為敵人互相廝殺,這是何其殘忍的事情?!

我妄圖沖到前面去阻止窮奇,可是蘇崎和彼岸死死拉住我的雙臂,有一瞬間我突然生出一種擋我者死的沖動,可是獸形的夜魄突然回頭,巨大的眼裏流露出懇求,我一下子就仿若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軟軟地跌坐在地。

這一場游戲,註定要犧牲它們,無法兩全。

昔日的夥伴瘋狂地廝殺,絲毫沒有留情,因為它們都已經失去了理智,再也不是從前的它們。

我看見獸群湧向窮奇,看見一切好像都放緩了,每一幕都清清楚楚地在我面前播放下去,瘋狂地獸潮,震天的吼叫,還有從獸群中心爆出的奪目亮光和強大力量。

在這樣危急的情況下,窮奇選擇了自爆和它瘋狂的夥伴同歸於盡,用一種對於我來說非常殘忍的方式,宣示了我們血色的訣別。

第八十八章 來自幽冥的真心 [本章字數:3389 最新更新時間:2014-08-01 08:03:43.0]

淚水無力地淌了滿臉,但似乎命運並不給我哀戚的機會,因為兇獸浪潮一經解決,狄巫和冥忖就心照不宣地同時選擇了一致對外。

有人說,當一致的敵人在前的時候,原本的恩怨可以暫時不理,我想我果然成為了傳說中的“大敵”,竟然能讓方才還劍拔弩張的兩個家夥瞬間把武器都對準了我。

事後想想其實或許並不是因為我是他們對立面,更多的原因恐怕是我手中乖巧安分的紫玉簫。他們想要的東西在我手上,而我們這邊誰都不願意單獨對付,不希望對方成為在後的黃雀,於是倒黴的就是我們這些懷璧其罪的。

兩位的一致性首先表現在——同時對我出手。

凡人之中正常點的都知道“乘人之危”這事不道德,偏偏這些自詡高人一籌的家夥完全沒有這個良好的意識,在我痛失夥伴的時候竟然對毫無防備的我出手!果然這就叫沒人性,誰讓他們不是人呢?(你確定你不是在逞口舌之快?)

還好我身邊兩個男人還很有危機意識,在這個關頭沒有像我一樣倏然放空了自己。彼岸及時截住了狄巫的碧契天劍,蘇崎用力一拉軟倒在地的我抱到懷裏,避過了冥忖的碧落冥鉤。

我渾渾噩噩地擡頭,看到兩把神授的武器,不由得苦笑:“當年我給他們的武器,如今卻要對準我的心臟。”

冥忖身形一頓,身遭的黑霧散開一點兒,露出握著碧落冥鉤的蒼白手指,竟然有一些遲疑地問道:“紫黎帝君?”語氣裏全然沒有一點張狂傲慢,也沒有當初面對彼岸老鬼時的畏懼,更多的竟然是出乎意料的尊敬。

我頂著幻夢的臉,用著秋寒羽這個名字,使著不堪一擊的神力,確實哪裏都不像當年英姿颯颯令人敬仰敬畏的太古神明。

冥忖這只老狐貍竟然有一瞬的猶豫,失神地念叨一句:“怪不得。”讓我一頭霧水之後,收起了手中由絳天靈石制造的,他擁有的唯一一件能滅殺我的武器。

我不知道冥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為什麽這個在世人眼中一直代表陰暗的男人在這個關頭收了那件能夠永絕後患的神器。有一瞬間我有幾分莫名地欣慰,突然就疏了一口氣,心裏不知所謂的苦澀竟然消失無蹤。冥忖是我親手創造的,他不像狄巫一樣殘暴不仁完全失去本性,我就覺得自己當初還沒有失敗到極點。

但是我也知道,不管冥忖是因為答應了幕後那人還是因為已經不能回頭,他都不可能輕易放走我們。

當“亡城魔火”從他蒼白的指尖出現,在我眼前跳躍的時候,我心裏一緊,下意識轉頭看了狄巫一眼。如果我沒猜錯,恐怕那個人他集齊了四大魔火,並且把它們分給了自己的屬下,包括蘭炔,包括冥忖,當然也不會遺漏了狄巫。

