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晴溫柔的雙眼漸漸變得迷茫，她不懂沈優究竟在說什麽。雖然她的每一個字她都能懂，可組合在一起，她卻覺得荒誕無比，無法理解。

沈優看著她對“自由”表現出的抗拒，心中猛然一股火升起來，良久，才慢慢壓下去。

她深深吸著氣，努力平覆心情，回想著季晴剛才所說的話，漸漸覺得可笑和可憐。如此可悲的話語竟是她衡量再三之後的抉擇。她寧願在沼澤中選擇一個舒服的死法，也不願掙紮著、痛苦地跳出來，獲得新生。

沈優站起身來，慢慢走到季晴的身邊，伸出手撫上她的眉毛，捋平她因沮喪和困惑而緊緊皺起的眉間。

“你既然是真心想同我成為一家人，那麽我也有些話想告訴你。”

季晴擡起頭，擡起迷茫的眼睛。

她的眼睛裏閃閃發亮，像是藏著星星，沈優的心一下子被戳中，覺得自己實在不該遷怒於她，因為錯並不在她啊。

沈優長嘆了口氣，坐在她的身旁：“季小姐，也許你想了很久，才選出嫁給季承這樣的‘好方法’，可我想告訴你，婚姻是因愛情而產生的，如果你不愛季承，僅僅是因為季承是個好男人而嫁給他，那麽你就太委屈自己了。”

“可我並不覺得委屈。”季晴低下頭，緩緩搖了搖頭，她是一個冷靜且不易被勸動的女子，“這是我能選擇的最好的路，我理當安之如怡，又怎會覺得委屈。”她默默地訴說，卻聽不出來一絲開心的意思。

“什麽叫最好的路呢？你從來沒有試著走過別的路，又怎麽會知道這是最好的路？”

季晴輕笑了一聲：“我哪有別的路？”

“怎麽沒有？你不是羨慕我的日子活得有趣嗎？你為什麽不能試一試呢？整日窩在家中看別人的熱鬧，活在別人的故事裏，這樣就夠了嗎？”沈優直視著她的眼睛，心中滿是遺憾。

她並不是活在烏托邦裏的人，她知道平賤夫妻百事哀的道理，可季晴家境殷實，她並不需要為了錢財與權勢，而獻出自己的婚姻。即便沒有季承，即便在婚姻之外的事情上，她也完全有能力去決定自己的人生。

她的面包已經足夠了，應該去試著遇見愛情，而後才知道面包與愛情，哪個才是她真正需要的。

這樣優秀的女人，不能就這麽被困在閨房之中。

沈優握著她的手，想給她一些勇氣，所謂的宅鬥，不就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嗎？要是每個女人都能有自己的事業，哪還有那個閑心思去算計別人？

季晴看著沈優微微用力的手，忽然自嘲一笑：“學學你？讓我也去開店嗎？”想想都覺得不可能。

沈優嘆了口氣，怨她那麽聰明的腦瓜，卻在這件事上，不願多想半分：“誰讓你學我了，日子有很多種活法。我是沒錢，才會累死累活的去開店，你並沒有這個困擾啊，你父親雖然對不起你母親，可他在錢財上並沒有苛待於你，沒了這個後顧之憂，你想做什麽不行呢？”

“做什麽……”季晴頓了頓，苦笑了聲，完全想不出自己能做什麽。

“比如，去旅游啊！”沈優笑道。

“旅游？”季晴皺著眉，有些聽不懂。

“就是游山玩水，帶著你的母親，雇個馬車，招倆保鏢，從青陽城一路走到海南島，去泰山看日出，去海南看椰子樹，去哪不行。說真的，我有理由相信，你母親的病至今沒好，一大半都是被憋出來的。”

“游山玩水？這有意思嗎？最終不還是要回到這座宅子裏來嗎？”

“誰說要回來了？就呆在外面也挺好的啊！當然，游山玩水只是我的一個例子，你母親要是不願意，你就在城裏找個樂子解悶也並不難。不過話說回來，我想問你個問題，如果沒有母親，只是你孤身一人，你願意放下一切，和季承去環游世界嗎？即便路上會發生各種各樣的危險，兩個人也願意相互扶持去面對各種風浪。”

沈優看著季晴。

季晴卻不說話了，和季承一起面對所有的風浪……她竟難以想象這樣的畫面。她嫁給季承就是為了安穩，又豈會選擇和他去共患難？

“你想這樣嗎？”她忽然反問了沈優。

沈優毫不猶豫地點了頭。這真是她的夢想，等她有錢了，等她和季承都老了，她就拉著季承走南闖北去。

“一邊擺攤算命、一邊行俠仗義，到了海南島如果還想走，就雇個船出海，在哥倫布之前發現南美洲，哈哈哈，你說，這日子是不是更有意思？”也不管季晴能不能聽懂，沈優自顧自樂起來，幻想著自己和季承未來的“科幻”生活。

雖然實現的可能性並不大，但人的身體被捆在囚籠之中時，思想總得飛出去，非得越遠越好，越荒誕越精彩。

季晴看著沈優臉上浮現的笑容，陷入了困惑，她不懂為什麽沈優做個夢都能這麽開心。

“真羨慕你。”她淡淡道。

聽出了這話裏帶了淡淡的諷刺，沈優咳嗽了兩聲，收回思緒。偏頭看著季晴臉上的哀愁，抽了抽嘴角：“方法我已經跟你說了，去旅游、去學習、去交朋友，哪怕只是走出這道門，你的世界都會不一樣。至於願不願意做，就看你自己了。”

沈優笑了笑，言盡於此，她起身站起來，看了看遠方：“時間也夠久了，我要去跟季老夫人告辭了。至於季承，抱歉，他是我一個人的，你想和我做一家人的願望，我怕是不能滿足了。”

沈優最後和季晴陳述了一下自己的觀點：分享季承，門都沒有！

她轉身離開，一扭頭，卻楞在原地，熟悉的身影站在亭子外，如畫的眉目，微微而笑，比中午的太陽還暖、比池塘的波光還亮。

“季承？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沈優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到耳朵根，三兩步跳到他的身邊。拉著他的胳膊，左看看，又看看，確定這一趟出去，沒被季長峰父子倆欺負，也就放心了。

季承笑著點了點她的鼻尖，雙手環抱再胸前，似乎在想什麽問題。

“你在想什麽？”沈優慢慢冷靜下來，想起了中午他和季長峰等人匆忙離開，一定是發生了什麽大事，“中午是出什麽事了嗎？”

沈優一臉的緊張，大大的眼睛、緊鎖的眉間配上眉心的一點朱紅，說不出的般嬌俏可愛。

季承忍不住笑出聲：“沒什麽事，我剛才只是在想，一邊擺攤算命、一邊行俠仗義，一路走到大海邊，再雇條船出海，似乎是個不錯的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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