亡城魔火森冷地燃燒著,我恍惚間竟覺得冥忖向我投來了歉意的目光,可他的身體除了一只右手明明完全隱沒在黑霧之中根本看不到。

蘇崎見我楞怔,在我掌心捏了一下,卻沒有責怪我在這個關頭還失神。

冥忖就算本來不願意殺我,可這四大魔火之一可不是鬧著玩兒的,這玩意兒焚燒一切也是眾所周知的事,我還不想害得蘇崎跟我一塊兒魂飛魄散。雲啟都還沒有救回,我們就不要不小心死了給他們添亂了吧。

左手回握住蘇崎,右手擡到半空,呈握拳狀,掌心向上,手指緩緩舒展開來,天璨神火乖巧地飄浮在我掌心上方,沒有戾氣,沒有殺氣。

然而就在天璨出現的時候,我看到亡城明顯地黯淡下來。

等級壓制,這是無法跨越的時空規則。我搖頭嘆息。

正在我們這裏還僵持不下之時,說時遲那時快,凜冽的殺意直逼我而來,快得讓我只來得及舉高右手下意識抵擋。我聽見彼岸的疾吼:“主上!”

左手的溫度微微灼燙,蘇崎被我死死拽住不能替我去擋,待我再松手時恐怕我要將他狠狠推開,因為瘠墨魔火一樣會將我們焚燒殆盡,我不能連累他。

可是火焰沒有如預料之中的撲上我的手臂,灼燙的溫度停留在我身前再不近半分,只有“嗤嗤”的聲音告訴閉眼等死的我,有人替我擋下了它。

心裏深深的不安促使我睜眼看去,我看到蒼白的臉近在咫尺,來自幽冥的少年盯著我,不敢眨眼。

在我驚慌的眼神之中,他沖我扯開蒼白的微笑:“帝君不要怕,我有亡城,不會被瘠墨燒死的。”

四大魔火對“自己人”會“留一手”,這個我知道,可是我更知道,這所謂的“留一手”不過是比尋常人多一口氣,能保魂魄不散罷了。

我身負天璨神火,卻因為神力太弱,無法在被近距離偷襲的時候自保,於是把這個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對我出手的少年逼向了死路。只剩一口氣的冥王,還有什麽資格生存下去。

當初在冥界,他不知道我的身份,還對我使出鎮魂釘,轉眼他就擋在我身前,不惜讓自己陷入困境。一旦他失去原本的力量,要殺他的人一定源源不斷。

“為什麽……”我說話的時候連嘴唇都是顫抖的。為什麽我的敵人要救我?

冥忖依舊在微笑,仿佛正在承受燒灼的不是他一樣。他身周的冥氣都被瘠墨燃燒殆盡,也就意味著他已經變得不堪一擊。

“冥忖一輩子,除了紫黎帝君,誰都可以背叛。”他冷汗流了滿臉,笑容卻沒有絲毫扭曲。

我何德何能,能得他這樣對待?

他斷斷續續地道:“冥忖……的命……是……帝君……給的……冥忖……一輩子……只認……您……一個……帝君……”

當年紫黎失蹤,五界蠢蠢欲動,竟然僅僅是因為他們這些王只認我這一個帝君?他們不想要別的神明做帝君,所以才要推翻神界?!這實在是讓我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心情去面對真相。

冥忖啊,這個少年,當年是五王之中話最少的一個,每次都站在角落裏默默看著我。因為他出現在我面前的次數實在是少得可憐,我都沒有察覺他這麽多年落在我身上的眼神叫做敬仰。

其實,我有哪裏值得敬仰呢?因為我一個人,那麽多人受苦受累,我看著死傷無數卻無能為力,我到底哪裏好了?

冥忖悶哼一聲,瘠墨突然消失,而他身上也失去了所有力量波動。

重傷的冥忖就算再逞強也控制不了無力下墜的身體。我慌慌張張地伸出右手攬住他的腰,努力把他扶好。

蘇崎在一旁嘆氣,松開我的左手讓我能夠更好地扶穩冥忖。他也知道,冥忖不喜歡別人碰他。

冥忖沖我傻兮兮地笑:“讓帝君看笑話了。”如果此時他還有力氣,他一定會更傻地撓撓頭。

不過是個等待大人關註的少年啊!

“冥忖,不怕,我會保護你。”我扶著他輕輕坐在地上,喚出小八和祁連來照顧他,順便讓祁連試試有沒有法子能盡快讓他好起來。我不指望他恢覆成原來的樣子,我希望他好歹能回到自己可以料理衣食起居的程度。冥忖的驕傲不會允許自己成為一個需要別人照顧的廢人。

我緩緩起身,看向滿臉嘲諷地看著冥忖的狄巫,我知道他在嘲笑冥忖的愚忠,可是偏偏,我不允許他嘲笑。

“彼岸,退下。”我的聲音異常沈,昭示著我的蓬勃怒氣。

彼岸一言不發地瞬移到蘇崎身邊,沒有人上前來阻止我的瘋狂。

“炙陽!”我伸手自虛空中拔出這把能屠盡一切邪魔歪道的正義之劍,凜冽的殺氣化成狂風,風刃毫不猶豫地盡數朝狄巫席卷而去。

狄巫面色變了變,舉著碧契天劍試圖劈開風墻。

我扯開一抹冷笑,語氣陰寒:“就憑你,也想拿我的東西傷我?蕤啻都不敢這樣大逆不道!”

狄巫方才並沒有聽到我和冥忖的對話,所以還不知道我和他手中象征天帝身份的天劍有什麽淵源。我素來不會讓對手死得不明不白,所以我很善解人意地笑道:“你手中的劍,是我親手鑄造,親手交給蕤啻的。你,狄巫,並沒有用它的資格。沒有經過神的同意私自謀害天帝,還妄圖成為五界主宰,你罪無可恕。”

“……你是……”狄巫驚疑不定地望著我。

“世人愚昧,說這世上第一位帝君是葉柒,說我是戰神。恰恰相反,我雖與葉柒不分彼此,可我才是真正的創世之神,我是紫黎。”我指尖的天璨神火歡快地跳躍,大抵是在為自己又可以除掉一個敗類而感到娛悅。

“紫……紫黎……你……你沒死?!”狄巫現在哪兒還有一點剛才的從容不迫,假的就是假的,再裝他也不會是淡然的天帝。

天上諸仙是什麽表情我猜都猜得到,他們的頭兒突然就慌亂起來,那表情估計要哭出來了。

我不會原諒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我的人,他必須接受懲罰。

炙陽的浩然劍氣夾雜著天璨神火朝狄巫而去,殺意凜然。

狄巫慌不擇路地就地一滾,完全不敢舉劍隔擋。當然他也沒有機會了,因為我手一揮,已經收回了碧契,準備改天再次鄭重地交給蕤啻。

又一劍劈去,我放棄召喚紫金雷,因為我不想他那麽輕松地死去。

天璨歡快地粘上他的衣擺,以一種磨人的速度開始灼燒他的身軀。他的瘋狂拍打,他的就地打滾,他的嘶啞吼叫,全部被我拋在腦後。我不在乎他怎麽樣醜態百出,我只要他痛苦地死去。

崖下白光突然消失,片刻後花淚從我的識海裏出來,和那個剛剛上來的玄衣身影緊緊相擁。

一直在崖下為將要蘇醒的龍禦護法的晨憶沖我靦腆地笑了笑,他早知道和神器一起出世一定會有大戰,所以下去保護昔日的夥伴,果然符合我神族的性格。

我也沖他挑了挑嘴角,緩緩走到蘇崎身邊,靠進他懷裏,疲憊地看著崖邊緩緩從雲層中現出身形的月亮。

第八十九章 葉柒歸位 [本章字數:2304 最新更新時間:2014-08-01 16:33:50.0]

蘭炔和狄巫死了,清幽和鏡言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就連後來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冒出來的蘭溪也沒有悲傷或是指責我。倒是蘭溪身邊跟著的那個帶有神氣的女子終於在清醒的狀態下與我們見面。

身為蘇崎從前的未婚妻,我當初用神界的寶物玲瓏寶珠救她一命,讓她現在幾乎成了一個神明,我自認自己還是很和善的一個人。(要看是哪件事吧?)

區區凡人中普通的一員,機緣巧合之下死了之後還被保存住屍身和魂魄,又那麽巧得到了玲瓏寶珠,如今永生不滅,終於能和那個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救她的蘭溪長相廝守。只是,在這個亂世之中,光有神氣根本沒有多大用處,畢竟是不曾修煉的凡人,根本沒有自保能力,更何況蘭溪為了救她耗費太多,如今能偶爾施展一下仙術已是極限。這兩個擁有上等身體的家夥就和慕容口中的唐僧一樣,雖然本身並沒有什麽力量,但這副皮囊吃下去也能長個千萬年的功力,然後就能給我們添更多不必要的麻煩。

我覺得於公於私,我都有必要讓他倆至少一個有一定的戰鬥力,否則就算我派人寸步不離地跟著他們,也是浪費人力而且還不一定保得住。

天璨神火煉藥自然是極品,兩顆圓滾滾的藥丸散發著淡淡藥香,被他倆緩緩吞下,我為那些消耗掉的珍貴藥材默哀。

二人身周一陣熒光閃爍,恢覆正常後向我道謝,蘭溪那廝還對我說道:“他日若有用到蘭溪的地方,蘭溪一定……”

話說到一半就被我無情打斷:“別跟我說那些有的沒的,等到我需要你幫忙了,那這局面也就慘淡到極致了,你還是好生帶著媳婦躲起來罷,別再卷入這些俗事中來。”我不是不相信蘭溪,只是,他這一番赴湯蹈火的懇切言辭實在是我最不喜歡聽到的,這一個個不要命地往前撲,我真是頭疼得緊。

這天冥兩界的事兒了了,蕤啻回去做回了天帝,冥界我將黎夜和帝絳打發去了,五界之中的煩心事總算是了結了,剩下的就是我和幕後那位最後的較量,扯上這些朋友也無用,我已經開始勸導他們安安分分該幹嘛幹嘛去,免得一不小心成了炮灰又讓我難過好一陣。

小八、祁連、艾冉、冥忖、鏡言、周亦冷、慕容、塵囂、彼岸、緋色、洛玨、清幽、朱雀、混沌、晨憶、花淚、龍禦、蘇崎,他們一眾人或是主動請願留下的,或是本就不會與我分離的,總之這一群就留在了我身邊,心照不宣地等待著最終決戰時刻的到來。

冥忖說他並沒有見過那個幕後,只知道對方非常強大,在力量上絕不比我全盛時期弱。由此可見,我們這看似浩浩蕩蕩的一群人,恐怕未必能在決戰時討到好果子吃。

我無比哀怨地盯著蘇崎,看得他非常不自在地喝茶,心裏想著為什麽他還不恢覆記憶。兩世都是我的“男朋友”,他怎麽可以遺忘身為葉柒時的種種往事。倘若決戰我們輸了,那就必死無疑,他在這之前竟然還不記起一切,實在讓我難過。

洛玨躲在我屋裏,抱著卦盤,嗑著瓜子,眼神在我和蘇崎之間掃來掃去,終於硬著頭皮在這詭異的氣氛中出聲打破了良久的沈寂:“我說小寒羽啊,這該想起來的時候總會想起來的嘛!你在這裏自暴自棄也不是個事兒啊,對他恢覆記憶沒有任何幫助嘛!要不然你試試場景再現?說不定能讓他記起來呢?”

場景再現?把往事重新做一遍?

我馬上否定了這個主意,冷冷地瞥了洛玨一眼,道:“你讓我頂著幻夢的臉去做紫黎的事?你確定這會讓他想起來而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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